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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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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李家坳的黃土坡上,那口民國廢井本是少年馬明遠和老周扔石頭取樂的地方,

卻因一場逼真到刺骨的噩夢,成了藏不住的 “秘密容器”。夢里,

他握著咸菜刀捅向賣粥的劉叔,將尸體拖進井里;醒來后,村口粥攤換了人,劉叔再沒出現(xiàn)。

緊接著,食雜店四歲的丫丫、鄰村的放羊漢,接連在他的夢里 “消失”,

現(xiàn)實中也再難尋蹤跡。當廢井被水泥封死,他以為噩夢終會結(jié)束,

直到夢里的斧頭劈向早已離世的母親 —— 這場橫跨夢境與現(xiàn)實的 “殺人游戲”,

到底是少年精神崩潰的臆想,還是黃土坡下真的埋著無人知曉的罪惡?

我和老周是在西安的一家老茶館里重逢的。2023 年冬天,西安下了場罕見的大雪,

茶館的玻璃窗上蒙著一層薄霜,老周搓著手走進來,

身上還帶著陜北的寒氣 —— 他剛從榆林老家回來,說是幫父親收拾老窯洞。

點了一壺茯茶,掰了兩塊油旋,老周就著熱氣騰騰的茶,

說起了二十多年前在榆林村里發(fā)生的一件事。“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小馬不?馬明遠。

” 老周呷了口茶,手指在茶杯沿上摩挲,“那會兒我們在榆林清澗縣的一個小村,住窯洞,

后山全是黃土坡,坡上有口廢井。小馬這事兒,到現(xiàn)在想起來,我后脖子還冒涼氣。

”我當然記得老周提過小馬,說是他初中最好的朋友,后來突然轉(zhuǎn)學,沒了音訊。

但老周從沒細說過原因,這次看他的神色,顯然是要講點不一樣的?!澳鞘?1998 年,

我初一,跟小馬同班,住一個村 —— 李家坳。” 老周的聲音沉了下來,

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滿是黃土的村子,“李家坳不大,就二十來孔窯洞,沿著黃土坡排著,

村后有座山,叫老鴉山,半山腰有口井,石頭砌的,據(jù)說是民國時候挖的,早就干了,

井底全是枯枝敗葉,我們小時候常去那兒扔石頭,聽‘咚’的一聲響。”老周說,

小馬小時候不是現(xiàn)在人印象里 “內(nèi)向孩子” 的樣子。那時候的小馬,

個子比同齡孩子高半頭,夏天光腳在黃土坡上跑,

能追著野兔跑二里地;冬天裹著他媽的藍布棉襖,揣著烤紅薯,跟老周他們在后山撿酸棗,

笑聲能蓋過村里的狗叫?!澳菚r候我們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放學一起騎車,

作業(yè)一起在他家窯洞寫,他爸馬建國是村里的木匠,手巧,給我們做過彈弓,能打下麻雀。

”變故是從初一下半學期開始的。那年冬天,榆林的風沙特別大,每天早上上學,

路上的黃土能沒過腳踝。老周發(fā)現(xiàn),小馬變了 —— 以前上課,小馬總坐第一排,

老師提問他搶著答;現(xiàn)在他縮在最后一排,頭埋在胳膊里,要么發(fā)呆,要么睡覺,

作業(yè)本十天有八天不交。下課鈴響,大家涌出去打球,小馬就坐在座位上,

盯著窗外的老鴉山,眼神直勾勾的,像丟了魂?!拔夷菚r候覺得他是凍著了,或者沒吃早飯。

” 老周笑了笑,帶著點自嘲,“那會兒村里窮,我常揣兩個窩頭去學校,分給小馬一個。

有次我遞給他窩頭,他接過去,沒吃,就捏在手里,窩頭都涼透了,他還沒動。我問他咋了,

他就說‘沒事’,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老周沒放棄,又找了幾次機會問。有次放學,

兩人一起騎車回家,路過村頭的小賣部,老周買了兩瓶橘子汽水,塞給小馬一瓶。

汽水是玻璃瓶裝的,冰得手疼,小馬攥著瓶子,手指都泛白了?!袄现?,” 小馬突然開口,

聲音很小,“我最近…… 總做噩夢。”老周當時沒當回事。初中生嘛,誰沒做過噩夢?

要么是被老師罰站,要么是考試不及格,最多是夢見被鬼追?!拔疫€跟他開玩笑,

說‘你是不是夢到被李老師罰抄課文了?’” 老周嘆了口氣,“現(xiàn)在想起來,

那時候我要是多問兩句, maybe 能不一樣。”小馬沒笑,只是把汽水放在車筐里,

繼續(xù)往前騎。黃土路坑坑洼洼,自行車顛得厲害,小馬的背影在風沙里晃了晃,

像是隨時會倒下去。又過了一周,小馬的情況更糟了。他原本就瘦,

那陣子瘦得顴骨都凸了出來,眼窩深陷,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有次上體育課,

老師讓跑八百米,小馬剛跑了一圈就倒在地上,嘴唇發(fā)白,渾身冒冷汗。

老周趕緊跑過去扶他,摸到他的手,冰得像塊石頭?!澳愕降渍α耍俊?老周急了,

聲音都變了,“是不是家里出事兒了?還是有人欺負你?你說啊!”小馬靠在老周懷里,

喘了半天,才慢慢開口。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我…… 我夢見我殺人了。”老周當時就愣了。

他以為小馬在開玩笑,可看小馬的眼神,一點笑意都沒有,只有恐懼,

像被貓逼到墻角的老鼠?!澳鞘莻€禮拜天的晚上,” 小馬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鞋上沾著黃土,“我夢見我在村口溜達,就是老槐樹下那塊兒,劉叔在那兒賣小米粥。

”劉叔是鄰村的,每天早上都推著一輛二八自行車,車后座綁著個大鐵鍋,鍋里熬著小米粥,

上面飄著一層金黃的油花,旁邊放著一碟咸菜,五毛錢一碗。小馬和老周常去買,

劉叔每次都多給他們盛一勺,說 “半大小子,吃得多”。“我就站在他攤子旁邊,

看著他盛粥,突然就想 —— 殺人是什么感覺?” 小馬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我也不知道那念頭哪兒來的,就像有人在我腦子里說話。然后我就伸手,

從他攤子底下摸了把刀 —— 就是他切咸菜的那把,木柄,刀刃上還有咸菜汁。

”老周的手攥緊了,茶杯里的茶晃出了幾滴。“我沒多想,上去就捅了他一下。

” 小馬的肩膀開始抖,“那感覺太真實了,刀捅進去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肉在顫,

血濺在我手上,熱乎的,黏糊糊的。劉叔看著我,眼睛睜得老大,想說什么,沒說出來,

就倒下去了?!毙●R說,夢里的他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很冷靜。他看了看四周,村口沒人,

只有風吹過老槐樹的葉子,沙沙響。他拖著劉叔的尸體,往老鴉山走。黃土坡的路不好走,

尸體很重,他的胳膊都酸了,鞋陷在泥里,拔出來的時候帶著響聲?!拔揖拖胫强趶U井,

” 小馬的聲音更低了,“以前我們總往井里扔石頭,我知道那井深,扔進去啥都看不見。

我把劉叔的尸體拖到井邊,使勁一推,聽見‘咚’的一聲,好像還濺起了點土。我沒敢多待,

跑回了家,剛躺在床上,就醒了?!毙押蟮男●R,渾身是汗,枕頭都濕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干干凈凈,沒有血,但那黏糊糊的觸感,好像還在手上。他坐在床上,

盯著墻,直到天快亮,才說服自己:“就是個夢,我沒殺人,我就是個初中生,

怎么可能殺人?”“我當時聽他這么說,還罵他呢。” 老周苦笑,“我說‘不就是個夢嗎?

你至于嚇成這樣?劉叔明天還在村口賣粥呢,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馬沒說話,

只是點了點頭。第二天早上,老周特意拉著小馬去村口。老槐樹下,粥攤還在,

但賣粥的人換了 —— 是劉叔的媳婦,王嬸。王嬸比劉叔高,有點胖,穿著一件花棉襖,

正給買粥的人盛粥,臉上沒什么表情。“劉叔呢?” 小馬走過去,聲音有點抖。

王嬸抬了抬頭,看了小馬一眼,說:“走親戚去了,過陣子才回來。”小馬沒再問,

拉著老周走了。路上,老周還勸他:“你看,我就說你是做夢吧,劉叔走親戚去了。

”小馬沒說話,只是腳步更快了。老周后來才知道,

劉叔根本沒親戚 —— 劉叔的爹媽早就沒了,媳婦王嬸是外縣的,娘家也沒人了。

“后來我聽村里的李大爺說,王嬸那天早上是哭著來擺攤的,還跟李大爺說‘他走了,

不知道啥時候回來’。”這件事之后,小馬的精神更差了。他開始失眠,

上課的時候趴在桌上,看起來像是在睡覺,其實根本沒睡著。老周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

能看見小馬家的窯洞還亮著燈 —— 小馬坐在炕沿上,盯著窗外,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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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8 15: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