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三周年紀念日，沈硯讓我把主臥讓給他的青梅?！八晳T了住朝南的房間，你去客房。
”那夜我聽見主傳來嬉鬧聲，默默將離婚協(xié)議放在客廳。三年暗戀，三年婚姻，
我用青春買了場笑話。后來沈硯紅著眼在我樓下守了七天七夜。
我的新男友摟著我輕笑：“沈總，要不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記得包個大紅包，
畢竟你前妻的腰……現(xiàn)在歸我疼了。”1.結(jié)婚三周年紀念日。
廚房煨著我從下午就開始準備的湯，灶臺上的火苗溫柔地舔著鍋底，香氣一絲絲溢出來，
彌漫了整個客廳。我特意調(diào)休了半天，燉了沈硯最愛吃的椰子雞。桌上是冷了就又熱，
熱了又放冷的兩道菜，中間那份心形巧克力熔巖蛋糕，是我折騰了一下午的成果，有些歪扭，
但心意十足。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不是沈硯。是沈嬌嬌的消息，一張圖片。點開，
背景是機場抵達廳，照片中心是沈硯挺拔的背影，他正側(cè)頭聽著身邊的人說話，
眉宇間是我許久未見的舒緩。挽著他手臂巧笑倩兮的女人，是沈嬌嬌。“嫂子，
阿硯接到我啦！他說直接去家里哦，麻煩你啦！”文字后面跟了個撒嬌的表情包。心，
微微沉了一下。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音響起時，墻上的掛鐘剛好指向九點。我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微微發(fā)皺的裙擺，迎上去。門打開，沈硯先走進來，帶著一身夜風的微涼。
他身后，沈嬌嬌拖著小行李箱，很自然地彎腰，從鞋柜里拿出一雙粉色毛絨拖鞋。
那是她上次來穿過，我洗凈后收好的，她居然還記得位置?！皨蓩苫貒l(fā)展，
暫時沒找到合適的房子?！鄙虺幟撓峦馓?，語氣尋常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先在家里住一段時間?！鄙驄蓩纱┥贤闲?，沖我甜甜一笑：“嫂子，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啦！
都怪阿硯，非說家里空房間多，方便照顧我?！彼f著，
目光輕飄飄地掠過餐廳那桌沒動過的菜，最終落在我臉上，帶著某種不動聲色的審視。
我攥了攥手心，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沒事，先吃飯吧，菜可能有點涼了，
我去……”“不用了，飛機上吃過了?！鄙虺幋驍辔?，視線在客廳掃了一圈，
最后落回我身上，“嬌嬌有點累，想早點休息。主臥是朝南的，她習慣了，睡眠能好點。
”他頓了頓，像是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是不容置喙的安排。
“今晚你去客房睡?！笨諝夂孟袼查g被抽干了，讓我無法呼吸。我看著他，
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或者一點點愧疚。沒有。
只有一貫的、認為理所當然的平靜。而沈嬌嬌站在他身后，嘴角彎起一個極細微的弧度，
帶著憐憫，又像是勝利的炫耀。三年了，我像個虔誠的信徒，
徒勞地捂著一塊永遠不會熱的冰。最終冰沒有被捂熱，反而冷了自己。
胸腔里那股尖銳的澀意猛地竄上來，澀得喉嚨發(fā)緊。我死死掐住掌心，
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讓失態(tài)顯露出來?！昂谩蔽衣犚娮约旱穆曇舾砂桶偷仨懫?，
“我去收拾一下?！敝髋P里還有很多我的東西，梳妝臺上的護膚品，床頭柜里的睡衣，
衣帽間掛著的當季衣物。我沉默地快速收拾著，把必需品胡亂塞進收納箱。
沈硯就靠在門邊看著，偶爾蹙一下眉，似乎嫌我動作太慢，耽誤了他的青梅休息。
沈嬌嬌已經(jīng)倚在了客廳沙發(fā)上，打著哈欠，嬌聲說：“阿硯，我想泡個澡，
飛了十幾個小時累死了。”“浴室按摩浴缸好用，我去給你放水?！鄙虺幜⒖虘?，
沒再給我多余的眼神，轉(zhuǎn)身就朝主臥浴室走去。經(jīng)過我身邊時，帶起一陣微弱的風。
那風像一記耳光，抽在我臉上?？头烤脽o人住，有股淡淡的清冷氣味。我把箱子放在地上，
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下來。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熱鬧又遙遠。一墻之隔的主臥，
隱約有聲音透過來。放水的嘩嘩聲，女人嬌俏的笑聲，男人低沉的回應，
還有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響。像一根根細密的針，一股腦扎進心里，在緩慢的拔出，
再扎進去。我閉上眼，想起一年前領證那天，沈硯簽字時利落的筆鋒。
想起六年前第一次見他，他在學院禮堂的臺上，光芒萬丈。想起過去這三年，
無數(shù)個我獨自等到深夜的晚上。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歡，那些充滿期待的未來構(gòu)想，
此刻碎得撿不起來，反而劃得我遍體鱗傷。青春喂了狗，婚姻成了場笑話。我扶著門站起來，
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屏幕的光亮映在我毫無表情的臉上。文檔新建，
黑色宋體字一行行出現(xiàn)：離婚協(xié)議書。甲方：沈硯。乙方：顧晴。財產(chǎn)分割？
婚后幾乎無共同財產(chǎn)，我的工資承擔了這個家大部分開銷，他的錢？我不知道，也從不過問。
無需糾纏。打印機的輕微嗡鳴聲在寂靜的客房里格外清晰。我拿起那薄薄的幾張紙，
又從筆筒里抽出一支沈硯以前忘在這里的萬寶龍鋼筆，一起拿到了客廳的茶幾上。
壓在水杯下面，確保他明天一早能看到。主臥里的嬉鬧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夜重歸寂靜。
我拉過行李箱，開始平靜地收拾自己的所有東西。衣服，鞋子，
書……還有那些零零碎碎的、我曾滿懷欣喜帶進這個家的個人物品。每拿走一樣，
心里那個巨大的、呼嘯著冷風的洞，就好像被填補了一點點。每拿走一樣，
我的心好像就輕松了一分。天快亮時，我最后環(huán)視了一遍這個曾被我稱之為“家”的地方。
這個讓我遍體鱗傷，尊嚴掃地的地方。然后拖著行李箱，開門，走入晨光之中。
門鎖輕輕合上。咔噠。我和曾經(jīng)的那個乞求愛的自己徹底分開了。2.一個月后。
沈硯按了無數(shù)次那個熟悉的號碼，聽筒里傳來的永遠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微信消息發(fā)出去，只有一個冰冷的紅色感嘆號。他像是第一次真正意識到。
“她走了”這三個字意味著什么。公司的人說她一個月前就遞了辭呈，
理由是要離開這個城市。朋友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像一滴水，蒸發(fā)的干干凈凈。
沈硯開始瘋了一樣地找，動用所有能動用的人脈，查到的最后蹤跡，
是她一個月前獨自一人進了機場，再無后續(xù)。他回到那個曾經(jīng)的家，客房空蕩蕩，
主臥也空蕩蕩，屬于她的氣息一絲都沒留下。只有客廳茶幾上，那份簽了她名字的離婚協(xié)議，
提醒著他那不是一場噩夢。律師說：“沈先生，協(xié)議條款對您非常有利，幾乎等于凈身出戶，
如果您沒有異議，簽字后就可以辦理手續(xù)?！彼麉s青筋暴起，一把將協(xié)議撕得粉碎！
嘶吼咆哮著說：“不可能！不可能！”一行淚從他烏黑的眼眶中流出，
那個會把他抱在懷里的女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去了她可能去的每一個地方，
答案都是搖頭。直到第七天，他手下的人終于查到一個地址，城西一個新開的樓盤，
她名下有一套小公寓，是婚前她父母給買的嫁妝。沈硯幾乎是立刻驅(qū)車沖了過去，
一路上手抖到幾乎無法握住方向盤。車停在樓下，他抬頭望著那扇陌生的窗戶，燈亮著，
是暖黃色的光。那一刻，心臟像是被死死攥住，又驟然松開，帶來一陣窒息般的狂喜，
夾雜著尖銳的痛楚。沈硯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她真的在這里。他守在了單元門樓下，
像一尊固執(zhí)的雕像。夜風漸起，吹得他眼眶發(fā)紅。不知道過了多久，
樓道里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聲。噠，噠，噠，一步一步，敲在他的心臟上。然后，聲音停了。
他猛地抬頭?？匆娢艺驹趩卧T內(nèi)，身旁站著一個男人。那人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
身姿挺拔，一只手隨意地搭在我的腰間，姿態(tài)親昵而保護欲十足。是顧宸，
我們曾經(jīng)最大的競爭對手公司的總裁，沈硯在無數(shù)個商業(yè)場合針鋒相對過的男人。
顧宸垂眸看我，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晚上風大，怎么不多穿點？”說著，
自然地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那外套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將我嚴實實裹住。
我攏了攏外套，對他笑了笑。全程，沒有看僵在原地的沈硯一眼。顧宸這才抬眼，
看向門外臉色煞白的沈硯，唇角勾起一抹沒什么溫度的笑意，摟著我腰的手緊了緊?！吧蚩?？
”他挑眉，語氣像是遇到了什么稀奇事，“大半夜的，在我女朋友樓下當門神？
”女朋友三個字，他咬得格外清晰。沈硯的身體幾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我，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邦櫱纭一丶?。
”我終于抬眼看他，眼底卻再也沒有曾經(jīng)的愛戀。曾經(jīng)讓我心跳加速的臉孔，
此刻只剩下疲憊和陌生。守了七天七夜？看起來是挺狼狽的?？上В睦镆稽c波瀾都沒有了。
“沈總，”我開口，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驚訝，“我們好像已經(jīng)不熟了。
”沈硯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穿，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邦櫱?，我知道錯了，
主臥我早就收拾好了，你的東西我都留著，沈嬌嬌我已經(jīng)讓她搬走了，
我……”顧宸輕輕一步，擋在了我身前，隔開了沈硯近乎癲狂的視線。他低笑出聲，
笑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說起來，正想通知沈總一聲。
”顧宸慢條斯理地開口，像是在談論天氣，“下個月八號，我和晴晴的婚禮。”他側(cè)過頭，
溫柔地在我額間落下一個輕吻，才重新看向臉色死白的沈硯，語氣輕快又殘忍。
“沈總記得賞臉來參加。”“哦對了，紅包記得包個大點的?！薄爱吘埂彼D了頓，
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沈硯顫抖的手，唇角弧度揚得更高。
“你前妻的腰……”“現(xiàn)在歸我疼了?！?.顧宸的話像浸滿鹽水的刀，
精準地扎進沈硯心口最潰爛的地方。他臉上最后那點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嘴唇哆嗦著，
像是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破風箱似的抽氣聲。他死死盯著顧宸攬在我腰間的手，那眼神，
像是要將那只手燒穿。我甚至聞到了空氣中一絲鐵銹般的血腥氣，
大概是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曾經(jīng)高高在上、對我連多余一瞥都吝嗇的沈硯，
此刻狼狽得像一條被扔上岸的、苦苦掙扎的魚。我移開目光，心底一片麻木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