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當天，蘇聽晚醒得很早。
窗外的天剛蒙蒙亮，慘白的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漏進來，落在病床上。
她安靜地躺著，聽著走廊上護士推著器械車走過的聲音，聽著遠處病房里病人的咳嗽聲，聽著自己的心臟在身體里緩慢、微弱地跳動。
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拿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是沈念一發(fā)來的。
【聽晚姐，今天手術加油哦?！?/p>
下面附了幾張照片。
第一張，是裴敘坐在餐桌前，眼神溫柔地看著對面的沈念一，嘴角帶著笑。
第二張，是他們倆在婚紗店，裴敘低頭替她整理頭紗，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fā)絲，眼神專注得像在看什么珍寶。
第三張，是他們的婚紗照。裴敘穿著黑色西裝，沈念一一襲白紗，兩個人站在陽光下，般配無比。
蘇聽晚盯著屏幕，指尖輕輕劃過照片里裴敘的臉。
她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打字回復：
【謝謝你?！?/p>
發(fā)完，她關掉手機，抬頭看向窗外。
護士推門進來，輕聲說：“蘇小姐，該準備了?！?/p>
她點點頭，配合著換上手術服，躺上推床。
醫(yī)生走過來，例行公事地問：“手術風險很高，需要親屬簽字，您……”
“我沒有親人?！碧K聽晚平靜地打斷他。
醫(yī)生頓了頓，沒再多問，只是示意護士推她進手術室。
走廊的燈光一盞一盞從頭頂掠過，她微微瞇起眼。
想起很多年前，她發(fā)燒到四十度，裴敘背著她跑了幾條街去醫(yī)院。
那時候他滿頭大汗，卻還笑著哄她：“聽晚，別怕，我在呢?！?/p>
而現(xiàn)在，她躺在推床上，獨自被推向一場生死未卜的手術。
麻藥推進血管，冰涼的液體順著血液蔓延，意識開始模糊。
最后一刻，她閉上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無聲地落在床上。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
裴敘站在教堂的休息室里，低頭整理袖口。
西裝筆挺，領結端正，鏡子里的他看起來英俊又體面。
可他的手指卻在微微發(fā)抖。
手機又震了，屏幕亮起。
【市中心醫(yī)院】來電。
這已經(jīng)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他盯著那個號碼，喉嚨發(fā)緊，剛想接起來，身后就傳來沈念一嬌軟的聲音：“阿敘，你在干嘛呢？”
她穿著雪白的婚紗，妝容精致，笑盈盈地走過來，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仰頭看他：“今天可是我們的婚禮，不準看手機?！?/p>
裴敘頓了頓，低頭看著她。
陽光灑進來，落在她身上，美得像一場夢。
他恍惚了一瞬，隨即笑了笑，順從地關掉手機，塞回口袋：“好，不看?！?/p>
沈念一滿意地踮腳親了親他的下巴：“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p>
他點頭，牽起她的手，推開門，走向教堂的紅毯。
管風琴奏響，賓客們起身，目光全都聚集在他們身上。
裴敘站在神父面前，聽著誓詞，看著沈念一含羞帶笑的臉，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幸福了。
直到婚禮結束，直到喧囂散去，直到他重新打開手機。
未接來電：17個。
最新一條短信：
“蘇聽晚小姐于今日14:37分手術失敗，搶救無效，確認死亡?！?/p>
裴敘站在原地，手機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