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我的血，養(yǎng)著心尖上的那個(gè)女人。而我用我的命，換著碎銀幾兩，
去填補(bǔ)家里那個(gè)無底的窟窿。這場交易從三年前開始，
我以為早已習(xí)慣了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冰冷。我以為我的心，已經(jīng)麻木到不會再痛。直到今天，
他親手將那個(gè)女人帶回了我們的家。他站在玄關(guān)，擋住了我所有的光，
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林薇，從今天起，你來照顧她?！蹦且豢涛也琶靼?，地獄，
原來還有第十九層。1“這是蘇晴，你認(rèn)識的?！鳖櫻猿赖穆曇粝翊懔吮?，
每一個(gè)字都砸在我心上，碎成冰渣。我怎么會不認(rèn)識。三年前，就是因?yàn)樗?/p>
我從顧言忱捧在手心的未婚妻，變成了他圈養(yǎng)在籠中的血奴。蘇晴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
臉色蒼白得像紙，柔弱地靠在顧言忱懷里，看向我的眼神卻帶著一絲勝利者的憐憫和挑釁。
“林薇姐，好久不見?！彼曇艏?xì)弱，仿佛風(fēng)一吹就倒，“又要麻煩你了?！甭闊┪遥?/p>
她說得真輕巧。我攥緊了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用疼痛來維持最后一絲體面。
“顧總放心，我會照顧好蘇小姐的。”我刻意用了疏離的稱呼，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
我們之間只剩下交易。顧言忱的眸色沉了沉，似乎對我的稱呼很不滿，但他沒說什么，
只是扶著蘇晴走向客廳的沙發(fā)?！八眢w弱，需要靜養(yǎng)。家里的事，你多上心。
”他的語氣理所當(dāng)然，仿佛我天生就該為他心愛的女人當(dāng)牛做馬。
我看著他們親密地坐在一起，他甚至細(xì)心地為她調(diào)整靠枕的角度，那是我從未享受過的溫柔。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無法呼吸。三年前，我也是這樣靠在他懷里，
聽他規(guī)劃我們的未來。他說要給我一場最盛大的婚禮，說要讓全世界都知道，
我林薇是他顧言忱唯一的妻?？梢粓鲕嚨湥磺卸甲兞?。
蘇晴成了需要他用一生去彌補(bǔ)的責(zé)任，而我，成了他眼中不可饒恕的罪人。
他毀了我們的婚約，卻用一份更霸道的契約將我捆在身邊。他說：“林薇，你欠她的，
用你的血來還?！蔽铱粗鴫ι系娜諝v，今天，正好是那份契約簽訂三周年的日子。
他記得真清楚，特意選在今天，把蘇晴帶回來，給我最致命的一擊。“薇薇，
”蘇晴忽然開口，聲音甜得發(fā)膩，“我有點(diǎn)渴，可以幫我倒杯水嗎？要溫的。
”她叫我“薇薇”，像從前一樣，可語氣里再沒有半分親昵，只剩下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木然地轉(zhuǎn)身走向廚房，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倒好水，我端著杯子走出來，
卻看到顧言忱正低頭看著蘇晴，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專注與深情。他伸出手，
輕輕拂去她唇邊的一點(diǎn)餅干屑，動(dòng)作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那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強(qiáng)迫自己移開視線，將水杯遞過去。蘇晴卻沒有接，反而微微蹙眉，看向顧言忱，
語氣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言忱，我的手有點(diǎn)沒力氣。”我僵在原地，懂了她的意思。
顧言忱果然抬起頭，目光冷冷地落在我身上，命令道：“你喂她?！?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讓我，親手喂他心愛的女人喝水。這是何等的羞辱！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間沖上了頭頂，握著水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水灑了一些出來，燙在我的手背上，我卻感覺不到疼?！霸趺?？”顧言忱的聲音更冷了，
“不愿意？”我看著他，這個(gè)我愛了整整十年的男人。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只有不耐和厭惡。仿佛我不是一個(gè)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個(gè)不聽話的物件。
蘇晴在一旁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善解人意地說：“言忱，別這樣，林薇姐可能只是累了。
我自己來就好?！彼绞沁@樣“大度”，就越顯得我小氣、惡毒。顧言忱果然被她安撫了，
他拍了拍蘇晴的手，語氣緩和下來，但看向我時(shí)，又恢復(fù)了冰冷?！傲洲?，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
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沉入了谷底。我還能怎么樣呢？
我媽媽的手術(shù)費(fèi)還攥在他手里。我唯一的弟弟，還需要他幫忙安排前程。我沒有資格反抗。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苦澀，緩緩走到沙發(fā)前，蹲下身，將水杯湊到蘇晴唇邊。
我的視線低垂，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也不敢去看顧言忱的。我怕我會控制不住，
將這杯水潑到他們臉上。蘇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她順從地張開嘴，
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溫?zé)岬乃?，此刻卻像滾燙的巖漿，灼燒著我的每一寸神經(jīng)。
時(shí)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是煎熬。好不容易喂完，我剛要起身，
蘇晴卻突然“啊”地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小晴！
”顧言忱立刻緊張地抱住她，“你怎么了？”“我……我沒事……”蘇晴靠在他懷里，
虛弱地喘著氣，“就是……心口有點(diǎn)悶……”顧言忱的目光瞬間像利劍一樣射向我，
帶著滔天的怒火：“你對她做了什么？！”我愣住了，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喂了她一杯白水而已！“言忱，不關(guān)林薇姐的事，可能是我今天太累了。
”蘇晴還在“善良”地為我開脫。顧言忱卻根本不信，他一把將我拽起來，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手腕。“林薇！我警告過你，要是小晴有任何閃失，我要你陪葬！
”陪葬……我的心猛地一抽。原來在他心里，我連蘇晴的一根頭發(fā)都比不上?！拔覜]有。
”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而沙啞，“我什么都沒做?！薄斑€敢狡辯！
”顧言忱眼中的怒火更盛，他猛地一甩，我整個(gè)人失去平衡，狼狽地摔倒在地。
額頭撞上冰冷的茶幾角，尖銳的疼痛傳來，緊接著，有溫?zé)岬囊后w順著我的臉頰滑落。
我抬手一摸，滿手的鮮血?？深櫻猿揽炊紱]看我一眼，他已經(jīng)打橫抱起蘇晴，焦急地往外走。
“我送你去醫(yī)院?！彼谋秤皼Q絕而冷漠，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偌大的客廳里，
只剩下我一個(gè)人，和一地的狼藉。血順著我的額頭流下來，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看著那攤被我撞倒時(shí)灑在地上的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林薇啊林薇，
你真是個(gè)天大的笑話。3我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額頭的血都凝固了，
才扶著茶幾慢慢站起來。傷口不深，但很疼?？蛇@點(diǎn)疼，又怎么比得上心里的萬分之一。
我走進(jìn)浴室，看著鏡子里那個(gè)狼狽不堪的自己。額頭上一道刺目的血痕，臉色蒼白如鬼，
眼睛里空洞得沒有一絲光亮。我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洗著傷口。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
也讓我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幾分。不能倒下。我對自己說。媽媽還在醫(yī)院里等著我，
弟弟的未來也需要我。我不能倒下。我找來醫(yī)藥箱，笨拙地給自己處理傷口，貼上一塊紗布，
遮住了那道丑陋的疤。做完這一切，我開始像個(gè)沒有感情的機(jī)器人一樣，收拾客廳的殘局。
擦掉地上的水漬，將摔碎的杯子碎片一點(diǎn)點(diǎn)撿起來，扔進(jìn)垃圾桶。
就像撿起我自己那顆同樣支離破碎的心。晚上，顧言忱沒有回來。我猜，
他應(yīng)該是在醫(yī)院陪著他心愛的蘇晴。也好。沒有他，這棟空曠的別墅，至少還有片刻的安寧。
我沒有做飯，也吃不下任何東西?；氐椒块g，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試圖將自己與這個(gè)世界隔絕?？赡切┩纯嗟幕貞?，卻像潮水一樣涌來，將我淹沒。
我想起三年前的那個(gè)雨夜。同樣是這棟別墅，我滿心歡喜地準(zhǔn)備了燭光晚餐，等著他回來，
慶祝我們的訂婚紀(jì)念日?？晌业葋淼模瑓s是一個(gè)驚天噩耗。蘇晴出了車禍，肇事司機(jī)逃逸。
而我，因?yàn)槭掳l(fā)前跟蘇晴通過一個(gè)電話，被他認(rèn)定為逼走蘇晴的罪魁禍?zhǔn)住?/p>
電話里我們確實(shí)吵了架，因?yàn)槲覠o意中發(fā)現(xiàn)，她一直以妹妹的名義，
和他保持著超越界限的曖昧?？晌以趺磿氲剑龝敲礇_動(dòng)地跑出去，還遇上了車禍。
我沖到醫(yī)院，想跟他解釋，可他根本不聽。他通紅著雙眼，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死死地掐著我的脖子，一遍遍地問我：“為什么？林薇，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我無法呼吸，只能絕望地看著他。我看到他眼中的愛意，在那個(gè)瞬間，
全部變成了刻骨的恨意。從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從云端跌入了泥沼。他囚禁我，折磨我，
用盡一切辦法讓我痛苦。而我，為了家人，只能選擇屈服。“叮咚——”門鈴聲突然響起，
將我從痛苦的回憶中拉了回來。這么晚了，會是誰？我有些疑惑地走下樓，通過可視門鈴，
看到外面站著一個(gè)西裝革履的男人，是顧言忱的助理，張?zhí)刂?。我打開門?！傲址蛉?。
”張?zhí)刂Ь吹仡h首，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絲同情，“顧總讓我來取一樣?xùn)|西。”“什么東西？
”張?zhí)刂鷽]有直接回答，而是遞給我一個(gè)文件袋。“顧總說，您看了就明白了。
”我接過文件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打開一看，里面是一份文件。
標(biāo)題上幾個(gè)加粗的大字，狠狠刺痛了我的眼睛?！镀鞴倬栀涀栽笗?。4捐贈者那一欄，
寫著我的名字：林薇。而受贈者那一欄，赫然寫著：蘇晴。需要捐贈的器官：腎臟。
我的大腦“轟”的一聲，像是被炸開了一樣。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
手腳冰涼得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他要我的腎？他要挖我的腎，去救蘇晴？！
我死死地盯著那份文件，每一個(gè)字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凌遲?！傲址蛉耍?/p>
顧總說……蘇小姐的腎臟因?yàn)樯洗诬嚨渿?yán)重受損，最近情況惡化，急需換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