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五年后,江宴突然給我發(fā)了條信息。「我要結(jié)婚了,你來嗎?」我:「滾啊,
騙份子錢的都給爺死?!菇纾骸肝抑皇锹犝f你開了一個攝影工作室,想找你拍結(jié)婚照而已,
既然你服務(wù)態(tài)度這么差,還是算了。」我:「親愛的,
我們工作室主打 8888 和 18888 兩個婚紗照套餐,價格實惠,服務(wù)周到,
所有風(fēng)格和場景都任您選擇?!埂高@樣吧,我先加您的微信好友,您通過后我給您發(fā)樣片?!?/p>
江宴:「呵,你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錢眼子上長了個人。跟你分手,
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我:「嗯嗯,
那結(jié)婚照你要 8888 還是 18888 的?」1、江宴沒再回我。
好友申請也石沉大海。我盯著漆黑的屏幕幾秒,甩開手機(jī),繼續(xù)埋頭修圖。
最近暑假寫真單子堆成山,幾個小助理忙得腳不沾地,我也只能等女兒睡著才有時間加班。
翌日下午三點(diǎn),我頂著兩個黑眼圈推開工作室的門。平時吵吵嚷嚷的地方,此刻鴉雀無聲。
幾個小助理正襟危坐在電腦前,眼神卻忍不住往我辦公室方向瞟。
一個冰冷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笗r大攝影師,等你半天了,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腳步猛地頓住,血液仿佛瞬間凝固。昨晚居然不是夢!
江宴就坐在我辦公桌后的椅子上,昂貴的西裝剪裁利落,襯得他氣勢逼人,
眼神銳利得像要把我釘在原地。前臺小方緊張地小跑過來:「老板,
這位江先生說跟您預(yù)約了婚紗照,指定要您拍,肖助介紹他根本不聽……」
江宴的目光越過小方,直直落在我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嘲諷。
「沒想到還會見到我吧,大攝影師。」「您想拍什么?」我壓下翻涌的情緒,
強(qiáng)迫自己語氣平穩(wěn)?!概氖裁床恢匾皇窃诨槎Y這種『幸?!粫r刻,
想請時大攝影師來親自見證罷了。」江宴扯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畢竟,
你可是親口許諾過,一定會參加我的婚禮。」記憶碎片猛地刺入腦海,
那些關(guān)于婚禮的、甜蜜又遙遠(yuǎn)的許諾……「時醒,你覺得我們婚禮在哪舉辦比較好?雪山,
還是城堡?」「你不想太早結(jié)婚???行吧,那我勉為其難再等你幾年?!埂覆挥美⒕?,
因為我早就決定了,我的新娘永遠(yuǎn)只會是你。」
……我掐了下掌心:「所以是要指定我來拍婚紗照?」「怎么,時攝影師介意?」
江宴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府?dāng)然不,」我彎腰,將兩張價目單穩(wěn)穩(wěn)放在他面前,「相識一場,
我也想見證您的幸福。今天我破例,給您打九九折,聊表心意,成嗎?」或許是錯覺,
江宴臉上似乎有一絲刺痛閃過。
他將報價單推遠(yuǎn)了些:「8888 和 18888 什么區(qū)別?」
「都是四套妝容造型和四個拍攝場景,但 18888 有加三分鐘的微電影?!?/p>
江宴修長的手指冷冷地點(diǎn)了點(diǎn) 18888 那份:「就這個?!刮野底运闪丝跉?。
同時又有些酸酸地想,看來他現(xiàn)在是真有錢。
其實從他手上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就能看出來了。如果不是太過熟悉,
我還真認(rèn)不出這樣一副商業(yè)精英派頭的人是江宴。記憶中的他,總是穿著簡單的襯衫,
專注地畫著一幅幅向日葵油畫圖,連袖口蹭上五顏六色的顏料也不在乎。
現(xiàn)在的他……是轉(zhuǎn)行了嗎?「場景有偏好嗎?或者……要不要問問新娘子的意見?」
我試探道?!覆恍枰南埠梦液芮宄??!菇绱瓜卵郏讣庠趫D冊上快速劃過,
「內(nèi)景中、西式各一套。外景,城堡和雪山?!刮液粑粶?,
提醒道:「租馬進(jìn)城堡拍要加 6000 一小時,在山下馬場拍加 1000 就行了?!?/p>
江宴專注的目光從圖冊上移開,鋒利的眼皮微微一抬,居高臨下地看向我。
「你窮慣了的話可以去馬場,我要拍 6000 一小時的?!挂还蓺舛略谛乜?,
我臉上的職業(yè)笑容差點(diǎn)裂開。小方趕緊端來茶水打圓場:「您這么年輕有為又大方,
新娘子一定很幸福!」江宴沒碰茶杯,反而看著我,
語氣帶著奇異的嘲諷:「以前我也因為沒錢被初戀甩過?!剐》?jīng)]察覺氣氛詭異,
順著問:「那她現(xiàn)在一定后悔死了吧?」「會嗎?」江宴的目光鎖死我,像在等一個審判,
「你覺得呢?」我正翻找合同的手頓了頓。小方還在追問:「您還懷念她嗎?」
江宴嗤笑一聲,眼神晦暗。「早忘了。我現(xiàn)在的未婚妻很好,她不在乎錢,只在乎我?!?/p>
我強(qiáng)行忽略心口的異樣,把合同推到他面前:「江先生,定金預(yù)付一萬,支付寶還是微信?」
江宴沒回答。他突然猛地站起身,只揚(yáng)了揚(yáng)手機(jī)示意收到信息,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只留給我一個冷硬的背影和滿室死寂。我捏著合同的手指發(fā)白。
早知道……是不是該給他打九八折更好?2、我本以為江宴只是心血來潮的玩笑。晚上八點(diǎn),
微信彈出提示,江宴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緊接著,一筆轉(zhuǎn)賬跳出來:一萬零一百。
我秒收款,立刻發(fā)送:「收到!就按今天定的主題準(zhǔn)備?」江宴沒有異議,
甚至迅速敲定了拍攝檔期,理由是「迫不及待想娶未婚妻進(jìn)門」。我看著那句「迫不及待」,
指尖懸停片刻,最終只回了個「OK」。門被推開,菡菡像只小鳥撲進(jìn)我懷里。「媽媽!
看我的畫!」她獻(xiàn)寶似的塞給我一張涂鴉。她畫了一朵金色的向日葵。我注視良久,
菡菡不安起來:「媽媽?!刮沂掌鹚季w,笑著親了親她的小臉:「真棒!以后當(dāng)大畫家?」
菡菡不好意思地扭著屁股,害羞地把臉擋住了。出發(fā)拍攝那天是周末,托管放假。
我把菡菡托付給隔壁的陳阿婆,囑咐她:「不準(zhǔn)趁阿婆不注意去外面瘋跑?!?/p>
「有任何事情用電話手表給我打電話,知道嗎?」「知道啦,」她細(xì)聲細(xì)氣地回答,
「媽媽再見?!古臄z日,螺心堡。小方和助理小袁在一旁低聲贊嘆:「新娘真美,像明星!」
「新郎也帥,絕配?。 刮艺{(diào)試著相機(jī),目光掃過江宴身邊的女人——牙牙。確實很美,
但鏡頭前卻僵硬得不自然?!感吕煽拷履?,」我引導(dǎo)著,「眼神,再多點(diǎn)愛意?!?/p>
江宴狀態(tài)倦怠,聞言卻抬眼看向我,眼底掠過一絲惡意:「什么叫愛得多一點(diǎn)?
大攝影師光說不練,示范一下?」我深吸一口氣,把相機(jī)遞給助理,走進(jìn)畫面,
取代了江宴的位置。虛扶住牙牙的腰,一手輕觸她臉頰邊緣,我壓低聲音:「別緊張,
你很美?!惯h(yuǎn)處風(fēng)起,吹動她的頭紗。「看,連風(fēng)都在為你心動?!刮覝惤?,
目光真誠而熾熱。牙牙臉頰微紅,移開了視線?!缚梢粤?!」江宴冰冷的聲音響起。
他一把將我扯開,擋在牙牙面前,眼神像凝冰的河面。我聳了聳肩。江宴占有欲還是那么強(qiáng),
生怕別人碰他的東西。不一會兒,拍攝暫停,我們都坐在亭中休息。江宴擰開一瓶水,
牙牙卻接過來遞給我:「辛苦了,喝點(diǎn)水吧?」江宴的目光瞬間釘在我背上。
我立刻拒絕:「謝謝,不用。」她靦腆地笑:「怎么稱呼你?」「時醒?!埂高菄}」一聲,
江宴手中的空水瓶被捏得爆響?!噶膲蛄耍俊顾Z氣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迫,
「我的時間很值錢,你下一組拍什么?」拍攝前,我特意囑咐小方選了一匹溫順的黑馬。
最終遠(yuǎn)景效果我十分滿意。安靜聳立的黑色古堡,矜貴的新郎牽著黑色馬繩,
隱隱透出上位者的氣勢。而白色塔夫綢婚紗的新娘坐在黑馬上,神態(tài)美麗又肅穆。
簡直是電影的畫面!我有些心動,覺得這組照片拿去做宣傳圖一定會有很強(qiáng)的效果。
于是接下來的近景圖我也信心滿滿,一心想要打造出一組神圖??山酉聛砗喼币娏斯硪粯?。
單拍他們倆時,每一張都堪稱神圖。
每當(dāng)英俊的新郎與美麗的新娘對視……則完美詮釋了什么叫 1+1<0。
「新娘抱住新郎脖子,」我壓下郁悶,發(fā)出更親密的指令,「新郎吻新娘。」「怎么吻?」
江宴突然開口,「動作?眼神?」「這也要示范?」我沒好氣,「你沒接過吻?」
「只被強(qiáng)吻過一次,」江宴語氣平淡,目光卻鎖著我,「那年夏天,有人騙我看煙花,
結(jié)果煙花一炸,她就蒙住我眼睛,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強(qiáng)吻了我。」「那還是我的初吻。」
……我呆立在原地,感覺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了。下意識的,我看了牙牙一眼。
江宴怎么能面不改色地在牙牙面前講這個?牙牙毫無察覺地揉著腰抱怨:「終于能休息了,
馬背硌死我了?!埂格R太高,我示范不了?!刮揖芙^?!改惝?dāng)新郎,我當(dāng)新娘,」
江宴不容置疑,「一輩子一次的照片,我要完美?!顾涞胤砩像R。我無奈,
只得牽住馬繩,踩上矮凳,做出迎接新娘的姿態(tài)。江宴俯身,猛然逼近。
清冷的香水味鉆入鼻腔。他雙手死死環(huán)住我的脖子,眼神幽暗地在我唇邊流連?!咐瞎!?/p>
他突然低語,氣息拂過耳畔。這稱呼驚得我寒毛倒豎,手猛地一拽韁繩!「嘶——!」
溫順的黑馬驟然吃痛,揚(yáng)蹄狂奔!巨大的力量將江宴和我狠狠甩落。天旋地轉(zhuǎn)間,
眼看就要撞上冰冷的石像——江宴猛地發(fā)力,將我死死按進(jìn)他懷里!3、「江宴!你怎么樣?
」我慌忙從他懷里掙脫,想去查看他明顯不對勁的右臂。「別碰我!」他猛地甩開我的手,
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聲音卻淬著冰,「你這馬正經(jīng)租的嗎?還是又摳那幾千塊?」
「對不起,我……」牙牙沖過來扶住他右臂,看向我的眼神再無溫和,
只剩憤怒:「你們怎么回事,不知道他這只手做過手術(shù)嗎?」「叫救護(hù)車!」
小方急得快哭出來?!覆挥?!」江宴忍著痛開口,「去最近的市一醫(yī)院拍個片就行!」
他目光如刀地看向忐忑不安的我,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改阋黄鹑?,我要是殘了,
你也跑不了?!刮倚拿腿灰怀?。市一醫(yī)院,菡菡定點(diǎn)體檢的醫(yī)院……不去最好。
但江宴的傷是因我而起,我推脫不掉。我咬牙:「好?!拐蚪o陳阿婆說晚點(diǎn)接菡菡,
口袋里的電話瘋狂震動。是菡菡。我心臟莫名地狂跳起來,仿佛有種極其不妙的預(yù)感。
我背過身,接通藍(lán)牙耳機(jī)?!篙蛰??」「媽媽!嗚嗚……好痛!我摔跤流血了!
阿婆說去醫(yī)院……」「菡菡!」我心急如焚,「讓阿婆聽!」「小醒,」陳阿婆聲音焦急,
「菡菡追小區(qū)里的貓絆倒了,磕到石階,我現(xiàn)在正帶她去市一醫(yī)院檢查。」我眼前一黑。
又是市一醫(yī)院!電話里,菡菡的哭聲和陳阿婆的安撫還在撕扯著我的神經(jīng)。
如果撞上江宴……「家里有事?」江宴探究的目光掃來。「嗯……急事?!刮液?,
手心全是汗。「急事?」江宴在牙牙攙扶下起身,冷笑,「比我這斷手還急?
難道是趕著見情人?」他刻意加重最后幾個字。車內(nèi)死寂。江宴閉眼忍痛,冷汗直冒。
牙牙在一旁握著他右手,目光擔(dān)憂。我死死攥著手機(jī),祈禱菡菡無礙,
更祈禱她們在急診處理完就離開。車子一路呼嘯駛?cè)胧幸会t(yī)院急診通道,
江宴被迅速推進(jìn)了急診室。「我去下洗手間?!刮艺伊藗€借口,沖向兒科急診。
兒科大廳里人滿為患,孩子的哭鬧聲、家長的安撫聲混作一團(tuán)。我焦急搜尋?!笅寢?!媽媽!
我在這里!」菡菡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陳阿婆抱著她,菡菡右肘裹著厚紗布,
小臉哭得通紅?!篙蛰?!」我沖過去緊緊抱著她,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一半,「傷到骨頭了嗎?
」「萬幸只是皮外傷,醫(yī)生已經(jīng)包了紗布?!龟惏⑵乓荒樅笈?。
我心疼地親親她額頭:「寶貝真勇敢!」「媽媽,疼……」菡菡把臉埋進(jìn)我頸窩啜泣?!腹?,
媽媽抱抱。拿藥就回家?!刮冶鹚D(zhuǎn)身就走。拿完藥,
剛邁出兩步——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如驚雷炸響:「時醒?」我僵硬地轉(zhuǎn)頭。電梯門口,
江宴右臂打著夾板,臉色蒼白,被牙牙攙扶著。他幽深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我,然后,
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探究,緩緩地、沉沉地落在了我懷中緊抱的菡菡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而菡菡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凝滯,淚眼朦朧地從我頸窩里抬起頭,
看向聲音來源。那一瞬間,江宴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高@是……」
江宴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目光死死鎖住菡菡,
「……哪來的孩子?」4、血液轟地沖上頭頂,又瞬間褪盡。我本能地側(cè)身,擋住他的視線,
心臟狂跳?!肝遗畠骸!埂高€有……我婆婆,她也帶孩子來這里看病?!?/p>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干巴巴的,調(diào)子拔高,像在演一出拙劣的戲。「婆婆,這是我公司的客戶,
江先生?!龟惏⑵朋@疑地看了我一眼,最后選擇配合點(diǎn)頭。江宴身體虛晃了一下,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一樣。「你結(jié)婚了?」「是啊,五年不見,我結(jié)婚生子,
江先生難道很意外?」「意外死了,」江宴幾乎是咆哮著開口,「為什么不告訴我?」
導(dǎo)醫(yī)臺的護(hù)士都抬頭看過來,還有幾個病患從房間內(nèi)好奇探出頭?!脯F(xiàn)在您知道了,」
我不想在被圍觀,將菡菡抱得更緊了一些,「小孩子受傷難受,我現(xiàn)在沒空繼續(xù)陪您工作了。
」「至于您的醫(yī)藥費(fèi)單據(jù),」我抬眼,直視著江宴,才發(fā)現(xiàn)他眼睛紅得厲害,
半晌才說出后句,「……發(fā)我助理?!拐f完,我一手抱著菡菡,一手牽著陳阿婆,
飛快離開了窒息的走廊。跑出大樓時,后背幾乎已經(jīng)全濕?!感⌒眩褪恰?/p>
陳阿婆遲疑地開口。「噓?!刮页龘u搖頭。低頭看著菡菡掛淚的小臉,
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無精打采地?fù)е业牟弊?。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明明當(dāng)初是江宴自己不想要……如今的他,又何必做出這樣一副震驚的姿態(tài)?過了三日,
菡菡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特意囑咐陳阿婆近日都不要讓菡菡出門,才回到工作室。肖助,
我的副店長,頂著倆不輸于我的黑眼圈迎上來?!羔t(yī)院那邊初步結(jié)果出來了,
江先生右臂輕微骨裂,但關(guān)鍵是以前他手術(shù)過的那只手臂被這么一摔,有點(diǎn)復(fù)發(fā)跡象?!?/p>
他遞過來一張紙:「對方律師效率賊高,聯(lián)系函都發(fā)來了,索賠金額……喏,
夠我們喝一壺的?!埂负罄m(xù)拍攝呢?」「肯定得延期,問題是怎么談?賠償方案怎么定?」
「你去談,」我立刻接口,「按合同條款來,該賠多少賠多少?!剐ぶ媛峨y色。
「沒那么簡單,江先生那邊指名道姓,只接受您親自去見他?!?、幾日后,市一醫(yī)院病房。
江宴獨(dú)自半靠在病床上。短短幾日,他似乎瘦了一圈,五官線條愈發(fā)鋒利,
有種陰郁的冷冽感。「打擾了,江先生。」江宴抬起薄薄的眼皮,
面無表情:「怎么不等我死了再來?」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掛上職業(yè)假笑。
「江先生說笑了,這幾日店里比較忙。我們直接談?wù)掳桑?/p>
關(guān)于賠償方案和后續(xù)拍攝的調(diào)整……」我說了一大堆話。江宴始終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我。
「江先生,你在聽嗎?」我不由問道?!肝蚁氤运菇缒抗饴湓谖姨醽淼墓@上,
淡淡地開口,「可惜我現(xiàn)在手傷了,可以請時小姐幫忙嗎?」他居然叫我時小姐?
這么客氣的江宴,讓我頓時心生疑竇。但目光掃過他打著石膏的手臂,
還有蒼白的臉色……心中還是浮現(xiàn)出一絲愧疚。我隨手抓起果籃里一個蘋果:「可以,
給我們少一點(diǎn)賠償金就行。」大學(xué)時的江宴嘴很挑。蘋果和梨這類水果從來不肯吃帶皮的。
久而久之,我就練成了一手削皮不斷的手藝。病房里頓時安靜下來,
只有刀鋒刮過蘋果皮的細(xì)微「沙沙」聲。冷不丁的,
江宴突然問:「你怎么還記得我喜歡吃蘋果?」我張了張口,一時愣住。
江宴似乎還想再說什么,「砰」一聲,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男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來,
目光掃到我時,聲音瞬間飆升?!笗r醒?你還有臉出現(xiàn)?」「阿宴,為什么讓她進(jìn)來?
你忘了當(dāng)年這女人是怎么對你的嗎?」「你手的舊傷本來就沒好,
這次是不是又是因為她復(fù)傷?」「她就是個災(zāi)星,專門克你?!埂椅罩兜氖置腿贿o,
蘋果皮「啪」地一聲斷了。江宴猛然坐直身體。「周揚(yáng),你出去?!埂肝业氖拢挥媚愎埽 ?/p>
周揚(yáng)被他吼得一怔,卻瞪我一眼?!缸呔妥?,但別讓兄弟看不起你?!闺S即,重重摔門而去。
病房再次陷入寂靜。我盯著地上那截斷掉的蘋果皮,幾秒鐘后,
我把刀和削了一半的蘋果放回去?!附偅鉀Q方案你若沒意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去哪?」江宴反問,「周揚(yáng)的話,你難道沒有要和我解釋的?」「解釋什么?」我抬起頭,
迎上江宴那雙深邃難辨的眼睛。憤怒?探究?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周揚(yáng)說的……沒有錯,」我平靜道,「你確實該離我遠(yuǎn)點(diǎn)?!埂甘裁匆馑??」江宴盯著我,
似乎比我更生氣,「見到我,你很煩?」我沉默片刻,將話題重新引回正事?!附偅?/p>
這次拍攝出意外,我真的心懷愧疚。」「我們工作室是小本運(yùn)營,一筆賠償金,
就能讓大家?guī)讉€月的辛苦白干?!埂负螞r當(dāng)時,也是您突然開口,我受驚之下才會……」
……理由很拙劣。我以為江宴會刻薄地嘲諷或者冰冷地反擊。
可他卻只是一直低垂著似乎不太高興的眼睛。就在我承受不住沉默,準(zhǔn)備閉嘴時。
江宴突然抬起眼。一抹掙扎之色從他臉上閃過。但很快,他仿佛下定了某種重大決心。
「做個交易吧,時小姐?!埂肝也灰魏钨r償金?!埂傅@段時間,你要來照顧我,
直到我痊愈為止。」6、我不知道江宴為什么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也許他心血來潮,
想看見曾經(jīng)甩了自己的人低聲下氣的樣子。但……賠償金五十萬。
不知道能給工作室里多少人發(fā)工資。我沒有拒絕這個要求。但我不擅長照顧人,
更不擅長做飯。只好網(wǎng)購了預(yù)制菜,加熱后裝進(jìn)玻璃飯盒,帶到江宴的病房。
我以為他會嫌棄難吃。沒想到江宴嘗了一口,居然夸道:「不錯,比以前進(jìn)步得多了?!?/p>
我:……有點(diǎn)懷疑這預(yù)制菜有毒,讓人不僅是味覺,連性格都出現(xiàn)了扭曲。江宴擱下筷子,
語氣突然變得很微妙。「是為他磨練出來的廚藝么?」我還未反應(yīng)過來江宴在說誰,
他已經(jīng)擦了擦嘴巴?!负臀以谝黄饡r,我從未委屈過你學(xué)做飯。」原來江宴的嘲諷在這等著。
我咬牙:「為愛人洗手做羹湯這種俗世的幸福,江先生當(dāng)然不能了解。」江宴什么也沒說。
只是面無表情地將筷子插進(jìn)飯里。好像很生氣。煎熬的一下午過去后。晚上七點(diǎn)半,
我見時間合適,便向江宴告別。江宴舉起手表,不經(jīng)意地問:「下班時間,
市一醫(yī)院這條路都很堵吧?」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所以我需要提前——」
江宴打斷了我:「這么堵,怎么每天都沒看到你丈夫來接你?」「他只是太忙了?!?/p>
「打電話給他?!菇绲亻_口,「否則這么晚,我不放心你離開?!?/p>
我感覺額頭冷汗都要滴下來了:「手機(jī)……沒電了?!菇缯酒鹕?,
強(qiáng)硬地將自己的手機(jī)遞到我面前?!赣梦业摹!埂杆刮覇】跓o言,
忽然感受到什么叫作繭自縛?!改闩滤芙^嗎?」江宴步步緊逼地反問?!傅鳛檎煞?,
他好像對你并不……」他停頓片刻,「抱歉,我是不是說多了?只是……如果是我的妻子,
我一定會把她放在任何工作的前面。」江宴朝我傾過身來,目光如炬地盯著我?!笗r醒,
難道離開我以后,你的眼光已經(jīng)差到這種地步了嗎?」「江先生,」我臉色驟冷,
「情人眼中出西施,我相信你也不會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任何詆毀牙牙的話?!埂盖槿耍俊?/p>
江宴表情更生氣,連胸口都微微起伏,「你還要給他說好話?」「您應(yīng)該聯(lián)系牙牙來照顧,」
我往后退一步,莫名有些心慌,「我一個人在這里,不合適?!埂笧槭裁??」江宴問。
「她會傷心的,」我說,「您難道忘了,你們即將結(jié)婚嗎?」「呵,你還真體貼。」
江宴夸道,但任誰也能感受到他抑制的怒火。片刻后,他才繼續(xù)開口:「牙牙是我的合伙人,
這次婚紗照,只是我請她陪我演一場戲。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可以現(xiàn)在給她打電話?!?/p>
這次換我愣住了。難怪拍婚紗照時,他倆一副不熟的樣子,可是——「為什么?」
江宴直視著我,眼睛里帶著毫不遮掩的怒氣:「你真不知道為什么?」
重逢這段時間的畫面一一浮現(xiàn),一個答案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但怎么可能?
我避開他的眼睛:「我……我該回去了,家里還有人等我?!刮壹奔钡販?zhǔn)備走出門。下一秒,
江宴卻猛地用左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四目相對時,他的目光里翻滾著我看不懂的激烈情緒。
一陣清冷的香味逼近。很快,一個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壓在我的唇上。
短暫,卻無比清晰。整個世界仿佛都靜音了。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只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江宴看向我,猶如自暴自棄般開口?!敢驗槲蚁朐僖姷侥?,
寧愿說謊也想再和你聯(lián)系……你滿意了嗎?」7、我半晌沒說出話,心臟在驟然的刺激下,
依然在劇烈跳動。一陣手機(jī)鈴聲響起。是我的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來電人——「陳恕」。
「誰?」江宴敏銳地問?!甘恰艺煞?,」我說,「他來接我了。」
江宴神色驀然冷了:「所以你要跟他回去?」我還未回答,
他已經(jīng)再度捏緊了我的手腕:「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可我在乎,
江宴?!埂笩o論是五年前,還是現(xiàn)在?!埂附裢淼脑?,我就當(dāng)沒聽過,」我頓了頓,
繼續(xù)開口,「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不想有任何意外打擾我的生活。」
江宴緊攥著我手腕的手緩緩地下滑。就在我以為他即將放開時,他突然反過手掌,
更用力更深地插入我的手指縫隙,強(qiáng)硬地開口?!附樱蚁胍娨娝?。」我沒動。
江宴伸出自己還纏著繃帶的右手,接通了陳恕的來電?!笗r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