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琪的酒店房間門口,林小滿抬手敲門的動作突然僵住。門內(nèi)傳來壓低的聲音,蘇琪似乎在和誰通話。
"...已經(jīng)按您說的做了...她完全相信了..."
"...程總那邊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是的,明天就帶她離開S市..."
林小滿的手緩緩放下,后退兩步。蘇琪在跟誰通話?為什么要帶她離開S市?一個可怕的猜測在腦海中成形,她轉(zhuǎn)身輕手輕腳地離開,直到電梯門關上才長舒一口氣。
酒店大堂的咖啡廳里,林小滿點了一杯熱拿鐵,雙手捧著杯子卻一口沒喝。蘇琪的詭異通話讓她徹底混亂了。昨晚那條"治療方案"的消息,程晏的異常行為,現(xiàn)在又是蘇琪的秘密計劃...她不知道該相信誰。
手機震動起來,是工作室的小李。
"小滿!出大事了!"小李的聲音異常激動,"剛才稅務局的人突然來查賬,說我們涉嫌偷稅漏稅!張姐都快急瘋了!"
"什么?"林小滿猛地坐直,"這怎么可能?"
"更奇怪的是,網(wǎng)上突然冒出一堆我們工作室的差評,說吃了我們的甜品食物中毒!明明那些人都不是我們的客戶!"
林小滿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我馬上回去。"
掛斷電話,她正要起身,一條微信通知跳出來。是張姐發(fā)來的文件,標題是《匿名資助協(xié)議》。林小滿困惑地點開,隨即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份三個月前簽署的協(xié)議,某"匿名投資人"向"甜度"工作室注資兩百萬元,條件是不得透露其身份。而簽署這份協(xié)議的,正是張姐本人。
"張姐,這是什么意思?"林小滿立刻撥通電話,聲音顫抖,"我們工作室有匿名投資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小滿...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三個月前我們確實快撐不下去了,突然有人聯(lián)系我表示愿意注資,條件是必須接下程氏集團的項目..."
林小滿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是...程晏?"
"我不確定,但時間太巧合了。"張姐嘆了口氣,"今早我收到匿名郵件,威脅要撤回資金,除非...除非你離開工作室。"
手機從林小滿手中滑落,砸在咖啡杯上,濺起的液體弄臟了她的裙子。但她毫不在意,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程晏在操控她的人生。
從重逢的第一天起,這就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酒會相遇、項目合作、匿名注資...他像操縱木偶一樣操控著她的每一步。而昨晚那條"治療方案"的消息,現(xiàn)在想來,恐怕是指"治療"她的計劃吧?
憤怒像火山般噴涌而出,燒盡了所有理智。林小滿抓起手機沖出門外,攔下一輛出租車。
"程氏集團總部,快!"
程氏集團大堂的前臺小姐試圖阻攔,但林小滿已經(jīng)沖進了電梯。35層總裁辦公室的門被她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
程晏正在和幾位高管開會,聞聲抬頭,看到是林小滿后明顯一怔,隨即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
"小滿?發(fā)生什么——"
"好玩嗎?"林小滿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眼眶通紅,"操控別人的人生,很有成就感吧?"
程晏皺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匿名注資!威脅張姐!還有那條'治療方案'!"林小滿將手機砸在他桌上,屏幕上是張姐發(fā)來的協(xié)議,"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是不是?把我當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zhuǎn)!"
程晏的表情從困惑變?yōu)檎痼@,他快速瀏覽了文件內(nèi)容,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不是我做的。"
"撒謊!"林小滿的聲音幾乎嘶啞,"三年前你把我當'貧窮生活體驗'的實驗品,現(xiàn)在又把我當什么?你的寵物嗎?高興了就逗逗,不高興了就——"
"什么實驗品?"程晏猛地站起身,"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你!"
"我親耳聽到的!"林小滿的眼淚終于決堤,"在你家書房,你和你母親說,我只是你體驗平民生活的一個游戲!"
程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繞過桌子,一把抓住林小滿的手腕:"那不是我說的!我發(fā)誓!"
"放開我!"林小滿拼命掙扎,"我受夠了你的謊言!"
"看著我!"程晏的聲音低沉而急切,"三年前的五月十七日,你在哪里?"
林小滿愣住了:"什...什么?"
"五月十七日,"程晏緊緊盯著她的眼睛,"那天晚上我們約好去看電影,但你臨時說有事不能來。后來你去哪了?"
林小滿的掙扎減弱了。她記得那天,因為她正是在那天去了程晏家,想給他一個驚喜,卻聽到了那段改變一切的對話。
"我去...你家。"她小聲說。
"幾點?"
"晚上七點多..."
程晏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復雜:"那天晚上七點,我根本不在家。我在公司開緊急會議,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林小滿的呼吸停滯了一秒:"不可能...我明明聽到你的聲音..."
"是我母親。"程晏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她一定安排了什么人配合演戲...或者用了錄音。"
這個可能性像一記重錘擊中林小滿。她回憶起那天確實沒有親眼看到程晏,只是聽到了聲音...
"但這三年..."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你為什么不解釋..."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聽到了什么!"程晏松開她,轉(zhuǎn)身從保險柜里取出一疊文件,"這三年來,我雇了私家偵探找你,在每個你可能去的城市登尋人啟事,甚至..."他翻出一張銀行卡,"這個聯(lián)名賬戶,我每個月都在存錢,從來沒有停過。"
林小滿看著那張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是他們熱戀時一起開的賬戶,她離開后早就忘了這回事。
"小滿,"程晏的聲音柔軟下來,"如果我只是想'體驗生活',為什么要在你離開后做這些?"
林小滿的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太多的信息沖擊著她,三年來堅信的"真相"突然崩塌,讓她無所適從。
"至于這份協(xié)議,"程晏拿起那份匿名注資文件,眉頭緊鎖,"不是我做的。但我猜得到是誰。"
"是誰?"林小滿抬頭看他。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優(yōu)雅的中年女性走了進來,身后跟著慌亂的秘書。
"程總,我攔不住董事長夫人..."
程母穿著一身高定套裝,妝容精致,眼神冷冽地掃過林小滿,最后落在兒子身上:"晏兒,我聽說有人在你辦公室大吵大鬧?"
"母親。"程晏的聲音瞬間變得公式化,"我們在談公事。"
"公事?"程母冷笑一聲,目光落在林小滿身上,"這位就是那個甜品師吧?三年不見,手段倒是進步了。"
林小滿的背脊僵直,三年前那種被羞辱的感覺又回來了。
"母親!"程晏的聲音帶著警告,"請您尊重我的客人。"
"客人?"程母輕蔑地笑了笑,"晏兒,三年前她拿了錢離開,現(xiàn)在又回來,目的不是很明顯嗎?"
"什么錢?"程晏和林小滿同時出聲。
程母優(yōu)雅地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復印件:"五十萬,買她永遠離開你。她收得很痛快呢。"
林小滿的臉色瞬間慘白:"這...這是假的!我從來沒有收過你的錢!"
"是嗎?"程母冷笑,"那為什么突然消失?連句話都沒留?"
"因為我聽到了——"
"夠了!"程晏厲聲打斷,拿起桌上那份匿名注資文件,"母親,這是您做的吧?用匿名身份投資小滿的工作室,然后再威脅撤資?"
程母的表情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鎮(zhèn)定:"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還有那些稅務稽查和網(wǎng)絡差評,"程晏的聲音越來越冷,"韓氏地產(chǎn)的千金突然對小滿發(fā)難,也是您安排的?"
林小滿震驚地看著程母。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昨晚蘇琪的電話...
"琪琪..."她喃喃自語,"她也和您有聯(lián)系?"
程母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傲慢取代:"我不知道你在說誰。晏兒,你為了一個外人這樣質(zhì)問自己的母親?"
"不是質(zhì)問,是確認。"程晏的聲音異常堅定,"三年前您偽造對話讓小滿誤會,現(xiàn)在又用商業(yè)手段打壓她。母親,這次我不會再退讓了。"
程母的臉色變得難看:"你瘋了!為了這種女人——"
"她是我愛的人。"程晏一字一句地說,"三年前是,現(xiàn)在依然是。"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中林小滿的心臟。她看著程晏挺拔的背影,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么可怕的錯誤——她冤枉了他整整三年。
程母的表情變得陰沉:"你會后悔的。"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辦公室陷入沉默。林小滿站在原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三年的逃避,三年的痛苦,原來都建立在一個謊言上...
"小滿..."程晏轉(zhuǎn)身面對她,眼神復雜。
"對不起。"林小滿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我該相信你的..."
程晏伸手輕輕擦去她的淚水:"不全是你的錯。我母親...她太擅長操縱人心了。"
"蘇琪...她是不是..."
"很可能。"程晏點點頭,"我會讓人調(diào)查清楚。"
林小滿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機:"工作室的事..."
"我會處理。"程晏已經(jīng)拿起電話,"陳默,立刻聯(lián)系稅務部門和公關團隊..."
看著他雷厲風行地下達指令,林小滿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三年了,他依然是這樣,行動永遠比言語有力。
掛斷電話,程晏走回她面前:"都安排好了。稅務稽查會撤銷,網(wǎng)絡上的負面評價也會被清理。至于那個匿名注資..."他猶豫了一下,"如果你不想接受,我可以買回股份。"
林小滿搖搖頭:"不...我想知道真相。如果是你母親注資的,她的目的是什么?"
"控制。"程晏輕聲說,"她喜歡掌控一切,包括我的人生。"
這句話讓林小滿心頭一緊。她突然理解了程晏身上那種若即若離的矛盾感——渴望親密又保持距離,或許正是這種控制與反控制的產(chǎn)物。
"程晏..."她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這三年...你過得好嗎?"
程晏的眼神微微閃動,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弧度:"你說呢?"
這個反問比任何長篇大論都更有力量。林小滿看到辦公桌上那個相框——里面是他們在游樂園的合影,她一直以為他早就扔掉了。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彌補這三年..."她的聲音哽咽。
"不需要彌補。"程晏輕輕握住她的手,"只要...不要再逃走了。"
就在這時,程晏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表情驟變:"是醫(yī)院的電話。"
接聽過程中,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掛斷后,他聲音低沉:"我母親...在樓下暈倒了,救護車剛把她送走。"
林小滿倒吸一口氣:"我們快去!"
程晏卻站在原地沒動,眼神復雜:"她剛才還好好的..."
"程晏!"林小滿抓住他的手臂,"無論她做過什么,她都是你母親。現(xiàn)在她需要你。"
程晏深深看了她一眼,終于點頭:"走吧。"
電梯下行時,林小滿悄悄握住了程晏的手。他微微一怔,隨即反手握緊,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疼痛。但林小滿沒有掙脫——她知道,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允許自己表現(xiàn)出脆弱。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他們不約而同地松開了手。但那種聯(lián)結感已經(jīng)形成,像一條無形的線,將兩顆傷痕累累的心重新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