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下，周凡終于開了口。
他的聲音不大，帶著一種宿醉后的疲憊和懶洋洋的腔調(diào)，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演播廳。
“大家好，我是周凡。”
“上臺前，導演跟我說，讓我放松，就當是跟朋友聊天……”
臺下觀眾席里響起幾聲稀稀拉拉的笑聲，這是客套，也是敷衍。評委席上的姜老眉頭皺得更緊了，覺得這開場白俗不可耐。
周凡頓了頓，環(huán)視全場，然后用一種極其認真的語氣，繼續(xù)說道：
“我想說，導演，我沒朋友。”
一瞬間，全場安靜了。
預想中的笑聲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觀眾們面面相覷，有點懵。
這是什么路數(shù)？開場就自爆？
【？？？】
【噗，這哥們有點東西啊，不按套路出牌。】
【完了，感覺要尬穿地心了……】
【顧俊杰的粉絲笑得好大聲，鏡頭切過去了?！?/p>
評委席上，蘇媚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秦菲則是有些擔憂地看著臺上那個單薄的身影。
周凡仿佛沒看到這一切，他扶著麥克風，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解釋。
“當然，如果你們愿意聽，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們就是一分半鐘的朋友?！?/p>
“為什么是一分半鐘呢？”他自問自答，語氣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因為導演說，我的節(jié)目時長就這么點?！?/p>
“噗——”
“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笑聲不再是敷衍，而是從觀眾席的四面八方，真實地爆發(fā)了出來！
【我靠，這是在吐槽節(jié)目組嗎？膽子也太大了！】
【我收回前言，這哥們有點猛！】
【導演臉肯定都綠了，在后臺罵人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神TM一分半鐘的朋友，有點意思了！】
控制室里，執(zhí)行導演的臉確實綠了，他對著對講機低吼：“搞什么鬼！計時器呢！到點就給我掐掉！”
舞臺上，周凡仿佛進入了一個無人之境。他完全沒理會臺下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開始講述那個關(guān)于英文培訓班的故事。
“小的時候，我其實非常的內(nèi)斂，非常的害羞……直到我爸媽給我報了一個非常瘋狂的英文培訓?！?/p>
“當時的主題是passion，就是激情。我坐在第一排，像你一樣，有點害羞?！?/p>
“老師走過來，看著我，【蘋果的英文怎么說？】”
周凡模仿著自己當時的樣子，縮著脖子，怯生生地說：“Apple……”
然后，他猛地挺直腰板，眼神變得狂熱，化身為那個瘋狂的英文老師，對著空氣怒吼：
“give me some PASSION?。?！”
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嚇了臺下觀眾一跳，緊接著就是更猛烈的爆笑。
“我說……Banana？”周凡又變回那個不知所措的學生，表情集尷尬、心虛、還要硬撐于一體，那個微表情，精準得如同教科書。
“我以為我答錯了！”
“老師看著我，【 I SAY PASSION?。。?！】”
“我說……大王饒命？”
“哈哈哈哈哈哈！”秦菲已經(jīng)笑得前仰后合，完全顧不上天后的形象了。
觀眾席更是笑成了一片海洋，許多人一邊拍著大腿一邊擦眼淚。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表演，一個人，一個麥克風，居然能演出千軍萬馬的效果。
周凡的表演還在繼續(xù)，他徹底瘋了起來，在臺上又蹦又跳，模仿著被“激情”點燃后的自己。
“老師看著我說，【孩子看著老師的眼睛，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在乎你，也沒有人記得你，拿出你的激情可以改變?nèi)松?，來，三二一，喊！??！】?/p>
“我看著老師說，好的老師”周凡翻起白眼瘋狂點頭。
“APPLE！??！”尖叫喊破演播廳。
“老師看著我，【Are you great！】【你棒不棒？！你棒不棒？！】”
“我說‘反彈’！fantastic baby（太棒了，寶貝）！棒！棒！棒！”
哈哈哈哈，臺下觀眾已經(jīng)笑瘋了！鼓掌聲笑聲此起彼伏！
“我爸每次看到外國人，就會說，‘周凡，上！’”
“我說，【yes sir】”周凡舉手敬了個禮。
“我過去看著老外，我要問他什么呢，問名字是吧？Easy Easy！”周凡叉著腰，一副天下我有的囂張模樣，對著空氣里的“老外”指手畫腳，“我說，【You name is what，你say 不 say？！Are you 明白？！】”
“噗——咳咳咳！”評委席上的姜老，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想板著臉，可嘴角那不受控制的肌肉，已經(jīng)徹底出賣了他。
他旁邊的蘇媚，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她看著臺上那個光芒四射的年輕人，眼中閃爍著資本家發(fā)現(xiàn)金礦時的貪婪。
【天啊，喜劇還能這么演？我以前看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兒？】
【這節(jié)奏比相聲快多了！幾句話一個包袱，太頂了！】
【媽媽問我為什么跪著看電視！】
【黑粉嘴硬型：就這？尬得我腳趾摳出三室一廳?！?/p>
【路人轉(zhuǎn)變型：（初期）“這誰?。块L得一般，快換臺?！薄ㄖ衅冢鞍?，好像有點意思?！薄ê笃冢拔义e了，凡哥，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腦殘粉！”】
故事講到了高考失利。
“那時候高考一出分兒，我，二百五十四?！敝芊驳恼Z氣平靜下來，帶著一絲荒誕的悲傷。
“我跟我爸說，‘爸，我考254?！?/p>
“我爸說，【太棒了兒子！其他科多少分？！】”
“我說，【這就是總分兒?！俊?/p>
全場爆笑。
“我爸說，【你媽得跟我離婚。】”
笑聲更大了，但這一次，笑聲里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我說，【爸，我的人生結(jié)束了嗎？】”周凡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微微泛紅，“我爸看著我說，【孩子，你才18歲，你的人生還沒開始呢?！俊?/p>
臺下的笑聲漸漸平息了。
秦菲的眼圈也紅了，她感同身受地看著周凡。
“我眼淚唰就下來了。”周凡吸了吸鼻子，“我說，【那您能給我掏點錢，讓我重新復讀一年嗎？】”
“我爸說，【不行，因為爸爸對你的愛結(jié)束了?！俊?/p>
“哈哈哈哈哈哈！”
剛剛沉下去的氣氛，又被這一個神轉(zhuǎn)折給炸了起來！觀眾們的情緒就像過山車，被周凡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種讓人笑了又想哭，哭了又想笑的風格，是藍星從未有過的體驗！
“第一份工作，我找的就是一個私人會所的……BA，對，就是保安?！?/p>
“那個HR看著我，【小伙子，挺不錯，剛考完是吧？考多少分啊？】”
“我說，【254，但我人生剛剛開始?！俊?/p>
“他說，【非常好。孩子，你知道當保安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周凡停頓了一下，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了評委席上。
“他看著我說……【你有激情嗎？】”
說到最后四個字，周凡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但臉上卻是一個夸張到極致的笑容。
他笑著，眼角卻滑下了一滴淚。
那一瞬間，整個演播廳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觀眾都呆住了。
他們看著臺上那個笑著流淚的年輕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混雜在極致的荒誕和爆笑之后，猛地涌上心頭。
【我……我靠……我怎么想哭了？】
【這種讓人笑了又想哭的風格，太顛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搞笑了，這是藝術(shù)！這是TMD藝術(shù)！】
【黑粉：……（打字的手微微顫抖）】
“當時我的眼淚真下來了，跟我現(xiàn)在一樣?！?/p>
“我看著他說，【我說您說的那不是激情！】”
“您說那是?！?/p>
“PASSION?。。。 敝芊灿昧俺隽诉@句話。
“朋友們激情改變?nèi)松?，聽懂了，掌聲?。。 ?/p>
掌聲雷動！
就在這時，舞臺側(cè)方的倒計時屏幕，數(shù)字從“1”跳到了“0”。
90秒，到了。
刺耳的蜂鳴聲響起，提醒表演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