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處長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fā)干。
他跟在季慕遠身后，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腳下不是水泥地，而是一碰就碎的國寶。
工廠內部的空間，遠比外面看起來要大得多。
高得夸張的穹頂之下，沒有想象中的蛛網和灰塵，反而干凈得有些過分。
幾十臺自動化機床，正靜默地矗立著。
它們的機械臂上閃爍著冷峻的金屬光澤，結構充滿了工業(yè)美感。
“滋滋——”
一臺最靠近他們的機床忽然啟動。
機械臂精準地在一塊暗灰色的金屬板上進行著切割與焊接。
火花四濺，卻被一道無形的能量護罩約束在極小的范圍內。
溫處長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他認得那種材料。
那是“游龍”項目清單上，最昂貴的一種，代號“玄鱗”的特種復合裝甲。
一小塊就價值一套房。
而在這，它就像一塊普通的鋼板，被隨意地加工著。
他的目光掃過整個車間。
全自動的物料傳送帶在地面與空中交錯穿行。
幾臺人形的機器人正在對一個巨大的、初具雛形的框架進行著最后的打磨。
那個框架……
充滿了科幻感的線條，完全打敗了他對現(xiàn)有飛行器的所有認知。
這哪里是在造模型。
這分明是在造一個真正的，來自未來的國之重器。
溫處長他終于明白王工為什么會如此重視。
這根本不是什么S級秘密任務。
這踏馬是SSS級的。
能改變世界格局的那種。
走出工廠大門，溫處長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一把拉住準備上車的司機小江。
“小江。”
“?。刻庨L？”
“今天看到的一切，全部給我爛在肚子里?！?/p>
溫處長一字一頓地說道。
“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p>
“要是有人問起來，咱們就是來給空軍飛空展送一個……一個1比1的展示模型?！?/p>
“聽懂了嗎？”
小江點頭如搗蒜。
“懂了懂了！就是個模型！”
溫處長這才松了口氣，坐回車里。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心中豪情萬丈。
大隱隱于市。
……
接下來的三天，成了李星冉職業(yè)生涯中最煎熬的七十二小時。
空軍基地，技術開發(fā)部辦公室。
李星冉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項目經費審批系統(tǒng)。
第二天，一筆一千萬的物資申請，通過。
項目累計支出，五千萬。
第三天，又一筆一千萬的物資申請，通過。
項目累計支出，六千萬。
第四天……
當季慕遠再次提交了一千萬的申請時，屏幕上彈出了一個刺眼的紅色警告框。
【警告：‘游龍’項目經費已達審批人權限上限！】
七千萬。
整整七千萬。
她一個少校，能動用的最高預研經費額度，就是七千萬。
再多一分錢，審批流程就會自動上報到基地政委，蘇政委那里。
到時候，事情就徹底瞞不住了。
她的手指顫抖著，撥通了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星冉?！?/p>
季慕遠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背景里傳來一陣陣刺耳的金屬切割聲。
李星冉的怒火“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季慕遠！”
“七千萬！整整七千萬！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管這個叫模型？”
“你知道這筆錢要是被查出來，我們倆都得上軍事法庭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金屬切割聲也停了。
“星冉啊，別急?！?/p>
“材料剛夠用?！?/p>
李星冉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剛夠用？”
“我的權限都到頂了！你知不知道！”
“放心?！?/p>
季慕遠打斷了她的話，語氣變得認真起來。
“已經進入最后的總裝階段了?！?/p>
“不會再有大額的支出了。”
“相信我?！?/p>
又是這句“相信我”。
李星冉閉上眼睛掛斷了電話。
她癱坐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
……
飛空展前夜。
基地指揮中心燈火通明。
總工程師王工正皺著眉頭，審視著大屏幕上即將用于全網宣傳的巨幅海報。
海報的C位，是“游龍機”最初的概念設計圖。
雖然也很科幻，但他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王工?！?/p>
一名助理快步走來，遞上一個平板電腦。
“李少校剛剛發(fā)過來的，說是……‘游龍機’的模型實拍圖?！?/p>
“哦？”
王工來了興趣，接過平板。
一張高清圖片，加載了出來。
照片的背景，似乎就是那個破舊的工廠車間。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照片的主體牢牢吸住了。
那并非飛行器的全貌，只是一個機頭的特寫。
漆黑的機身，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的啞光質感。
它的線條充滿了侵略性，卻又無比流暢，融合了力量感與速度感。
最讓王工感到心驚的，是機頭下方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矢量噴口。
其結構和設計完全超出了他現(xiàn)有的知識體系。
王工的手指，下意識地在屏幕上放大圖片。
“這……這踏馬是模型？”
他口中爆了一句粗。
“這光影，這質感，這細節(jié)……這簡直就是藝術品！”
他猛地抬起頭。
“快！”
“把海報換了！就用這張圖當C位！”
“把所有宣傳渠道的頭圖全都換成這張！”
他拿起電話，直接打給了李星冉。
“星冉??！你那個青梅竹馬，是個絕世天才！”
電話一接通，王工的咆哮聲就傳了過來。
“你讓他明天一早，不，現(xiàn)在！立刻！馬上！把模型送到展區(qū)來！”
“我要親自檢查！把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李星冉握著電話，聽著王工的夸贊，心里卻是一片冰涼。
送過去？
怎么送？
那家伙造出來的，可是一個能把整個工廠塞滿的大家伙啊。
……
與此同時。
一輛掛著特殊牌照的黑色紅旗轎車，正行駛在通往空軍基地的專用公路上。
后座上，一位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戴著老花鏡，專注地看著手中的一份文件。
文件封面上，印著幾個大字——“‘游龍’項目預研報告”。
他，就是施總。
被譽為“華國隱身戰(zhàn)斗機之父”，現(xiàn)任技術開發(fā)部榮譽總工程師。
坐在他身旁的，是基地的蘇政委。
“施總，這次飛空展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您老可以放心?！?/p>
蘇政委的語氣十分恭敬。
施總沒有抬頭，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文件。
“小蘇啊，這個‘游龍’項目，有點意思?！?/p>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王工那個團隊，搞出來的概念圖很大膽嘛?！?/p>
蘇政委笑了笑。
“是啊，王工他們也希望能給咱們的八代機研發(fā)，提供一些新思路。”
“思路……”
施總緩緩翻過一頁，目光深邃。
“希望這次能看到一些，不只是停留在圖紙上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