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碩微笑:“條例也規(guī)定當?shù)匚奈锊块T有權(quán)根據(jù)保護需要做出調(diào)整?!彼麎旱吐曇?,“林老師,我知道您對那個...女尸很感興趣,但這事牽扯到一些復(fù)雜因素?!?/p>
“什么復(fù)雜因素?程家祖上的丑聞嗎?”林晚直視他的眼睛。
程碩表情一僵,隨即恢復(fù)平靜:“我不明白您的意思?!?/p>
“萬歷三十三年,程遠山誣陷陳柏貪污,導致陳家滿門抄斬。”林晚一字一句地說,“現(xiàn)在城墻里發(fā)現(xiàn)了陳柏未婚妻的遺骸,你們程家又想掩蓋什么?”
程碩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林老師,學術(shù)研究要有證據(jù),胡亂指控會惹麻煩?!彼戳丝幢?,“您有三天時間完成初步記錄,之后這里將封閉施工。”
“三天足夠了?!绷滞砝淅涞卣f。
程碩離開后,林晚立即聯(lián)系了周明。傍晚,兩人在骸骨發(fā)現(xiàn)處會合。周明帶來了專業(yè)攝影設(shè)備,準備全面記錄墻內(nèi)符號。
“這些符號比我想象的復(fù)雜,”周明一邊拍攝一邊說,“不光是工匠密語,更像一套完整的記錄系統(tǒng)。”他指向一組特殊符號,“看這個,像是某種方位指示,指向城墻西南角?!?/p>
林晚想起徐教授給她看的《金陵野史》中提到的“城墻西南角樓”。她小心地檢查嫁衣骸骨周圍,在內(nèi)襯隱蔽處發(fā)現(xiàn)了更多線索——幾個用金線繡成的符號,與墻上的標記一致。
“這不僅僅是嫁衣,”林晚突然意識到,“這是一份密函。沈青禾用刺繡記錄了什么信息?!?/p>
正當兩人專注研究時,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周明迅速關(guān)閉燈光,拉著林晚躲進墻洞深處。
“我明明看見有人進來...”是程碩的聲音。
“可能是風吹的。”另一個男聲回答,“程局,那具女尸已經(jīng)送到博物院了,但老張說檢查時發(fā)現(xiàn)少了一塊衣料和...”
聲音漸行漸遠。林晚和周明對視一眼——程碩派人監(jiān)視他們。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林晚低聲說,“程碩在銷毀證據(jù)?!?/p>
“不止他一個?!敝苊魃裆?,“整個程家都在關(guān)注這事。你知道程家祖宅有個私人博物館嗎?據(jù)說收藏了不少明代工部文書?!?/p>
林晚眼睛一亮:“陳嶼筆記中提到過!他說程家藏有真本《程遠山年譜》?!?/p>
“我有個同學在程家做保安,”周明猶豫片刻,“也許能幫我們進去看看?!?/p>
當晚十一點,林晚和周明站在程府高大的圍墻外。程家祖宅是南京少有的保存完好的明代官員府邸,現(xiàn)為市級文保單位,但后院仍是程家私人住所。
“記住,我們只有兩小時。”周明緊張地查看時間,“凌晨一點保安換班?!?/p>
兩人順著周明同學留下的側(cè)門溜進后院。月光下,一座仿古建筑靜靜矗立在花園深處,門楣上掛著"程氏文博館"的匾額。
周明用備用鑰匙打開側(cè)門,兩人閃身進入。館內(nèi)漆黑一片,只有應(yīng)急指示燈發(fā)出微弱的綠光。林晚打開小手電,光束掃過陳列柜中的各種文物——明代瓷器、玉器、書畫...
“文書室在后面?!敝苊鞯吐曋敢?/p>
穿過幾間展廳,他們來到一扇厚重的木門前。門鎖是老式的,周明用鐵絲鼓搗幾下就打開了。室內(nèi)是一排排檔案柜,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紙張和墨香。
“找《程遠山年譜》...”林晚快速瀏覽標簽。
突然,周明輕呼一聲:“這里!”
最里側(cè)的柜子比其他新,鎖也更精密。周明費了些功夫才打開。里面只有幾本泛黃的冊子,封面題《遠山公自述年譜》。
林晚小心地取出第一冊,翻到萬歷三十三年冬。程遠山的筆跡工整有力,但內(nèi)容讓她血液凝固:
“...陳柏桀驁,屢次頂撞,更欲上奏工料虧空事。不得已,命人改賬冊,反坐其罪...圣上震怒,下旨滿門抄斬...陳氏未婚妻沈氏,竟于行刑日撞墻而亡,甚晦氣...夜夢紅衣女子索命,醒見墻上血書'冤'字...”
“這就是證據(jù)...”林晚手指顫抖著拍下關(guān)鍵頁面,“程遠山親口承認栽贓!”
繼續(xù)翻閱,他們發(fā)現(xiàn)更多驚人記載:程遠山如何派人搜查陳柏的工坊尋找“密冊”,如何在城墻各處尋找陳柏可能藏匿的證據(jù),甚至...如何命人秘密監(jiān)視沈青禾。
“看這段!”周明指向一頁,“'沈氏連日徘徊城墻,疑與陳柏密通消息。遣人搜其身,得半塊玉佩及繡帕,上有古怪符號...'”
林晚腦中靈光一閃:“嫁衣上的刺繡!沈青禾用刺繡記錄了陳柏藏證據(jù)的地點!”
突然,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和說話聲。周明迅速關(guān)閉手電,兩人屏息靜氣。
“...例行檢查,剛才好像聽到里面有聲音...”
“老鼠吧,這老房子多的是...”
腳步聲漸漸遠去。周明長舒一口氣:“我們得走了,換班時間提前了。”
林晚快速拍完剩余關(guān)鍵頁面,將年譜放回原處。離開前,她注意到柜子最下層還有一個暗格。打開后,里面是一個錦盒,裝著半塊玉佩——與她手中的如出一轍,只是刻的是“陳”字而非“禾”。
“這是陳柏的那半塊...”林晚震驚不已,“程遠山從沈青禾那里奪來的!”
她剛要取出,外面突然警鈴大作。
“有人觸動了警報!”周明臉色煞白,“快走!”
兩人倉皇逃離文書室,沿著預(yù)定路線奔向側(cè)門。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側(cè)門時,一道強光照來。
“站??!”
周明推了林晚一把:“分開跑!明天老地方見!”
林晚鉆進一條小路,心跳如鼓。身后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拐過一個假山,她突然看見一扇半掩的小門——是程府的家祠。
別無選擇,她閃身進入,輕輕關(guān)上門。祠堂內(nèi)點著長明燈,供奉著程家歷代祖先的牌位。最顯眼的位置,程遠山的牌位金光閃閃。
林晚的視線被供桌上的某樣東西吸引——一個打開的錦盒,里面赫然是另一塊與她手中一模一樣的玉佩。
“找這個嗎?”
程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晚猛地轉(zhuǎn)身,看見他站在祠堂門口,手中握著一把古舊的鑰匙。
“我早該想到,”程碩緩步走近,“陳嶼的女人不會輕易放棄?!彼哪抗饴湓诹滞硎种械挠衽迳?,“兩塊了?你比我想象的能干?!?/p>
林晚后退幾步:“你知道真相。程遠山栽贓陳柏,害死沈青禾。”
“歷史由勝利者書寫?!背檀T冷笑,“陳家早該認命,就像陳嶼最后做的那樣?!?/p>
林晚渾身發(fā)冷:“陳嶼的死...不是意外?”
程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把玉佩交出來,我可以當今晚的事沒發(fā)生過?!?/p>
林晚握緊玉佩,突然沖向供桌,抓起錦盒里的那塊。三塊玉佩在她手中發(fā)出奇異的嗡鳴,程碩臉色大變。
“放下!你不明白你在玩火!”
林晚奪路而逃,撞開側(cè)窗跳進花園。身后傳來程碩的怒吼和更多人的腳步聲。她拼命奔跑,穿過迷宮般的花園,終于找到一處矮墻翻了出去。
回到宿舍,林晚鎖好門窗,拉上窗簾,才敢查看手中的三塊玉佩。兩塊是她原有的,第三塊來自程府家祠,上面刻著“柏”字。
三塊玉佩放在一起,斷裂處完美吻合——“陳”和“柏”是一塊,“禾”和“永契”是另一塊。林晚突然明白了:完整的玉佩應(yīng)該是一對,陳柏和沈青禾各持半塊作為信物。但陳柏在獄中將自己的半塊又分成兩部分...
窗外,月光被烏云遮蔽。林晚將三塊玉佩拼在一起,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玉佩接縫處泛起微弱的紅光,仿佛血液在內(nèi)部流動。一個模糊的影像在空氣中浮現(xiàn):一間陰暗的牢房,陳柏正在墻上刻著什么...
影像消失后,林晚發(fā)現(xiàn)玉佩背面原本模糊的紋路變得清晰可辨——那是一幅微縮的城墻地圖,某個位置被標記了出來。
西南角樓。正是《金陵野史》中提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