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身后是巨石崩塌的轟鳴。
連接兩個石室的通道，被徹底活埋。
凌淵的怒吼與那焚盡萬物的赤焰，一同被吞噬。
死了。
這個念頭，像一把淬毒的冰錐，刺穿了秦長歌的胸膛。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溫翎從背上放下。
自己則靠著墻壁滑坐，脫力的身體再也無法站立。
溫翎跪在地上，劇烈地顫抖。
不是恐懼。
是一種被掏空的死寂。
就在這時，一道削瘦的人影，從側(cè)面的陰影中走出。
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灰袍，面容清癯。
他的眼神掃過兩人，像在打量兩件沒有生命的器物。
秦長歌掙扎著握緊刀柄，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你是誰？”
男人沒有回答。
他的視線越過秦長歌，落在溫翎胸前微微發(fā)光的玉佩上。
“看來，傳說是真的。”
話音未落，另一條岔路中，有什么東西被他一腳踢了出來。
是凌淵。
他蜷縮著，渾身焦黑，左臂的傷口深可見骨，已無聲息。
秦長歌和溫翎剛剛熄滅的瞳孔，驟然被點燃。
“你……”
秦長歌的聲音沙啞。
“我是墨瑾?！?/p>
男人打斷了他，聲音里沒有半分溫度。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
督辦皇帝大計的，墨瑾。
秦長歌的殺意瞬間沸騰。
“原來是你！”
墨瑾甚至沒有看他，只是抬起手，在冰冷的墻壁上輕輕一按。
“想殺我？”
“先活下來再說?！?/p>
令人牙酸的機械聲響徹整個空間。
地面裂開，墻壁移動。
轉(zhuǎn)瞬間，三人腳下的立足之地，變成了三座獨立的圓形石臺。
凌淵那生死不知的身體，也在其中一座石臺上。
石臺之間，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是皇帝為自己準(zhǔn)備的試煉，現(xiàn)在，輪到你們了。”
墨瑾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而他本人，已消失無蹤。
黑霧升騰，吞噬了一切。
秦長歌和凌淵的身影，消失在溫翎的視野中。
她只剩下自己。
一縷微光，在她面前的空氣中凝聚。
光芒勾勒出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形。
那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
“你太弱了?！?/p>
幻象開口，聲音尖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把身體交給我。”
“我能保護他們?！?/p>
“我能殺死所有敵人。”
“你只需要放棄?！?/p>
幻象動了。
它的招式，是溫翎最熟悉的家傳武學(xué)，卻比她狠辣百倍。
招招都攻向她的要害，逼迫，碾壓。
溫翎狼狽地躲閃，心中的委屈與憤怒幾乎要將她撕裂。
它說的沒錯。
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會拖累別人。
放棄……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念頭一起，幻象的攻勢驟然加快，一掌印向她的胸口。
溫翎下意識抬手格擋。
胸前的玉佩驟然亮起，一股暖流涌出，將掌力化解。
幻象的身形也因此閃爍了一下。
溫翎愣住了。
她低頭，看著那枚玉佩。
這不是心魔。
這是玉佩本身的意志。
它在誘惑她，想將她變成一個只懂殺戮的傀儡。
它在問她，有沒有資格，成為它的主人。
溫翎停止了躲閃。
她迎著幻象再次襲來的手掌，不閃不避。
她伸出手，不是去格擋，而是主動握住了胸前的玉佩。
“我的身體，我做主?！?/p>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石臺上響起，清晰而堅定。
“我的路，我自己走?！?/p>
“你，聽我的！”
玉佩的光芒猛地暴漲，不再是柔和的暖流，而是帶著一股霸道的意志。
幻象的手掌，停在她的額前，僅差分毫。
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上，空洞褪去，化為一抹臣服。
下一秒，幻象化作點點流光，盡數(shù)匯入溫翎手中的玉佩。
周圍的黑霧如潮水般退去。
三座高臺緩緩合攏，秦長歌與凌淵的身影重新出現(xiàn)。
秦長歌的刀上，有不屬于他的血跡，臉色蒼白，顯然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
而凌淵，正盤膝坐在地上，他身上焦黑的傷口，竟在被一縷從石臺下方溢出的綠色光霧緩緩修復(fù)。
他睜開眼，氣息雖弱，但活了下來。
墨瑾的身影再次從陰影中走出，他拍了拍手，像在欣賞一件完美的作品。
“不錯，沒有讓我失望?！?/p>
他瞥了一眼溫翎，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枚光芒大盛的玉佩上。
“看來你馴服了它。”
“不過，別高興得太早?！?/p>
墨瑾的下一句話，讓剛剛緩和的氣氛再次冰凍。
“預(yù)言中的天命之人，或許，并非只有一個?！?/p>
“你什么意思？”秦長歌厲聲質(zhì)問。
“字面意思?！?/p>
墨瑾走到他們面前，伸出一只手。
“想要我的幫助，可以?！?/p>
“把那枚玉佩給我?！?/p>
溫翎下意識地將玉佩握得更緊。
這不僅是母親的遺物，更是她剛剛才掌握的力量。
“你做夢！”
秦長歌怒吼一聲，橫刀擋在溫翎身前。
凌淵卻在此刻開口，聲音沙啞虛弱，卻異常冷靜。
“給她一個理由。”
秦長歌猛地回頭看他。
“這枚玉佩，”凌淵的目光落在溫翎手上，“是鑰匙，也是囚籠。它能開啟生路，也能引來追兵?！?/p>
“熾爍能如此精準(zhǔn)地找到我們，靠的就是它?！?/p>
“只要玉佩還在她身上，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p>
秦長歌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夠了。”
墨瑾打斷了他們之間無形的交鋒。
“我是設(shè)計京城煉化大陣的人，也只有我，知道如何毀掉它?！?/p>
“這枚玉佩，是我留下的后門鑰匙。但它也會將皇帝的走狗源源不斷地吸引過來。”
“把它給我，我?guī)銈內(nèi)グ踩牡胤?，告訴你們?nèi)坑媱?。?/p>
“或者，你們就帶著它，在這里等死。”
他沒有威脅，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溫翎看著擋在身前的秦長歌，又看了看冷靜分析利弊的凌淵。
她深吸一口氣，從秦長歌身后走出。
她做出了決定。
就在她準(zhǔn)備取下玉佩的瞬間。
一股灼熱的殺氣，從天而降。
“墨瑾，你這個叛徒，果然藏在這里?！?/p>
熾爍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
他并非一人。
十余道戴著炎鬼面具的黑影，從四面八方的陰影中浮現(xiàn)。
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已然布下。
秦長歌和凌淵的身體瞬間繃緊到極致。
墨瑾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驚慌。
他甚至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看著如臨大敵的三人。
“現(xiàn)在，是第二道試煉?！?/p>
“向我證明，你們有資格做我的盟友，而不是一群……拖后腿的廢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