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簽下克羅地戈島嶼的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讓書,終于辦完最后一道手續(xù)。
我曾以為御川是我唯一的救贖。身為沈安的活體血庫而降生,
他是我二十年晦暗生命里唯一的光。他是長輩,是竹馬,是小叔,
我原本能將那份禁忌愛意死死摁在心底??捎▽ξ姨茫屈c妄想便如野草瘋長。
我們明明沖破阻礙走到一起,甚至交換了婚戒,只差一場婚禮。他卻親手撕碎假象。
御川娶我,不過是鎖牢我這移動血庫的鐐銬。他愛沈安,甘愿獻祭自己的幸福。那我算什么?
銀行經(jīng)理聲音凝重,對我說:“沈小姐,再確認一次,這座島導航無法定位,與世隔絕,
一旦入駐,相當于人間蒸發(fā)?!蔽依浜炏旅郑骸拔揖褪且腥?,都找不到我。
”經(jīng)理遲疑地說:“后續(xù)流程需半個月,半月后您才能正式登島。”我接過轉(zhuǎn)讓書,
劃空卡里所有存款匯入海外賬戶,前所未有的輕松感淹沒了我。剛踏出銀行,
御川的車帶著刺耳剎車聲停在我面前。他一貫清冷的臉上罕見地露出焦躁。這是真相揭露后,
我第一次見他。我怔在原地,還未想好如何面對,那句稱呼已脫口而出:“小叔。
”御川置若罔聞,甚至吝于給我一個眼神。他猛地拽住我的手腕,粗暴地將我塞進車內(nèi),
說:“跟我去醫(yī)院!”車速飚到極限,一路闖燈。我盯著他緊繃的側(cè)臉,有些失神。
御川情緒很少外露,唯一一次失控,是幾年前我貧血暈倒。那天他慌了神,
一路抱著我闖紅燈沖進醫(yī)院。醫(yī)生只說要輸葡萄糖,他卻遍尋名醫(yī)開盡補藥。
那時我滿心感動,此刻才知,御川只是憂慮他的沈安,會斷了血源。車子一個急剎停下,
我被御川拖拽著沖向輸血室。冰涼的針頭刺入皮膚,猩紅血液瞬間填滿血袋。
御川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才松懈半分,沉聲解釋:“安安摔了,血流不止。
”我那句“今天是我們婚禮”哽在喉間。父母與兄長已神色惶急地沖來。沈母雙眼赤紅,
迎面狠狠扇了我一記耳光!我眼前發(fā)黑,刺入血管的針頭被撞得更深。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沈母又抓著我的肩膀猛烈搖晃:“叫你寸步不離跟著安安!你聾了?
”沈父冷斥:“她有凝血障礙你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哥哥沈博彥扶著情緒激動的母親,
譏諷刻薄地說:“你就是存心想看安安出事對不對?”針頭在皮肉里攪動,我疼得發(fā)不出聲。
唯有御川的阻止響起,卻字字如刀:“別再耽擱抽血,受罪的是安安!”400cc的血量,
在他要求下抽足了600cc。我面無血色,意識飄忽。另一側(cè)病房,沈安面色紅潤被推出。
所有責怪我的人蜂擁而上,圍住沈安噓寒問暖。我扯出一個自嘲的笑,
掙扎著撐起虛軟的身子往外挪。我停頓幾次,目光穿過人群,
落在最前方御川滿是關(guān)切的側(cè)臉。身為他未婚妻的我,在他眼中仿佛空氣。他甚至沒發(fā)覺,
我手上的婚戒早已不見。我拭去臉上冰涼的淚。前半生奢求父母分毫愛意,遇見御川后,
更是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緊抓不放?,F(xiàn)在,我不要了。既然人人只愛沈安,無人愛我,
我便好好愛自己。第2章我昏沉沉睡去,夢中才得片刻喘息。次日醒來,
過度抽血的疲憊稍緩,喉嚨卻火燒般干痛。這是常態(tài),每次獻血后必發(fā)高燒。
從前御川總會帶我回家,整夜抱著哄著。如今他守著沈安,連一條短信都吝于施舍。
我苦笑著按了按胳膊上大片的淤青,摸索下床倒水。隔夜茶水有股怪味,我也無心細辨,
仰頭便灌。未及潤喉,臉頰又挨了重重一掌!火辣刺痛混著茶水潑濺的狼狽,
父親的呵斥已劈頭落下:“沈霜眠!群里消息為什么不回?”母親將手機直懟到我眼前,
屏幕上是一長串沈安想吃的餐點清單。末尾是全家對我清一色的艾特,命令我準備飯菜。
暈眩感再次上涌,我踉蹌著險些摔倒。剛要開口,便見沈博彥與御川一左一右護著沈安進門。
沈博彥嗤笑:“抽點血就裝死?演給誰看!”他又說:“你這副鬼樣子,誰信抽血能抽死人?
”我臉色更白,沉默低頭。早已習慣這樣的責罵。御川輕拍我的肩,
語氣故作溫和地說:“霜眠是不是還不舒服?”從前這關(guān)切會讓我死心塌地?,F(xiàn)在我懂了,
他的“愛”不過是為沈安續(xù)航的燃料。沈安眼底閃過暗光,
柔柔扯住御川的衣角說:“別讓霜眠做了,讓她歇歇吧。”我嘴未張,
沈博彥已搶過話頭:“安安你太善良!才慣得她蹬鼻子上臉!
”他又說:“她生來就是給你續(xù)命的,就該為你活!沒有你,她連出生的資格都沒有!
她欠你的!”我心口鈍痛,強忍酸楚。水汽模糊了我的雙眼。他們幾時才會明白,
我也是個人,也會疼。餐廳里。長方桌尾端,我面前孤零零擺著一碟蔬菜沙拉。
傭人習慣將菜品堆在沈安面前,她盤中各色菜肴被夾得像小山般高。我機械地咀嚼著米飯,
味同嚼蠟。一雙筷子突然伸來,御川含笑將蟹肉放入我碗中。他說:“嘗嘗這個,霜眠。
”我夾起蟹肉,舌尖泛起苦澀。我對海鮮過敏,御川不知道,他只知這是沈安最愛。
那些他不愛的鐵證歷歷在目,我卻直到此刻才看清。飯菜更難下咽。席間,
沈父忽然提起婚期。他說:“你們訂婚也久了,婚禮何時辦?”御川與我動作同時僵住,
詭異的沉默蔓延開來。沈安不好意思地笑:“小叔,霜眠,真抱歉,我身體不好恐怕去不了。
”她又看向御川,眼神纏綿情愫涌動:“但我多想見證你們最幸福的時刻啊。
”御川果然接口:“婚禮不急,等安安好些再說?!彼D(zhuǎn)向我,語氣不容置疑:“延期吧,
霜眠沒意見吧?”我早已感知他的決絕,只扯動唇角:“我無所謂?!边@是第五次推遲,
也是第五遍謊言。我抬眼,眸光清亮:“我都可以。”我看向得令后不再施舍我一眼的御川,
心中一片釋然。畢竟我們,再不會結(jié)婚了。我放下筷子起身:“我吃好了。
”無人留意我的離開。唯御川望著我的背影,第一次覺得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第3章婚禮徹底擱淺。沈安臉上有了明媚笑意,御川的目光亦時刻追逐著她。陽光正好,
御川盯著院中奔跑的沈安,無意識間將手中酸澀的橘瓣分給了我。我默默接過。
入口的酸楚讓我辨不清是橘還是心。沈安蹦跳著撲進御川懷里:“小叔,我生日快到了,
想出去玩!”御川瞥了眼安靜吃橘的我,寵溺地圈住沈安胡鬧的手問:“想去哪?
”沈安臉紅不語。我心尖發(fā)澀,丟下橘子起身:“我上去歇會。
”未察覺沈安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再醒來,房間空寂。手機提示音密集響起,
沈安發(fā)來數(shù)段視頻。定位顯示風光旖旎的海灣,沈安歡笑聲里夾雜著御川焦急的“當心”。
點開語音,是她假惺惺的關(guān)切:“霜眠,你剛抽血身子虛,好好在家養(yǎng)著,我們過幾天回。
”我掃過一眼,將手機扔回床上。我早已習慣被全世界遺棄。從前御川會偷偷哄我,
如今他也只顧著沈安了。心口酸脹翻涌。我深呼吸壓回情緒,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
既然終要離開,不如趁現(xiàn)在。剛收拾一半,樓下驟然傳來異響!撬鎖聲窸窣傳來。
一個年輕男聲正得意低語:“老大放心,這家人出門了!”他又說:“撈完就走,不留尾巴。
”是入室劫匪!我竭力穩(wěn)住顫抖的手,撥通報警電話。我摸索著欲逃,
卻在樓梯轉(zhuǎn)角撞個正著!情急下抓起瓷瓶砸去。劫匪側(cè)身躲開,手臂被碎片劃出血痕。
我再逃已晚,被他狠命推搡撞向墻壁!碎瓷扎破掌心,我忍痛抓起殘片揮向歹徒!
劫匪不防受了重傷,我拼死與他撕打。警察及時趕到制服歹徒。我癱坐在地,渾身浴血,
狼狽不堪。“沈霜眠!你找死是不是?!”沈博彥的怒罵率先劈來。
父母亦滿面嫌惡:“你瘋了把家弄成這樣!”指間鮮血滴落,洇紅大片地毯。
御川驚呼一聲沖來,抓住我的手腕問:“怎么回事?傷哪了?”我無力掙脫,
避開他攙扶的手,聲音嘶啞地說:“劫匪來過,警察帶走了。
”御川擰眉盯著我藏在身后的手,語氣冷硬地問:“為什么不立刻打給我?
”沈博彥亦覺難堪,高聲責難:“就是!一個人發(fā)什么瘋?不要命了?”我微微仰頭,
對上御川焦灼的雙眼。聲音冰冷如刀:“你會接嗎?”御川眸中閃過一絲遲疑,
才沉聲道:“會!只要你打!”我漠然轉(zhuǎn)向神色微變的父母:“你們會為我回來?
”沈博彥搶白,語氣理所當然:“當然!你是我妹妹!”我冷笑。
他們似乎忘了十八歲生日宴,我被遺棄深海險些溺斃,
呼救聲不及一句甲板上曬暈的沈安重要。彼時命懸一線,骨肉至親尚不如水手。如今,
我同樣不抱幻想。御川凝視我木然的臉,心頭莫名抽緊,擰眉欲追問。沈博彥目光一滯,
指著房間厲聲質(zhì)問:“這么多行李?你要去哪?”御川猛地抬眼,
這才看見房內(nèi)幾乎搬空的行李。他一把攥緊我未傷的手腕,
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疑:“你要去哪?!”第4章我扭動手腕掙扎,
卻被他攥得更緊。我惱怒地瞪向他,竟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真切的慌亂。我心軟一瞬,
又瞥見他身后沈安得意的眼神。那不過是他為了守護沈安血庫的戲碼!那點動搖瞬間冰封,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說:“收拾點舊衣服?!北娙瞬灰捎兴N业氖?,向來無關(guān)緊要。
喧囂散去。父母忙著電召傭人收拾殘局。沈博彥打橫抱起沈安,小心翼翼避開滿地狼藉。
御川正欲跟上,腳步稍頓,回望了一眼沉默的我。我面容平靜,唯眼神添了一絲認命的倦怠。
他遲疑片刻問:“你真沒事?”“嗯。”我抿唇應道。御川還想再問,遠處沈安一聲痛呼,
他立刻奔去?!靶∈鍎e擔心,只是碰到手了……”母親林曼似有觸動,躊躇上前,
抓住我的手。我辨不清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強扯嘴角問:“媽,有事?”林曼被我問得一愣。
安撫我這個女兒于她已是逾矩。我目光掃過母親細嫩的手,輕輕抽離說:“您早點休息。
”說完轉(zhuǎn)身上樓。林曼追上半步:“霜眠…明天生日,你和安安一起過吧?
畢竟也是你生日…”我身形劇顫!母親第一次提及我的生日。原來不是忘記,是覺得多余。
既然我不重要,我的喜悲自然無需在意。我強忍洶涌淚意。那被漠視二十五年的靈魂,
仍不死心想再給一次機會。我說:“好?!钡诙欤覔Q上最美的紗裙,腳步輕快下樓。
生日宴早已開席,所有人簇擁著沈安合唱生日歌。御川寵溺地接住沈安。
沈博彥舉杯高談:“阿淮和安安郎才女貌,霜眠哪比得上?
”他又說:“不如退婚娶了沈大小姐!”御川與人碰杯一飲而盡,未置一詞。
我靠在羅馬柱陰影里,看聚光燈下戴著璀璨皇冠的沈安。那光芒刺得眼疼。
沈安身披昂貴白裙,胸針上的藍鉆熠熠生輝。而我全身首飾,不及那枚胸針一粒碎鉆。
她身旁眾星拱月,我孑然一身。管家遞來巴掌大的紙杯蛋糕:“小姐,您的?!蔽业皖^,
蛋糕邊緣沾著沈安主蛋糕的糖霜彩屑。御川帶來一陣清冽雪松香風。
一個精美黑絲絨禮盒被他隨意擱在香檳塔旁。沈安嬌笑著撲上:“阿川哥帶的什么?
”他修長指尖挑開緞帶,兩枚并排的翡翠手鐲晶瑩剔透。他說:“特為你拍下的帝王綠。
”他溫柔地將手鐲套入沈安腕間。沈安羞笑:“謝謝小叔,我很喜歡。”御川目光掃過角落,
遞來另一只小禮盒:“霜眠,你的。”我臉上漾開笑,珍而重之地接過。指尖微顫打開,
躺在絲絨中的是枚陳舊泛黃的玉墜。譏諷聲四起:“是贈品吧!”有人說:“這種成色,
連沈安鐲子上點碎料都比不上!”還有人說:“她也配收好東西?
不過是沾沈安的光蹭個生日!”尖銳話語如刀剮心。沈安得意洋洋地看著,等眾人奚落夠。
才輕飄飄開口:“別這么說,霜眠畢竟是我妹妹……”林曼臉上掠過愧色,正要上前。
沈安順勢推她離開:“媽送的新保時捷是我最愛紅色!這就開來!
”林曼片刻猶豫被沈安輕易帶走:“媽媽特意選了你最喜歡的,開出來看看?!蔽宸昼姾?。
水晶吊燈瘋狂震顫!沈安駕駛的紅色保時捷撞碎落地窗!氣浪掀飛我的剎那。
我看見御川毫不猶豫撲向沈安的方向。玻璃扎入后背的劇痛蔓延,我卻笑出了聲,
終于不必再做血庫?;蛟S死亡,亦是解脫。第5章我在消毒水刺鼻氣味中艱難睜眼。
一管麻醉劑注入靜脈。醫(yī)生聲音沉悶地問:“情況?”護士急答:“失血過重!血庫告急!!
”門外御川襯衫染血,狂吼著要沖進來:“抽我的!多少都行!
”護士為難地說:“您血型不匹配!本市在冊RH陰性血只有沈安和沈霜眠!
”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尖叫。沈父怒吼炸開:“安安有凝血障礙!怎么能抽血!
”護士急喊:“一點不會出事!患者隨時有生命危險!你們不救?!
”沈博彥脫口而出:“都要死了還救什么!總之安安不能獻!”死寂瞬間籠罩。
連御川也沉默下來。林曼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我慘白的臉,一滴淚滑落。
她聲音卻冷酷決絕:“全家簽字,放棄搶救?!庇ê斫Y(jié)滾動,聲音哽咽,
字字誅心:“安安不能抽血。沈霜眠活到現(xiàn)在,夠了?!币魂団g痛攫住我的心臟。
我為沈安輸了多少血?此刻竟無一人愿用一滴救我!我艱難喘息。我不想死!
他們不會因我死而愧疚!“救…救我……”意識徹底淹沒黑暗前,我無力哀求。
我在尖銳耳鳴中蘇醒。鼻腔里血腥濃重,左手背留置針連著鮮紅血袋。我沒死!我還活著!
“醒了?”身側(cè)傳來御川疲憊的聲音。他守在一旁,昂貴西裝皺褶滿布,眼下烏青濃重。
若非親耳聽見那句“她活夠了”,我或許會感動。此刻只余深重厭惡。御川未察覺我的冷漠,
溫柔地捧起我喂水。我偏頭避過,喉間鐵銹味翻涌:“你在這做什么?不用陪沈安?
”“胡說什么?!彼媚粗缚ノ掖竭吽疂n。動作生硬硌得我下頜生疼。
他語調(diào)溫和又虛偽:“我是你未婚夫,怎能不管你?”怨恨幾乎沖破眼眶!
他丟下我豈止這一次?御川渾然不知,轉(zhuǎn)身取保溫桶。我目光落在他后頸領(lǐng)口,
那一枚新鮮口紅印赫然在目。是安慰過沈安才來的?心又沉一分。他將南瓜粥盛碗,
吹涼遞來:“你媽特意煲的粥?!碧鹣慊熘葰馍嫌?,我猛地捂嘴干嘔!
方才全家都盼我死,此刻裝什么深情!御川手僵在半空,腕間智能表屏幕突亮。
一張病床自拍配文:“小叔,我害怕?!庇ɑ羧黄鹕?!保溫桶撞翻!滾燙熱粥潑在我手臂!
“別動!我叫護士!”他抓起西裝就走,方向卻非護士站。我苦笑著按下呼叫鍵。
望向天花板一角霉斑,手臂灼痛絲絲清晰。門外傳來壓低的交談:“御先生,
沈安小姐的孕檢單。”我如墜冰窟!撐起回血的胳膊欲質(zhì)問!門被護士推開?!澳悴徘逍?,
必須臥床休息!”護士又說:“我?guī)煾附o你輸了800cc血還躺著!別辜負她!
”我愕然抬頭,抓住護士問:“不是沈安給我輸?shù)难?/p>
”護士包扎我手臂:“你們家人死活不同意抽血!連手術(shù)都不肯簽字!”她瞥了眼門口,
壓低聲音:“你是收養(yǎng)的吧?”她又說:“那位御先生是您姐夫?今早他陪您姐姐做的產(chǎn)檢,
系統(tǒng)顯示夫妻關(guān)系?!薄白蛱旆磳δ阕顑吹?,就是他?!北O(jiān)護儀尖鳴刺耳。我腦中轟鳴。
我想起訂婚夜,他將祖?zhèn)饔耔C套上我腕間:“等安安病情穩(wěn)定就辦婚禮?!本故谴艘猓?/p>
“加鎮(zhèn)痛泵?”護士問。我搖頭,胸腔炸裂般的痛楚蔓延。晨光初現(xiàn),
御川換了嶄新襯衫回來?!梆I了?”他拆食盒,松茸雞湯香氣裹挾謊言,“公司開會才離開。
”他生硬地灌了我一口。我盯著他鎖骨處不容忽視的紅痕,忽地笑了:“小叔,
如果我和沈安同時落水,你救誰?”御川僵住?;厣窈竺加钊旧媳∨骸皠e胡說!安安命薄,
禁不起詛咒!”雞湯在喉間凝成冰錐。我憶起暴雨夜他端來雞湯告白的場景。
彼時他說:“今后我永遠在你身邊?!蔽页聊缬谔摷俪兄Z,
渾然不覺那句緊隨其后的“再抽300cc,安安等手術(shù)”早已注定了結(jié)局。枕下手機震動。
御川掏手機時,沈安的語音外泄:“小叔,你在哪?”他慌亂按滅?!拔胰ダU費。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陽光刺目。我一把拔掉針頭,血珠濺上雪白床單。
我終于讀懂御川每次望我的眼神——那不是愛,是在評估我作為血庫的剩余價值?!吧蛐〗?!
”護士沖來按住滲血的手,“你現(xiàn)在……”“我要出院?!蔽页兜粜穆寿N片,“立刻!馬上!
”第6章住院部門口,我看著御川的邁巴赫消失在車流。他永遠,不會選我。點開朋友圈,
沈安兩分鐘前更新了僅我可見的九宮格。御川手掌覆在她微隆小腹,
配文“一家三口首次合體”。定位顯示民政局。我冷笑一聲,息屏。
抬手攔住一輛出租:“警察局,謝謝?!弊鐾旯P錄踏入別墅,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暴雨將至的悶氣壓得人喘不過氣。我早已習慣被所有人拋下??姘S手扔在波斯地毯上。
赤腳走過冰涼大理石,倒?jié)M杯冰水。剛沾唇邊,厚重雕花大門被“砰”地撞開!
父親沈宏盛、母親林曼、哥哥沈博彥,裹挾雷霆之怒闖入。
沈安哭得梨花帶雨被眾星拱月簇在中心?!吧蛩撸 备赣H聲音淬了冰,“翅膀硬了?
報警抓你姐姐?!”他又說:“她不過緊張踩錯油門!并非存心撞你!你竟鬧到警察局?
安的什么心!”母親心疼擦拭沈安臉上并不存在的淚:“看你把安安嚇的!
警察局是她去的地方?!”她又說:“我們安安身子弱,被盤問半天!
若非我與你爸豁出老臉簽諒解書,她得受多大委屈!你有沒有良心?!
”我攥緊水杯指節(jié)泛白。冰水滑過喉嚨澆不滅心頭燒了二十年的火。我抬眼,
目光平靜掃過三張骨肉相連卻陌生至極的臉。
最后落在被嚴密護著、正用余光挑釁我的沈安身上。嘴角扯出毫無溫度的笑:“報都報了,
你們待如何?”“混賬!什么態(tài)度!”沈博彥一步上前,指著我鼻子滿面鄙夷。
“看看你這副尖酸刻薄樣!”“安安一時失誤,監(jiān)控里都嚇傻了!你呢?皮外傷小題大做!
”“安安擔驚受怕,全家奔波!你除了添亂還會什么?早知……”“早知不該生下我對嗎?
”我冷冷打斷。我不懂,為何我險些喪命被親兄一句“皮外傷”帶過。
下一秒母親的話如冰錐入心。“對!就不該生你這孽障!”母親尖聲附和,
面容扭曲:“養(yǎng)狗都好過生你!只會惹禍,半點不如安安貼心!”“來人!”沈宏盛厲喝。
兩名黑衣保鏢迅捷閃入。我未及掙扎。冰冷手銬瞬間銬死手腕!我被粗暴反剪雙臂!“噗通!
”我的膝蓋重重砸向堅硬地面!“給我打!”沈宏盛聲音冷酷如鐵鞭,“打到她認錯!
打到她懂什么叫手足!什么叫大局!”保鏢毫不猶豫抽出腰間黑色軟鞭!“啪——!
”第一鞭撕裂薄衣,肩胛骨皮開肉綻!劇痛炸開!我身體猛顫,牙深陷下唇嘗到腥甜。
我死死咬唇,一聲不吭?!芭?!啪!啪!”鞭鞭如毒蛇撕咬單薄后背。
我能清晰感覺溫熱血水沿脊背蜿蜒。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浸透額發(fā)。
耳邊是沈博彥快意的數(shù)落:“打!用力!讓她長記性!看她以后還敢害安安!”母親別過臉,
最終無言。沈安依偎母親懷里嚶嚶哭泣,眼底掠過惡毒快意。她無聲口型:“活該!
”不知抽了多少鞭,我的后背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塊好肉。沈宏盛才喘著粗氣喝止。
他居高臨下俯視地上因劇痛顫栗的我,聲音冰冷?!吧蛩?,聽著。你的命,
生來就是安安的!”“你唯一的價值就是保證她健康!安安若有閃失,我要你生不如死!懂?
!”第7章這句話如淬毒燒紅的鋼針,貫穿我麻木的心臟。
引爆深埋二十幾年的屈辱、痛苦、不甘!我猛地抬頭!滿臉血污冷汗中,
那雙眼睛卻亮得駭人?!昂恰?!”我笑得嘶啞破碎,血淚滾落。
死死盯住“親人”:“媽!你說生我不如養(yǎng)狗?可我卻覺……我連狗都不如!”“從小到大!
我吃過一口熱乎飯?”“哪次不是等你們公主沈安挑剩了才輪到我?”“她自己扎破手!
我高燒四十度!你們從病床拖我起來抽血!抽到我在走廊暈倒!誰問過我一句?!
”“她喜歡我的玩具、衣服、甚至我畫的畫!只要她多看一眼就是她的!
我反抗你們就說我自私!說她是病人我該讓!”“我十八歲生日!你們在給沈安辦派對!
我呢?在醫(yī)院!給她捐骨髓痛得死去活來!誰來看我一眼?!”我聲音陡然泣血:“今天!
她的車!是沖著我的命來的!”“我報警自保有錯嗎?!我的命!就他媽這么賤?!
賤到連她手指頭都比不上?!”嘶吼聲在客廳回響。字字血淚控訴,
砸向沈宏盛、林曼、沈博彥的心臟。那些被刻意遺忘的壓榨與傷害,赤裸攤開。
沈宏盛臉色鐵青啞口無言。林曼眼神閃爍摟緊沈安。沈博彥徹底僵住,
第一次看清我眼中深不見底的絕望恨意。那句習慣性“安安不是故意”卡在喉中??諝馑兰?。
腳步聲突兀闖入。御川挾寒氣闖入。當目光觸及客廳中央景象時,
他素來沉穩(wěn)的臉瞬間褪盡血色——我像破碎布偶被銬跪在地。
裸露后背鞭痕縱橫交錯深可見骨!我眼中的死寂讓他心臟被無形大手攥緊。
他踉蹌著沖到我面前,無視眾人,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與恐慌:“霜眠……”他伸出手想觸碰又怕弄疼,
指尖懸停半空劇烈抖著。“放開她!”他猛地扭頭對保鏢嘶吼,“立刻解開!馬上!
”保鏢被懾住,望向沈宏盛。沈宏盛鐵青著臉欲開口。
“小叔……”沈安一聲虛弱呻吟恰到好處響起,
“我好難受…頭痛……”她臉色慘白淚如雨下,瞬間吸走所有視線?!鞍舶?!
”沈宏盛沈博彥立刻緊張圍攏。沈博彥皺眉斥責御川:“阿淮你兇什么!
霜眠裝樣博同情罷了!”他又說:“你看把安安嚇的!她凝血差受不了刺激!
還不快來看看她!”御川伸向我的手僵在半空。他回頭看一眼被簇擁啜泣的沈安。
又猛轉(zhuǎn)回頭看向地上脊背血肉模糊眼神空洞的我。我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沈安痛苦呻吟與催促如同魔咒拉扯。時間被凝固拉長。我后背的鞭痕猙獰刺目。
沈安依偎林曼懷中脆弱易碎。御川指尖離我染血肩頭僅一寸。
“霜眠……”他喉結(jié)滾動干澀如砂紙?!鞍⒒矗 鄙虿┎荒痛吆?,“安安撐不住了!
你是她丈夫!”“丈夫”二字如同催命符。御川伸向我的手,頹然垂落。他決然轉(zhuǎn)身,
大步走向沈安。“安安,別怕?!彼紫拢曇艨桃夥诺脺厝岬统?。
小心翼翼扶住她顫抖的肩膀,將她緊緊圈入懷中,用身體為她隔絕所有。
寬厚后背徹底隔絕了我的方向。沈安順勢埋進他胸膛,在無人見處嘴角勾起得逞弧度。
她目光越過御川肩膀投向我,滿含惡毒快意。我跪在原地,后背血跡蜿蜒。
保鏢早已松開桎梏,但我似失去所有力氣也失去所有感知。御川那句“放開她”的微弱暖意,
如風中斷燭。在他轉(zhuǎn)身奔向沈安瞬間,徹底熄滅。我清晰聽見心臟某處徹底碎裂的聲音。
很痛,又帶著詭異的解脫。原來,真無人愛我。哪怕一絲一毫。我低低笑了笑,輕如嘆息。
御川緊抱沈安感受她微弱顫抖。目光卻死死釘在不遠處我那踉蹌身影。
他看見我血污手指極其緩慢撐住冰冷地面。我垂著頭長發(fā)遮住所有表情。
單薄到極致的肩膀微不可查聳動。我在試圖站起。沒有哭喊哀求,甚至不再看他們一眼。
我用盡殘存力氣,撐離這片地獄。一步,又一步,搖搖欲墜。粘稠鮮血順腳踝滑落,
在光潔地磚拖出刺目驚心暗紅軌跡。那血痕無聲徹底割裂了我們之間所有自欺。
后背鞭傷灼痛,每次呼吸牽扯皮肉。我趴伏床上撥通號碼。電話被接起,
溫和女聲:“沈小姐,手續(xù)已核畢,三日后可入住。需幫您安排……”“現(xiàn)在?!蔽掖驍?,
聲音因痛而啞,“我要求立刻入住。明天就搬?!薄懊魈??”對方驚愕,
“這…我們需要時間準備…”我閉眼深喘壓住喉間腥甜:“費用無上限。我要立刻上島。
”我需要一個安全巢穴隔絕所有惡鬼。“好的,我們會盡快協(xié)調(diào)。
”房門就在這時猛地被推開。御川立在逆光處:“入住什么?”他沉聲問,
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我飛快扣下手機:“沒什么?!蔽覀?cè)臉避開視線:“有事?
”御川沉默走近,替我仔細上藥包扎確認傷口無虞才開口。
語氣故作輕松:“溯光珠寶大賽你拿了最高獎,后天三點寰宇中心領(lǐng)獎?!彼D了頓,
“這是頂級獎項,含金量高?!薄澳銣蕚淞撕芫??!蔽议L睫微顫,眼底微弱光點瞬間湮滅。
那是我無數(shù)個被抽血后寒冷顫抖的通宵心血。是我證明自己的微光。我低低“嗯”了一聲,
倦怠道:“我會去。”御川凝視我過分平靜的側(cè)臉,眉頭微蹙終未停留。第8章頒獎禮當日,
寰宇中心水晶燈璀璨。我身著最素凈白裙,后背鞭傷被柔軟布料覆蓋仍隱隱作痛。
我被按在角落座位,像個旁觀者。沈安香檳色長裙曳地,挽著御川手臂。
周圍簇擁滿面紅光的沈宏盛、林曼、沈博彥,其樂融融仿佛今日是他們的主場?!八撸?/p>
恭喜呀!”沈安親昵湊前,甜膩笑著,“能見證你榮耀我真開心!”話鋒一轉(zhuǎn),
帶恰到好處的艷羨:“真羨慕你有才華,
要是我也能拿個獎多好…”林曼立刻心疼拍她手:“傻孩子,你健康就是爸媽的驕傲!
”沈宏盛笑著附和:“安安無需那些虛名!”御川目光落在我蒼白臉上。
臺上主持人高亢宣布:“本屆溯光珠寶設(shè)計大賽最高榮譽——”聚光燈掃視全場。
刺目光束牢牢鎖定了沈安!“沈安小姐!恭喜!”全場掌聲雷動夾雜愕然低語?!吧虬??誰?
”“新人?風格不對吧?”“署名是新人?!”我猛地抬頭!荒謬感席卷全身!
那是我的作品!我霍然起身!“別動!”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按住我傷肩!沈博彥湊近耳畔,
聲音含毒警告:“一小時內(nèi)我讓主辦方改了獲獎人!”他又說:“她喜歡這榮耀,
以后你所有設(shè)計都歸她名下發(fā)!懂?”林曼假意安撫實為施壓:“霜眠,安安難得高興一次,
讓讓怎么了?”沈宏盛沉臉默認。我目光穿過人群射向御川。此刻竟還想向他求援。
御川立在那里,眉峰緊鎖薄唇抿著,最終沉默。他只沉默追隨著正走向舞臺笑容燦爛的沈安。
沈安站在聚光燈下,接過水晶獎杯。她笑容溫婉,掃過臺下滿意笑容的父母哥哥,
掃過御川眼底。唯獨跳過了臉色慘白如紙的我。“感謝主辦方認可!更要感謝愛護我的家人!
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她含情脈脈望向御川:“我的丈夫,御川。
你們的支持鑄就今日的我!謝謝!”她高擎獎杯沐浴全場掌聲。我坐在喧囂陰影里,
后背劇痛鉆心,心臟處一片麻木死寂。不怒不喊。悄無聲息退場。我沉默回到冰冷臥房。
拉開衣柜拖出半舊行李箱。我開始整理。并非整理行囊?guī)ё摺?/p>
在沈家所有我的、我曾珍視之物——設(shè)計手稿、廉價首飾……沉默分類碼在客廳昂貴地毯上。
當沈宏盛、林曼、沈博彥與挽著御川臉上尚帶紅暈的沈安踏入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沈霜眠!你發(fā)什么瘋?”沈博彥皺眉呵斥。我直起身,目光平靜掃過所有人。
我點了點地上雜物:“你們不是總讓我把一切給沈安?”“設(shè)計稿,獎杯,
榮耀……”我略頓,目光緩緩割過父親、母親、哥哥、沈安。
最后落在御川那讓我心死如灰的臉上。“還有這些,”我指過衣物、書冊、首飾、銀行卡,
“也全都給她?!蔽乙暰€如刀劃過他們每一個人。無聲補上心底最后一刀:“還有你們幾個,
我也全都給她?!彼兰呕\罩客廳。唯余我摔門的沉悶顫響?!澳恪豢衫碛鳎?/p>
”林曼最先爆發(fā),“為一個獎鬧成這樣!矯情!”“安安喜歡給她怎么了?!”沈博彥不耐,
“你真當自己是什么大師?給點臉不要臉!”沈宏盛冷哼:“冥頑不靈!
”沈安怯怯牽御川袖角:“小叔,霜眠是不是還氣我?我只是羨慕她…”無辜又委屈。
御川眉峰緊鎖,望著地上堆積沉默。又想起我那雙眼睛。
心臟像被細線勒緊泛起陌生尖銳悶痛。他掙脫沈安走向緊閉房門叩擊:“霜眠。開門。
別賭氣?!睙o聲回應。林曼尖刻響起:“阿川別管她!讓她反??!餓幾頓就老實!”門內(nèi)。
我背靠冰涼門板滑坐冰冷地板。后背傷處因動作撕裂,溫熱滲出。痛不過心死萬分之一。
聽著門外詛咒、嘲諷、冷漠、虛偽關(guān)切。不再如往常泣不成聲。眼淚早流干。
在無數(shù)個冰冷被抽血的夜。在昨夜鞭落皮開肉綻卻無人憐憫的絕望中。
我慢慢抱緊自己的膝蓋。餓幾頓?我無聲笑了笑。一頓。因為明天。我就要逃離。
第9章早上十點的沈家別墅,窗外天色沉郁灰藍。我后背鞭傷刺痛,動作牽扯著新結(jié)的痂。
痛早已麻木。我悄無聲息起身,換上最普通的棉質(zhì)衣物,拉起裝著幾件必需品的小行李箱。
客廳空無一人。餐桌不見殘羹,空氣不見煙火。他們果然都不在。我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機。
朋友圈被最新動態(tài)刷屏:父親沈宏盛半小時前:【棲霞寺祈福,心誠則靈。】配圖寺廟飛檐,
香火繚繞中站著雙手合十、閉目許愿的沈安,羊絨外套精致。
母親林曼:【佛祖保佑我的安寶,無災無病,長命百歲。
】九宮格全是沈安依偎撒嬌、笑對香爐、掛許愿牌的特寫。
林曼目光滿溢著我從未得到的、寵溺入骨的溫柔。哥哥沈博彥:【帶我家小公主來還愿。
愿妹妹永遠平安喜樂?!空掌锼龑⑾导t綢的嶄新許愿牌掛上祈福架,沈安在旁仰頭笑,
陽光灑落。最后一條,來自極少更新的御川。他竟也發(fā)了一張照片,
骨節(jié)分明的手托著一枚嶄新許愿牌掛上枝頭,背景是祈福架上層層疊疊的紅綢木牌。
配文:【祈愿?!课夷抗馑浪泪斣谡掌?,釘在那塊木牌上!
牌子上四個字清晰刺眼:【惟愿吾愛,長安?!课业暮粑E然停滯!心臟被冰手攥緊捏碎!
塵封記憶碎片如毒刃扎入腦海!也是這座棲霞寺!也是祈福架!
御川每年生日帶我去掛許愿牌,風雨無阻。那時我被他施舍的微薄關(guān)注蒙蔽雙眼。
我看著他駐足良久虔誠掛牌,竟癡愚地以為,牌上寫的是對我的祝福!多么可笑的自作多情!
原來從來都不是我!是沈安!他心中“吾愛”,從來只有沈安!我所追逐的光,
不過是施舍給血袋的微薄安撫劑!徹骨寒意竄遍全身,比鞭傷痛千萬倍。
我扶墻才勉強支撐身體,胃里翻江倒海。手機屏幕頂端彈出短信:【尊敬的沈女士,
克羅地哥島完成交割,安保最高級,隨時憑密入住。祝您開啟全新島嶼生活。
】那是我為自己準備的新生。我深吸氣,取出兩份文件放上桌面。
一份《解除親子關(guān)系聲明書》,簽名“沈霜眠”力透紙背。另一份,古樸紫檀木盒打開,
里面是御家老爺子臨終所贈、象征“未來孫媳”的碧綠翡翠平安扣。物歸原主,恩斷義絕。
拉緊小行李箱,我走向大門。云層裂開,陽光刺下。我握住黃銅門把手——“嗡?。?!
”口袋里的手機瘋狂震動!我停步。無需看也知是誰。掏出手機,屏幕擠滿未接來電和短信。
最新一條來自沈博彥:【沈霜眠,滾來市一院急救!安安祈福下山大出血凝血崩潰!
立刻來抽血!出事我饒不了你!】林曼哭腔語音:“霜眠!快救你姐姐!媽求你了!
”御川號碼:【速來。】屏幕冷光映著我毫無波瀾的臉。我看著歇斯底里的文字,
聽虛偽哭求,如同看荒誕鬧劇。指尖在屏幕滑動。
將沈宏盛、林曼、沈博彥、沈安、御川號碼長按刪除。選中所有短信:“全部刪除”。
選中未接來電:“全部刪除”。動作流暢,像清除一堆病毒。手機屏幕暗下。我再不留戀。
“咔噠。”黃銅門鎖清脆彈開。我拉開門,毫不猶豫地邁了出去。第10章市一院急救中心,
手術(shù)室的急救燈紅得刺眼?!把獛旄婕保÷?lián)系上沈霜眠沒有?病人出血量過大,
血壓血氧都不行了!”一句句砸在御川耳膜上,嗡嗡作響。他背靠著墻壁,
西裝外套胡亂搭在臂彎,領(lǐng)口被他自己無意識扯開了。早沒了之前冷靜自持的樣子。
汗水浸濕了他的鬢角,手指一遍又一遍地重撥著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皩Σ黄?,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毫無感情的女聲重復著,像一把鈍鋸,
反復切割著他瀕臨斷裂的神經(jīng)。御川看著電量告罄的手機,在即將接通的一瞬間再度黑屏。
他身形猛烈地晃動一下。眼底爬滿了猩紅的血絲,死死盯著始終無人接通的手機。
他不想承認,
里翻涌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巨大恐慌——并非僅僅為了手術(shù)室里命懸一線的沈安。
“阿淮!聯(lián)系上了霜眠嗎?那個死丫頭到底死哪去了?!”林曼撲過來,
精心打理的頭發(fā)散亂死死抓住御川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里。御川吃痛,
卻沒有推開,只是無奈地搖頭:“手機關(guān)機了,聯(lián)系不上人?!薄芭?!
”沈博彥一拳狠狠砸在墻上:“安安快不行了!只有她能救安安!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是不是想害死安安?!”他氣急了繼續(xù)咒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她肯定是看到我們帶安安去祈福,心里不平衡,故意躲起來報復!等找到她,
看我不扒了她的皮!”林曼想說什么,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shù)室,終究沒再說話。
沈宏盛在一旁聽著臉色鐵青,他猛地轉(zhuǎn)向御川,眼神兇狠?!坝?,這是你惹出的麻煩,
你趕緊給我解決!”“動用你所有的關(guān)系!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孽障給我挖出來!
”御川看也沒看歇斯底里的沈家人,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手機屏幕。
那上面最后一條他發(fā)出的短信【速來?!抗铝懔愕靥芍旅嬉黄瞻?。
一股巨大的空茫感攫住了他。關(guān)機?她竟然關(guān)機了?她怎么敢?她怎么能?!“查!
”御川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赤紅著眼睛對著匆匆趕來的助理吼道,
“給我定位她的手機!查她所有的消費記錄、出行記錄!去別墅!現(xiàn)在就去!翻!
把房子拆了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助理被他眼底的瘋狂驚得后背發(fā)涼,連聲應下,
轉(zhuǎn)身就跑。御川徹底失控,撞開還在走廊怒罵的沈博彥,猛地沖出醫(yī)院。
跑車引擎發(fā)出劇烈的嘶鳴,一路壓著限速疾馳。車輪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直撲沈家別墅。別墅大門洞開,安靜得可怕。御川沖進客廳,地毯上,
我昨天整理出來的東西依舊堆在那里。他皺緊了眉,試圖忽略,
可眼前這些東西像一座無聲的、冰冷的墳塋。他心臟狂跳,幾步跨上樓梯,沖到我的房門前。
門虛掩著。他一把推開。房間里更是空得讓他心慌。原本屬于我的氣息被冰冷的空曠取代。
衣柜大開,里面只剩下幾件孤零零的衣架。梳妝臺上干干凈凈,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沒有留下。
我真的走了。御川踉蹌一步,扶住門框才勉強站穩(wěn)。目光掃過房間,
最后定格在靠窗的書桌上。那里,端端正正地放著兩份文件。
一份是《解除親子關(guān)系聲明書》。簽名處,“沈霜眠”三個字力透紙背。
他好像看到了我那張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的臉。另一份,是一個紫檀木小盒。
御川猜到了那是什么,顫抖著手打開。盒子里,是那枚通體碧綠、水頭極足的翡翠平安扣。
這是御家老爺子臨終前親手交給我的信物,象征著“御家未來孫媳”的身份。如今,
它被退了回來。物歸原主,恩斷義絕。第11章“砰!”御川一拳狠狠砸在書桌上。
紫檀木盒被震得跳起,平安扣滾落出來,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頹然跌坐在地上。就在這時,
他口袋里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是助理打來的電話?!坝?!查到了!
霜眠小姐的手機最后關(guān)機地點就在別墅附近!
我們調(diào)取了別墅和周邊路口的監(jiān)控……”助理的聲音逐漸弱下去,聲音有些惶恐。
御川猛地攥緊手機指節(jié)泛白:“趕緊說!”“監(jiān)控顯示小姐在今天早上八點零七分,
獨自一人,拉著一個很小的灰色行李箱,走出了別墅大門。
”助理的聲音艱澀:“她在門口站了大約十秒,然后頭也沒回地往東走了。
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車之后就徹底消失了。
所有交通樞紐、酒店、都查不到她的任何后續(xù)信息!
”助理硬著頭皮將最后一則信息告知:“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人間蒸發(fā)】?
【頭也沒回】!字字句句像是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御川的心臟。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
他死死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因為巨大的痛苦和恐慌而蜷縮。
他腦海中好像浮現(xiàn)出那些畫面。那個單薄的身影,拉著行李箱,站在門口,停頓的那十秒,
然后頭也不回地決絕地離開。那十秒鐘她在想什么呢?有想到自己嗎?御川突然有些后悔,
他今天不該留她一個人在家的。他猛地想起昨天頒獎典禮后,
她平靜地說將所有東西都送給沈安的時候。那冷淡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神。
還有她身上那化膿流血的傷口,他眼眶莫名有些發(fā)酸。他突然明白了,
她大概是早就計劃好了這場徹底的消失!用她的方式,將他們所有人,
連同這二十五年的屈辱、利用和欺騙,一起打包丟棄!“御總!御總您還在聽嗎?
”助理的聲音透著哽咽:“還有一件事,醫(yī)院那邊,沈安小姐,手術(shù)過程中大出血,
沒有救過來,已經(jīng)宣布死亡了?!鄙虬菜懒恕Sê笾笥X自己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過。
這個消息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只激起了微不足道的一圈漣漪。
他甚至沒有力氣去思考這意味著什么。我離開消失的消息在他心上砸了個洞。
巨大的空洞吞噬了他。他終于明白了,那個被他利用、傷害得最深的人一直是我。
他現(xiàn)在也徹底失去了我。他癱坐在冰冷的地上,
目光空洞地望著地毯上那枚孤零零的翡翠平安扣。突然間,
他眼睛被一道金屬的冷光晃了一下。書桌抽屜邊緣一個不起眼的縫隙。他幾乎是爬過去的,
顫抖著手指,摳開了那個縫隙。一枚小小的、邊緣有些扭曲變形的金屬片掉了出來,
落在他的手心。那是一枚軍牌。深綠色,磨損嚴重,邊緣沾著早已干涸發(fā)黑的陳舊血跡。
面刻著模糊的部隊番號和一個同樣模糊的名字縮寫“JWR”.御川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他直覺或許他一直以來堅信的事情都將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猛地攥緊了這枚染血的軍牌,
粗糙冰冷的觸感硌得掌心生疼。記憶的閘門被一股蠻力轟然撞開!
血腥味、潮濕冰冷的泥土氣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心裂肺的劇痛瞬間將他淹沒!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得離譜!第12章五年前,
邊境那場代號“禿鷲”的絕密緝毒行動。他作為技術(shù)支援人員,卻因情報泄露誤入伏擊圈。
對方引爆了預設(shè)的炸藥,巨大的沖擊波將他掀飛。他倒在泥濘的雨夜里,
左腿被炸裂的彈片貫穿,血流如注,意識模糊。彌留之際,他感到有人靠近,
拼命地想抓住什么??伤庾R不清,伸長了手想要辨認來人。指尖也只觸碰到一塊金屬片,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艱難地架在那人身上,然后便徹底陷入黑暗。醒來時,
他已經(jīng)在軍方的醫(yī)院床邊守著他的是哭腫了眼睛的沈安。所有人都告訴他,是沈安不顧危險,
跟著搜救隊找到了他,把他從死人堆里背了出來,救了他的命。他當時重傷虛弱,
看著沈安蒼白柔弱的臉,手腕上還有背他時被荊棘劃破的傷痕,他信了。那份“救命之恩”,
成了他后來對沈安無底線縱容和付出最重要的基石之一。可此刻,
手心里這枚染血的、屬于某個士兵的軍牌,尺寸和記憶碎片中他指尖攥住的那塊冰冷金屬片,
完全吻合!邊境的那個雨夜,救他的人不是沈安!那個把他從地獄邊緣拖回來的人,
根本不是嬌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沈安!是誰?!
一個模糊的輪廓在混亂血腥的記憶碎片中掙扎著想要浮現(xiàn)。雨幕中靠近的身影并不高大,
穿著不合身的迷彩服,動作卻異常果決利落。他拼死攥住對方身上某個東西時,
似乎瞥見了對方因為俯身而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下左側(cè)鎖骨上有一顆小小的、顏色很淡的痣。
鎖骨的小痣!御川渾身劇震!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沈霜眠!救他的那個人是我!
我左側(cè)鎖骨靠近肩窩的位置,就有一顆小小的、淡褐色的痣!那些親密的過去,
他明明親吻過那顆痣,可他忘了,忘得徹底!所有被忽略、被扭曲的細節(jié)如同沸騰的巖漿,
沖破刻意構(gòu)筑的認知壁壘!御川悔得恨不得去死。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當年他重傷初愈回到沈家,看到我時,我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那時候他為什么看不出來我眼里的希冀,為什么看不見我當時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為什么就那樣輕易地相信了沈安的輕描淡寫,說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終于明白了,
為什么他每次說起邊境的事我總是眼神閃爍,飛快地轉(zhuǎn)移話題。
為什么沈安在講述“英勇救人”的細節(jié)時,總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原來,他認錯了人!
他感恩戴德、視若珍寶地捧在手心呵護了五年的“救命恩人”,是冒名頂替的騙子!
而那個真正把他從尸山血海里拖出來,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那個他應該用一生去守護和報答的人。卻被他當作“血庫”,當作替身,
當作可以隨意利用、肆意傷害的工具!他為了一個虛假的救命恩人,
榨干了自己愛人所有的價值。他甚至沒有說過一句愛她。原來他不僅負了她,
他更欠了她一條命!“噗——!”再也壓制不住,一口腥甜滾燙的鮮血猛地從御川口中噴出,
濺在冰冷的地板上。紅得刺眼,他眼前一黑,身體向后重重倒去。后腦磕在堅硬的書桌腿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太該死了……劇痛襲來,意識沉入無邊黑暗的最后一刻。
他渙散的瞳孔里,只剩下那個曾眼睛發(fā)亮地望著他,對他說“我愿意”的小小身影。
霜眠……第13章御川在醫(yī)院的特護病房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三天后。消毒水的氣味無孔不入。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額角和后腦的鈍痛提醒著他昏迷前發(fā)生的一切——他信錯了人,也失去了最愛自己的人。
身體的虛弱感很重,但更沉重的是心口因為我離開而缺了一塊的血洞。
助理小心翼翼地站在床邊,大氣不敢出,手里捧著一個平板電腦?!坝?,您醒了?
感覺怎么樣?醫(yī)生說要您靜養(yǎng)。”御川猛地轉(zhuǎn)過頭,眼底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
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找到她沒有?”助理嚇得一哆嗦,
連忙將平板遞過去:“有線索了!我們動用了所有能用的關(guān)系。最后,
從瑞士銀行那邊突破了一個口子?!庇ê粑活?,將平板接過去,
不斷調(diào)整著地圖上的一塊區(qū)域?!吧蛐〗阍陔x開前,通過一個極其復雜的離岸賬戶,
購買了一處位于南太平洋的私人島嶼,叫克羅地哥島?!庇w快在平板上調(diào)出了衛(wèi)星地圖。
一片浩瀚無垠的深藍之中,一個孤懸的、被翠綠植被覆蓋的島嶼輪廓被清晰地標注出來。
“這個島非常特殊?!敝淼穆曇魩е唤z面對御川時的畏懼。
“它不在任何常規(guī)的航海圖和航空圖上,連最先進的GPS導航都很難精確定位。
”“島嶼本身被強大的地磁異常區(qū)域籠罩,形成了天然的信號屏蔽場。
”“島上據(jù)說有原始的簡易機場和深水碼頭,但具體位置和狀況外界幾乎一無所知。
購買這種島嶼的買家,通常只有一個目的——徹底消失?!笨肆_地哥島?
御川死死盯著那個綠色的點,仿佛要將它烙印進靈魂深處。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
一半是終于抓住線索的狂跳,另一半?yún)s是更深的恐懼——是要失去我的恐懼。
我把自己藏到了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我是真的打算,此生此世,再也不要見到他,
再也不要和這個世界有任何瓜葛了嗎?“準備飛機。”御川長嘆一口氣,將平板倒扣。
眼眸中閃過一絲瘋狂:“最快的速度申請航線,直飛能靠近克羅地哥島最近的有人島嶼!
”“通知我們在南太平洋的海上勢力,全部向那個坐標集結(jié)待命!我要親自去!”“御總!
”助理急了,“您的身體醫(yī)生絕對不允許!而且那個島太危險了!未知因素太多!
強磁場對飛機儀表是致命的!萬一……”“沒有萬一!”御川猛地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
手背閃過一絲刺痛。他卻渾然不覺,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立刻!去辦!不然你就滾蛋!
”他眼中的偏執(zhí)讓助理徹底噤聲,只能蒼白著臉轉(zhuǎn)身去安排。三天后。
一架經(jīng)過特殊改裝、具備一定抗磁干擾能力的灣流G650私人飛機緩緩起飛。
飛機撕裂厚重的云層,降落在距離克羅地哥島尚有三百海里的一個熱帶小島機場。
這里已是人跡罕至的邊緣地帶。御川換乘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裝備精良的直升機。
他臉色依舊蒼白,眼底的青黑濃重,下巴上冒出了凌亂的胡茬,整個人瘦了一圈。
他裹在黑色的防風衣里,更顯得瘦削,防風面罩下的眼睛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戾氣?!八?,
等著我。”第14章巨大的旋翼攪動著咸腥的海風,直升機朝著衛(wèi)星鎖定的模糊坐標,
義無反顧地扎向那片海域。受到強磁場的干擾,飛行過程異常艱難。
導航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瘋狂跳動、紊亂,指針不受控地亂轉(zhuǎn)。舷窗外,
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詭異莫測,厚重的鉛云低垂,仿佛隨時要壓垮這小小的飛行器。
強烈的電磁干擾讓通訊斷斷續(xù)續(xù),耳機里充斥著刺耳的電流噪音。飛行員額角全是冷汗,
緊握著操縱桿,竭力維持著航向:“御先生!磁場太強了!我們不能再深入了!
強行闖入很可能機毀人亡!”“繼續(xù)!”御川的聲音透過電流噪音傳來,
冰冷而毫無轉(zhuǎn)圜余地,他目光死死盯著前方海天之間那片越來越清晰的綠色輪廓。那里有我,
就算是死,他也要見到我。起碼,和我說一句,他愛我。愛的人一直都是我。
就在直升機強行穿過一片劇烈擾動的云層,
幾乎要觸及克羅地哥島外圍的礁盤時——“滴滴滴——?。?!
”刺耳的雷達告警聲瞬間充斥整個機艙!一個鮮紅的光點以驚人的速度在雷達屏幕上放大!
“導彈鎖定?!這怎么可能?!”飛行員駭然尖叫,聲音都變了調(diào)。幾乎是同時!“砰?。?!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巨響!并非爆炸,
而是直升機下方的海面猛地炸開一團巨大的白色水花。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帶著高壓水流的“水彈”瞬間擊中了直升機的尾槳。
機身猛地一沉,突然劇烈地旋轉(zhuǎn)顛簸起來。儀表盤瞬間黑了大半,
刺耳的警報聲和飛行員的驚呼混雜在一起!“是高壓水炮!水下有東西!”副駕駛嘶吼著。
失控的直升機像斷了線的風箏,打著旋朝下方墨綠色的密林墜去。飛行員拼盡全力拉高機頭,
進行迫降!“轟——?。?!”金屬機身受到撞擊扭曲,玻璃被掀起的碎石擊穿,
發(fā)出爆裂的巨響!直升機重重地砸在島嶼邊緣一片相對平緩的沙灘與叢林交界處,
激起漫天沙塵。胡亂生長的枝椏包裹住破碎的機身,漫天灰燼中一切歸于平靜。
第15章機身嚴重變形,冒著黑煙,但奇跡般地沒有爆炸。機艙內(nèi)早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
御川被巨大的沖擊力狠狠摜在前排座椅靠背上。額頭被撞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眉骨流下,
染紅了半邊臉頰。眩暈和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他用力踹開變形的艙門,
踉蹌著滾落到灼熱的沙灘上,大口喘息。咸腥的海風和濃烈的燃油味沖入鼻腔。
煙塵稍稍散去。前方的密林邊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幾個人影。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他穿著簡單的黑色工裝背心和迷彩長褲,
露出的手臂線條精壯有力。古銅色的皮膚,寸頭,
五官輪廓深邃一道淺疤從左邊眉骨斜劃至耳際。可這疤痕非但不顯得猙獰,
反而添了幾分野性。御川卻無心去深究這個人究竟是誰,
畢竟他手里端著一把槍管粗大的改裝步槍。黑洞洞的槍口,
此刻正對準了剛從直升機殘骸里爬出來的御川。男人身后,
站著兩個同樣神情冷肅、裝備精悍的隨從,眼神銳利如鷹??諝夥路鹉塘?。
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單調(diào)聲響,以及直升機殘骸燃燒發(fā)出的噼啪聲。御川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強撐著站穩(wěn),隔著彌漫的硝煙,與那個持槍的男人冰冷對視。
他認出了那把槍——非致命性武器,但剛才擊落他們尾槳的高壓水炮彈,絕對出自此人之手!
御川明白他赤裸裸的警告?!八饺祟I(lǐng)地,非法闖入者,死?!蹦腥说穆曇舨桓?,
甚至沒什么起伏。眼神卻狠厲,淡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砸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