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暗下來時,蘇聽晚站在了那棟豪華公寓樓下。
冷風卷著落葉,她攏了攏衣領,掏出手機。
第一通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第二通,第三通……直到第九通,聽筒里依然只有機械的忙音。
蘇聽晚抬頭望著亮著燈的窗戶,隱約能聽見鋼琴聲飄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對講機里傳來不耐煩的女聲:“誰???”
“我是蘇聽晚,來找裴敘?!?/p>
“什么蘇啊晚的,大晚上來騷擾,趕緊走!”對講機啪地掛斷了。
蘇聽晚又按了一次,這次門禁突然打開,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沖出來,手里端著個水盆。
“說了不認識什么蘇,”保姆上下打量著她病懨懨的樣子,突然冷笑,“哦,你就是那個賴在醫(yī)院不走的病秧子?”
冰涼的冷水毫無預兆地潑了過來。
蘇聽晚來不及躲閃,從頭到腳被澆了個透心涼。
水珠順著發(fā)梢往下滴,她凍得牙齒直打顫。
“裴敘在里面嗎?”她聲音發(fā)抖。
保姆嗤笑一聲:“裴先生正和我們小姐共進晚餐呢,哪有空理你這種人?!痹挍]說完就砰地關上了門。
蘇聽晚哆嗦著撥出了第十通電話。
這次終于接通了,裴敘的聲音帶著喘息:“聽晚?你在哪?”
“樓下?!彼徽f得出這兩個字。
不到一分鐘,電梯門猛地打開,裴敘慌張地沖出來,外套都沒穿整齊:“天啊,你怎么,我忘了給你密碼!”
他看到蘇聽晚渾身濕透的樣子,臉色驟變:“怎么回事?”
蘇聽晚搖搖頭,嘴唇已經凍得發(fā)紫。
裴敘急忙脫下外套裹住她,半摟半抱地帶她進了電梯。
“張姨!”一進門裴敘就怒吼,“去拿干毛巾!還有,誰讓你潑水的?”
保姆低著頭遞來毛巾,眼神卻充滿不屑。
裴敘搶過毛巾,小心翼翼地給蘇聽晚擦頭發(fā),動作輕柔。
“念一,快來看誰來了?!迸釘⒊镂莺暗馈?/p>
沈念一從餐廳款款走出,她看到蘇聽晚時夸張地捂住嘴:“天哪,聽晚姐怎么濕成這樣?張姨你也太不懂事了!”
她轉向保姆,“明天不用來了?!?/p>
“不用。”蘇聽晚輕聲說,“是我來得突然?!?/p>
沈念一親熱地挽住她另一只手臂:“正好我們在吃飯,一起吧?”
餐廳里燭光搖曳,長桌上擺滿精致的菜肴。
裴敘很自然地走到沈念一身旁的位置坐下,蘇聽晚獨自坐在對面。
“嘗嘗這個龍蝦,”裴敘舀了一勺喂到沈念一嘴邊,“念一特意為你準備的。”
蘇聽晚看著面前油膩的菜品,胃里一陣翻涌。
醫(yī)生囑咐過她術前要清淡飲食。
“聽晚姐怎么不動筷子?”沈念一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是不合胃口嗎?”
裴敘皺眉:“聽晚,別辜負念一一片心意?!?/p>
蘇聽晚勉強夾起一塊紅燒肉,剛入口就惡心得想吐。
但她還是硬咽了下去,喉頭火辣辣地疼。
“我吃好了?!鄙蚰钜粌?yōu)雅地擦擦嘴,起身走向客廳的三角鋼琴,“阿敘,來聽我新學的曲子?!?/p>
裴敘立刻跟過去,站在鋼琴旁,目光專注地落在沈念一飛舞的手指上。
燭光映在他側臉,蘇聽晚看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柔。
琴聲流淌在寬敞的客廳里,蘇聽晚小口喝著清湯,心口疼得厲害。
不知是病情加重,還是那束投向鋼琴方向的目光太過刺眼。
裴敘忽然回頭:“聽晚,念一彈得怎么樣?她學了三個月就能——”
話音戛然而止。蘇聽晚面前的湯碗打翻了,她臉色慘白地伏在桌上,一只手死死按著心口。
“聽晚?”裴敘沖過來。
蘇聽晚抬起頭,看到沈念一也站了起來,臉上帶著虛假的關切。
她強撐著擠出一個微笑:“沒事只是有點累?!?/p>
裴敘的手懸在半空,目光在她和鋼琴之間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