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晚第一次遇見顧驍，是在公司對接的一個外包設(shè)計項目里。那天她剛從地鐵口擠出來，
衣服被汗水黏住，背著沉重的電腦包，心里暗暗罵自己為什么要答應臨時去對接。
公司上頭催得緊，說合作方的文件一定要當天簽回，拖不得。她頂著烈日走進咖啡館，
推門的瞬間，空調(diào)涼意撲面而來，她長出一口氣。正要環(huán)顧四周，
就看到角落里一個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男人朝她揮了揮手。他長得很清爽，皮膚白凈，
眉目帶點慵懶，像是剛從學生時代走出來的那種陽光青年。桌上只擺著一杯美式咖啡，
沒有別的。「林小姐吧？我姓顧，顧驍?！顾酒饋?，語氣不急不緩，笑容很有分寸。
林晚有些驚訝。原本聽說合作方背景不小，
她還以為會見到的是那種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中年男人。
沒想到竟是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上班族?！改愫??！顾斐鍪郑唵魏褞拙?，落座。
顧驍?shù)恼勍虏⒉挥湍?，甚至有些隨性。他認真地看文件，偶爾抬頭問她幾個細節(jié)問題，
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讓人放松的節(jié)奏。談到設(shè)計理念時，他并不急于否定，反而點頭附和，
說：「挺有意思的想法，我覺得可以試試?！沽滞硇睦镂⑽⒁粍?。她遇到過太多對接方，
習慣性挑刺、強調(diào)權(quán)威，好像非要壓人一頭才顯得自己重要。但眼前這個男人不一樣，
既認真，又給足她尊重。會談結(jié)束的時候，他提出請她喝一杯飲料算辛苦費。林晚婉拒，
說公司有報銷。顧驍笑了笑，也沒堅持，只順手把桌上的咖啡杯丟進回收桶，
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職員。走出咖啡館時，天已經(jīng)燒得更烈。林晚拎著包，
心里卻隱隱覺得剛才那個人和別人不太一樣。不是外表，而是那種說不出的舒服。幾天后，
他們又碰上了。那次是在項目二審會上，顧驍特意走到她身邊，
低聲提醒她某個數(shù)據(jù)需要提前準備。她愣了下，
才意識到他幫自己避開了可能被上司責問的尷尬。會后，
她忍不住問：「你經(jīng)常這樣照顧人嗎？」顧驍挑眉：「算是看你挺認真的吧。
一般人遇到這種合作，能少干就少干，你倒是一絲不茍?！沽滞頉]想到他會這么說，
一時有點窘，反倒讓她笑了。從那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漸漸熟絡起來。
下班后偶爾一起吃個簡餐，聊聊工作之外的瑣事。顧驍總帶她去街角的小館子，
不是冒著油煙的炒粉店，就是二十塊一碗的面館。環(huán)境一般，卻勝在味道真誠?！改闩⒆?，
不介意吃這么隨便的吧？」有一次，顧驍有點不確定地問。林晚搖頭：「我挺喜歡的。簡單，
反而輕松?！顾_實沒介意。和前任在一起時，餐餐要去精致的餐廳，還得打卡朋友圈，
像是在演戲。她厭倦了那種虛張聲勢。相比之下，顧驍帶來的反而是一種罕見的真實感。
漸漸地，她開始期待和他見面。哪怕只是下班后隨便散步一圈，
心情也會比一天的疲憊更輕松。有次加班很晚，顧驍特意送她回家。夜風涼爽，
街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細長。「你以后少一個人這么晚走?！顾鋈婚_口，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林晚愣了一下，心里卻暖了?！改隳?？不是還得走回去？」
「我無所謂?！顾p輕笑了笑，「男人嘛，吃點苦算什么?！苟潭桃痪湓挘?/p>
讓林晚的心口泛起柔軟的漣漪。她忍不住問：「顧驍，你平時都挺節(jié)省的，
是因為家里條件一般嗎？」顧驍眼神一閃，隨即笑著點頭：「差不多吧。我就是個普通白領(lǐng)，
工資也就夠自己花?！沽滞頉]多想，反而更覺得他踏實。她自己一路拼到現(xiàn)在，
靠的是努力和堅持，理解生活的不易。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她對顧驍格外有好感。那一晚，
送她到樓下時，兩人沉默著站了一會兒。林晚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道別，顧驍忽然低頭，
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動作很輕，卻讓她整個人僵住，心跳加快?！竿戆?。」他說，
聲音壓得很低。林晚紅著臉跑上樓，背后心跳急促。愛情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開始。
顧驍每天早上都會發(fā)一句簡單的問候，中午偶爾給她送來一份外賣，說是「順路」。
周末的時候，他會帶她去城市周邊的小公園，坐在石凳上看小孩放風箏。生活不算驚艷，
但細水長流。林晚漸漸覺得，顧驍就是她想要的那種人。不浮夸，不功利，
只是安安穩(wěn)穩(wěn)和她走在一起。她開始幻想，未來的日子也許就該是這樣：有人陪著，
日子雖然平凡，卻真實溫暖。只是她沒想到，這段愛情的開端，背后卻藏著一層厚重的謊言。
2立秋后的風忽然涼下來，林晚和顧驍?shù)墓?jié)奏，也在不知不覺中穩(wěn)定了。
他們約會多半在地鐵沿線的小店。門口擺著塑料凳，油鍋里咝咝作響。老板娘見他們來得勤，
端菜總會多撒一把蔥花?！附裉煜氤允裁?？」「炸醬面吧，便宜又頂飽。」「行，我去點?！?/p>
他轉(zhuǎn)身的背影干凈利落，像把生活收拾得一清二楚。飯菜上桌，他把筷子遞給她，
語氣一如既往地隨和?！高@一頓我來?！埂覆挥?，還是 AA?！埂肝艺嫦胝??！?/p>
「下次你請我喝水，公平?！顾χ褣叽a牌推到她面前。林晚抿了下唇，也笑，
只是笑意里有一絲被風吹散的薄涼。她不是計較錢，她只是偶爾會想，非要這么分得清嗎？
周末，顧驍帶她去舊書店。店里堆滿泛黃的頁邊，紙張味混著陽光塵埃。
顧驍從角落抽出一本裝幀簡單的攝影集，遞給她?！改悴皇钦f想學構(gòu)圖嘛，看看這個?！?/p>
「二手的挺好?！埂咐蠒形兜??！顾@么說的時候眼睛亮了，像個認真守著小世界的人。
她也被感染，翻著那本書，一頁一頁，心平下來?；爻搪飞嫌旰鋈淮罅耍?/p>
他們站在屋檐下躲雨。雨水從檐口垂掛成線，街景糊成一幅水墨。她輕聲說起童年，
提到在縣城屋檐下等雨停的夏天?！改阈r候也這么等過雨？」「等過?！顾肓讼耄?/p>
「我媽不愛撐傘，說浪費。那會兒就站著看雨，像看一場免費的戲。」「你媽很節(jié)??？」
「挺會過日子?！顾f到這兒收了收神色，像把什么要溢出來的東西按回去。林晚沒追問，
她懂不問的分寸。他們偶爾去超市，他記賬細致得出奇。對著促銷牌子琢磨半天，
拿出手機計算滿減組合。她推著車跟在后面，有種古早的踏實感。
只是當他把一袋十塊錢的葡萄放回去，換了一袋八塊五的，她還是忍不住問。
「這兩袋差不多吧?！埂覆畈欢嗑瓦x便宜的?！埂膏牛矊??！顾f得理直氣壯，
她卻在心里替他圓。她告訴自己，這就是認真生活的人。不鋪張，不虛飾，有什么不好。
某個加班夜他來接她。辦公室燈光冷白，她肩膀酸脹。電梯口，他把她的電腦包接過去背上，
動作自然?！改銊e背，這個很沉?！埂改忝魈爝€有手嗎？」「有，但你也有。」
「那就我們都有，我來一回。」他話說得輕，卻把抗拒堵回去。
她忽然覺得心里被輕輕安撫了一下。路邊打車的人很多。他看了眼價格，
搖頭說再走兩站坐地鐵。她忍著腳疼跟他走。風里有夜間熟透的桂花味，她不想掃興，
就把疼意咽下去。途中他們路過一家酒吧，玻璃內(nèi)光線曖昧，一個男人舉杯，
瓶身的標簽在暗光里閃。顧驍不經(jīng)意瞟了一眼，低聲道了個牌子名字，
說那酒產(chǎn)區(qū)今年雨水多，口感可能薄。林晚「哦」了一聲，忍不住笑?！改阍趺催€懂這個?！?/p>
「以前同事愛喝，耳濡目染?！埂改阃峦χv究。」「有味道的都講究?！?/p>
他說完像是意識到什么，收了聲。她沒再細問，只把這份「懂行」當作偶然。
第二天她的電腦卡頓到崩潰。她煩躁地敲著鍵盤，聲音像敲在自己神經(jīng)上。顧驍聽完，
提議去城西一家修理鋪，說那家實惠?！敢恢苯訐Q個固態(tài)盤？」「先看能不能清灰重裝，
能省就省?！埂傅⒄`時間?！埂稿X也不能當風扇吹。」他一邊說一邊給那家店打電話，
問得細致。她無奈地點頭。到了店里，師傅動作麻利，開價也不高。
她趴在柜臺邊看著他和師傅聊機型，神色認真。
她忽然被一種別樣的柔軟擊中：這個男人會為她算每一筆賬，
會為她撐起一個樸素卻可靠的防風層。離開修理店，他忽然在路邊停下，
盯著一排共享單車的二維碼，皺眉說價格漲了。她笑他小題大做，他也笑?！稿X攢起來是錢，
省起來也還是錢?！埂甘∠聛碜鍪裁?？」「做有用的事?！埂副热?？」
「比如以后你想學什么課，別猶豫就報?！惯@句「以后你想學什么課」讓她心頭一動。
那一瞬間，她幾乎要把之前關(guān)于 AA 的介意都拋開。省錢不是吝嗇，是把日子往前推。
她這么安慰自己，覺得自己明白了他。他們也會看電影。選工作日的晚場，票便宜人還少。
影片散場，觀眾聊著情節(jié)走出走廊。她說想喝熱的，他就去買兩杯便利店咖啡。走出門口，
風掠過她衣角，她端起紙杯暖手?！钙鋵嵨乙蚕矚g好的生活?！顾龥]頭沒腦地說。
「誰不喜歡。」他看著她，「但不該讓喜歡把人拴住?！埂甘裁匆馑?？」
「喜歡好東西的人太多了，能不被它們定義的，才稀罕?！乖捴v得很漂亮，像句練過的箴言。
她聽著聽著，心口生出一絲微渴，渴的是他把這句話落在她身上。她想要被看見，
而不是被道理撫摸?？伤龥]說，笑著點頭，把那點薄薄的寂寞咽下去。
有一回他們?nèi)ヅ笥丫蹠?，地點在城北一間小館。桌上坐了八九個人，都是顧驍?shù)摹竿屡笥选?/p>
。席間有人提起球場，有人提起滑雪，有人提起某個品牌的耳機。顧驍沉默得很，
只偶爾插兩句。酒過三巡，那個最愛說話的男生夸張地比劃著一個揮桿動作，
嘴里蹦出幾個術(shù)語?！改阋泊蜻^？」林晚隨口問。「我嗎？偶爾玩玩?！鼓猩Γ?/p>
「驍哥以前還教過我姿勢?！埂竸e瞎說?！诡欜敯言挷黹_，順手把面前的啤酒拿給另一個人，
「你少喝點。」他說得輕，語氣卻有種天然的分寸，好像習慣在某個位置上調(diào)度。那一瞬，
林晚心里像被針扎了一下。她很快把那刺拔出來，告訴自己不過是朋友間的口誤?；丶衣飞?，
她試探著問：「剛才他們說你教過姿勢？」「那人夸張。」「嗯。」「朋友話別當真?！?/p>
燈從車窗外掠過去，落在他側(cè)臉，影影綽綽。他的表情很淡，淡到像水面不愿起漣漪。
她沒再問，把窗戶開了一條縫，夜風鉆進來，帶著汽油味。之后的日子仍舊平穩(wěn)。
他記得她每個月那幾天不舒服，會提前買好紅糖姜茶。她忙到深夜，他會在她樓下等她消息，
直到看到她臥室窗亮起才回去。她感到被照顧，也不免被他的執(zhí)拗磨得有些累。
「要不這次你別等了，太晚了。」「我就在這兒刷會兒視頻。」「樓下風大?！?/p>
「風吹不壞人?！顾偘言捳f成玩笑，把堅持包起來。她想起那句「你明天還有手嗎」，
又想笑，又想嘆。慢慢的，裂縫在某些時刻露頭。比如她提議去看一個新開的展，票價略高。
他笑說「網(wǎng)上看看照片也一樣」。比如她說想買雙好走的鞋，他說「先把舊的穿壞了再換」。
比如她提到同事結(jié)婚請柬上那家酒店，他淡淡地說「人多就是鬧，花那么多錢圖個熱鬧」。
這些話都不是錯，只是讓人覺得一切都要過審，像每個念頭都要被馬克筆圈出價碼。
有天傍晚下了雨，雨停后路面濕亮。她看見路邊一只貓在樹下抖毛，忍不住停住腳步。
轉(zhuǎn)頭的時候，她看到顧驍?shù)氖謾C亮了一下，屏幕上掠過一條通知。她沒看清內(nèi)容，
只看到一個陌生的姓氏和一串英文。那英文像某個基金的縮寫，又像哪個部門的代號。
她立即別開眼，心底幾乎是本能地把好奇按死。「看什么呢？」他問?！肛??！埂竸e摸它，
容易抓人?！埂肝也幻！顾粗咽謾C塞回口袋，動作自然。
自然到仿佛她才是多事的人。她笑笑，覺得自己又緊張了。回到家，
她把那本攝影集攤在案頭。紙面被臺燈光照得溫暖。她翻到一頁，
看到邊角有一行細小的鉛筆字，是舊主人的。那行字寫著一個城市的名字，和一串日期。
她忽然想，物的來處都能被看見，人心的來處不一定。第二天午休，他發(fā)來消息，
讓她晚上別做飯，去吃羊湯。他說那家店老板換了高壓鍋，湯更香。她回了一個「好」，
又補了一句。「我請?！埂高€是 AA?！埂高@次我真想請?！埂改阆乱淮握垉赏霚??！?/p>
他把事情說得像游戲規(guī)則。她盯著屏幕發(fā)了會兒呆，
忽然覺得自己像被安排在某條看不見的軌道上，穩(wěn)穩(wěn)的，無法偏離。她不是討厭穩(wěn)定，
她只是害怕有一天，這條軌道其實通向她看不見的地方。她在鏡子前整理頭發(fā)，
盯著自己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她輕聲說了一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話?！竸e多想?！?/p>
她關(guān)燈出門，把那句輕到幾乎不存在的話也關(guān)在門里。門鎖「咔嗒」一聲，
像把一縷薄薄的疑慮也鎖住?？伤?，鎖住的東西有時候會在黑暗里長出牙。她沒看見，
她也不想看見。她只是走下樓，去見那個會為她算賬，會在雨里等她，
會堅持 AA 的男人。她告訴自己，日子要一步步往前走。她愿意走，她也會看。
3林晚的生日在九月。那天她加班到晚上八點，困得眼睛發(fā)酸。等她拖著身體下樓時，
看見顧驍正靠在大門口。白襯衫卷起袖子，懷里抱著一只小小的禮盒?！干湛鞓??！?/p>
他走過來，把盒子遞給她。林晚心里一暖，原以為他會忘記?？傻人痖_，
盒子里躺著一枚鑰匙扣，金屬邊緣有些粗糙，上面是一只笑得夸張的卡通貓。她愣了下，
以為盒子里還有別的東西，翻來覆去，只有這一件。「你喜歡貓，不是說過嗎？」
顧驍有些期待，「我特意去定制的，雖然不貴，但挺有意義的?！?/p>
林晚嘴角勉強擠出笑：「謝謝?！挂癸L吹來，她攥著那枚輕得幾乎沒重量的鑰匙扣，
心里卻說不出滋味。不是嫌它便宜，只是心底那股期待被壓扁了。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在這個年紀，究竟該不該還對禮物有期望。「走吧，我?guī)闳コ燥??！?/p>
顧驍打車，卻選了一家小餐館。墻上貼著泛黃的菜單，燈泡昏暗。兩人坐在角落，菜上得慢，
她盯著桌面沉默?！冈趺床徽f話？」「有點累?！埂腹ぷ魈量嗔税??！顾参康?，
「以后我們可以簡單一點。物質(zhì)的東西都是過眼云煙，感情才是根基。」林晚抬頭看他。
他的眼神坦蕩，卻讓她忽然生出一種孤獨感：她想要的，不是奢侈，但也不是用「簡樸」
去遮掩的冷淡。她沒再說什么，低頭夾菜?？曜涌牡酵胙?，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之后的幾天，
她努力壓下那股失落。告訴自己：他不是小氣，他只是生活得謹慎?？闪押墼絹碓矫黠@。
一次他們逛街，路過商場櫥窗，一條絲巾在燈光下柔軟地垂著。林晚停了一下，沒開口。
顧驍卻先說：「好看吧，不過太貴，不值當?！顾龑擂蔚匦π?，腳步跟上。
另一次和同事們聚餐，大家起哄說情侶要敬酒。林晚推辭，顧驍?shù)舆^，
說：「我酒量不好，喝一杯就夠了?！箞雒骖D時冷了，朋友們面面相覷?；丶业穆飞?，
林晚心里堵得慌。她忍不住說：「你是不是不想融入我的生活？」「怎么會？
只是我不喜歡湊熱鬧?！顾p描淡寫。林晚張了張嘴，最后只剩一聲嘆息。
矛盾在她生日后的第三周爆發(fā)。那天是周五，下班后同事們臨時約唱歌，
林晚帶著顧驍一起去。包間燈光閃爍，大家搶麥放聲。林晚被推到中間唱歌，她唱到副歌時，
忽然看到顧驍一個人縮在角落，表情不耐煩。等她唱完過去，他語氣低沉：「你不覺得吵嗎？
」「大家就想放松一下?！埂肝矣X得沒意思?！顾捯舨桓?，卻讓周圍的人聽見了，
場面冷了幾秒。林晚臉上一陣發(fā)燙。她硬撐著笑，心里卻像被針扎。回到家，她終于忍不住。
「顧驍，你能不能別總是這樣？我們在一起不是只有兩個人的世界，朋友、社交、生活，
都是一部分?！埂改阆游医o你丟臉了？」他盯著她，眼神有點銳利。「我沒有嫌棄?！?/p>
她深吸一口氣，「可你總是這樣，把自己放在最特殊的位置，好像別人怎么都不對?！?/p>
「那是因為他們的虛偽讓我受不了?！埂缚赡氵@樣，才讓人更難受！」空氣凝固了。
顧驍冷冷地說：「你要是嫌我沒錢，就直說。我就是個普通人，別拿我跟他們比?！?/p>
林晚怔住。心口涌上一股說不出的苦澀。她不是嫌棄錢，她從未開口要他給過什么。
她要的只是體面與真心?？稍谒劾?，自己的一切堅持似乎都被扭曲成勢利。那一晚，
兩人第一次真正吵架。林晚哭著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顧驍沉默良久，也沒再靠近。
窗外夜風吹過，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墻上，僵硬得像兩尊石像。從那以后，
林晚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她告訴自己，也許一切都是誤會，可心里的信任正一點點被磨薄。
生日禮物的輕，聚會里的尷尬，爭吵時的指責……這些碎片拼在一起，像一面裂開的鏡子。
她努力維持，可鏡子的裂紋已無法愈合。她開始害怕，害怕某一天，鏡子徹底碎掉，
什么都不剩。而顧驍，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這一切。4吵架后的第二天，
顧驍帶了兩份熱豆?jié){和燒餅，站在她公司樓下等?！缸蛱焓俏也粚??！埂敢灿形壹绷恕！?/p>
「咱們別讓別人攪了心情?！顾岩粡埓蛴〖堖f給她，上面是他做的「月度支出計劃」，
從早飯到交通、娛樂都列了數(shù)字，還加了備注。「我們就按這個來，
省下來的錢做有意義的事?！埂副热缒阏f的課程?！埂副热绺L遠的事?！?/p>
紙面上整齊的格子讓林晚有一種被安置好的錯覺。她點頭，把紙折好放進包里，
心里卻像塞了一塊薄薄的石頭。那段時間兩人的節(jié)奏又回到穩(wěn)定。顧驍仍然接她下班，
仍然在她樓下等燈亮。他會用計步軟件逼她多走兩站，說省錢也健身。她笑著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