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在姜晚晴手中已經(jīng)涼透。窗外的雨還在下,將城市籠罩在一片朦朧中。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所以他就這么走了?"蘇琪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連解釋都沒有?"
姜晚晴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則新聞——《深度未來CEO程昱與家族和解,即將履行婚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母親病了,家里有事。"
"呵,五年前也是這套說辭。"蘇琪冷笑,"我查了點東西,程家最近不太平。程昱的叔叔挪用公款導致資金鏈斷裂,恒升資本趁機壓價收購。唯一能救他們的,就是和恒升聯(lián)姻。"
姜晚晴的手指在杯沿上劃了一圈。"李雯是恒升的千金?"
"不僅如此,兩家還是世交。程昱小時候在她家住過半年,標準的青梅竹馬。"蘇琪頓了頓,"對不起,我不該告訴你這些。"
"沒關(guān)系。"姜晚晴強迫自己呼吸平穩(wěn),"我早該明白的。"
掛斷電話,她機械地點開郵箱。一封新郵件躺在收件箱頂部,來自人事部——她被調(diào)離深度未來項目組,由張總監(jiān)接手。更諷刺的是,原定給她的晉升職位也"因公司架構(gòu)調(diào)整"而取消。
屏幕上的字母開始模糊。姜晚晴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眼睛。她不是愛哭的人,但此刻眼眶卻熱得發(fā)疼。
電梯"叮"的一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抬頭看見張總監(jiān)春風滿面地走過來,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姜總監(jiān),交接資料準備好了嗎?"他笑得像只饜足的貓,"董事長催得急。"
姜晚晴深吸一口氣,合上電腦。"都在這里。"她推過去一個文件夾,"包括你們最想要的核心算法分析。"
張總監(jiān)的笑容僵了一瞬。"什么意思?"
"監(jiān)控錄像拍得很清楚。"姜晚晴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偷了程昱的技術(shù)賣給恒升,現(xiàn)在又搶走我的項目。恭喜你,張總監(jiān),職業(yè)生涯的最后一搏很精彩。"
張總監(jiān)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你胡說什么?有證據(jù)嗎?"
"U盤里存了一份,另一份已經(jīng)發(fā)給董事長和程昱了。"姜晚晴拎起包,"祝你和恒升合作愉快。"
走出公司大樓,雨已經(jīng)小了,但烏云依然低垂。姜晚晴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程昱發(fā)來的定位,顯示在深度未來公司,后面跟著兩個字:"緊急"。
姜晚晴盯著那條消息看了許久。理智告訴她應該直接回家,刪除所有聯(lián)系方式,像五年前那樣徹底了斷。但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催促她:最后一次,去見見他。
出租車最終停在了深度未來大廈前。姜晚晴沒有預約,但前臺似乎收到了指示,直接放她上樓。
程昱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zhèn)鞒稣f話聲。姜晚晴剛要敲門,卻聽到了李雯的聲音:
"婚禮安排在下個月,叔叔已經(jīng)同意了。"
姜晚晴的手懸在半空,血液瞬間凝固。
"我知道。"這是程昱的聲音,疲憊而無奈,"但技術(shù)專利不能交出去,那是我最后的底線。"
"你還在想她?"李雯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那個連家族危機都不愿意幫你渡過的女人?"
姜晚晴的呼吸停滯了。家族危機?所以程昱確實是為了救家族才同意聯(lián)姻?
"別說了。"程昱的聲音冷了下來。
"程昱,認清現(xiàn)實吧。"李雯的語氣軟了下來,"只有我能幫你。五年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
五年前?姜晚晴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難道李雯和程昱的關(guān)系,從那時候就...
她再也聽不下去,猛地推開門。辦公室里的兩人同時轉(zhuǎn)頭,程昱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變成復雜的表情。
"晚晴..."
"打擾了。"姜晚晴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我來拿我的東西。"
程昱皺眉。"什么東西?"
"五年青春。"姜晚晴冷笑,"不過看來已經(jīng)被你扔掉了。"
李雯站起來,示威般地挽住程昱的手臂。"姜小姐,我們正在談私事..."
"我知道,婚禮嘛。"姜晚晴打斷她,"恭喜。郵費我出,不用到付了。"
程昱掙脫李雯的手,大步走過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
"不必了。"姜晚晴后退一步,避開他伸來的手,"我理解,家族責任大于兒女私情。五年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
她轉(zhuǎn)身要走,程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聽我說完!"
"放開!"姜晚晴猛地甩開他,"程昱,你永遠都是這樣。五年前不告而別,五年后寄張到付請柬?,F(xiàn)在要結(jié)婚了,還指望我祝福你嗎?"
程昱的臉色變得蒼白。"請柬只是個激將法,我從來沒打算..."
"夠了!"姜晚晴打斷他,"婚禮請柬不用到付了,我不會去。"
她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身后傳來程昱的呼喚,但她沒有回頭。電梯門關(guān)上的瞬間,她終于允許眼淚落下。
走出大廈,天空又飄起細雨。姜晚晴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母校門口。五年了,她第一次回到這個地方。
校園幾乎沒有變化,梧桐樹依然挺立,圖書館的玻璃幕墻依然閃閃發(fā)光。姜晚晴刷卡進入圖書館,熟門熟路地來到四樓靠窗的那個位置——那是她大學時最常坐的地方。
座位空著,仿佛時光在此停滯。姜晚晴輕輕撫過桌面,那里還留著她當年刻下的一個小小的"W"。程昱總笑說她破壞公物,卻又在旁邊的位置刻下"C",說這樣他們就是"WC組合"。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大四那年生日,程昱神秘兮兮地告訴她,在圖書館給她準備了禮物。她找遍了整個圖書館,最后在這個座位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365封手寫信——他提前一年準備的,每天一封。
"這樣即使我暫時不在,你每天也能收到我的思念。"他當時是這么說的。
誰能想到,三個月后他就去了美國,而那些信成了他們之間最后的聯(lián)系。
姜晚晴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座位下方。她的手指突然觸到了什么——一本薄薄的書卡在縫隙里。用力拽出來,是一本《小王子》,她大學時最愛的書。
書頁自動翻到中間,里面夾著一張機票和一張字條。機票是明天飛往冰島的,乘客姓名處寫著"W&C"。字條上只有三個字:"跟我走。"
姜晚晴的眼淚砸在書頁上,暈開了墨跡。這是程昱的字,她絕不會認錯。他什么時候把書放在這里的?是在寄請柬之前,還是在決定聯(lián)姻之后?
圖書館的燈突然亮了,提醒閉館時間到了。姜晚晴把書和機票塞進包里,恍惚地走出校園。
回到家,她將機票放在茶幾上,坐在黑暗中盯著它看。冰島,那是他們大學時的約定——畢業(yè)后要一起去看極光。程昱曾說,要在極光下向她求婚。
手機亮起,是蘇琪的信息:"你還好嗎?需要我過來嗎?"
姜晚晴沒有回復,而是點開了程昱的對話框。聊天記錄停留在他的最后一條消息:"緊急"。
她輸入又刪除,反復多次,最終發(fā)出一條:"為什么是冰島?"
程昱的回復幾乎瞬間到來:"因為你曾說,極光像被揉碎的星河。"
姜晚晴的指尖顫抖著:"那李雯呢?婚禮呢?"
"沒有婚禮。從來就沒有。"
"那新聞上..."
"明天,機場,我會解釋一切。如果你愿意來的話。"
姜晚晴關(guān)上手機,走到窗前。雨已經(jīng)停了,云層中透出幾顆星星。她想起《小王子》里的話:"如果你說下午四點來,那么從三點開始,我就感到幸福。"
但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會為了一句承諾就等待一整天的女孩了。五年的時光教會她,有些等待永遠不會有結(jié)果。
機票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姜晚晴輕輕撫過上面的名字,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