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被凍得直打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
哪兒還有心思細(xì)問:為什么放幾件衣服就能救我的命。
韓宗拿出一根繩子纏在了我的腰上:“我一會兒,把你給放下去。
你到了臨近水面的時候,就能看見那女尸。你記著,一定要在女尸的背后下水。
千萬不能跟她臉對臉。要是,對上了臉,你就完了。”“你貼著那女尸落進(jìn)水里之后,
兩只手從她腋下伸過去,在背后摟住她。不管她怎么掙扎,你都別撒手。
一直堅持到我把你從水里給拽出來為止?!薄澳隳馨涯鞘讚粕蟻恚蹅兙挖A了。
要不然……,算了,你準(zhǔn)備好了就下去吧!”我剛按照韓宗的安排,
抓著繩子順進(jìn)了井口,就忍不住的打起了哆嗦,我明明是不想張嘴,
上下牙卻不受控制地往一起碰,抓著繩子的手也像是失去了知覺,幾乎要握不住繩子了。
韓宗從井口上打著手電給我照亮,也一直在安慰我:“堅持一下,馬上就要碰到水面了。
”前幾次,我貼著井口的時候,井里的水都是在往上漲,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井水一直都是在往下落,繩子往下順了好一會兒,我怎么也碰不著水。再這么下去,
繩子怕是都要不夠長了。韓宗也在上面喊道:“能碰著水面么?不行,就先上來!
”“往下放!”留給我的時間本就不多了,我沒法一次次去嘗試怎么靠近井里的女尸。
繩子:“你要貼近水面了……別往下看……”我聽見那聲“別往下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我早就看見漂在水里的那具女尸。女尸像是豎直地站在井里,把臉仰向了井口的方向,
散開的頭發(fā)就像是黑色的水藻,把水井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我的目光落在那張被包圍在黑發(fā)中的慘白面孔上時,女尸忽然睜開了眼睛。
對方明顯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手里的繩子。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繩子就在我頭頂?shù)牡胤奖莱闪藘山兀易ブ虢乩K子掉進(jìn)了水里。冰寒刺骨的井水,
差點就讓我失去意識,也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井水瞬間灌進(jìn)了我的嘴里,
我只覺得從心里往外發(fā)冷,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腦袋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是按照韓宗的吩咐拼了命的用手在水里亂劃。那口井本來就不算寬,
井里空間也就足夠兩個人面對面貼在一起,我只是劃了那么幾下,就碰到了女尸的胳膊。
我顧不上自己是不是從背后抱住了女尸,兩只手順著對方腋下往前一伸,
拼盡全力把對方給抱在了懷里。等我跟女尸貼在一起的時候,心里頓時一涼——壞了,
我是從正面把女尸抱住了。到了這會兒,我想把女尸從懷里推出去都來不及了,
只能眼睜睜地對上女尸那猙獰畢露的面孔,我眼看著女尸張開了像是抹了血一樣的嘴唇,
嚇得閉上了眼睛。沒想到,女尸竟然開口問道:“你想帶我出去?帶我出去的后果,
你和上面的那個老鬼怕是都承受不起?!蔽乙呀?jīng)被凍得快要說不出話了,
只能勉強點了點頭,意思是告訴對方:我不怕承受什么后果!女尸伸手托住了我的胳膊,
把我往上一舉,讓我的腦袋從水里露了出來:“你親口跟我說?!蔽覐乃锍鰜碇?,
才算是緩過了一口氣來,我還沒開口就聽見韓宗在上面喊道:“別答應(yīng)她!
”我明明聽見韓宗在阻止我,卻顫著聲音對那女尸說道:“有什么后果我都認(rèn)了。
”“好!”女尸一揚手,掛在我身上的繩子就筆直地沖出水面,豎在了井里,
女尸說道:“上面那位,連上繩子把我們拽出去吧?!表n宗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接上了繩子拽著我和那具女尸往井口挪去。女尸貼在我耳邊道:“一會兒到了井口,
我得借你的陽氣用用。要是,你被抽光了陽氣,上面那老鬼就只能拽一具尸體出去。如果,
你堅持不住,或者是反悔了的話,可以松手,我還會落回井里。以后,你也別再來找我了,
再看見你,我一定會弄死你?!蔽尹c頭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像是石板炸裂的聲響,
等我側(cè)著腦袋往旁邊看時,成片的冰晶已經(jīng)像是下雪一樣順著井壁飛落而下。
井壁上結(jié)冰碎了?我再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井壁四周出現(xiàn)幾道朱砂寫成的符文。
女尸輕聲道:“我的本體出來,符文就會擋著我。現(xiàn)在,是我借你陽氣的時候了,
頂不住就松手!”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女尸的嘴唇就貼在了我的嘴上,我只覺得,
身體僅剩的那點熱氣,一下被她抽出了體外,人也險些被凍得失去了意識。
我拼了命地把十指交錯著緊扣在一起,生怕自己一個堅持不住,把女尸掉進(jìn)了水里。
如果,我還能說話,肯定會告訴她:抱緊我!那具女尸,
也不知道想不想從井里出去,半點沒有抱我的意思。我只覺得懷里的女尸越抱越沉,
身子像魚一樣地從我懷里往下滑,干脆掙扎著把兩只腳也給纏在了對方的腰上。
我總算是穩(wěn)住了女尸,卻聽見她在我耳邊說道:“這是何苦呢?你把我?guī)С鋈ィ?/p>
或許死得更慘?!表n宗也在上面喊道:“小九,放手吧!她身上肯定有大因果,
你把她救上來,可能會萬劫不復(fù)??!”我用最后的力氣說了一聲“我要報仇”,
就聽見井口邊緣上傳來一聲炸響,搭建井沿的八塊青石同時炸裂,大大小小的石塊,
像是要填井一樣從空中落了下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正好砸在了我的腦袋上,
鮮血順著我的額頭撲面而下,我無論去看什么東西都是一片血紅,手腳也更使不出力氣。
我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扯著嗓子喊道:“爺,拽我出去。是死是活我都認(rèn)了。
”“哎——”韓宗長嘆一聲之后,猛地一拽繩子,
迎著漫天的落石硬生生把我和女尸拽向了井口,我也不知道被石頭給砸了多少,
才被韓宗拽出了井口。我抬頭對韓宗笑了一下,就抱著那具女尸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