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身出戶,簽了。"林婉踹開出租屋的門,駝色大衣裹著香奈兒套裝,
高跟鞋踩在我剛煮好的掛面上。她身后律師遞來離婚協(xié)議,
朋友圈正刷著她和"張少"三亞跨年的照片。"房子歸我媽,孩子歸我,
你連五千塊都拿不出,還想留什么?
"我低頭看著煤氣灶上那口黑黢黢的鐵鍋——我爸臨終前死死護住的"程記·三代秘傳"。
"要就拿走,別臟我家地板。"我抱起鍋,走出門。身后傳來她的冷笑:"窮鬼,
這輩子你都翻不了身。"寒風(fēng)中,我笑了。
第一章 凈身出戶寒風(fēng)像刀子一樣割進出租屋的窗縫。我蹲在廚房,
煤氣灶上那口鋁鍋咕嘟冒泡,掛面浮起,油花散開。這是我爸留下的鍋,黑黢黢的,
鍋底刻著“程記·三代秘傳”。我摘下眼鏡,袖口擦了擦鏡片,霧氣還沒散,門就被踹開了。
“律師來了,你簽字?!绷滞裾驹陂T口,駝色大衣,大紅唇在寒風(fēng)中格外顯眼,
她正一臉嫌棄的看著我。她身后,是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手里夾著文件夾。
我愣?。骸霸趺础蝗??”我以為她至少是愛我的......“突然?”她冷笑,
“你連五千塊都拿不出,想去外面吃個飯都吃不起,還問突然?”她把手機甩到桌上,
屏幕亮著——是張少的朋友圈:保時捷鑰匙掛在泳池邊,配文“帶新女友三亞跨年”。
“張少爸是地產(chǎn)老板,一個月零花錢二十萬?!彼⒅遥岸?,一無所有,
什么也給不了我?!蔽沂侄读艘幌?,面湯灑在圍裙上。三年前,她大專畢業(yè)找不到工作,
是我托人求情,讓她進了物業(yè)公司。兩年前,岳父賭球欠八萬,
是我連續(xù)三個月每天打兩份工還清。上個月她流產(chǎn),我在醫(yī)院跪了一夜求醫(yī)生:“救她,
錢我來想辦法?!笨涩F(xiàn)在,她說:“房子歸我媽,孩子歸我,你凈身出戶。簽了,別鬧。
”“那……我的東西呢?”我聲音發(fā)澀。“你有什么?”她環(huán)顧這二十平的屋子,
“破床、爛桌?還是你爸那口破鍋?要就拿走,別臟我家地板?!甭蓭熯f上協(xié)議:“陳先生,
簽了吧,林婉已經(jīng)找了三個證人?!蔽覜]接。我默默走進里屋,從床底拖出一個鐵皮箱。
里面只有一樣?xùn)|西——那口鐵鍋,還有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封皮寫著《老鹵方》。林婉,
這個我曾以為能共度一生的女人,除了新婚那夜,再沒給過我一個好臉色。洞房花燭,
她靠在我肩上,輕聲說:“逸,以后我們好好過。”可第二天一早,她就翻臉了。
“你家那口破鍋,別帶進新房?!薄澳銒寔碜??不行,晦氣?!薄拔野终f你這種人,
娶了就是倒貼?!睆哪翘炱穑业纳罹统闪怂业南滤馈K龐屜游倚K,
當(dāng)著我的面把鞋扔進垃圾桶;她爸嫌我吃飯慢,抄起筷子就往我手上敲:“窮鬼還挑食?
”一次,我加班到凌晨,回家時忘了帶鑰匙。輕輕敲門,林婉開了條縫,見是我,
立馬皺眉:“大半夜的,吵什么?”我低聲說:“鑰匙忘帶了……”話沒說完,
她“砰”地關(guān)上門,從屋里吼:“活該!誰讓你不長記性!”我在門口站了四十分鐘,
凍得發(fā)抖,最后翻陽臺爬進廚房,被她爸發(fā)現(xiàn),抄起拖把就打:“小偷!敢偷我女兒家!
”我蹲在地上護著頭,鍋從懷里滑出來,“哐當(dāng)”一聲砸在瓷磚上。
她爸一腳踹翻鍋:“這破鐵片子也配進我家門?你爸死了就死了,別拿這臟東西來晦氣!
”林婉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一言不發(fā)。我發(fā)工資,想帶她去看場電影。剛開口,
她媽就冷笑:“喲,程逸發(fā)財了?一頓飯三百塊,你付得起嗎?”我說:“我請。
”她爸直接一巴掌扇我臉上:“窮鬼也配請客?滾去工地搬磚吧!”林婉坐在沙發(fā)上刷手機,
頭都沒抬。我嘴角流血,沒還手,只是默默擦掉,把電影票撕了。最狠的是我父親葬禮那天。
老人走時,我哭得站不起來。林婉不但沒安慰,反而當(dāng)著所有親戚的面說:“別哭了,
窮鬼的命,不值錢?!彼指^——趁我守靈時,把她媽的降壓藥全倒進我爸的骨灰盒里,
還笑著說:“讓老東西下去也治治病,省得在下面還喘不上氣。
”我跪著把藥片一顆顆摳出來,手抖得像風(fēng)中的葉子。林婉走過來,
一腳踢翻骨灰盒:“臟了地板,你賠得起嗎?”從那以后,我再沒在她家吃過一頓完整的飯。
他們吃飯時,我只能在廚房站著吃剩菜;他們看電視時,我要蹲在門口擦鞋;他們吵架時,
我就是出氣筒,拳打腳踢,罵我是“吃軟飯的喪門星”??晌胰塘?。為了她,
為了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我像條狗一樣活著。我以為,只要我夠卑微,
總有一天能換來她的回頭。可現(xiàn)在,她踹我出門時,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原來,有些人,
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你活路。我抱著鍋,走出門。樓道里,鄰居探頭,拍照,
朋友圈秒發(fā):#程逸被掃地出門#,活該,吃軟飯的下場!寒風(fēng)刺骨。我抱著鍋,
在橋洞下蹲了一夜。凌晨三點,我用打火機點燃撿來的煤爐,把鍋架上去,倒水,放料。
火光映在我臉上,一明一暗。我低聲說:“爸,我要啟用這鍋,讓自己重新活一次。
”第二章 第一碗鹵蛋橋洞下的煤爐燒了三天。我用撿來的塑料布搭了個小棚,
鐵鍋每天熬鹵,香味混著煤煙,在夜市邊緣飄出一條細線。第一碗鹵蛋,我賣8塊。
招牌是硬紙板寫的:“默味坊·三代祖?zhèn)鼷u味”。沒人信“三代”,更沒人信“祖?zhèn)鳌薄?/p>
一個醉漢踢翻攤子:“鄉(xiāng)巴佬也敢擺攤?滾!”城管來了三次。第一次沒收爐子,
我蹲在街角,抱著鐵鍋像抱著命。第二次罰款500,我翻遍口袋,只掏出37塊2毛。
第三次,我跪下:“再給我三天……味道出來了,一定會有人吃。
”有個穿橙色工裝的女人停下。是環(huán)衛(wèi)工王姨,五十多歲,手裂得像樹皮。
她掏出十塊錢:“來個鹵蛋,再加個雞翅。”我抬頭:“您……多吃兩個吧,
我給您多泡點湯?!丙u味上桌,王姨咬了一口,突然愣住。眼淚“啪”地砸進碗里。
“這味兒……”她聲音發(fā)抖,“像我娘在世時,過年才敢鹵的那一鍋……”當(dāng)晚,
她兒子——本地生活號博主——發(fā)了條視頻:《睡橋洞的男人,用一口破鍋,
熬出了全城最走心的鹵味》24小時,播放破800萬。
#睡橋洞的男人鹵出童年味# 沖上本地?zé)崴训谝弧?/p>
市民打車直奔夜市:“我要吃程逸的鹵味!”第一天排隊兩小時,賣光。第二天,
黃牛賣“代排券”,十塊一張。第三天,網(wǎng)紅車隊打卡,保時捷、大G停滿小巷。
我依舊凌晨三點起鍋,親手切料,每鍋鹵2小時,不放味精,不兌老湯。直到那天,
一輛黑色奔馳停下。車門開,下來個穿高定西裝的男人,金表閃亮?!瓣惱习?,我是趙總,
星焰資本趙鴻飛?!薄拔页?0萬,買你配方,品牌我來運作,你當(dāng)代言人,
月入百萬不是夢?!蔽覜]接名片。低頭攪了攪鍋里的鹵汁,輕聲說:“這鍋,不出手。
”趙總瞇眼:“你知不知道,一個爆款配方值多少錢?”我抬頭,眼神平靜:“我知道。
但我爸說,這鍋里的東西,比命還重?!彼咔袄湫Γ骸熬茨闶菞l漢子,但也別不識抬舉。
”車走遠,我掀開鍋蓋,撈起一塊鹵肉——肉底,浮著一絲極淡的血紅。我合上鍋蓋,
低聲呢喃:“爸,他們開始盯上了……你說的‘血引’,到底是什么?”遠處,
趙總搖下車窗,對助理低語:“查他父親死因,還有那本筆記本……當(dāng)年那鍋,
是不是就是這口?”風(fēng)起,紙灰飛上天。一張被燒過的老照片在橋洞角落飄動——照片上,
年輕時的父親,站在一家老鹵坊前,門匾寫著:”陳記秘鹵”。而站在他身邊的男人,
正是趙總的親叔——當(dāng)年黑道”鴻記”頭目。
第三章 夢夜晚我夢見了父親在世時開的那間老店。這是父親死后,我第第一次夢見。
“程記秘鹵”四個字的木匾在火光中扭曲、剝落,像一張被燒爛的臉。濃煙灌滿了鼻腔,
嗆得我睜不開眼,可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記憶,是父親臨死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我站在店門口,卻動不了,像被釘在了命運的恥辱柱上?;鹗菑暮髲N燒起來的。不是意外。
是有人潑了汽油,點著了墻角的油布。我看見父親,程建國,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布圍裙,
正彎腰在鐵鍋前攪動老湯。他頭發(fā)花白,背駝得厲害,手背上的燙疤層層疊疊,
像老樹的年輪。那口鍋,就是我現(xiàn)在抱著的這口——鍋底刻著“程記·三代秘傳”,
黑得發(fā)亮,像凝固的血。他聽見動靜,猛地回頭?;鹕嘁呀?jīng)舔上了貨架,香料包噼啪炸開,
濃煙滾滾。他第一反應(yīng)不是逃,而是撲向那口鍋——“鍋不能毀!湯不能斷!
”他用圍裙去撲火,可火勢瞬間吞沒了他。他跌倒在地,爬向門口,
卻被一塊塌下來的橫梁砸中了腿。就在這時,門口出現(xiàn)了三個人影。領(lǐng)頭的,是趙家的叔父,
人稱“鴻爺”,當(dāng)年黑道“鴻記”的頭目。他穿著長風(fēng)衣,手里拎著一把鐵錘,
臉上沒有一絲火光的溫度?!袄铣?,交出‘配方’,我讓你死得痛快?!备赣H咳著血,
爬向那口鍋,嘶吼:“寧可我死,也不讓你們拿走!這味,是祖宗的命換的!”鴻爺冷笑,
舉起鐵錘,狠狠砸向那口鐵鍋?!爱?dāng)”的一聲巨響,鍋沿裂開一道口子,滾燙的鹵湯濺出,
燙紅了地面。父親像瘋了一樣撲上去,用身體護住鍋,嘶聲力竭:“你們懂什么!
這鍋里熬的不是味,是債!是命!”鴻爺眼神一冷,對身后兩人使了個眼色。他們上前,
拖起父親,將他按在了滾燙的灶臺上!“啊——!”父親的慘叫撕心裂肺,
皮膚被燙得滋滋作響,焦黑一片??伤€在喊:“別碰鍋!別碰鍋!”鴻爺蹲下,
把鐵錘抵在父親的喉嚨上,聲音像毒蛇吐信:“你兒子程逸,現(xiàn)在還在工地搬磚吧?
你要是不說,我就讓他也嘗嘗這鍋的滋味。”父親渾身顫抖,卻咬緊牙關(guān),
一字一句:“我死,味斷,鍋毀……你們……什么都得不到?!兵櫊斉瓨O,
一錘砸向父親的頭?!芭?!”血濺在鍋蓋上,順著裂口流進湯里,混著滾燙的鹵汁,
泛起一絲極淡的血紅。父親倒下了,眼睛還死死盯著那口鍋。
嘴里喃喃:“逸兒……鍋……鍋……”火越燒越大,整間店成了煉獄。鴻爺臨走前,
往鍋里撒了一把灰白色的粉末,冷笑:“就算你兒子找到這鍋,他也熬不出鍋底……。
”然后,他們走了。父親躺在血泊里,手還伸向那口鍋,像在祈求,又像在告別。
我終于能動了。我沖過去,抱住父親,哭喊:“爸!爸!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可他聽不見了。他的嘴唇動了動,最后吐出兩個字:“莫讓……鍋……臟了……”火,
燒到了我的腳邊。我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現(xiàn)在的西裝,懷里抱著那口鍋。我猛地驚醒。
冷汗浸透了后背,心臟狂跳,像要撞碎肋骨。原來,父親不是病死的。趙家,鴻記,
我記住了。第四章 一碗免費鹵味攢了些錢后,我在天橋旁租了一家店面,取名”默味坊”。
不久后,「默味坊」火了。三個月,連鎖店開到七家,每家門前排長龍。
媒體稱它為“底層逆襲的味覺圖騰”,投資人排隊求見,
臺都做了專題報道:《從橋洞到億元品牌:一個男人的鹵味長征》我搬進了公司安排的公寓,
不再睡橋洞。但我每天仍親自去老店熬第一鍋鹵,鐵鍋不離手,配方不假人。
員工說:“程總怪得很,鹵湯快好時,總要關(guān)燈,獨自站一會兒?!睕]人知道,
我在看那本泛黃的筆記本。第一頁寫著:“香料十八味,老湯三十年。”最后一頁,
那行血字越來越清晰——“血引入湯,仇人斷腸?!倍丝?,城東某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