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著廢棄汽修廠破敗的鐵皮屋頂，發(fā)出單調(diào)而壓抑的聲響。SUV車內(nèi)，沈硯靠在駕駛座上，腹部的疼痛如同鈍刀在割，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的傷口。雨水順著發(fā)梢滴落，混合著泥污和早已干涸的血跡，在他蒼白的臉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他手中緊握著李國柱那本浸染了死亡氣息的牛皮筆記本，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筆記本攤開在膝上，那幾頁潦草的草圖、觸目驚心的“活繭”描述、猙獰的蛇形符號、以及最后那句絕望的“東西埋在……老地方……”，像燒紅的烙鐵灼燙著他的神經(jīng)。
“老地方”……李國柱一個工地領(lǐng)班，會把那要命的“異物”樣本藏在哪里？一個能讓他覺得相對安全、甚至可能在預感不測時讓妻子也能找到的地方？
沈硯的目光死死鎖在筆記本上那張核心坑的草圖上。李國柱用紅筆圈出的位置，正是他發(fā)現(xiàn)“異物”、被迫進行“特殊處理”的地方！那地方現(xiàn)在深陷在寰宇工地的核心坑底，被鋼筋水泥的藍圖覆蓋，是絕對的死地！不可能！
他的視線無意識地掃過草圖旁邊，那個簡陋的蛇形符號，以及李國柱標注的“石頭上的鬼畫符”……
石頭……鬼畫符……
沈硯的腦子如同被一道閃電劈開！混亂的思緒瞬間貫通！
不是核心坑！不是寰宇工地！
是那塊石頭！那塊刻著簡化版蛇形圖騰的巖石！就在核心坑的坑壁上！李國柱作為現(xiàn)場領(lǐng)班，他肯定看到了那個符號！那個符號對普通人來說是“鬼畫符”，但對李國柱而言，那卻是他噩夢開始的地方，是他被迫掩蓋秘密的見證！那個地方，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
他提到“偷偷留了塊爛木片…還有那怪泥…藏起來了”……藏在哪里？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或者說，最具有象征意義的地方！
那塊刻著蛇形圖騰的巖石！就在坑壁上！雖然現(xiàn)在被雨水沖刷，但李國柱在“處理”完“異物”后，完全有可能趁著夜色或混亂，將偷偷保留的樣本，塞進巖石附近的某個縫隙里，或者埋在那片被倉促回填的、顏色異常的土層淺表！那里，就是他的“老地方”！
念頭一起，沈硯的心跳驟然加速！但緊接著，巨大的困難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那塊巖石在核心坑壁上！在寰宇工地看守最森嚴的核心區(qū)域！王經(jīng)理被他威脅后，必定加派人手，嚴防死守！他剛剛才從那里驚險逃脫，還殺了人（雖然對方是殺手），警方很可能也介入了金馬坊后街的兇案，他的處境極度危險！現(xiàn)在回去，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
怎么辦？
就在沈硯陷入絕境般的掙扎時，手機屏幕亮起，是顧衡的加密信息：
＞“定位發(fā)你。安全屋。處理傷勢?！系胤健赶蚝翁?？殺手蹤跡鎖定中。速匯合?！?/p>
信息后面附著一個加密的坐標定位。
顧衡！沈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顧衡有資源，有能力！他一定有辦法！
沈硯不再猶豫，強忍著劇痛發(fā)動車子。引擎的咆哮在空曠的汽修廠后院顯得格外刺耳。他按照坐標，驅(qū)車在暴雨的昆明城中穿行，最終駛?cè)肓艘粋€位于老城區(qū)深處、極其不起眼的、掛著“古籍修復”招牌的臨街小院。
院門虛掩著。沈硯停好車，警惕地觀察四周，確認無人跟蹤后，才踉蹌著推門而入。
小院幽靜，青石板路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正房亮著燈。沈硯剛走到屋檐下，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顧衡站在門口。他已經(jīng)換下了白大褂，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質(zhì)地精良但毫無標識的便裝，身形挺拔，眼神依舊銳利如鷹，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目光迅速掃過沈硯狼狽的樣子、捂著腹部的手、以及肋下滲血的傷口，眉頭微蹙：“傷得不輕。進來?！?/p>
房間內(nèi)部古色古香，堆滿了古籍和修復工具，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角落里一張硬板床上鋪著干凈的床單，旁邊放著打開的醫(yī)療箱。
“躺下?！鳖櫤獾恼Z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冷靜。他動作利落地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檢查沈硯的傷勢。
沈硯依言躺下，腹部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吸了口冷氣。顧衡剪開他被血和泥水浸透的襯衫，露出肋下一道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的傷口，以及腹部大片的淤青。
“利器劃傷，傷口需要清創(chuàng)縫合。肋骨可能有骨裂，需要進一步檢查。”顧衡快速判斷著，手上動作不停，用消毒藥水仔細清理傷口，手法專業(yè)而穩(wěn)定，“忍著點?！?/p>
劇烈的刺痛讓沈硯額頭青筋暴跳，但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一聲不吭。在顧衡處理傷口的間隙，他急促地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和推測全盤托出：“……‘老地方’就是核心坑壁上那塊刻著蛇形圖騰的巖石附近！李國柱很可能把樣本藏在那里了！但現(xiàn)在工地肯定戒備森嚴！我……”
“知道了?！鳖櫤獯驍嗨?，聲音依舊平穩(wěn)，仿佛沈硯說的不是龍?zhí)痘⒀ǘ菍こ５胤?。他專注于縫合傷口，針線在他手中如同精密的儀器，動作快而準，“樣本必須拿到。那是揭開‘活繭’真相的關(guān)鍵，也是扳倒蛇瞳組織的鐵證。”
他處理好肋下的傷口，貼上敷料，又仔細檢查了沈硯腹部的淤傷，確認沒有臟器破裂的風險，才松了口氣，摘下沾血的手套：“暫時死不了。但需要靜養(yǎng)，否則骨裂會加重?！?/p>
“靜養(yǎng)？”沈硯掙扎著想坐起來，被顧衡按住肩膀，“等不了！蛇瞳的人肯定也在找那個樣本！李國柱的妻子死了，他們知道李國柱藏了東西！一旦被他們先找到……”
“他們找不到?！鳖櫤獾恼Z氣帶著一種冰冷的篤定，“或者說，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再去動那個地方?！?/p>
“為什么？”沈硯不解。
“因為警方已經(jīng)介入金馬坊后街的兇殺案?！鳖櫤庾叩酱斑?，撩開厚重的窗簾一角，警惕地觀察著外面的雨夜，“現(xiàn)場留下了殺手的血跡、武器、還有你撕下的工裝碎片。雖然專案組試圖壓制，但基層刑警不是擺設(shè)。趙剛隊長……他心中有數(shù)。此刻，寰宇工地必定是警方的重點監(jiān)控對象。蛇瞳的人再猖狂，也不敢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大張旗鼓地去挖核心坑壁?！?/p>
沈硯一愣，隨即明白了顧衡的意思。警方的介入，雖然可能帶來麻煩，但也形成了一層無形的保護殼！蛇瞳組織投鼠忌器！這反而是他們行動的機會！
“那我們……”沈硯眼中燃起希望。
“等?！鳖櫤夥畔麓昂煟D(zhuǎn)身看向沈硯，眼神深邃，“等雨停，等警方的注意力被其他線索暫時分散，等蛇瞳的人按捺不住露出馬腳，或者……等一個最混亂的時機?！?/p>
他從醫(yī)療箱里拿出止痛藥和消炎藥遞給沈硯：“現(xiàn)在，你需要恢復體力。把李國柱的筆記本給我看看?！?/p>
沈硯將染血的筆記本交給顧衡，又小心翼翼地從貼身口袋里掏出那個包著血跡和黑色晶體碎片的布包：“這是那個殺手的血跡，還有……他工裝蛇眼上掉下來的黑晶碎片?！?/p>
顧衡接過布包，眼神驟然銳利如刀鋒！他立刻走到工作臺前，打開一個特制的便攜式光譜分析儀和生物信息快速提取裝置。他極其小心地取出一丁點血跡樣本和一顆細小的黑色晶體碎片，放入儀器中。
儀器屏幕亮起，數(shù)據(jù)飛快滾動。顧衡專注地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操作。
“血跡的DNA初步分析正在進行，需要時間比對數(shù)據(jù)庫?！鳖櫤獬谅暤溃暗@黑晶……光譜特征與浮尸烙印上的晶體完全一致！是經(jīng)過特殊輻照處理的黑碧璽，強磁場源頭！而且……”他的手指點了點屏幕上一條異常的能量曲線，“碎片內(nèi)部，檢測到極其微弱的……生物信號殘留？不是人類的！很……原始，類似休眠的孢子或蟲卵！”
“生物信號？！”沈硯驚得差點從床上彈起來！“活繭”的描述瞬間在腦海中炸開！“那‘異物’……那‘活繭’到底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但絕非善類?！鳖櫤獾难凵衲氐搅藰O點，“這種晶體，很可能不僅僅是標記或禁錮靈魂的邪物……它更像是……一種載體！或者說，一種特殊的‘培養(yǎng)皿’！用來容納和激發(fā)某種……我們尚未認知的生命形態(tài)！”
這個推測讓房間里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度。沈硯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頭頂。深埋地下、被李國柱形容為“黑乎乎裹著泥的大繭”、感覺“在動”的東西……再加上這晶體碎片里檢測到的原始生物信號……這一切都指向一個遠超常識、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真相！
就在這時，顧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眼神微變：“趙剛的信息。金馬坊后街兇案現(xiàn)場初步勘查結(jié)果：確認死者為李國柱之妻。兇器是一種特制的、帶有羽毛配重的投擲短矛，形制罕見，非制式武器?，F(xiàn)場提取到多種生物痕跡，包括疑似兇手的血跡和衣物纖維。另外……”他頓了頓，看向沈硯，“他們在沙發(fā)下發(fā)現(xiàn)了一塊沾有血跡和黑色晶體的碎布片，與你描述相符。趙剛暗示，這塊關(guān)鍵物證，在移交專案組前‘意外’地多了一份備份留檔?！?/p>
沈硯瞬間明白了！趙剛隊長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專案組的壓制下，暗中保留了關(guān)鍵證據(jù)！這是一個信號！說明警方內(nèi)部，并非鐵板一塊！
“還有，”顧衡繼續(xù)道，“趙剛查到，李國柱在‘辭職’前，曾頻繁出入金馬坊附近的一個老茶館，和一個綽號‘老茶骨’的退休老風水師有過多次接觸。那風水師……據(jù)說對滇池周邊，尤其是老城區(qū)的地脈舊事，知道得很多?！?/p>
老風水師？金馬坊？沈硯心中一動！云繡坊就在金馬坊！李國柱在預感不測前，頻繁接觸一個知曉地脈舊事的風水師？這絕不是巧合！他很可能是在尋求某種指引，或者……試圖驗證什么！
“還有，”顧衡最后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專案組那邊，‘高效’地給出了滇池浮尸案的初步結(jié)論：排除他殺，系意外落水溺亡。身上的烙印被解釋為某種‘特殊癖好’或‘民間信仰紋身’。蘇老太太的耳墜……則被解釋為‘可能系死者生前拾獲’或‘某種未知的儀式關(guān)聯(lián)’，建議‘不予深究’。案子，準備結(jié)了。”
“什么？！”沈硯怒火攻心，牽動傷口，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如此明顯的謀殺、如此詭異的關(guān)聯(lián)，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抹平了？！
“意料之中?！鳖櫤獾穆曇舯?，“但這恰恰說明，他們害怕了。害怕我們繼續(xù)深挖下去，會挖出他們無法承受的東西。結(jié)案，是為了盡快蓋棺定論，堵住悠悠之口?！?/p>
他走到窗邊，再次撩開窗簾。外面的雨勢，不知何時，竟然開始減弱了。厚重的云層邊緣，透出一絲慘淡的微光。
“雨快停了?！鳖櫤獾穆曇魩е环N山雨欲來的肅殺，“蛇瞳的人，不會等太久。警方結(jié)案的壓力一旦釋放，他們對工地的監(jiān)控也會松懈。我們的機會……快來了。”
他轉(zhuǎn)身，目光如炬地看向沈硯：“休息。兩小時后行動。目標：核心坑壁，‘老地方’！”
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沈硯服下止痛藥，強迫自己閉目養(yǎng)神，但腦海中翻騰的盡是祖母慘死的面容、浮尸腫脹的臉、李妻驚恐的雙眼、殺手冰冷的蛇瞳圖騰、以及那深埋地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活繭”……
兩小時后，雨果然停了。夜空中依舊陰云密布，但不再有雨水落下?？諝庵袕浡┯赀^后的潮濕和土腥味，還有一種……更加濃重的、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顧衡遞給沈硯一套和他身上類似的深色便裝，還有一件輕薄的防刺背心?！按┥?。行動以潛入和取證為主，盡量避免沖突?！?/p>
沈硯迅速換好衣服，防刺背心帶來一絲安全感，但腹部的疼痛依舊隱隱作痛。顧衡檢查了一下裝備包，里面除了醫(yī)療用品，還有微型夜視儀、強光手電、多功能工具鉗、甚至還有兩個小巧的、不知用途的電子儀器。
“走?！鳖櫤鉀]有多余的話，推開后窗。窗外是一條狹窄、堆滿雜物的背街小巷。
兩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出，迅速消失在老城區(qū)迷宮般的小巷深處。他們避開大路，專挑僻靜無人的巷道穿行，朝著寰宇工地的方向潛行而去。
越靠近工地，空氣中那股奇異的、混合著石灰和腐敗植物的怪味就越發(fā)明顯。沈硯的心跳也隨之加速。
工地外圍的藍色鐵皮圍擋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獸。圍擋上“寰宇·未來城”的巨幅標語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入口處的門樓亮著燈，能看到保安在里面走動的身影。
顧衡沒有選擇從入口強攻。他帶著沈硯繞到工地側(cè)面一處相對偏僻、靠近核心坑方向的圍擋。這里堆放著一些廢棄的建筑材料和垃圾。顧衡蹲下身，從裝備包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儀器，貼在鐵皮圍擋上。儀器屏幕亮起微光，顯示出圍擋內(nèi)部的紅外熱成像畫面。
“兩個固定崗哨，距離三十米。一個流動巡邏，剛過去。”顧衡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巡邏間隙五分鐘。足夠?！?/p>
他收起儀器，從裝備包里拿出兩副特制的吸附手套和攀爬索具：“戴上。跟我來?！?/p>
沈硯依言戴上手套，手套掌心傳來強勁的吸附力。顧衡的動作如同靈貓，借助圍擋上的凹凸和廢棄材料的支撐，幾個起落就悄無聲息地攀上了三米多高的圍擋頂端。他放下索具，沈硯忍著傷痛，也咬牙攀爬上去。
兩人伏在圍擋頂端，下方就是巨大的、如同深淵般的核心基坑?？拥追e著渾濁的雨水，坑壁在夜色中如同陡峭的懸崖。空氣中那股怪味在這里達到了頂點，濃烈得令人作嘔。
顧衡的目光如同精準的雷達，迅速鎖定了目標——在坑壁中段，一處相對凹陷、旁邊有一塊突出巖石的位置！正是沈硯之前發(fā)現(xiàn)深色斑塊和蛇形刻痕的地方！巖石上的刻痕在微弱的光線下依稀可辨！
“目標區(qū)域。下降?！鳖櫤庋院喴赓W，將索具的錨點牢牢固定在圍擋頂端的鋼架上，將另一端拋下坑壁。
兩人如同壁虎，利用索具和吸附手套，悄無聲息地滑下陡峭濕滑的坑壁，精準地落在了那塊刻著蛇形圖騰的巖石旁邊！
腳下一片泥濘。沈硯立刻打開強光手電（調(diào)到弱光模式），光束聚焦在那片顏色明顯深于周圍的土層上！土層很新，明顯是后期回填的，與周圍自然形成的坑壁截然不同！李國柱筆記里描述的“特殊處理”區(qū)域！
“就是這里！”沈硯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他指向巖石底部一個不起眼的、被碎石和泥土半掩著的縫隙，“很可能在縫隙里，或者埋在這片回填土下面！”
顧衡沒有廢話。他立刻從裝備包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類似地質(zhì)雷達的掃描儀，對著目標區(qū)域進行快速掃描。屏幕上的波形圖劇烈跳動，顯示出下方約二十公分深處，有一個不規(guī)則的小型空洞，以及空洞內(nèi)……一個密度和信號特征明顯不同于周圍土壤的物體！
“有東西！”顧衡眼神一凜！他收起掃描儀，換上多功能工具鉗和一把小巧的折疊工兵鏟?！澳憔?！”
沈硯立刻將手電光調(diào)成散射，警惕地掃視著坑壁上方的邊緣和遠處的黑暗。心跳如鼓，每一次風吹草動都讓他神經(jīng)緊繃。
顧衡的動作快而精準。他用工具鉗小心地撥開巖石縫隙口的碎石和濕泥。縫隙不大，僅容一只手深入。他戴上特制的防割手套，小心翼翼地將手探了進去！
摸索……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濕滑的巖石內(nèi)壁……繼續(xù)深入……
突然，他的手指觸碰到了一個包裹著的東西！觸感堅韌，像是……油布？！
顧衡屏住呼吸，極其小心地用指尖勾住那個東西的邊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將它從狹窄的縫隙中拖拽出來！
一個巴掌大小、被多層防水油布緊緊包裹著的、沾滿濕泥的物體，出現(xiàn)在顧衡手中！
“拿到了！”顧衡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
沈硯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他湊近一看，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入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不止一樣東西！
就在這時！
“咻——！”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致命破空聲的銳響，撕裂了夜空的寂靜！
一支尾部帶著幽暗熒光的短小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從坑壁上方某個黑暗的角落，無聲無息地疾射而來！目標直指顧衡的后心！
“小心！”沈硯的瞳孔驟然收縮！嘶吼聲脫口而出！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將顧衡撲倒在地！
“噗嗤！”
弩箭擦著顧衡的肩膀飛過，深深扎入他們剛才站立位置的濕泥中！箭尾兀自嗡嗡震顫！
“有埋伏！”顧衡反應快到極致！在倒地的瞬間，他反手拔出腰間的戰(zhàn)術(shù)匕首，同時另一只手緊緊護住那個油布包裹！
沈硯也迅速翻滾起身，拔出顧衡之前給他的一把甩棍，背靠冰冷的坑壁，心臟狂跳！對方果然沒走！一直在守株待兔！
坑壁上方，兩個穿著黑色緊身衣、戴著夜視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他們手中，端著安裝了消音器的微型沖鋒槍！槍口在黑暗中閃爍著死亡的光澤！
“交出東西！留你們?nèi)?！”一個沙啞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濃重的殺意！
是蛇瞳的人！而且不止一個！是專業(yè)的殺手小隊！
“走！”顧衡低吼一聲，將油布包裹塞進沈硯懷里，同時猛地從裝備包里掏出兩個圓球狀物體，狠狠砸向坑壁上方！
“砰！砰！”
兩聲悶響！圓球炸開，瞬間爆發(fā)出極其刺眼奪目的強光和刺耳的、高頻的噪音！
強光爆震彈！
坑壁上方的殺手被突如其來的強光和噪音瞬間致盲致聾！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動作瞬間停滯！
“跳！”顧衡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一把拉住沈硯，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向坑底那渾濁的積水！
“噗通！”“噗通！”
兩人重重落入冰冷刺骨、深及腰部的污水中！泥漿四濺！
“追！殺了他們！把東西搶回來！”上方傳來殺手氣急敗壞的怒吼和沖鋒槍子彈射入水中的“噗噗”聲！
沈硯嗆了一口腥臭的泥水，但緊緊抱著懷里的油布包裹，如同抱著最后的希望！顧衡拉著他，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遠離核心坑的方向、一個堆滿大型管道的狹窄通道口拼命沖去！
在他們身后，坑壁上方的殺手已經(jīng)從強光震撼中恢復，憤怒的子彈如同潑水般傾瀉而下，打得坑底泥水飛濺！刺耳的槍聲，終于徹底撕破了工地死寂的夜空！
“嗚哇——嗚哇——！”
遠處，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長空！紅藍光芒在夜空中閃爍！
趙剛隊長預留的“備份”和持續(xù)的監(jiān)控，終于發(fā)揮了作用！警方的力量，在蛇瞳組織亮出獠牙、悍然開槍的這一刻，被徹底驚動了！
混亂！致命的混亂開始了！
沈硯和顧衡如同兩條泥鰍，在冰冷腥臭的污水中，在槍林彈雨和刺耳的警笛聲中，朝著那狹窄的管道口亡命狂奔！懷里的油布包裹，沉甸甸的，冰冷而神秘，仿佛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而就在這亡命奔逃的顛簸中，沈硯懷里的油布包裹，似乎……極其微弱地……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