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雨衣的人不知何時站在雨里，手里拖著那條鐵鏈，鏈頭系著一只嬰兒鞋，紅得刺眼。

他沖我咧嘴一笑，牙縫里的韭菜葉動了動，像一條活蛆。“回家吧，”他說，

“你媽把湯燉好了?！蔽覠o處可逃，只能往回跑。樓梯間里，紅裙子不見了，

藍拖鞋也不見了。只剩墻皮上新鮮的指甲痕，拼成一句話：“第13級臺階，跳下去。

”我數(shù)著臺階往上沖。第12級。第13級。我閉眼一躍——卻重重摔在二樓走廊的地板上。

鼻尖撞出一股酸辣的淚，我抬頭，看見病房門牌：302。不是301。

門縫里透出暖黃燈光，還有燉肉的香氣。我推門。媽媽坐在病床上，頭發(fā)梳得一絲不亂，

面前擺著一只砂鍋，湯面漂著韭菜末。她沖我笑：“小滿，餓了吧？”我后退一步，

卻踩到一張病歷單。撿起來，姓名欄寫著：“患者：江小滿。”診斷：“妄想性障礙，

伴有被害妄想?！比掌冢航裉?。我猛地抬頭。媽媽不見了。砂鍋還在“咕嘟”，

湯里浮起一只嬰兒鞋，紅得像淬了火。我聽見小女孩在窗外唱：“血茉莉，

開在第七根肋骨下，摘一朵，送媽媽，摘兩朵，送爸爸，摘三朵……”唱到第三句，

聲音戛然而止。一只小手突然貼上玻璃，五指間全是血，慢慢寫下一個數(shù)字：“0”。

我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病號服口袋里，多了一把鑰匙。鑰匙齒上，

刻著一行小字：“第0號病房，地下三層?！倍丝?，天花板廣播沙沙響起：“江小滿，

請立即前往地下三層。您母親……在等您?！辫€匙在我掌心發(fā)燙。我抬頭，

看見玻璃窗上那只血手，慢慢比出一個“請”的手勢。我聽見電梯“?！钡囊宦暎?/p>

停在了這一層。門開，里面站著穿黑雨衣的人，雨衣滴著雨，

卻在他腳下積成一灘草莓冰淇淋的粉紅。他側(cè)過身，露出電梯按鈕——只有一個樓層：-3。

我站在門口，聽見自己心跳聲大得像雷。電梯門開始合攏。最后一刻，我抬腳。

門縫夾住了我的病號服衣角，像挽留，又像警告。我低頭，

看見衣角上繡著一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