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出軌，兒子罵我是廢物，公司把我調(diào)去背黑鍋，做假報告，不聽話就讓我身敗名裂。
他們把我當成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以為我為了家庭會忍氣吞聲。
可當他們把那份用問題鋼材建成的圖書館驗收報告推到我面前時，我笑了。
既然你們不給我活路，那大家就都別活了。他們很快就后悔瘋了。
1杭志明盯著茶幾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照片里他老婆柯夢蘭光著身子趴在酒店床上，
腰上搭著條男人的胳膊。「解釋一下？」柯夢蘭從浴室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她瞥了眼手機，
繼續(xù)擦頭發(fā)?！妇褪悄憧吹降倪@樣?！购贾久魇种笓高M沙發(fā)縫里。「多久了？」「半年吧?！?/p>
毛巾扔在沙發(fā)上，柯夢蘭坐下來涂腳指甲。大紅色的。「孩子知道嗎？」「小鵬十六了，
你以為他傻？」杭志明胃里擰成一團。他想起上周兒子杭小鵬看他的眼神。
像看一坨發(fā)霉的抹布?！鸽x婚吧?！箍聣籼m吹了吹指甲?！感邪 ！埂阜孔託w我，存款歸我，
小鵬歸我?！埂改忝總€月付六千撫養(yǎng)費?！购贾久髅偷卣酒饋?。「憑什么？」柯夢蘭笑了。
她打開手機相冊劃拉幾下，把屏幕轉(zhuǎn)過來。杭志明看見自己在酒桌上摟著女同事。
「王總上個月聚餐，記得嗎？」「你猜我要是把這張圖發(fā)到你公司群里...」
杭志明腿一軟坐回沙發(fā)。那是部門團建，女同事喝多了站不穩(wěn)。「還有?！?/p>
柯夢蘭點開一段錄音?！?..這批鋼材檢測報告可以改...」杭志明后背發(fā)涼。
去年他幫客戶做假檢測報告的事?！高x吧?！箍聣籼m翹起二郎腿?！敢锤魍娓鞯?，
在家當好你的ATM。」「要么你滾蛋，我讓你在行業(yè)里混不下去?！?/p>
指甲油的味道嗆得杭志明想吐。他抬頭看墻上的全家福。去年拍的。三個人都在笑。
現(xiàn)在看起來像三個陌生人?！肝?..」門鈴響了。杭小鵬放學回來，書包往地上一扔。
「爸你擋路了。」杭志明挪了挪腳。兒子身上有煙味?！赣殖闊煟俊购夹※i翻個白眼。
「管好你自己吧?！顾榈仃P上房門?？聣籼m收起手機?！赶牒昧藳]？」杭志明盯著地板縫。
「...維持現(xiàn)狀?！箍聣籼m笑了。她彎腰拍拍杭志明的臉?！腹?。」臥室門鎖咔嗒一聲。
杭志明在沙發(fā)上坐到凌晨三點。他輕手輕腳推開兒子房門。杭小鵬手機還亮著。
屏幕上是和同學的聊天記錄?！肝野志褪莻€窩囊廢」「我媽早該踹了他」杭志明輕輕帶上門。
廚房里找了半瓶白酒。一口氣灌下去。辣得眼淚直流。第二天早上。
杭志明在工位上收到郵件?！负贾久髡{(diào)往質(zhì)檢部，即日生效。」質(zhì)檢部在郊區(qū)倉庫。
工資降三分之一。他抬頭看經(jīng)理辦公室。新來的經(jīng)理是柯夢蘭的高中同學。上周一起吃過飯。
中午食堂?！嘎犝f了嗎？老杭老婆給他戴綠帽...」「活該，
整天吹噓自己家庭幸福...」議論聲突然停止。杭志明端著餐盤走過。
番茄炒蛋的湯汁滴在襯衫上。下午三點。父親打來電話?！改銒屪≡毫恕！购贾久髭s到醫(yī)院。
「怎么搞的？」父親瞪著他?！改銒屪蛱烊ソ有※i，看見那女人跟野男人...」
「當場氣暈了?！共》坷锬赣H掛著點滴?？匆娝蛣e過頭?！鸽x了吧。」父親蹲在走廊抽煙。
「咱家丟不起這人?！购贾久鞫⒅踩隹诘木G燈?！鸽x不起。」
「房子車子都在她名下...」父親把煙頭砸在地上。「當初就叫你別娶這種女人！」
護士過來警告不許抽煙。父親走了。杭志明在病房外坐到探視時間結(jié)束。回家路上收到短信。
「晚上不回來吃?！箍聣籼m發(fā)的。杭志明拐去超市買了箱啤酒。結(jié)賬時遇見鄰居?！竼?，
老杭一個人喝??？」對方眼神里帶著憐憫。杭志明低頭裝沒聽見。
到家發(fā)現(xiàn)杭小鵬在客廳打游戲?！改銒屇?？」「關你屁事?！购夹※i頭也不回。
「怎么跟爸爸說話呢？」「你也配？」屏幕上的小人被打死了。杭小鵬摔了手柄。
「你知道同學都怎么笑我嗎？」「說你是個龜男！」「我媽跟別人睡你還...」
杭志明揚起手。杭小鵬把臉湊過來?！复虬?！」「打完我馬上報警?！购贾久鞯氖执瓜聛怼?/p>
杭小鵬冷笑。「廢物?！顾らT出去。杭志明開了一罐啤酒。喝到第三罐時電話響了。
「是杭小鵬家長嗎？」「您兒子在網(wǎng)吧打架...」杭志明趕到派出所。杭小鵬嘴角破了，
一臉無所謂?！笇Ψ揭迩пt(yī)藥費。」警察遞過調(diào)解書。杭志明簽完字?！笧槭裁创蚣?？」
杭小鵬玩著指甲。「那傻逼說你活該被綠?！购贾久餍乜诎l(fā)緊?！赶麓蝿e...」
「我故意的?！购夹※i抬頭看他。「我就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程度。」「果然還是慫?！?/p>
警察咳嗽一聲?！附逃⒆踊丶医逃！棺叱雠沙鏊：夹※i攔了輛出租車。
「我去我媽那兒?！管囬_走了。杭志明走回公司取車。凌晨的辦公樓只有保安室亮著燈。
「老杭啊?！贡０怖蠌堄杂种埂！赣屑?..」他掏出手機?！缸蛲碇蛋嗫匆姷摹！?/p>
視頻里柯夢蘭和經(jīng)理在停車場接吻?！改憷掀?..」杭志明關掉視頻?！钢x謝?！?/p>
他坐進車里。儀表盤顯示油箱見底。就像他的人生。杭志明突然猛踩油門。
車子沖向公司大門。最后一秒他踩了剎車。輪胎摩擦聲驚動老張?！笡]事吧？」
杭志明擺擺手。開出去兩條街。他停在路邊干嘔。手機震動。「明天小鵬生日，訂了翡翠閣。
」柯夢蘭發(fā)的?！赣浀脦ФY物」「別丟人」杭志明擦擦嘴。導航顯示最近有家24小時藥店。
2杭志明站在質(zhì)檢部門口。鐵皮棚頂?shù)膫}庫飄著鐵銹味?！感聛淼?？」
禿頂男人從一堆鋼材后面探頭?！肝沂莿⒅魅??！顾唛_腳邊的老鼠尸體。
「你的工位在廁所旁邊。」所謂工位就是張瘸腿桌子。電腦屏幕有裂紋。
杭志明擦掉鍵盤上的泡面渣?！腹ぷ鲀?nèi)容？」劉主任扔過來一摞文件。
「把這些檢測報告重做。」杭志明翻開第一頁?！缚估瓘姸葦?shù)據(jù)要改？」「不然調(diào)你來干嘛？
」劉主任的唾沫星子噴在檢測報告上?！缚蛻舻戎??！埂附裉煜掳嗲案愣??！?/p>
杭志明看著原始數(shù)據(jù)。這批螺紋鋼的強度根本不合格。用在建筑上會出人命。
他摸出手機想打電話。沒信號?！竸e費勁了?！箘⒅魅吻们描F皮墻?！溉珎}庫屏蔽信號?！?/p>
「公司配的老年機在抽屜里?！埂钢荒芙哟蚪?jīng)理辦公室?！购贾久鞔蜷_抽屜。
一部諾基亞躺在里面。屏幕亮起。未讀短信三條。「晚上七點翡翠閣」「穿體面點」
「別像上次那樣丟人」發(fā)件人：柯夢蘭。杭志明放下手機。電腦突然自動登錄OA系統(tǒng)。
二十份待修改文件在閃爍。他點開最近的一份。「杭志明」三個字已經(jīng)簽在審核人那欄。
電子簽名是他的。但他根本沒簽過?！高@...」劉主任拍拍他肩膀。
「公司給你開了高級權限?！埂杆行薷挠涗浿粫@示你的工號。」
倉庫深處傳來鋼材碰撞聲。像某種警告。中午吃飯。杭志明在食堂角落找到信號。
打給大學同學張立軍。在質(zhì)監(jiān)局工作?！咐蠌垼稍儌€事...」「志明?。 ?/p>
電話那頭突然壓低聲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昨天你們公司有人來查你...」
餐盤哐當砸在鄰桌。劉主任帶著兩個壯漢坐下。「吃飯就吃飯。」「打什么電話？」
杭志明掛斷電話。老年機震動起來?！负贾久?！」經(jīng)理的聲音刺破耳膜。
「誰允許你聯(lián)系外部人員的？」「現(xiàn)在立刻滾回來！」整個食堂都在看他。杭志明跑回倉庫。
經(jīng)理的奔馳停在門口。車窗降下來?！干宪??！管嚴锵闼逗苁煜??？聣籼m常用的那款。
「知道這批貨值多少錢嗎？」經(jīng)理扔過來一份合同。「八千萬。」「耽誤交貨你賠？」
杭志明盯著合同附件。采購方是市重點工程?！高@是政府項目...」「所以才找你啊。」
經(jīng)理笑出一口煙牙。「你爸不是建委退休嗎？」「出事了也好說話?！购贾久魇衷诙?。
「這是犯罪...」「犯罪？」經(jīng)理點開手機相冊。杭志明看見自己去年收紅包的照片。
「這才叫犯罪。」「要不要我發(fā)到住建局群里？」車子猛地剎住?！傅搅恕！菇?jīng)理指指窗外。
翡翠閣的招牌亮得刺眼。「你老婆孩子都到了?！埂竸e掃興。」杭志明走進包廂時笑聲停了。
柯夢蘭穿著低胸連衣裙?！冈趺床艁?？」她旁邊的男人杭志明認識。上次在視頻里見過。
杭小鵬正在玩新手機?！赴帜阏灸歉陕铮俊埂付Y物呢？」杭志明摸出準備好的紅包。
「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杭小鵬拆開看了眼?！妇蛢汕В俊?/p>
「經(jīng)理叔叔送的是iPhone?！箍聣籼m笑著給那男人夾菜?！竿醺鐒e介意啊?！?/p>
「我們家老杭就這樣?！贡唤型醺绲哪腥伺e起酒杯。「杭工?！埂嘎犝f你調(diào)質(zhì)檢部了？」
「以后多關照啊。」酒灑在杭志明褲子上。冰涼的。吃完飯經(jīng)理提議唱歌。
杭志明說公司還有事?！笒吲d！」柯夢蘭踹了他一腳?！改阕约捍蜍嚮厝??！?/p>
「我們坐王哥的車。」杭小鵬頭也不回地走了。杭志明站在KTV門口。
看見經(jīng)理的手摟在柯夢蘭腰上。他摸出藥店買的安眠藥。吞了兩粒。第二天上班。
劉主任扔來一沓新文件。「這些是補簽的?！购贾久鞣_一看。
全是去年他經(jīng)手項目的質(zhì)檢報告。數(shù)據(jù)全被改過?！肝覜]經(jīng)手過這些...」「現(xiàn)在經(jīng)手了。
」劉主任打開保險柜?！改忝總€月多領的五千塊?！埂妇褪沁@個錢?！?/p>
厚厚一摞現(xiàn)金照片拍在桌上。每張都帶著杭志明的工資條。電腦突然彈出郵件。
「杭志明晉升為質(zhì)檢部副主任」發(fā)件人是經(jīng)理。杭志明盯著屏幕。
這是要把他釘死在犯罪鏈條上。中午他去銀行查流水。柜臺小姐眼神奇怪。「杭先生。」
「您名下還有張卡在深圳開了大額轉(zhuǎn)賬...」杭志明愣住?！肝覜]去過深圳?！?/p>
打印出來的流水顯示。過去半年有六筆五十萬匯款。收款方是柯夢蘭。
回公司路上接到父親電話?！改銒層诌M醫(yī)院了！」「這次是被你氣的！」
原來有人把質(zhì)檢報告的事捅到了建委。杭父的老同事全知道了?！改憔尤桓易黾賵蟾?？」
「老子一輩子的名聲...」電話那頭傳來砸東西的聲音。然后是忙音。
杭志明跑回公司找經(jīng)理。秘書說在開會。「什么會？」「市重點工程驗收會?！?/p>
「經(jīng)理代表公司去的?！购贾久魍溶?。那批問題鋼材用在了市圖書館。他沖進電梯。
被保安攔住?！负几敝魅?。」「經(jīng)理交代過?！埂改悴荒茈x開質(zhì)檢部。」杭志明抄起消防斧。
保安嚇得讓開。驗收會在18樓。杭志明從安全通道爬上去。隔著玻璃門看見經(jīng)理在發(fā)言。
「...各項指標完全達標...」投影儀上是篡改過的質(zhì)檢報告。審核人：杭志明。
他推門進去。全場安靜?！笀蟾媸羌俚模 购贾久髀曇羲粏?。「鋼材強度不合格！」
住建局領導皺眉?！高@位是？」經(jīng)理笑著站起來。「我們公司質(zhì)檢部的?！?/p>
「最近精神不太正常?！埂咐掀懦鲕壥芰舜碳?..」哄笑聲中杭志明被架出去。
經(jīng)理跟出來。「你被開除了?！埂甘帐皷|西滾蛋?！埂笇α恕！顾麥惖胶贾久鞫?。
「你老婆床上功夫不錯?！购贾久饕蝗瓝]過去。保安按住他。經(jīng)理整了整領帶?！笀缶！?/p>
派出所里。警察看著監(jiān)控錄像?！赶葎邮值氖悄恪！埂笇Ψ讲蛔肪克隳氵\氣好?！?/p>
杭志明盯著審訊室的單面鏡?！肝乙e報?！埂甘袌D書館用的問題鋼材...」警察打斷他。
「剛接到通知?！埂改桥摬囊呀?jīng)全部復檢合格?！埂笍蜋z報告有你簽名?！?/p>
杭志明被放出來時天黑了。手機有32個未接來電。全是父親。
最后一條短信：「我們登報斷絕關系」「別連累你妹妹」杭志明走回公司。
他的東西被打包在紙箱里。保安扔給他。「經(jīng)理說讓你識相點?！?/p>
「敢鬧事就把你收錢的照片公開?！辜埾渥钌厦媸呛夹※i的作文本?！肝业陌职帧?/p>
被紅筆打了個大叉。杭志明抱著箱子走在街上。路過藥店又買了瓶安眠藥。這次要最大劑量。
到家發(fā)現(xiàn)門鎖換了?？聣籼m的微信：「帶小鵬去海南玩幾天」「你找地方住吧」
「記得按時打撫養(yǎng)費」杭志明坐在樓道里。吞了半瓶藥。躺下時看見作文本掉出來。
杭小鵬的字歪歪扭扭：「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沒用的男人」月光照在藥瓶上。
杭志明閉上眼睛。3杭志明是被自己的嘔吐物嗆醒的。黃色藥片混著胃酸噴在作文本上。
「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沒用的男人」幾個字被染成了橘紅色。手指摳著地板縫抽搐。
他看見自己六歲那年。父親把掉進河里的他撈上來?！笡]用的東西！」
巴掌火辣辣地甩在臉上?！高B游泳都不會！」現(xiàn)在這巴掌變成了胃部痙攣。
又一股酸水涌上來。杭志明爬向衛(wèi)生間。瓷磚冰涼地貼著左臉。右臉泡在嘔吐物里。
鏡子里的人嘴角掛著血絲。像被釣上岸的魚。馬桶里的漩渦突然變成質(zhì)檢報告。
「抗拉強度：650MPa」這個數(shù)字在旋轉(zhuǎn)。杭志明伸手去抓。撲通。額頭撞在浴缸邊緣。
血滴進漩渦。數(shù)字變成了「450MPa」。這才是真實數(shù)據(jù)。他猛地抬頭。
鏡子里閃過經(jīng)理的臉?！改憷掀糯采瞎Ψ?..」杭志明一拳打碎鏡子。碎玻璃扎進指關節(jié)。
不疼。反而清醒了點。爬回客廳時看見藥瓶。還剩七粒。他笑起來。連自殺都失敗。
手機在震動?！皋D(zhuǎn)賬失敗」「您的賬戶已被凍結(jié)」然后是柯夢蘭的語音：「撫養(yǎng)費怎么回事？
」「別逼我曝光那些照片！」杭志明抹了把臉。血和嘔吐物糊成一團。他點開手機相冊。
去年年會合影。經(jīng)理的手搭在柯夢蘭腰上。當時只當是禮節(jié)。現(xiàn)在看指甲都陷進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