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校靜止后，教導(dǎo)主任朝我眨了眨眼＞那天我瘋狂遲到，翻墻時被教導(dǎo)主任抓個正著。
＞“老師我錯了！我扶老奶奶過馬路耽誤了！”我閉眼瞎編。＞四周寂靜無聲。＞睜眼一看，
教導(dǎo)主任的手懸在半空，樹葉停在半空。＞操場上的同學(xué)如雕像，連飛鳥都凝固在藍(lán)天上。
＞我正目瞪口呆，突然發(fā)現(xiàn)教導(dǎo)主任的眼珠轉(zhuǎn)向了我。＞他朝我眨了眨眼。---鬧鐘？
那玩意兒今天似乎比往常更聒噪，像個不知疲倦的金屬蟬，在我耳膜上嗡嗡地撞。
我煩躁地抬手一揮——一個清脆的撞擊聲，隨后是令人心慌的、徹底的安靜。
房間里只剩下窗外鳥兒不知愁的嘰喳，和一種冰冷的、不祥的預(yù)感。我猛地睜開眼，
視線撞上慘白的天花板。幾點了？陽光刺眼得過分，囂張地從沒拉嚴(yán)的窗簾縫隙里鉆進(jìn)來，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晃晃的、灼熱的光帶。灰塵在那道光里肆無忌憚地跳舞。
我?guī)缀跏菨L下床的，撲向書桌，一把抓過手機(jī)——屏幕亮起的瞬間，
那串冰冷的數(shù)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瞳孔：七點四十五分！離早自習(xí)結(jié)束，
離教導(dǎo)主任“王閻羅”那鐵青著臉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校門口的時間，只剩不到十五分鐘！完了！
這兩個字像兩柄重錘，狠狠砸在我心口。血液“嗡”地一聲全涌上了頭頂，
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留下一種瀕死的麻木。我像一具被無形的線猛地扯起來的木偶，
開始了這場注定狼狽的狂奔。套衣服？不，那叫胡亂地往身上裹布片！書包？
被我一把從地上薅起來，拉鏈還張著饑餓的大嘴，
里面塞得亂七八糟的書本和那個半空的金屬水杯，
在我慌亂的奔跑中發(fā)出嘩啦啦、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慕^望交響。我甚至沒看清自己抓了件什么上衣，
只感覺布料摩擦著皮膚，冰涼又粗糙。家門在身后被撞得山響，老舊的合頁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樓梯在我腳下發(fā)出咚咚咚的悶響，仿佛隨時會不堪重負(fù)地坍塌。我一步能跨下三四級臺階，
身體在巨大的慣性下向前傾著，每一次腳掌落地都震得膝蓋發(fā)麻。沖下最后一層，
單元門沉重的鐵皮被我用肩膀狠狠撞開，清晨微涼的空氣裹挾著青草和灰塵的氣息，
猛地灌進(jìn)我火燒火燎的肺里。沖上街道，世界在我眼前劇烈地?fù)u晃、變形。
人行道上背著書包慢悠悠晃蕩的同學(xué)，在我眼里都成了模糊的、慢動作的障礙物。
我像一頭發(fā)了瘋的犀牛，在狹窄的通道里左突右沖，書包在背上瘋狂地顛簸跳躍，
那該死的水杯在里面咣當(dāng)咣當(dāng)，每一下都精準(zhǔn)地砸在我的后腰上，又酸又痛?！白屪專∽屪?！
”我嘶吼著，聲音被迎面撲來的風(fēng)撕扯得支離破碎。喉嚨深處泛起一股濃烈的鐵銹味，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刀割般的痛楚。心臟在胸腔里擂鼓，沉重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炸開。
腦子卻在極致的混亂中異?！扒逍选钡乇P算著：翻墻！只有翻墻了！走正門？
在“王閻羅”眼皮子底下？那等于自投羅網(wǎng)！昨天那家伙就因為遲到半分鐘，
被他罰在升旗臺上站了一整個上午，像個展覽的猴子！我絕不能重蹈覆轍！
校園那堵熟悉的、灰撲撲的圍墻輪廓在前方視野里迅速放大。
我?guī)缀跽ジ闪朔卫镒詈笠唤z空氣，用盡全身力氣沖刺。
墻根下那塊凸起的、不知被多少雙“亡命”鞋底磨得光滑的磚頭，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猛地蹬踏上去，身體借力向上躥起，雙手拼命向上夠，
粗糙的磚墻瞬間磨得手掌火辣辣地疼。書包沉重地向下墜著，水杯又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腰。
我咬緊牙關(guān)，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右腳終于狼狽地勾住了墻頭。用力一蹬！
身體終于翻了上去，騎在了冰冷的、布滿灰塵的墻頭上。視野豁然開朗，
熟悉的操場、教學(xué)樓、旗桿……還有——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剎那徹底凍結(jié)了。
就在正下方，離墻根不到三米的地方，站著一個人。一個我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教導(dǎo)主任王閻羅。他穿著那身標(biāo)志性的、洗得有些發(fā)白的深藍(lán)色中山裝，背脊挺得筆直，
像一尊鐵鑄的雕像。他微微仰著頭，
那張平日里就極其嚴(yán)肅、此刻更是刻板得如同青銅面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著我。那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錐子，
穿透清晨微涼的空氣，狠狠釘在我身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
世界凝固了?！巴酢踔魅?！”我的聲音像是被人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來的，干澀、尖銳，
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驅(qū)動著舌頭在胡言亂語，“我錯了！
老師我真錯了！我……我扶老奶奶過馬路！那老奶奶腿腳特別不好，
我……我實在不忍心丟下她不管?。 蔽议]著眼睛，語無倫次地瞎編著，
每一個字都像滾燙的石頭從嘴里蹦出來，砸在死寂的空氣里。沒有回應(yīng)。
預(yù)想中的暴怒呵斥沒有到來。四周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寂靜。風(fēng)呢？
剛才還吹得我衣角獵獵作響的風(fēng)呢？鳥叫聲呢？操場上晨跑同學(xué)的腳步聲和口號聲呢？
那些本該存在的背景音，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在耳膜里咚咚咚地擂著鼓。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住了我的心臟，
并且越收越緊。我猛地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起來！
王閻羅主任的手，正懸在半空中，五指微張，似乎下一秒就要指向我的鼻子厲聲訓(xùn)斥。可是，
它就那樣凝固在那里，紋絲不動。他身邊，一片剛從樹上飄落的枯葉，
竟然也詭異地懸停在離地面不到半米的地方，仿佛被無形的膠水粘在了空氣里。
我的視線驚恐地掃向遠(yuǎn)處的操場。跑道旁，那個每天雷打不動練習(xí)長跑的高個子男生，
他騰空躍起的姿勢被完美地定格，一只腳高高抬起，另一只腳剛剛離開地面，
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弓懸在空中，充滿了力量感，卻毫無生機(jī)?；@球架下，
幾個男生正爭搶一個球。其中一個高高躍起，手臂伸向空中的籃球，
臉上還帶著兇狠的、志在必得的表情；另一個則彎著腰，重心放得很低，
雙手做出攔截的動作?；@球，就懸在躍起那人的指尖上方幾厘米處，一動不動。更遠(yuǎn)處，
旗桿上，鮮紅的國旗無力地垂著，連一絲褶皺都沒有變化。天空，
是那種凝固的、虛假的蔚藍(lán)。幾只麻雀，保持著振翅飛翔的姿態(tài)，凝固在藍(lán)天的幕布上，
像極了博物館里粗糙的標(biāo)本。整個世界，除了我粗重的、帶著血腥味的喘息，
和擂鼓般的心跳，一切都陷入了絕對靜止的死寂。仿佛有人對著這個空間按下了暫停鍵，
而我，是唯一被遺忘在播放狀態(tài)下的可憐蟲。寒意，不是從皮膚表面滲入，
而是從骨頭縫里、從靈魂深處，猛地炸開！我僵在墻頭上，騎跨的姿勢無比尷尬，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恐懼感像潮水般將我淹沒。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夢嗎？
一個因為遲到壓力過大而產(chǎn)生的、荒誕不經(jīng)的噩夢？
就在這極致的恐懼和混亂幾乎要吞噬掉我最后一絲理智時，我的目光，
鬼使神差地、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了墻根下那個唯一“活物”的身上——王閻羅主任。
他依舊保持著那個仰頭凝視我的姿勢，身體僵硬如鐵鑄，懸空的手掌凝固在冰冷的空氣中。
然而，就在我茫然失措的目光即將移開的剎那，我捕捉到了。
他那雙深陷在濃眉下、原本如同兩口枯井般毫無生氣的眼睛。眼珠。
那深褐色的、像蒙著灰塵玻璃珠似的眼珠，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轉(zhuǎn)動了一下。
視線從虛無中聚焦，牢牢地，精準(zhǔn)無比地，鎖定在了我的臉上！緊接著，
在那張如同青銅面具般毫無表情的、刻板嚴(yán)肅的臉上，那只正對著我的右眼——那眼皮，
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從容，朝我——眨了一下。一個極其短暫，
卻蘊含著無限詭異和無聲信息的眨眼。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那只眨動的眼皮，
像慢放的電影鏡頭，在我因極度驚恐而放大的瞳孔中緩緩落下，又緩緩抬起。眼瞼開合之間，
我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細(xì)微的皺紋在動作時的牽扯。那動作里沒有憤怒，沒有訓(xùn)斥的預(yù)兆，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人類應(yīng)有的情緒波動。
只有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審視意味的東西，
從那短暫的縫隙中泄露出來?！拔恕钡囊宦?，不是來自外界，
而是我腦子里那根早已繃緊到極限的弦，終于徹底崩斷的聲音。
全身的力氣在那一刻被瞬間抽空。我騎跨在墻頭上的身體猛地一晃，重心徹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