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齊最尊貴的長公主。新科狀元為娶我,發(fā)誓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三年后,
他竟跪在我面前,求我準許他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平妻。我含笑應(yīng)允,看著青樓女子登堂入室。
后來,我看著磕頭求饒的他們?!巴ㄍㄙH為庶人。
”---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可謂順風(fēng)順水。母親是當(dāng)朝太后,一國之母,尊榮無限。
胞弟是九五之尊,執(zhí)掌乾坤,對我這個嫡親的姐姐更是信賴有加。祖父是鎮(zhèn)國大將軍,
戰(zhàn)功赫赫,門生故舊遍布朝野。而我,是皇帝唯一同父同母的親姐,大齊最尊貴的長公主。
這樣的出身,注定我此生該萬事順遂。三年前,新科狀元楚懷硯在瓊林宴后向我表明心跡,
雖然身份差距懸殊,但我還是同意了。他確實有才有貌,殿試之時策論做得字字珠璣,
長得也是格外俊美。父皇在世時便常贊他有經(jīng)緯之才。更重要的是,他看我的眼神,
干凈而熾熱,帶著毫不掩飾的傾慕。他說:“殿下是九天明月,
微臣……微臣只愿能時時仰望,此生足矣?!彼f:“微臣愿以性命起誓,此生唯殿下一人,
必當(dāng)竭盡全力,讓殿下永展歡顏?!彼f:“靜姝,我楚懷硯能得你垂青,
是三生修來的福分,必用一生來珍惜。”那時母后曾蹙眉,覺得狀元雖好,門第終究低了些。
皇弟更是不太樂意,覺得他那股子勁頭像裝出來的,生怕我受委屈。
可我那時已經(jīng)被他的甜言蜜語迷昏了頭,覺得一生一世一雙人,如話本里說的那般美好。
我笑著對皇弟說:“無妨,他既真心待我,我必不負他。若他日后敢負我,
難道皇弟你還不能給姐姐撐腰不成?”皇弟無奈,最終應(yīng)允。大婚那日,十里紅妝,
羨煞世人。我?guī)е剖幍募迠y和長公主的尊榮,下嫁楚家。楚家門戶不顯,
楚母林氏那時還是個見到我連頭都不敢抬的婦人,拉著我的手,一遍遍說著:“公主下嫁,
是楚家祖墳冒了青煙,必不讓公主受半點委屈?!比觊g,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他待我體貼,我予他尊重。他甚至主動提出,為了讓我安心,不納二色,
連通房丫鬟也都打發(fā)了。婆婆林氏更是小心謹慎,對我噓寒問暖,比宮里伺候的嬤嬤還盡心。
我們很快有了兒子鈺兒,聰明伶俐,玉雪可愛,我親自啟蒙教他詩書禮儀。我曾以為,
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如是。直到那個再尋常不過的春日午后。陽光透過雕花窗欞,
灑在書房的地毯上,空氣里浮著淡淡墨香和暖意。我正臨著一帖前朝古碑,
鈺兒在一旁安靜地描紅。楚懷硯進來了,腳步有些遲疑。我未抬頭,
只溫聲道:“夫君今日回來得早了些?!彼聊似?,忽然撩起袍角,
“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筆尖一頓,上好的宣紙上洇開一團墨跡。我訝異抬眸,
對上他蒼白的臉?!办o姝,”他的聲音干澀,眼神躲閃,“我……我求你一件事。
”我放下筆,心中莫名一沉,面上卻依舊平靜:“何事需要行此大禮?起來說話?!薄安?,
你答應(yīng)我,我才起來。”“我……我想納一人入府?!蔽椅⑽⒁徽{妾?“哦?
”我挑了挑眉,壓下心頭那點不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寬和,“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若身家清白,性情溫順,納為妾室也無不可……”長公主的駙馬,
總不能真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這點容人之量,我有。他卻猛地搖頭,
打斷了我的話:“不是妾!是平妻!靜姝,我要娶她做平妻!”書房內(nèi)霎時靜得可怕。
我?guī)缀跻詾樽约郝犲e了,指尖微微發(fā)涼:“你說什么?平妻?”“是!平妻!”他抬起頭,
面容還是那般熟悉,但卻讓我覺得有些陌生?!八刑K清桐,
是……是群芳閣的清倌人,但她出淤泥而不染,潔身自好,才華橫溢,性情更是純善如白紙,
我與她……是真心相愛!”“靜姝,你如此賢良大度,定能容下她,對嗎?
她不會威脅你的地位,我只求給她一個名分,讓我們能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清倌人?
平妻?每一個詞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砸得我耳鳴目眩。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三年前曾對我發(fā)誓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
此刻跪在我面前為了娶另一個女人??尚?!一股怒火直沖頭頂,我堂堂大齊長公主!
他楚懷硯竟敢在用過了一個妓女的身子后,來求我讓她做平妻?然后與我葉靜姝平起平坐,
他將我的顏面置于何地?我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我維持著最后的理智。
就在我即將發(fā)作的那一刻,婆婆林氏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尖利而刻薄。“懷硯說的對!
公主既嫁入我們楚家,就是我楚家的媳婦!夫君要納個知冷知熱的人,有什么不該?
難道公主還想善妒不成?我們楚家可容不下不賢不德的媳婦!”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見林氏扶著門框站在那里,理直氣壯地罵道?!白婺?!”鈺兒丟下筆跑過去。
林氏一把拉過鈺兒,指著我對孩子道:“鈺兒,你瞧瞧你娘!一點婦德都不懂!
女子出嫁從夫,夫君就是天!你爹爹做什么都是對的!你以后可得看著點,
別學(xué)你娘這般不識大體!”六歲的孩子似懂非懂,竟真的轉(zhuǎn)過頭,用責(zé)備的眼神看我,
小大人似的說:“娘親,你要聽爹爹的話,要賢惠,爹爹喜歡蘇阿姨,你就該讓蘇阿姨進門,
這才是好娘子?!鞭Z的一聲,我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我閉上眼,
死死咬住舌尖,許久才恢復(fù)理智。盛怒之下,我竟然產(chǎn)生了好奇,這蘇清桐到底有多大本事,
能讓我的駙馬甚至兒子都偏向她。今日楚懷硯為一青樓女子求平妻之位,
我與他夫妻情分已盡,倒是真有些期待見識見到所謂的蘇清桐了。我強壓下所有情緒,
再睜眼,目光緩緩掃過跪著的駙馬,叫囂的婆婆,還有一臉“正氣”的兒子。我忽然笑了,
帶著長公主應(yīng)有的雍容氣度,仿佛剛才的沖突從未發(fā)生?!岸计饋戆?。”我的聲音平靜無波,
“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既然夫君喜歡,納進來便是。”楚懷硯狂喜抬頭,
幾乎不敢相信:“靜姝?你……你答應(yīng)了?”林氏也愣住了,
準備好的滿腹謾罵似乎卡在了喉嚨里?!氨緦m說了,準了?!蔽业?,“只是平妻之位,
關(guān)乎禮法體統(tǒng),非比尋常。她既出身風(fēng)塵,驟登高位,恐惹非議,于夫君官聲亦是有礙。
先以妾禮納入府中吧,若日后果真賢良淑德,再抬位份也不遲。”也不知道是個怎樣的絕色,
能讓我這狀元駙馬做如此大不韙之事。楚懷硯見我松口,生怕我反悔,
連忙叩首:“多謝公主!公主賢德!清桐她……她定會感恩戴德,好生侍奉公主的!
”林氏撇撇嘴,哼了一聲:“算你還懂點規(guī)矩!”我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冰冷。
楚懷硯的動作快得驚人。不過三日,一頂粉轎便從側(cè)門抬進了那個名叫蘇清桐的女子。入夜,
楚懷硯在她房中歇下。隔著一重重院落,我仿佛都能聽到他那急切又熱烈的安撫。翌日清晨,
依禮,新妾該來向我敬茶。我端坐正廳主位,穿著常服,神色平淡。楚懷硯陪坐在下首,
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眼神不住地往門外瞟。林氏也早早來了,特意坐在另一邊,
擺足了婆婆的架勢。終于,環(huán)佩叮當(dāng),一陣香風(fēng)先于人飄了進來。隨即,
一個身著桃紅色襦裙的女子裊娜地走了進來。平心而論,蘇清桐確實生得極美。眉不畫而黛,
唇不點而朱,一雙桃花眼水光瀲滟,看人時帶著鉤子。與此同時,她的美毫無風(fēng)塵氣,
反而有種天真嬌憨的魅態(tài)。她并未像尋常妾室那般低眉順眼,反而一進來,
目光就大膽地在我和楚懷硯、林氏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妾身蘇氏,給公主殿下請安。”她聲音嬌滴滴的,行禮的動作敷衍至極,
腰都沒彎下去多少。我尚未開口,林氏已經(jīng)搶先道:“哎呀,快起來快起來!自家人,
不必這么多虛禮!懷硯,快扶清桐起來,別累著她!”楚懷硯果真站起身,
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眼神黏在她身上,滿是癡迷。我冷眼看著,接過侍女遞來的茶盞,
輕輕撥弄著浮沫。有嬤嬤端來茶盞,遞給蘇清桐。她接過,慢悠悠地上前兩步,遞到我面前,
嬌聲道:“殿下請用茶?!蔽也⑽戳⒖倘ソ?。廳中氣氛微微一凝。按照規(guī)矩,她需跪敬,
我接了茶,飲一口,放下賞賜,才算全了禮數(shù)。她這般站著遞過來,已是失禮。我抬眸,
靜靜地看著她。她毫不畏懼地回視,那雙桃花眼里甚至掠過一絲挑釁和得意。“咳!
”楚懷硯輕咳一聲,似乎想打圓場,卻又舍不得斥責(zé)她。林氏更是直接:“公主,
清桐身子弱,你就快接了茶吧,何必為難她?”我忽然笑了笑,伸手接過了那盞茶。
但我并未喝,只是將茶盞隨手放在了旁邊的茶幾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凹热肓烁?,
往后便是自家姐妹?!蔽衣曇羝降瓱o波,“安分守己,謹守規(guī)矩,
駙馬府不會短了你的吃穿用度?!碧K清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輕描淡寫,甚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她眼底閃過一絲惱意。“是,
妾身謹記殿下教誨?!彼焐蠎?yīng)著,眼神卻飄向楚懷硯,帶著委屈。楚懷硯立刻心疼了,
忙道:“清桐自是懂禮的。公主,她昨日才入府,諸多不慣,今日敬茶禮既已成,
便讓她先回去歇著吧?”我頷首:“去吧?!弊阅侨蘸螅€馬府仿佛成了蘇清桐一人的戲臺。
楚懷硯徹底荒廢了公務(wù),終日圍著她打轉(zhuǎn),眼里再容不下旁人。原先那點才子的清高和抱負,
似乎全被狗吃了,只剩下一片色心。蘇清桐說東,他絕不往西;蘇清桐要星星,
他絕不敢摘月亮。甚至一次宮宴,陛下親自點名,他都稱病推拒,
只因蘇清桐一句“夜里獨自害怕”。婆婆林氏更是將她捧上了天,晨昏定省早已免了,
反倒是我這個正牌公主,需每日去聽她“教誨”。她動輒以“楚家功臣”自居,
言必稱“清桐身子弱”、“清桐受了委屈”,變著法地讓我拿庫里的珍品去補貼她。
“公主啊,不是我說你,你庫房里那支百年老參,放著也是放著,清桐近日氣色不好,
合該給她補補?!薄扒皫兹諏m里賞下來的云錦,顏色太艷,不適合你穿,清桐年紀小,
正合適,你讓人給她送去吧?!薄扒逋┱f想吃城南徐記的桂花糕,你派個人,現(xiàn)在就去買,
要剛出爐的。”甚至一日,她突然把我叫到跟前,揉著額角,滿臉挑剔:“今日嘴里沒味,
想吃點清淡的。公主,你親自去小廚房,給我燉一盅冰糖燕窩來。記得,火候要足,
水要山泉水,別人做的我不吃?!蔽疑磉叺膶m女氣得臉色發(fā)白,幾乎要出聲呵斥。
我卻抬手止住了她。親自下廚?我葉靜姝,十指也沾過陽春水,
但那是在太后壽辰時一碗寓意吉祥的長壽面。我看著林氏那副理所當(dāng)然的刻薄嘴臉,
心地冷意更甚?!昂?。”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婆婆稍候?!蔽以谛N房待了一個時辰。
當(dāng)然,那盅冰糖燕窩是廚娘的手筆,我只是站在一旁,看著窗外的流云。
當(dāng)我端著那盅燕窩回到林氏房中時,蘇清桐正倚在楚懷硯懷里,喂他吃葡萄。見我來,
她夸張地用手扇了扇風(fēng),嬌聲道:“哎呀,公主殿下身上好大一股油煙味,
真是難為殿下金尊玉貴,親自下廚了呢?!背殉幜⒖贪櫭?,
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不滿:“這些粗活讓下人去做便是,何必親自去,平白失了身份。
”我淡淡一笑,將燕窩放在林氏面前:“婆婆請用?!绷质弦艘簧?,嘗了一口,
立刻吐了出來,啪地將勺子摔回盅里,湯汁四濺!“燉的什么玩意兒!火候老了!
水也用的不對!是不是存心不想讓我老婆子吃口安生飯?”她尖聲罵道,“重做!
”濺起的湯汁有幾滴落在我的裙擺上,暈開小小的污漬。我低頭,看著那污漬,
緩緩吸了一口氣?!捌牌畔⑴?,”蘇清桐起身,假意勸慰,走到我身邊,聲音壓低,
用只有我能聽到的音量得意道,“公主殿下,伺候婆婆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您可得……多用點心啊?!蔽姨а?,對上她滿是挑釁的眸子。“本宮知道了。”我后退一步,
避開那令人作嘔的香氣,轉(zhuǎn)身,“再去燉一盅來。
”身后傳來林氏不滿的嘟囔和蘇清桐嬌柔的勸解聲,還有楚懷硯心疼的附和。
她們越是這樣瘋狂針對我,我就越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派到蘇清桐身邊的宮女說已經(jīng)有了點眉目,我忍。就連我的兒子鈺兒,也徹底變了。
他不再來找我背書習(xí)字,不再黏著我講故事,反而日日往蘇清桐的院子里跑。
一口一個“蘇姨姨”,叫得比親娘還甜。蘇清桐“教導(dǎo)”他:“鈺兒,你娘親是公主,
身份尊貴,但既嫁了你爹爹,就是你楚家的人。女子呢,要講三從四德,在家從父,
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爹爹喜歡你蘇姨姨,你娘親就該大度接受,這才是賢德,知道嗎?
”不過六歲的孩子,再次站到我面前時,竟真的板著小臉,一本正經(jīng)地“教育”我?!澳镉H,
你要聽爹爹的話,要對蘇姨姨好,爹爹喜歡蘇姨姨,你不可以生氣,不可以嫉妒,要賢惠,
不然就不是好娘子了?!蔽铱粗鴥鹤尤缃襁@幅樣子,心像是被鈍刀割鋸,痛得幾乎喘不過氣。
我柔聲道:“娘親知道了,鈺兒去玩吧?!焙⒆託g天喜地地跑了,
去找他的“蘇姨姨”討糖吃。我站在原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毫無察覺。
有一次,楚懷硯休沐,在花園涼亭中與蘇清桐飲酒作樂。我恰好經(jīng)過,她竟假作醉酒,
身子一歪,倒進旁邊侍立的一名年輕侍衛(wèi)懷中,手還不安分地在那侍衛(wèi)胸膛上摸了一把,
嬌聲笑道:“這郎君好生健壯…”那侍衛(wèi)嚇得臉都白了,當(dāng)即跪地叩首,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