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于一道法式香草迷迭香烤雞。動手的是我那深情款款的未婚夫,米其林三星主廚,
陸宴。他一邊哭著說愛我,一邊精準地給我翻面、刷油、撒上靈魂的黑胡椒。
直到我被啃得只剩一堆骨頭,我才想起來,等等,我不是人,我好像是只雞。當(dāng)我再次睜眼,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冷的解剖臺上,而我,成了驗尸官?!?】我,沈惋,
法醫(yī)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專業(yè)是……尸體解剖。但此刻,
我正盯著解剖臺上那具冰冷的、屬于我自己的尸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職業(yè)瓶頸。尸體,女,
二十七歲,也就是我本人。死亡原因:煤氣中毒,自殺?,F(xiàn)場門窗緊閉,留有遺書,
筆跡也對得上。一切都那么天衣無縫,完美得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舞臺劇??晌抑?,
我是被謀殺的。不,更準確地說,我是「被重生」的。就在幾小時前,
我的靈魂還棲居在一只肥美的蘆花雞身體里,我的名字叫「咕咕」。
我有一個全世界最溫柔、最英俊、最會做飯的未婚夫,陸宴。他是餐飲界的傳奇,
最年輕的米其林三星主廚,一手「火焰炙烤安格斯牛排」出神入化,一手「分子料理琉璃球」
驚艷四座。他愛我,愛到每天親手為我調(diào)配最頂級的玉米粒混合谷物,
愛到為我搭建了恒溫恒濕帶自動清糞系統(tǒng)的豪華雞舍,愛到每晚都會抱著我,
溫柔地給我梳理羽毛,在我耳邊(如果雞有耳朵的話)輕聲呢喃:「咕咕,我的心肝,
我的寶貝?!刮乙矏鬯?,愛到心甘情愿為他下蛋,雖然我下的蛋他從來不吃,
只是小心翼翼地收進一個特制的盒子里。直到今天,我們盛大的「訂婚派對」
——我單方面這么認為的。陸宴穿上了最帥的定制西裝,他抱著我,眼眶通紅,
聲音哽咽:「咕咕,對不起。我愛你,但這是我的宿命。」我當(dāng)時還以為,
這是什么新潮的求婚臺詞。我「咕咕」地叫著,用我的雞頭親昵地蹭著他的下巴,心想,
我愿意,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然后,
他就熟練地給我抹上了海鹽、黑胡椒、迷迭香和百里香,
將一整顆檸檬塞進了我的……身體里,
最后把我送進了一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滾燙的鐵盒子里??鞠涞拈T關(guān)上那一刻,
我透過玻璃,看到他英俊的臉上,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那一刻,我作為一只雞的單純世界,
崩塌了。原來,他每天給我梳理羽毛,是在檢查我的肉質(zhì)緊實度。他給我喂頂級玉米粒,
是為了讓我的脂肪分布更均勻。他收集我的蛋,可能是在研究什么獨家蘸料。我的愛,
我純粹的、跨越物種的愛,終究是錯付了!意識的最后一秒,我聞到了濃郁的肉香,
以及一絲絲……燒焦羽毛的味道。真他媽香。再次睜眼,我就成了沈惋,
躺在這冰冷的解剖臺上。旁邊,我的同事老王正拿著解剖刀,一臉沉痛地準備對我「下手」。
「住手!」我猛地坐起來,胸腔里屬于沈惋的心臟狂跳不止。老王嚇得手一抖,
解剖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他臉色煞白,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
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低頭,看著自己纖細白皙的雙手,
感受著這具身體里充沛的生命力,一股混雜著雞的憤怒和人的陌生的復(fù)雜情緒沖上頭頂。我,
一只雞,重生了。重生在一個剛剛「被自殺」的女法醫(yī)身上。而我的首要任務(wù),
就是親自解剖我自己的「尸體」,出具一份證明我自己是「自殺」的報告。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誕、更無厘頭、更憋屈的事嗎?我抓起旁邊的手術(shù)盤,狠狠砸在地上,
發(fā)出刺耳的巨響。「王哥,別緊張?!刮页冻鲆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剛才……好像只是睡著了?!估贤躞@魂未定地看著我,
又看了看旁邊那具貨真價實的、沈惋的尸體?!感∩颉恰撬钦l?」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冰冷的解剖臺上,躺著的不是別人,
正是我那具被啃得干干凈凈的雞骨架。骨架上還殘留著幾根迷迭香的碎末,擺放的姿勢,
竟然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藝術(shù)感。我的雞腦子,不,人腦子,瞬間宕機了。為什么?
為什么沈惋的尸體,會變成我的雞骨架?!【2】混亂在大腦里炸開,
像一萬只雞在同時打鳴。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屬于法醫(yī)沈惋的專業(yè)素養(yǎng),
開始分析眼前的超自然現(xiàn)象。首先,我,咕咕,一只雞,被我的未婚夫陸宴烤了吃了。
這是事實。其次,我,咕咕的靈魂,進入了法醫(yī)沈惋的身體里。這是正在發(fā)生的事實。最后,
本該躺在這里的沈惋的尸體,變成了一堆被啃干凈的雞骨架,也就是我上一世的遺骸。
這是最詭異、最無法理解的疑點。這三件事之間,必然存在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
而這個聯(lián)系的中心點,毫無疑問,就是陸宴?!竿醺纾刮疑钗豢跉?,指著那堆雞骨架,
開始了我重生后的第一次胡說八道,「這是……行為藝術(shù)。對,沒錯,是行為藝術(shù)。
我最近壓力太大了,想通過這種方式,探討一下生命與食物鏈的哲學(xué)關(guān)系。」
老王的嘴巴張成了 O 型,顯然我的解釋超出了他樸素的唯物主義世界觀。
「你……你抱著一堆雞骨架在解剖室里搞行為藝術(shù),還偽造了自殺現(xiàn)場?」「不,
現(xiàn)場不是我偽造的?!刮覕蒯斀罔F地說,目光銳利起來,「是有人想讓我死,
并且用我的雞骨架,替換了我的尸體。」這句話半真半假,
但成功地把老王的注意力從「詐尸」的驚恐,轉(zhuǎn)移到了「謀殺」的刑偵思路上。
他是一名老警察,對案件的敏感度遠超對靈異事件的好奇心?!改闶钦f,有人殺了你,
然后把你的尸體運走,再放了一堆……雞骨架在這里?」老王皺起眉頭,
顯然這個作案手法太過離奇,離奇到近乎愚蠢?!笡]錯?!刮尹c頭,
心里卻在瘋狂吶喊:不是「一堆雞骨架」,那是我!那是我含冤而死的遺骸!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憑借沈惋身體里殘留的肌肉記憶和專業(yè)知識,
有條不紊地處理著「現(xiàn)場」。我讓老王封鎖了解剖室,并以「涉及新型致幻劑,
現(xiàn)場需要特殊處理」為由,將所有人都暫時支開。我需要獨處,
需要時間來整理這具身體原主留下的線索。沈惋的公寓里,一切都維持著「自殺」前的模樣。
我打開她的電腦,輸入了幾個我憑直覺猜的密碼——「jigujiagu」
(雞骨架骨)、「woyuanyibeiniuchi」(我愿意被你吃)——都失敗了。
最后,我試了「luyanwcnm」(陸宴我草泥馬),竟然一次成功??磥?,
沈惋和陸宴之間,也并非外人看到的那么簡單。電腦桌面很干凈,只有一個加密文件夾,
名字叫「飼養(yǎng)員觀察日記」。我的心猛地一沉。「飼養(yǎng)員」,這個詞像一根針,
狠狠扎進我的心臟。在我和陸宴的關(guān)系里,他可不就是我的「飼養(yǎng)員」嗎?
我再次輸入了「luyanwcnm」,文件夾應(yīng)聲打開。里面不是日記,
而是一份份詳細的調(diào)查報告,每一份都觸目驚心。
報告的標題五花八門:「關(guān)于 XX 農(nóng)場三千只肉雞一夜之間集體失蹤案的初步推斷」
、「XX 湖區(qū)天鵝群體性中風(fēng)事件的疑點分析」
、「寵物貓『咪咪』失蹤后以內(nèi)臟全無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在五公里外的垃圾桶內(nèi)之謎」。這些案子,
沈惋生前似乎都在以非官方的身份進行調(diào)查。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受害者都是動物,
且死狀極其詭異,完全無法用現(xiàn)有的科學(xué)來解釋。而在每一份報告的結(jié)尾,
沈惋都用紅色的字體,標注了同一個名字——陸宴。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
在文件夾的最深處,我找到了一段視頻。視頻是偷拍的,畫面晃動得厲害,
地點似乎是在一個高級餐廳的后廚。鏡頭對準的,正是我那風(fēng)度翩翩的未婚夫,陸宴。
他沒有在做菜。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手里拿著的不是鍋鏟,
而是一把泛著冷光的、造型古樸的短劍。他的對面,不是食材,
而是一只……正在瑟瑟發(fā)抖的薩摩耶。那只薩摩耶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它的身體周圍,
縈繞著一圈若有若無的黑氣。「孽畜,修行不易,何苦入世擾亂人間?」
陸宴的聲音冰冷如霜,與他平時叫我「咕咕寶貝」時判若兩人。薩摩耶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黑氣翻涌,似乎想反抗。陸宴冷哼一聲,手腕一翻,短劍化作一道流光,
快到幾乎看不清軌跡。下一秒,薩摩耶嗚咽著倒地,它周圍的黑氣瞬間消散,
變回了一只普通的、可愛的寵物狗,只是已經(jīng)沒了氣息。陸宴收起短劍,
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仔細地擦拭著劍身,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他剛剛殺死的,不是一條生命,而只是清理了一塊砧板上的污漬。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
我呆坐在電腦前,渾身冰冷。我那風(fēng)度翩翩、溫柔多情的米其林主廚未婚夫……是個捉妖師?
而我,一只剛剛開啟了靈智,連自己是個「妖」
都不知道的雞……竟然跟一個天選捉妖師談了整整三年的戀愛?!
這他媽是什么地獄級別的黑色幽默!怪不得,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總是那么復(fù)雜,
充滿了愛憐、掙扎,以及……一絲隱藏極深的殺意。他不是在養(yǎng)寵物,他是在養(yǎng) KPI!
我的死,不是情殺,是業(yè)績!而沈惋,她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陸宴的秘密,所以才會被滅口。
兇手為了掩蓋真相,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門的法術(shù),將沈惋的尸體和我的雞骨架進行了對調(diào),
試圖制造出一場完美的自殺??伤闳f算,沒算到我這只含冤而死的雞,
會重生在沈惋的身體里!一股滔天的怒火從我的胸腔里燃起。陸宴,
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偽君子,你這個殺妻(雞)證道的混蛋!你以為把我烤了、吃了,
再讓我背上一個「自殺」的黑鍋,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嗎?不!現(xiàn)在,游戲才剛剛開始!我,
沈惋,哦不,我,咕咕,回來了!這一次,我不僅要為我自己報仇,也要為沈惋,
為那些被他殘害的「同類們」,討回一個公道!我要讓你知道,雞,急了也是會啄人的!
【3】復(fù)仇的第一步,是接近仇人。而我現(xiàn)在的身份——法醫(yī)沈惋,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撥通了陸宴的電話。這是沈惋手機里存著的號碼,備注是「人渣」。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陸宴熟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沙啞,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痛徹心扉的告別。「喂?」
「陸先生嗎?我是市局法醫(yī)中心的沈惋?!刮铱桃庾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砉鹿k,
冰冷而專業(y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guī)缀跄芟胂蟪鏊丝涛⑽Ⅴ久?,在腦海中搜索「沈惋」
這個名字的模樣?!干蚍ㄡt(yī),你好。請問有什么事嗎?」他的語氣禮貌而疏遠。「是這樣的,
陸先生?!刮翌D了頓,拋出了我精心準備的魚餌,
「我們最近在調(diào)查一系列非正常死亡的動物案件,發(fā)現(xiàn)這些案件的案發(fā)地點,
都與您名下的幾家餐廳有著或多或少的聯(lián)系。所以,想請您明天來局里一趟,
配合我們做個筆錄?!刮夷芨杏X到,電話那頭的呼吸有了一瞬間的停滯。他在警惕。
一個頂級的獵手,對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竸游锇讣??」他輕笑了一聲,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解和無辜,「沈法醫(yī),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是一名廚師,
和動物打交道是我的工作。但非正常死亡……這似乎應(yīng)該是獸醫(yī)或者動物保護協(xié)會的范疇吧?
」「是嗎?」我冷笑,「比如,一只寵物薩摩耶,失蹤三天后,以內(nèi)臟被完全掏空的狀態(tài),
出現(xiàn)在您餐廳的后巷。而監(jiān)控顯示,它失蹤前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就是您餐廳的門口。陸先生,
您覺得這正常嗎?」我故意提到了薩摩耶,這是沈惋視頻里的關(guān)鍵信息。我要試探他,
看他作何反應(yīng)。電話那頭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一次,沉默中充滿了審視和危險的氣息。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悅耳,卻像淬了冰:「沈法醫(yī),你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我只對真相感興趣。」我毫不退讓,「明天上午十點,市局法醫(yī)中心,希望您準時到?!?/p>
說完,我沒等他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掛掉電話的那一刻,我渾身都在發(fā)抖。一半是興奮,
一半是恐懼。我仿佛能透過電話線,感受到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正在穿透時空,
冷冷地注視著我。我知道,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但同時,我也把自己推到了懸崖邊上。
第二天,我特意穿上了沈惋衣柜里最干練的一套白大褂,將頭發(fā)高高束起,
戴上了一副金絲眼鏡,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專業(yè),更不好惹。上午九點五十九分,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陸宴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灰色西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
臉上帶著溫和而疏離的微笑。他就像是從時尚雜志里走出來的封面男模,
與這間簡陋壓抑的審訊室格格不入。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清晰地看到,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驚訝。但我知道,他驚訝的不是我的容貌,
而是我身上某種……讓他熟悉的氣息。是雞的氣息。
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屬于咕咕的靈魂氣息!我強作鎮(zhèn)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公式化地開口:「陸先生,請坐?!顾麅?yōu)雅地落座,雙腿交疊,目光坦然地迎上我的審視,
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干蚍ㄡt(yī),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他開口了,
聲音比電話里更加動聽。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他認出我了?不可能!
我現(xiàn)在的樣貌和一只雞沒有半點相似之處!「陸先生真會開玩笑。」我冷著臉,
翻開面前的卷宗,「我們還是來談?wù)務(wù)掳伞jP(guān)于城南寵物樂園的薩摩耶失蹤案……」
「咕咕?!顾蝗淮驍嗔宋?,輕輕地叫出了這個名字。我的身體瞬間僵硬,
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他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得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有探究,有疑惑,
還有一絲……我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溫柔?!肝茵B(yǎng)過一只雞,也叫咕咕?!顾従徴f道,
像是在回憶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它很特別,很聰明,就像能聽懂我說話一樣??上?,
前天晚上,它生病,去世了?!顾f得那么自然,那么悲傷,
仿佛他真的是一個痛失愛寵的主人。如果不是我親身經(jīng)歷了那場「法式香草迷迭香烤雞」
的酷刑,我差點就要信了!這個男人,他的演技足以拿下奧斯卡小金人!
我強忍著沖上去啄他眼睛的沖動,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陸先生,節(jié)哀順變。
但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請不要談?wù)撆c案件無關(guān)的事情?!埂甘菃??」他身體微微前傾,
湊近了一些,一股好聞的木質(zhì)香調(diào)混雜著食物的香氣飄了過來。這味道曾是我的最愛,
現(xiàn)在卻讓我感到一陣陣惡心。「可是,沈法醫(yī),」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從你的身上,聞到了和咕咕一樣的味道?!埂敢环N……非常好聞的,
讓人很有食欲的……烤雞的味道?!罐Z!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僅知道我是咕咕,他還知道我重生在了沈惋的身上!更可怕的是,他看著我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道……即將上桌的菜。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不是來配合調(diào)查的,他是來確認「食材」的!這個魔鬼!這個變態(tài)!
我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動作太大,帶倒了身后的椅子。「陸宴!」
我失控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恐懼,「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笑了,
笑得云淡風(fēng)輕。「別緊張,沈法醫(yī)?!顾酒鹕?,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袖口,
「我只是來確認一下……我的咕咕,是不是迷路了,跑到了一具不該進的身體里?!?/p>
「現(xiàn)在看來,是的?!埂改敲?,」他向我走近一步,那雙深邃的眼睛里,
閃爍著危險而迷人的光芒,「我的寶貝,我的心肝,你玩夠了嗎?」「玩夠了,就該回家了。
」「回到……我的餐桌上?!埂?】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眼前的陸宴,不再是那個溫柔的廚師,也不是那個冷酷的捉妖師,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優(yōu)雅、英俊、彬彬有禮,卻對「吃掉我」
這件事有著變態(tài)執(zhí)念的瘋子!「你休想!」我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朝他砸了過去。
他甚至沒有躲閃,只是微微偏了下頭,水杯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撞在墻上,摔得粉碎。
幾滴水珠濺在他完美的側(cè)臉上,順著輪廓滑落,更添了幾分邪魅?!钙膺€是這么大?!?/p>
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寵溺,「真可愛?!?/p>
可愛你個大頭鬼!你家的可愛是想把對方做成盤中餐嗎?!我轉(zhuǎn)身就想往外跑,
但審訊室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反鎖了。我瘋狂地扭動著門把手,門卻紋絲不動。
「別白費力氣了。」陸宴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不疾不徐,「我布下了一個小小的結(jié)界。
在我們的談話結(jié)束前,沒有人能打擾我們?!菇Y(jié)界?我猛地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審訊室的四角,
不知何時被貼上了四張黃色的符紙。符紙上用朱砂畫著我完全看不懂的詭異符號,
正散發(fā)著淡淡的金光。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我一直以為,捉妖師什么的,
只是存在于小說和電影里的東西??涩F(xiàn)在,一個活生生的、會布結(jié)界的捉妖師,
就站在我面前,并且聲稱要吃了我?!改恪愕降资钦l?」我靠在門上,聲音顫抖。「我?
」陸宴走到我對面,伸出手,似乎想觸摸我的臉頰。我像一只受驚的雞,猛地縮了一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我就是陸宴啊?!顾栈厥?,插進西褲口袋里,「一個愛你的,想把你吃到骨頭都不剩的,
普通的廚師?!埂改闳鲋e!」我鼓起勇氣,大聲反駁,「我看到了!沈惋的視頻里,
你殺了那只薩摩耶!你是個捉妖師!」「哦?你都看到了?」他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
「沒錯,我是。我們這一脈,被稱為『白澤』,自古以來,
就以斬妖除魔、維護人間秩序為己生己任?!埂赴诐??」我咀嚼著這個名字,
感覺像是在聽一個古老的神話故事?!付悖矣H愛的咕咕,」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是一只修行了近百年的雞妖。你的靈智已開,妖氣純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靈食』。
食之,可助我等修行者突破瓶頸,增長百年修為。」雞妖?靈食?我徹底愣住了。
我一直以為我只是一只比較聰明、比較長壽的普通蘆花雞。我每天最大的煩惱,
就是今天的玉米粒夠不夠香脆,明天的太陽夠不夠暖和。我怎么就成了一只妖?
還是能讓人增長百年修為的「靈食」?「不……不可能!」我拼命搖頭,
「我就是一只普通的雞!我連法術(shù)都不會!」「你會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p>
陸宴的眼神變得悠遠,「你下的那些蛋,你以為是普通的蛋嗎?那是『靈蛋』,
每一顆都蘊含著精純的靈氣。我沒有吃,是因為時機未到。我在等你,等你徹底成熟,
等你成為最完美的『靈食』?!刮胰缭饫讚簟T瓉?,我下的每一個蛋,都是我的「精華」?
而他,一直像個耐心的農(nóng)夫,在等待著果實成熟的那一天。這三年的溫情脈脈,
這三年的悉心照料,全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一場為了「吃掉我」而進行的長期投資!
「你這個騙子!混蛋!」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這眼淚,
一半是為我那單純的雞生,一半是為沈惋這具身體里殘留的悲憤??吹轿铱蓿?/p>
陸宴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眉頭緊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別哭?!顾呱锨埃?/p>
笨拙地想要替我擦眼淚,「我……我也不想這樣的。咕咕,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
的確是為了你的『靈食』之體。但是……」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掙扎:「這三年來,
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上你了。給你梳毛,陪你曬太陽,
聽你咕咕叫……那些都是我最開心的時光??灸愕哪翘焱砩?,我哭了。我不是在演戲,
我是真的難過。」「所以呢?」我哭著反問,「你難過,然后就把我吃得干干凈凈?
骨頭都不吐一根?」陸宴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古怪,甚至有些尷尬。
「關(guān)于這個……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顾辶饲迳ぷ?,「我確實烤了你,
但我……沒吃。」「什么?」我愣住了。「我沒吃?!顾貜?fù)了一遍,眼神非常認真,
「我怎么可能吃你?我只是……按照『白澤』的規(guī)矩,舉行了『靈食』的獻祭儀式。
儀式完成后,你的妖身會化為最純粹的靈氣,被我吸收。
至于那堆雞骨架……只是儀式留下的殘骸?!刮业拇竽X再次宕機。他沒吃我?
他只是把我獻祭了?這有什么區(qū)別嗎?!結(jié)果不都是我死了,他得了好處嗎?!
「那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已經(jīng)吸收了我的『靈氣』嗎?」我抓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
陸宴的臉色沉了下來?!竼栴}就出在這里?!顾谅曊f,「儀式完成了,
但我并沒有吸收到任何靈氣。你的靈魂,連同你百年修行的妖力,全都消失了。
我找遍了整個城市,才在你,不,在沈惋的身上,感受到了你殘留的氣息?!顾⒅?,
目光灼灼:「咕咕,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金蟬脫殼,
又是怎么和這個人類女子的身體融合的?你的妖力呢?藏到哪里去了?」
我看著他急切而困惑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報復(fù)的快感。你不是牛逼的捉妖師嗎?
你不是算無遺策嗎?現(xiàn)在傻眼了吧!我擦干眼淚,挺起胸膛,學(xué)著他剛才的樣子,
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赶胫??」我冷笑著說,「你猜啊?!?/p>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陸宴,你毀了我平靜的雞生,還想奪走我百年的修為?做夢!」
「從現(xiàn)在起,我不僅是咕咕,我還是沈惋。我會用這個身份,查清楚你和你的『白澤』組織,
到底干了多少傷天害理的勾當(dāng)!我會讓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說完,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集中精神,試圖感受這具身體里的力量。
沈惋的電腦密碼是「luyanwcnm」,她對陸宴的恨意如此之深,
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后手。果然,在我的意識深處,我「看」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散發(fā)著銀色光芒的符咒,就靜靜地烙印在沈惋的靈魂之上。
符咒的形狀很奇特,像一只展翅的飛鳥。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但直覺告訴我,
這東西對陸宴有威脅。我毫不猶豫地催動了它?!鸽?!」我學(xué)著電影里的樣子,大喝一聲。
那枚銀色符咒瞬間光芒大作,一股無形的力量從我體內(nèi)爆發(fā)出來,狠狠地撞向了陸宴。
陸宴臉色大變,他完全沒料到我會有這一手,倉促之間只能交叉雙臂護在胸前?!概?!」
一聲悶響,陸宴被這股力量震得連連后退,撞在了墻上。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而審訊室四角的黃色符紙,也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光芒,化為了灰燼。結(jié)界,破了!
我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拉開門,沖了出去。身后,傳來陸宴又驚又怒的聲音:「銀翼咒!
你是『天樞』的人?!」天樞?那又是什么?我來不及細想,用盡全身的力氣,
在警局的走廊里狂奔。我的復(fù)仇,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5】逃出警局后,
我像一只無頭蒼蠅,在城市里漫無目的地狂奔。腦子里亂成一鍋粥,「白澤」、「天樞」
、「靈食」、「銀翼咒」,這些陌生的詞匯像一群蜜蜂一樣嗡嗡作響。我唯一清楚的是,
我惹上大麻煩了。陸宴,以及他背后的「白澤」組織,絕不會輕易放過我。
而我剛剛施展的那個什么「銀翼咒」,似乎又把我跟另一個神秘組織「天樞」扯上了關(guān)系。
我的人生,哦不,我的雞生,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波瀾壯闊了?我躲進一個偏僻的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