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銘就根據(jù)之前查到的地址,找到了林浩租住的公寓。公寓在老城區(qū)的一棟舊樓里,樓道里堆滿了雜物,墻壁上滿是涂鴉,空氣中彌漫著油煙和霉味,樓梯扶手因常年磨損,露出里面生銹的鋼管。蘇銘敲了半天門,門才被猛地拉開,林浩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花襯衫,頭發(fā)亂糟糟的,像雞窩一樣,眼底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眼下的烏青幾乎要耷拉到臉頰,看到蘇銘時,臉上的不耐煩瞬間變成了警惕,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疤K偵探?你怎么找到這兒的?我都說了我和我叔的死沒關系!” 林浩堵在門口,雙手抱在胸前,胳膊上的紋身露了出來,語氣強硬,卻掩不住聲音里的顫抖。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的。” 蘇銘側身推開林浩,徑直走進公寓??蛷d里一片狼藉,外賣盒堆在茶幾上,湯汁順著茶幾邊緣往下滴,在地板上積成黑色的污漬,煙灰散得滿地都是,沙發(fā)上扔著幾件臟衣服,散發(fā)著汗臭味。角落里的垃圾桶里,幾張撕碎的紙片露了出來,上面似乎有字跡。蘇銘走到垃圾桶旁,戴上手套,把那些紙片一片片撿出來,小心地拼湊 —— 紙上的字跡雖然殘缺,卻能看清 “林啟山”“拒絕”“欠款五十萬”“10 月 15 日前歸還” 等字樣,還有一個模糊的簽名,像是林浩的筆跡,最關鍵的是,借條背面用鉛筆寫著一串數(shù)字,被劃得很淡,仔細辨認能看出是 “53” 兩個數(shù)字,后面的字跡被徹底涂掉,看不清完整內容。
“這借條是怎么回事?背面的數(shù)字是什么意思?” 蘇銘拿著拼湊好的借條,走到林浩面前,將借條背面的數(shù)字對著他。林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紙一樣,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撞在茶幾上,茶幾上的啤酒罐 “嘩啦” 一聲倒了一片,啤酒灑在地板上,泡沫順著縫隙往下滲?!笆恰?是我寫的,我找我叔借錢,他不肯,還罵我沒出息……” 林浩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蘇銘手里的借條,右手卻悄悄摸向口袋,似乎想把什么東西藏起來。
蘇銘沒有追問借條,而是目光掃過沙發(fā)旁的一雙運動鞋 —— 鞋幫上沾著不少灰塵,鞋底的紋路里,嵌著一點淺棕色的碎屑,碎屑旁邊還沾著一根細小的、銀白色的纖維,和案發(fā)現(xiàn)場波斯地毯接縫處發(fā)現(xiàn)的纖維顏色一模一樣。他蹲下身,用鑷子小心地夾起碎屑和纖維,對著光線看了看 —— 那碎屑的顏色和紋理,和林宅書房的檀木地板一模一樣。“你說你沒去過書房,那你鞋底的檀木碎屑和這根纖維怎么解釋?” 蘇銘的聲音冷了下來,目光緊緊盯著林浩,像鷹盯著獵物,“案發(fā)當晚八點到十二點,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有沒有人能證明?”
林浩的額頭開始冒冷汗,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滴,砸在地板上的啤酒泡沫里,泛起細小的漣漪。他雙手抓著頭發(fā),煩躁地踱步,腳步踉蹌,像喝醉了一樣:“我…… 我當晚在**!我可以找**的人作證!”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沒有絲毫說服力,“那木屑…… 可能是我之前去林宅花園時,不小心踩到的!花園里不是有不少檀木家具嗎?”
“花園里的檀木家具都放在遮陽棚下,地面鋪的是青石板,怎么會讓你鞋底沾到木地板碎屑?而且這根纖維,只在書房的地毯上發(fā)現(xiàn)過,你怎么解釋?” 蘇銘步步緊逼,林浩的辯解越來越無力,最終癱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卻始終沒再反駁。蘇銘看著沉默的林浩,心中的疑惑更深:林浩鞋底的纖維和書房的一致,借條背面的 “53” 又和 “5317” 有關聯(lián),他到底在隱瞞什么?
蘇銘留下警員看守林浩,自己則驅車前往周正的別墅 —— 他始終沒忘記周正傭人賬戶里的那筆巨款,還有周正提到項目編號時的反常反應。周正的別墅在城郊的別墅區(qū),院子里種著大片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噴泉在陽光下噴著水花,折射出彩虹,和林浩的公寓形成天壤之別。蘇銘走進客廳時,周正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旁邊的傭人張媽端著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雙手微微顫抖,咖啡杯和碟子碰撞,發(fā)出 “叮叮” 的輕響。周正看到蘇銘,放下報紙,臉上露出一絲假笑,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蘇偵探怎么又來了?難道還懷疑我?”
“周先生,你府上的張媽,在案發(fā)后第三天,賬戶里突然多了二十萬,分三次轉入,每次金額不等,而且轉入時間剛好在警方調查林浩之后,這筆錢是怎么回事?” 蘇銘沒有繞圈子,直接拿出銀行流水單,放在周正面前,手指點著轉賬記錄。周正的臉色微變,像被潑了冷水,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試圖掩飾慌亂,卻不小心燙到了舌頭,眉頭皺了起來?!笆俏医o張媽的獎金,她在我家做了五年,任勞任怨,給點獎金很正常?!?/p>
“獎金會讓你特意叮囑她‘別亂說話’?” 蘇銘看著周正,目光銳利,“張媽說,你案發(fā)當晚去過林宅,十點左右才離開,還讓她如果被問起,就說你在家看文件,是嗎?” 張媽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她手里端著的盤子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瓷盤摔得粉碎,碎片濺到蘇銘的褲腳。周正猛地站起來,指著張媽,聲音因憤怒而顫抖,臉漲得通紅:“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給你說過這些!我案發(fā)當晚一直在家里!”
張媽嚇得臉色發(fā)白,雙腿發(fā)軟,幾乎要跪下來,卻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先生,你當晚回來時,西裝上沾著一點暗紅色的東西,你讓我?guī)湍阆吹?,還說…… 還說要是有人問,就說你沒出去過…… 我不能再撒謊了!” 周正的臉瞬間變得鐵青,像涂了一層墨,他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雙手緊緊攥著拳頭,指節(jié)泛白,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蘇銘看著眼前的混亂,心中卻沒有絲毫輕松 —— 周正的嫌疑加重,林浩的疑點未消,陳默的公文包、老周的油紙、張媽提到的 “暗紅色東西”,甚至廚師王嬸房間里的強效麻醉劑、女仆小翠偷藏的財物和作息記錄里 “每晚十點林先生書房燈滅” 的標注,都像是一個個獨立的謎團,彼此沒有關聯(lián),卻又都圍繞著林啟山的死,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整個案件包裹在其中。
他走出周正的別墅時,陽光正烈,卻照不進他心中的迷霧。他捏緊了口袋里的證物袋,里面裝著從林浩鞋底取下的木屑、銀白色纖維,還有從花園撿到的油紙 —— 那油紙里的硬物輪廓、借條背面的 “53”、周正西裝上的 “暗紅色東西”,這些看似無關的細節(jié)里,一定藏著串聯(lián)所有謎團的關鍵,只是他還沒找到那把鑰匙。更讓他在意的是,從調查開始到現(xiàn)在,每個嫌疑人似乎都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引導,他們的秘密像是被精心安排過,既暴露一點,又隱藏關鍵,難道背后還有人在操縱這一切?
夜色又將降臨,林宅的陰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像一只巨大的手,似乎要將整個宅邸吞噬。蘇銘知道,古宅深處,一定還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或許就藏在那組神秘的 “5317” 和每個人都不愿提及的過往里,他必須盡快找到真相,否則,可能還會有下一個 “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