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失聰男友換最好的助聽器，我四處做兼職。甚至不慎被騙進會所，死里逃生，
終于攢夠了錢。買下助聽器的那天，一行彈幕浮現(xiàn)在我眼前?！緸榱速I這個助聽器，
半條命都沒了，女配一定很開心吧，傻子，渣男家里就是開助聽器公司的。
】【渣男耳朵杠杠的，還能跟女主一起欣賞女配在會所被拍的視頻一邊調(diào)情呢?！课毅读算叮?/p>
聽見男友叫我的聲音。他帶著我買的助聽器，驚喜之余，還不忘關(guān)心我的身體。
“膝蓋怎么紫了？”1聶秦離滿眼關(guān)切不似作偽。可就在他頭頂，彈幕還在繼續(xù)。
【女配又要感動了吧，趕緊接受渣男的關(guān)心，然后他就會發(fā)現(xiàn)你一身說不清楚的痕跡，
借口把你踹了?！俊舅涝?，說什么為了哄女主開心才接近女配，
實際上該占的便宜一點沒少占，把人家吃干抹凈就想拍屁股走了?！俊把U裊？
”聶秦離的手伸到我面前，拉住了我用來遮蓋身體的被子。我本能地躲開。
聶秦離的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情緒。太快了，我沒看懂那是什么，就聽見他問?！把U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彈幕比我先作出反應(yīng)?！驹姓媸撬姥b貨，別說女配，
我要不是上帝視角都得信了?！俊居羞@個演技進娛樂圈搞錢不好嗎，為什么要在這禍害人？
】【樓上，人家那家庭背景，自己就是資本】資本？我看向聶秦離。兩年前，
他從大貨車跟前救下我，雙耳失聰，靠自己只能勉強有口糙飯吃。他現(xiàn)在身上穿的這件襯衫，
還是我跑了一天外賣后給他買的。我竭盡所能給他最好，但只是于我而言。如果他是資本，
這種網(wǎng)貨穿起來一定很扎皮膚吧?！拔依哿耍胨X。”我背過身躺下。彈幕說，
聶秦離現(xiàn)在要急著去見女主。我屏住呼吸，聽他沉默。也聽他吐出來一口氣，
不知是無奈還是輕松?！昂冒桑愫煤盟挥X?！焙竺嬉痪漭p不可聞?！昂芸炀蜎]事了。
”我沒聽清，回頭?！笆裁?？”他迅速抬起頭，朝我露出笑容?！熬瓢赡沁呌惺陆形遥?/p>
我過去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嗎？我回來給你帶?！蔽业男某亮讼聛??！安挥?，趕緊去吧，
別讓那邊久等。”以往，他要出門，我總是不放心叮囑，又擁抱親吻送別，依依不舍。
可今天，我頭也沒抬。他似乎并未察覺到不對，起身，出門。砰。門關(guān)了。我默數(shù)了三秒，
翻身坐起，跑到窗口往下望。路上不見聶秦離的身影，
只有一輛黑色SUV從老舊街道緩緩駛出。那車的價位我估不出，
但是似乎在會所外面停留過。我飛快往外沖。這是樓梯房，等我從四樓跑下去時，
SUV已經(jīng)沒影了。聶秦離的單車也不見了。我掏出手機打電話。
聶秦離和所在兼職酒吧的老板關(guān)系還可以，所以我找的是店里另一個酒保。
“我臨時有事要請假，麻煩離哥頂班，他還沒來嗎？”看起來聶秦離沒騙我。
我和聶秦離同居兩年，他的大部分東西都是我置辦整理。
我從來沒在家里看見一點違和的東西。同樣，我也沒在他身上聞到過女人的香味。
如果是惡作劇和欺騙，怎么會不留一點痕跡？再者說了，今天我在會所被好心人搭救，
視頻的確拍了，主角卻不是我。膝蓋的青紫也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一下。雖然不知道緣由，
但肯定是彈幕惡作劇。我安心躺下，準(zhǔn)備補好覺晚上繼續(xù)去兼職。意識朦朧之際，
有人打來電話。是之前聯(lián)系的酒保。“離哥出門多久了，怎么還沒到??？
”2聶秦離之前沒有助聽器時，怕我擔(dān)心，都是出門路上還有到達時實時報備。
我估算時間就能確認他的安全?，F(xiàn)在他有了助聽器，反倒還失聯(lián)了，太不應(yīng)該。
和聶秦離在一起后，他除了上課和兼職，其余時間都粘著我，我實在沒頭緒去哪找他。
偏巧彈幕此時也不見蹤跡。就這么干急了一個多小時，一個電話又打了進來。是個陌生人。
他告訴我，聶秦離被人打了。打得還不輕。我趕到醫(yī)院時，他額頭上纏著紗布，
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見我紅了眼，他費力扯出來一抹笑?！拔覜]事，裊裊，你別擔(dān)心。
”“打成這樣了還沒事？”聶秦離脾氣溫和，和我在一起時，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又知道我掛念著他因此在外面處處小心，怎么會忽然和人動手了呢？“到底怎么回事？
”我問他，他卻滿臉茫然。我這才注意到，他耳朵空空的，助聽器不見了。
消失的彈幕再度上線?！居绣X就是好辦事呢，渣男為了騙女配，
能找到這么多人來配合演苦肉計?！课姨痤^。急診室忙碌，左邊一個出車禍的，
右邊一個肚子痛的，外面醫(yī)患來來往往，吵雜不休。全都是演員嗎？我替聶秦離扯了扯被子，
一個不小心，手撞到了他的傷口上。他瞬間疼得齜牙咧嘴。我連忙去查看他傷勢，
青紫和血痕都深入皮肉之中，不是造假。彈幕果真是騙人的。我皺了皺眉，
再也不去看那些挑撥離間的彈幕，坐下來仔細查看聶秦離的傷。這些人打架手法實在是奇怪，
竟然有的傷口看起來還像是電擊過?！把U裊?！甭櫱仉x忽然握住我的手。
“別為我犧牲那么多。”我應(yīng)該感動的?？墒?，他露出來的衣袖口側(cè)面，沾著半個口紅印。
3見我沉默，聶秦離抬手摸了摸我的臉。我和聶秦離是校友。他口中的自己，出身貧寒，
父母都在鄉(xiāng)下，全靠力氣吃飯?？墒?，他的掌心為什么這么細膩？“裊裊，
我已經(jīng)揍過那些人了，視頻我也拿回來銷毀了，你別擔(dān)心?！彼麖目诖锩鰝€變形的U盤。
沒等我開口問，他自己先解釋?！拔铱茨悴粚牛颓那膯柫四闫匠＜媛毜呐笥?，
對不起裊裊，我實在是太擔(dān)心你了?！薄灸兄鬟@瞎話一套一套的，也是，
和女主上床怎么不算打架呢？】彈幕虛浮，聶秦離卻一把抱住了我?！把U裊，千萬別做傻事。
”也許是碰到了傷口，他的身體微微發(fā)顫，卻沒有松開手，反倒抱我更緊。好像，一放手，
我就會消失不見。頭一回，我沒有回抱他。目光所及，彈幕嘲諷不斷。
【女配做的最傻的事就是省吃儉用養(yǎng)你這個富二代?！俊竟娓F人養(yǎng)裝窮的?！渴堑模?/p>
我很窮。聶秦離好歹還有做苦力活的父母，我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吃百家飯到高中畢業(yè)，
之后就一直勤工儉學(xué)自己賺學(xué)費和生活費。我不敢有多余的一點興趣愛好，
能在飯店做服務(wù)生時就著香氣啃榨菜饅頭都是幸福。資本具體是什么樣子，我不知道。
非要讓我形容，我會想到那天誤打誤撞進去的會所。琉璃榻上明珠帳，玳瑁簾中翡翠屏。
原來是這模樣。彈幕卻說什么？跟我一起啃饅頭吃泡面擠小單間的男友是那家會所的老板？
我不相信。即便聶秦離真的吃飽了撐的為了所謂的女主戲弄我，可資本的朋友也該是資本吧。
渺小如野草的我，并不記得有得罪這種富貴嬌花的機會?？墒?，夜里，聶秦離熟睡后，
我還是沒忍住悄悄拿起了他的手機?！久艽a輸入錯誤】屏幕一陣嗡鳴顫動。
宣稱永遠對我毫無保留的聶秦離悄悄換掉了手機密碼?！把U裊?！蔽业纳眢w一僵。
聶秦離醒了?！澳愕拿艽a怎么改了？”我故作鎮(zhèn)定回頭。
“之前我輸密碼的時候被酒吧里的人看見了，我就換掉了，忘記和你說。”他沒要回手機，
直接告訴了我新的密碼?！把U裊，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他這樣坦蕩平和，
反倒顯得我有點上不了臺面?！拔揖褪强磦€時間，你別多想?！蔽野咽謾C放了回去。
他卻重新拿起來，塞進我手里?！翱窗?，裊裊，別留隱患?！彼私馕?，
我可以掏心掏肺對認定的人好，但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已經(jīng)對他有了疑心，如不及早扼殺，
只會壯大成型無可挽回。像是為了避嫌，他背過身。我索性大方坐下來看，
大到支付軟件的賬單，小到社交軟件的瀏覽記錄，仔仔細細檢查。他不看擦邊不亂評論，
點贊的搞笑視頻也全都和我分享過。賬單里的每一筆明細都和我有關(guān)。
手機相冊里記錄著我各種各樣的笑容。備忘錄里也都是我和他吵架后溝通叮囑的注意點。
我的臉一點點熱起來，是羞愧。“手機沒電了，我?guī)湍愠潆姲伞！蔽艺酒鹕恚趾鋈活D住。
不對。這個手機的購物軟件里，沒有聶秦離上次給我買衛(wèi)生巾的訂單記錄。
4聶秦離在醫(yī)院住了三天。費用是從酒吧那邊提前預(yù)支的，出了院，他馬上趕去上班。
我把他送到酒吧?！把U裊?！蔽覝?zhǔn)備離開，他卻叫住我，眼神綿長。身旁同事打趣，
說都要拉絲。他卻渾不在意，滿滿當(dāng)當(dāng)看著我，把我摟進懷里。“裊裊，
不管發(fā)生什么……”聲音突然截止，化作一聲嘆息，溫柔拂在我耳邊。他聲音又低又輕，
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得見?！拔沂钦嫘膼勰愕??！庇悬c像為之前手機的事情圓場。
我不想泄露懷疑，點點頭?！拔抑??！彼砷_了我，臉上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但最終什么也沒說。我和他道別，他目光深深，一路追隨我很遠。
過了路口就是酒吧視線盲區(qū)，我停下來，打開手機。定位軟件上的紅點亮起，過了一會兒，
開始往外移動。聶秦離沒進酒吧，等到我走了之后，他就往相反方向去了。紅點行進很快，
明顯不是腳力能及，直行拐彎切換，最后停在了我誤入的那家會所門前。消失了。
救我的好心人說過，這家會所為了私密性考慮，安裝了信號屏蔽系統(tǒng)。
他和我秘密商討拍假視頻交差的事宜時，還特地讓我關(guān)掉了手機。聶秦離去那里干什么？
手機忽然開始顫抖，我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是我自己在發(fā)抖。彈幕總在需要時消失。
我騎著車，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到了會所附近。天色漸黑。在草叢里蹲得久了，一身包不止，
肚子也開始不滿抱怨。頭腦昏昏沉沉的，我忽然就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待在這。
明明可以當(dāng)面問，偏偏像被操控了似的。意識有一陣迷離，一束光陡然從旁邊打出。
輪胎軋過地面的聲音響起，消失許久的彈幕也亮了起來。【女配還傻乎乎在這等，
渣男和女主坐在車里吹著空調(diào)聽著歌卿卿我我舒服得很。】車子從旁邊路口駛出，
窗戶上都貼了太陽膜，可我卻好像清晰看見了聶秦離。他笑著，任身旁女人甜蜜靠在他肩頭。
原來這就是女主，那我大概確實得罪過她。5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聶秦離坐在車里的樣子反復(fù)在腦?；厥?，他從容自若，明顯是主人模樣。
我打電話到酒吧那邊，那頭的人說他在忙。有一剎那，我甚至想過，
會不會他還有個孿生兄弟？可是，定位軟件上的紅點越走越遠，
直接去了市里有名的高檔別墅區(qū)。也許，那家酒吧就是聶秦離的。員工幫老板遮掩，
理所應(yīng)當(dāng)?？烧挝业哪康囊呀?jīng)達到，他們?yōu)槭裁催€要繼續(xù)欺騙？甚至不惜自殘，
有錢人的喜好就這么變態(tài)嗎？這個想法愚蠢，可我還是忍不住想知道，這三年里，
他到底有沒有真心。甜言蜜語是假，細心照顧是假，難道舍命救我也是假嗎？我越想越氣，
出門騎上車就往別墅區(qū)沖。出租屋在城郊，去市中心的別墅區(qū)要經(jīng)過一段荒路，
各種運貨的大小車輛常往那走。我謹慎地盯著前路，
腦子里卻都是這幾年來和聶秦離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時而真時而假，絞作一團。
直到一聲鈍重刺耳的喇叭啼鳴聲響起，我才陡然定住神，和一輛大貨車面面相對。
這場面異常熟悉，我還沒來得及想起在哪里看見過，陡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我連人帶車摔在地上。余光里暈開一片鮮紅。鮮紅中沾著一條墨痕，像曼陀羅的花蕊。
視線漸漸聚焦，那墨痕原來是個人影?？晌覍幵杆皇恰！把U裊……”聶秦離躺在血泊之中，
嘴角費力扯出個弧度。他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可我和他朝夕相處幾百個日夜，
一眼就能讀懂他的唇語。他在說?！疤昧?，這一次終于趕上了?！壁s上了什么呢？
日頭漸漸濃烈灼眼，世界像被框進上世紀的黑白電視里，失去信號，一片雪花嗡鳴。
只余滿屏彈幕忽閃?！灸兄髟趺此懒?？？？】5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我依然是個孤兒，
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我從記事起就沒見過我的父母。
偶爾在書本課文里看見父愛母愛和親情的勾勒，我想，那院長就是媽媽，副院長就是爸爸，
他們不是夫妻，但一同給了福利院的我們一個家。院長媽媽從小就教育我們，
要相親相愛互幫互助。所以，大一上學(xué)期伊始，看見室友被一群女生圍堵時，
我立刻站了出來。福利院的氛圍寬松有愛，我很難想象，
有一個人會因為鞋子被不小心踩了一腳就讓人跪下用舌頭清理?！安痪褪且浑p鞋子嗎？
至于嗎？”我擋在室友面前。真正被踩臟鞋子的波浪卷女生大概是幾人的中心，
她懶散地坐在一邊，不用開口，當(dāng)下就有人替她先發(fā)難。一個胖胖的女生上下打量我。
那眼神我熟悉，跟院長媽媽去跳蚤市場擺攤時，有些人看我們的攤位時就是那種眼神。
鄙夷、嫌惡?！安痪褪且浑p鞋子？你知道這雙鞋子值多少錢嗎？賣了你都賠不起。
”這話雖然侮辱人，但是事實。我雖然不認識所謂的品牌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