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綢緞莊外的景象比染坊還要混亂。警車剛停穩(wěn)，賀峰就看見幾個穿著黑色短打、胳膊上紋著青蛇的漢子正和警員推搡，為首的光頭漢子滿臉橫肉，指著警員的鼻子罵道：“不過是死了個綢緞莊老板，憑什么攔著我們？這地界可是我們青蛇幫罩著的，你們警局也敢管？”
“青蛇幫？” 賀峰心里咯噔一下。他從原主的記憶里翻出相關信息，青蛇幫是這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幫派，盤踞在城西一帶，走私、放貸無惡不作，甚至和租界里的洋人也有勾結，尋常警員根本不敢招惹。
王隊長見狀，立刻換上諂媚的笑臉，快步上前：“原來是青蛇幫的兄弟，誤會，都是誤會。我們就是來查個案子，很快就走，很快就走?！?/p>
“查案子？” 光頭漢子斜睨了王隊長一眼，目光掃過賀峰時，帶著幾分不屑，“就你們這些飯桶，查了也是白查。我警告你們，別在這耽誤我們做生意，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賀峰攥緊了拳頭，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現(xiàn)在不是和幫派硬碰硬的時候，得先查案。他繞開爭執(zhí)的人群，走到綢緞莊門口。和染坊一樣，綢緞莊的門也是從里面鎖死的，不過這次是銅鎖，鎖芯完好無損，沒有被撬動的痕跡。
“窗戶呢？” 賀峰問道。
守在窗邊的警員立刻回答：“賀警官，所有窗戶都從里面扣上了，只有二樓的一扇小窗沒扣嚴，但窗沿很高，外面沒有攀爬的痕跡?！?/p>
賀峰點點頭，讓警員找來梯子，他爬上梯子，推開那扇小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探頭往里看，只見綢緞莊老板劉福倒在二樓的柜臺后，嘴巴大張著，舌頭被生生割掉，地上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成了紫黑色。柜臺旁的貨架上，綢緞散落一地，其中一匹暗紅色的綢緞上，印著一個小小的青蛇標識 —— 正是青蛇幫的記號！
“又是青蛇幫？” 賀峰皺起眉頭，他讓警員打開門，走進綢緞莊。劉福的尸體旁，放著一個精致的銀質煙盒，煙盒上刻著一行英文，翻譯過來是 “法租界警務處”。法租界？難道這案子還和租界勢力有關？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汽車喇叭聲，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巷口，幾個穿著西裝、戴著禮帽的男人走了下來，為首的是一個高鼻梁、藍眼睛的洋人，他身后跟著兩個中國隨從，其中一個隨從手里拿著一本燙金的證件。
“我是法租界警務處的皮埃爾警官，” 洋人操著生硬的中文，晃了晃手里的證件，“聽說這里發(fā)生了命案？劉福先生是我們租界一位重要商人的朋友，我們必須參與調查?！?/p>
王隊長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青蛇幫已經(jīng)夠難對付了，現(xiàn)在又來個租界警官，這案子簡直是一團亂麻。他湊到賀峰耳邊，低聲說道：“賀峰，要不我們還是把案子交給上面吧？青蛇幫和租界我們都惹不起啊！”
賀峰沒有說話，他走到皮埃爾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皮埃爾警官，這里是華界，按照規(guī)定，華界的命案應該由華界警方負責調查。不過，如果你有關于劉福先生的線索，我們很樂意聽取?！?/p>
皮埃爾挑了挑眉，顯然沒把這個穿著破舊警服的年輕人放在眼里：“線索？我只知道劉福先生最近在和青蛇幫做一筆大生意，至于是什么生意，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警告你們，不要試圖調查租界的人，否則后果自負。”
說完，皮埃爾不再理會賀峰，徑直走到劉福的尸體旁，仔細查看起來。他的隨從則在綢緞莊里四處走動，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其中一個隨從趁人不注意，悄悄將貨架上的一匹綢緞塞進了懷里。
賀峰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動聲色地走到青蛇幫光頭漢子身邊，低聲說道：“你們幫主讓你們來這里，是為了那筆和劉福的生意吧？現(xiàn)在劉福死了，生意黃了，你們回去怎么交代？”
光頭漢子愣了一下，警惕地看著賀峰：“你怎么知道？”
“我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你們最近在幫租界的人走私鴉片，” 賀峰壓低聲音，“劉福的死，恐怕和你們的鴉片生意有關。如果你們不想被租界的人滅口，最好把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p>
光頭漢子臉色一變，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巡警，竟然知道這么多事。他猶豫了一下，湊到賀峰耳邊，小聲說道：“劉福確實在幫我們和租界的人走私鴉片，約定今天在綢緞莊交貨?？晌覀兊娜说竭@的時候，劉福已經(jīng)死了，鴉片也不見了。我們懷疑是租界的人黑吃黑，殺了劉福，搶走了鴉片！”
賀峰心里一沉，幫派走私、租界黑吃黑、連環(huán)密室命案、分尸…… 這些線索交織在一起，讓案情變得愈發(fā)復雜。他看著眼前的皮埃爾、青蛇幫眾人，還有地上劉福的尸體，突然意識到，這三起命案（亂葬崗女尸、張貴、劉福）可能都和鴉片走私有關。亂葬崗的女尸，會不會就是知道了走私的秘密，才被滅口的？張貴的染坊，會不會是用來掩蓋鴉片運輸?shù)闹修D站？
就在賀峰思考的時候，皮埃爾突然站起身，對他說道：“賀警官，我們已經(jīng)查看完現(xiàn)場了，沒有發(fā)現(xiàn)有用的線索。我會把這里的情況報告給租界當局，希望你們華界警方能盡快破案，不要影響到租界和華界的關系?！?/p>
說完，皮埃爾帶著隨從離開了綢緞莊，那輛黑色的轎車消失在巷口。青蛇幫的光頭漢子也招呼著手下，惡狠狠地瞪了賀峰一眼，說道：“我們等著你的消息，如果查不出是誰殺了劉福，搶走了鴉片，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看著青蛇幫眾人離開的背影，王隊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賀峰，現(xiàn)在怎么辦？青蛇幫和租界都盯上這案子了，我們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賀峰拿起劉福尸體旁的銀質煙盒，仔細看了看，煙盒的夾層里，藏著一張小小的紙條，紙條上寫著一個地址：“城南廢棄工廠，今夜三更”。
“今夜三更，城南廢棄工廠，” 賀峰握緊了紙條，眼神變得堅定，“不管是青蛇幫還是租界勢力，只要他們和案子有關，我就一定要查到底！王隊長，準備一下，今夜我們去會會這個幕后黑手！”
夜色漸深，城南廢棄工廠一片漆黑，只有幾盞破舊的路燈在風中搖曳，發(fā)出 “吱呀” 的響聲。賀峰帶著幾個可靠的警員，埋伏在工廠周圍，等待著幕后黑手的出現(xiàn)。他知道，這一次，他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殘忍的兇手，還有盤根錯節(jié)的幫派勢力和蠻橫的租界勢力，稍有不慎，就可能丟了性命。但他更清楚，作為一名警察，查清真相、還死者公道，是他的職責，無論在哪個時代，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