掌心的青色印記像塊烙鐵般發(fā)燙。云逸盯著那團游動的光紋，恍惚間又聽見白芷的聲音在腦海里輕嘆——這已經(jīng)是回宗路上的第七次了。
“師兄！你再走神就要撞樹上了！”藍綾拽著他的袖子猛地一拉。云逸踉蹌著躲過面前橫亙的古松，枝丫上兩只松鼠沖他“吱吱”直叫，活像在嘲笑這個人類。
“抱歉。”云逸揉了揉太陽穴，“那印記……一直在跟我說話?！?/p>
鐵山聞言停下腳步，玄鐵盾在地上砸出個小坑：“白丫頭？”
“不全是?！痹埔輸傞_手掌，青色光紋正隨著他的呼吸明滅，“更像是……玄武獸的夢境碎片?！?/p>
藍綾踮起腳尖盯著他的掌心，鼻尖幾乎要貼上去：“咦？這紋路像不像咱們藏經(jīng)閣里的……”
“《四海靈獸志》第三章，玄武篇?！辫F山突然接話，粗糙的手指懸在印記上方畫了個圈，“傳說玄武司水，其甲可載九州，其魂可通幽冥。”
云逸心頭一跳。難怪他總在幻象中看到滔天巨浪和沉船殘骸——那是玄武獸的記憶！他剛要細問，肩上的雷鳥突然炸開羽毛，“噼里啪啦”蹦出幾朵電火花。
“咕嚕！”禿了一半翅膀的雷鳥用喙猛啄他耳垂。
“哎喲！你這傻鳥……”云逸正要發(fā)作，忽然渾身汗毛倒豎。林間太靜了——方才還嘰嘰喳喳的松鼠不見了蹤影，連風(fēng)都凝固在枝葉間。
鐵山瞬間舉盾護在三人身前，盾面泛起青銅光澤：“有東西在樹冠層移動。〞
“沙沙”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像無數(shù)條蛇在落葉上滑行。藍綾的柳葉鏢已經(jīng)夾在指間，卻找不到明確目標(biāo)——那些聲音忽左忽右，仿佛整片森林都活了過來。
“不是蛇?！痹埔莸鸟Z獸鈴?fù)蝗蛔孕姓饎?，鈴舌撞出一串急促的叮咚聲，“是鞭子！煉器宗的九?jié)——”
“轟！”
左側(cè)三棵古松同時攔腰折斷，塵霧中九道銀光如毒蛇吐信。鐵山暴喝一聲，玄鐵盾重重插入地面，震波將最先襲來的三節(jié)鞭震偏。藍綾趁機甩出飛鏢，金屬碰撞聲刺得人牙酸。
“躲開！”云逸拽著藍綾撲向右側(cè)。最后六節(jié)鞭幾乎擦著他們后背掠過，將一塊臥牛石抽得粉碎。
塵煙散盡，十二個黑衣人呈環(huán)形包圍而來。每人手中九節(jié)鞭都泛著不正常的紫光——淬了劇毒！為首者掀開兜帽，露出煉器宗長老焰靈子那張陰鷙的臉。
“小子，把掌心印記交出來?！毖骒`子的鞭梢指著云逸，紫色毒霧在尖端凝結(jié)，“那不是你能染指的東西。〞
云逸突然笑了。他慢條斯理地摘下發(fā)帶，將散落的黑發(fā)重新束起：“焰長老，您這鞭子……〞他故意拖長聲調(diào)，“怎么比上次短了三寸？是被哪個姑娘剪了做發(fā)飾嗎？”
藍綾“噗嗤”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焰靈子額頭青筋暴起——上次交手被白芷毀掉的鞭梢顯然是他的痛處。
“找死！”老家伙袖中突然飛出一物，迎風(fēng)便長成車輪大小的青銅輪，邊緣鋸齒寒光凜凜——正是困龍環(huán)的變種！
鐵山立刻結(jié)印，玄鐵盾“咔咔〞變形，轉(zhuǎn)眼化作球形護罩將三人籠住。鋸齒輪撞在護罩上火花四濺，刺耳的摩擦聲讓人頭皮發(fā)麻。
“師兄撐??！”藍綾從腰間錦囊摸出把金豆子，“看我新研制的霹靂子！”
金豆子穿過護罩縫隙的剎那，云逸突然福至心靈，咬破指尖在豆子上飛快一點。血珠滲入金豆的瞬間，那些豆子竟在半空扭曲變形，化作十幾只帶翅火蟻！
“你什么時候?qū)W會點靈術(shù)的？”鐵山瞪大眼睛。
“剛學(xué)的！”云逸自己也嚇了一跳?；鹣伻簱湎驘捚髯诒娙?，爆開的火星里居然帶著絲絲雷光——分明是融合了雷鳥的特性！
焰靈子急忙召回鋸齒輪防御，卻見那些火蟻靈活繞開，專門叮咬持鞭的手腕。慘叫聲中，三個黑衣人丟下九節(jié)鞭，手腕已經(jīng)腫成紫蘿卜。
“小畜生！”焰靈子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困龍環(huán)上。青銅輪瞬間分裂成十二個，每個都燃起幽綠鬼火，“給我碾碎他們！”
鐵山的護罩開始龜裂。云逸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符囊——空了！最后幾張符紙早在藥田就用完了。眼看護罩就要崩潰，雷鳥突然從他身邊彈射而起，禿翅膀拼命撲棱，竟在頭頂織出張電網(wǎng)。
“傻鳥回來！你的傷……”
太遲了。十二個鋸齒輪同時壓下，電網(wǎng)像泡泡般破裂。雷鳥哀鳴著墜落，云逸飛撲接住，掌心印記突然爆發(fā)出刺目青光。
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所有鋸齒輪同時凝滯在半空，仿佛被無形大手按住。焰靈子臉色大變：“不可能！你怎么能操控……”
話音未落，林間響起清越的劍鳴。一道雪亮劍光如銀河傾瀉，十二個鋸齒輪應(yīng)聲而斷。斷口處整整齊齊，像是被神兵利器削過的豆腐。
“誰？！”焰靈子暴退三步。
回答他的是一陣香風(fēng)。粉白花瓣雨中，七個著輕紗的女子翩然落下。為首者挽著飛仙髻，眉心一點朱砂，手中三尺青鋒正指著焰靈子咽喉。
“藥田宗，蘇半夏。〞女子聲音冷得像冰，“傷我?guī)熋谜?，死?！?/p>
云逸差點咬到舌頭。藥田宗什么時候有這么彪悍的劍修了？而且白芷從來沒提過……
“蘇姐姐！〞藍綾卻歡呼起來，“你們怎么來了？”
蘇半夏劍尖紋絲不動，左手甩出個玉瓶：“宗主感應(yīng)到藥靈繭異動，命我等前來?！彼沉搜墼埔輵阎械睦坐B，“順便救救這群莽夫?！?/p>
玉瓶炸開的香霧中，雷鳥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更神奇的是，它禿掉的羽毛處冒出細小的紫色絨毛，隱約閃著金芒。
焰靈子趁機想溜，蘇半夏頭也不回地反手一劍。劍氣在地面犁出三丈長的溝壑，正好攔住煉器宗眾人去路。
“想走可以。〞她終于轉(zhuǎn)過身，朱砂痣紅得妖異，“把百毒童子交出來?！?/p>
焰靈子突然陰笑：“晚了?！彼统鲆粔K傳訊玉符捏碎，“此刻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
“到玄武湖了是吧？”云逸突然打斷，掌心的青色印記正在發(fā)燙，“可惜……”他露出白芷式的狡黠笑容，“玄武獸最討厭的，就是金信赤蛇的味道?！?/p>
仿佛印證他的話，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方向正是玄武湖！與此同時，云逸感覺有股冰涼的氣息順著印記流入四肢百骸——是白芷在借他感知遠方的情況！
“你……你們……”焰靈子突然意識到什么，老臉扭曲，“故意引我們出來？”
蘇半夏的劍突然化作流光，瞬間點遍十二個黑衣人的穴道：“答對了?！彼Τ隼ο伤鲗⒈娙私壋婶兆?，“藍丫頭，發(fā)信號。”
藍綾笑嘻嘻地掏出個煙花筒。紫色煙云在空中炸開，很快，遠處升起同樣的信號——是埋伏在玄武湖的藥田宗弟子！
“所以……”鐵山撓撓頭，“你們早就計劃好了？”
云逸正想解釋，掌心的印記突然劇烈灼燒。無數(shù)畫面洪水般涌入腦海：百毒童子在湖邊布陣、赤蛇群鉆入水中、玄武獸痛苦翻滾……最后定格在一雙猩紅的蛇瞳上——那不是普通蛇瞳，瞳孔深處有金色符文旋轉(zhuǎn)！
“不好！”他一把抓住蘇半夏的手腕，“百毒童子手里有上古馭獸宗的遺物！他能暫時控制玄武獸！”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地面突然開始震顫。不是玄武獸造成的緩慢震動，而是某種尖銳物體在地下穿行的密集震顫！
“散開！”
眾人剛躍離原地，數(shù)十條赤蛇破土而出。這些蛇比先前見過的更大，每一條頭頂都有金色肉冠，噴出的毒霧將草木瞬間腐蝕成黑水。
“金冠赤練王蛇！”蘇半夏終于變色，“百毒童子竟然養(yǎng)出了蛇王！”
最粗壯的那條赤蛇頭頂，站著不足三尺的百毒童子。老怪物今天換了身血紅袍子，懷里抱著個青銅匣子，匣縫里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小娃娃們玩得開心嗎？”他尖笑著打開匣子，“爺爺給你們看個寶貝！”
匣中飛出一道金光，迎風(fēng)便長，轉(zhuǎn)眼化作十丈巨物——竟是條生有獨角的赤鱗巨蟒！最駭人的是它腹部隱約凸起的四個肉瘤，像極了未成形的龍爪……
“化蛟？！”鐵山的聲音都變調(diào)了，“這畜生要化龍了！”
獨角蟒張口噴出金紅色毒焰，所過之處巖石都熔化成漿。蘇半夏急忙揮劍布下冰障，卻被瞬間汽化。眼看毒焰就要吞沒眾人，云逸懷中的雷鳥突然掙脫，迎著毒焰沖去！
“不！”
在所有人驚駭?shù)哪抗庵?，雷鳥的身軀開始膨脹。禿羽處新生的絨毛瘋狂生長，轉(zhuǎn)眼覆蓋全身。更驚人的是，它額頭上鼓起兩個小包，仿佛有什么要破皮而出……
“噼啪！”
耀眼的雷光中，雷鳥——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它雷鷹了——體型暴漲三倍。紫羽間流轉(zhuǎn)著金色紋路，新生的尾羽足有六尺長。它噴出的不再是細碎電花，而是一道凝實的雷光柱！
雷火相撞的沖擊波掀飛了方圓三十丈的樹木。云逸被氣浪推著撞斷三根竹子才停下，嘴里滿是血腥味。他掙扎著爬起來，看見雷鷹正與獨角蟒在空中纏斗，每一次碰撞都引發(fā)小型雷暴。
“云逸！看童子！”藍綾在遠處大喊。
百毒童子不知何時繞到了戰(zhàn)場邊緣，正抱著青銅匣子念念有詞。隨著咒語加快，獨角蟒的鱗片開始泛出金屬光澤，頭頂?shù)慕且惨匀庋劭梢姷乃俣壬L！
“他在催化蛟龍變！”蘇半夏試圖突破蛇群，“必須阻止……”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一條水缸粗的觸手破土而出，將百毒童子連人帶匣抽飛十幾丈！老怪物撞斷七八棵樹才停下，青銅匣子脫手飛出。
“玄武獸的觸手？”鐵山一臉懵，“它來幫忙？”
云逸卻臉色大變：“不對！是白芷在強行操控！”他掌心印記已經(jīng)燙得冒煙，腦海中浮現(xiàn)出白芷痛苦的呻吟——她殘存的魂魄正在被玄武獸反噬！
百毒童子咳著血爬起來，突然發(fā)出夜梟般的笑聲：“晚了！〞他掐訣念咒，“醒來吧，我的小寶貝！”
青銅匣子劇烈震動，蓋子“砰”地彈開。一道血光直沖云霄，將半邊天空染成不祥的暗紅色。云層中傳來令人牙酸的鱗片摩擦聲，隱約可見有個龐然大物正在成形……
“以蛟為引，以血為媒……”百毒童子的咒語如同喪鐘，“恭迎五爪金龍現(xiàn)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