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契約之始京城最負(fù)盛名的鉑悅酒店頂樓，空中花園的燈光朦朧曖昧，
足以掩蓋所有精心修飾的虛偽與算計。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這里是名利場的延伸，
也是無數(shù)交易悄然落定的地方。顧云深端著一杯威士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他身形挺拔，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
每一根線條都透著屬于上位者的從容與壓迫感。
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令他深邃的眼眸更顯難以捉摸。
他是這座城市商業(yè)版圖的無冕之王，冷靜、強(qiáng)大，從不做虧本的買賣。而今晚，
他似乎在等待一件特殊的“商品”。宴會廳角落的騷動細(xì)微卻未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緩緩轉(zhuǎn)身，目光精準(zhǔn)地投向入口處。林薇穿著一身并不十分合體的香檳色晚禮服，
站在流光溢彩的門口，微微吸了一口氣。禮服是臨時租借的，尺寸有些微偏差，
腰線收得略緊，讓她本就纖細(xì)的腰肢更顯不盈一握，卻也透出一種脆弱的窘迫。
她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長發(fā)挽起，露出優(yōu)美而脆弱的脖頸線條。很美，但美得缺乏靈魂，
像一尊被精心打扮的人偶。只有那雙眼睛，在偶爾抬起的瞬間，
泄露出幾分與她這身溫順打扮極不相符的銳利與清明。她迅速掃視全場，
目光在與顧云深遙遙相遇的剎那，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迅速垂下，
扮演好她應(yīng)有的角色——一個家道中落、被迫前來尋求聯(lián)姻以拯救家族企業(yè)的落魄千金，
林氏企業(yè)的長女，林曼夕。當(dāng)然，她不是。她是林曼夕那個鮮為人知的妹妹，林薇。
一個從小被忽視、被送去國外、直到家族瀕臨絕境才被想起的“替代品”。
顧云深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幾乎不存在的弧度，像是獵人看到了獵物終于踏入陷阱。
他邁開長腿，不疾不徐地穿過人群，所過之處，人們紛紛恭敬地讓路問候，
他卻只是微微頷首，目光始終鎖在那個看似局促不安的女人身上?！傲中〗?？
”他停在她面前，聲音低沉悅耳，卻帶著一種天然的疏離和審度。林薇，不，
此刻她是“林曼夕”，聞聲抬起頭，
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怯懦又帶著一絲期盼：“顧…顧先生?！甭曇艏?xì)微，
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顧云深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厚厚的粉底和偽裝，直抵內(nèi)核。林薇感到一絲寒意從脊背竄上，
但她強(qiáng)迫自己維持著人設(shè)，甚至讓臉頰微微泛紅，
露出一絲屬于“林曼夕”會對顧云深這種男人產(chǎn)生的、理所當(dāng)然的仰慕與羞澀?！案襾怼?/p>
”顧云深沒有多余的話，轉(zhuǎn)身便走。語氣不容置疑。林薇捏緊了手中廉價的手拿包，
指甲幾乎嵌進(jìn)掌心，邁著小步跟上。她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
羨慕、嫉妒、探究、輕蔑……她統(tǒng)統(tǒng)無視。她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拿下顧云深，
拿到那份能暫時挽救林氏（以及換取她自由）的契約婚姻協(xié)議?？罩谢▓@僻靜的一角，
夜風(fēng)微涼。顧云深遞給她一杯香檳，自己則倚在欄桿上，重新拿起那杯威士忌。
“林家的情況，我大致了解?！彼_門見山，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傲钭鹛岢龅臈l件，
我可以考慮?！绷洲毙闹幸粍?，按捺住急切，微微頷首：“謝謝顧先生?！薄暗?，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如實質(zhì)般落在她身上，帶著冰冷的評估，
“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只會花錢和惹麻煩的顧太太。我需要的是絕對服從、安靜本分，
在任何場合都能扮演好她的角色，不給我增添任何不必要的困擾。你能做到嗎？
”林薇抬起眼，努力讓眼神顯得真誠又溫順：“我能。為了林家，我什么都可以做。
”這話半真半假，為了林家是假，為了自己擺脫林家的控制是真。顧云深輕笑一聲，
那笑聲里聽不出什么情緒，卻讓林薇的心提了起來?！昂芎?。簽了它。
”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夾，遞到她面前。是婚前協(xié)議。條款苛刻至極，
明確規(guī)定了她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幾乎只有義務(wù)，沒有權(quán)利。
包括但不限于：婚姻存續(xù)期間不得干涉對方任何事，對外需維護(hù)恩愛夫妻形象，
三年后離婚所得財產(chǎn)僅限于協(xié)議內(nèi)明確列出的部分，以及，
若因女方行為失當(dāng)導(dǎo)致男方聲譽(yù)或利益受損，
男方有權(quán)立即終止協(xié)議并要求女方支付巨額賠償。林薇快速瀏覽著，心臟沉了下去。
這簡直是一份賣身契。但她沒有選擇。林家等不了，她那個好父親和姐姐早已把她逼到絕路。
簽了，她還有三年緩沖期和一條未必光明但可能自由的生路；不簽，她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
甚至更糟。她拿起旁邊備好的筆，手指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和屈辱。
但在筆尖即將觸碰到紙張的瞬間，她忽然抬起頭，看向顧云深：“顧先生，協(xié)議我簽。
但我有一個條件?！鳖櫾粕钐裘迹坪跤行┮馔膺@只看似怯懦的小兔子居然敢提條件。“說。
”“婚姻期間，我希望……能進(jìn)入顧氏集團(tuán)工作，哪怕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職位。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渴望上進(jìn)、為夫分憂，“我不想只做一個無所事事的擺設(shè)。
”這是她計劃的一部分，接近他，了解他，找到能徹底擺脫這一切的籌碼。林家不可靠，
顧云深更危險，她必須為自己打算。顧云深眸色轉(zhuǎn)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諝饽塘藥酌搿?/p>
他忽然笑了，這次帶了些許玩味：“想?yún)⑴c顧氏的業(yè)務(wù)？可以。正好我缺一個生活助理，
明天來報到。讓我看看你的‘能力’?！鄙钪?？! 這離她的預(yù)想相差甚遠(yuǎn)，
幾乎是貼身保姆的角色。但這是機(jī)會?！啊??！绷洲眽合滦念^翻涌的情緒，低下頭，
在協(xié)議上簽下了“林曼夕”的名字。筆劃沉重，仿佛簽下的不是名字，
而是通往未知戰(zhàn)場的契約。顧云深收起協(xié)議，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樣子，
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冷嘲。他伸出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他的指尖微涼，帶著威士忌和煙草的淡淡氣息。“記住你的身份，顧太太。”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蠱惑般的危險，“從今天起，你是我的所有物。乖乖聽話，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若是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他沒有說完，但未盡之語里的威脅，
像冰錐一樣刺入林薇的心臟。四目相對，一個深邃如寒潭，
試圖將對方徹底看穿、掌控；一個清澈卻隱忍，竭力掩蓋所有真實情緒，扮演著順從。硝煙，
在第一次對視時，就已無聲點燃。相愛？遙遠(yuǎn)得可笑。相殺？已然開始。
第二章 貼身“助理”的較量第二天，林薇，或者說以“林曼夕”身份成為顧太太的她，
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顧氏集團(tuán)總部大樓的頂層總裁辦公室外。她換下了昨晚那套不合身的禮服，
穿著一身簡潔干練的白色襯衫和黑色及膝裙，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褪去了昨晚刻意偽裝的怯懦，整個人顯露出一種沉靜的韌勁，
雖然姿態(tài)依舊放得低，但眼神里已沒了那份閃爍，只有一種進(jìn)入戰(zhàn)場的專注。
首席秘書lisa看到她，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蔑，
但面上依舊職業(yè)化地微笑：“太太，顧總正在開會，
吩咐您來了之后先整理他的休息室和處理這些文件。
”她指了指旁邊辦公桌上堆積如小山般的文件。那絕不是生活助理該處理的工作量，
更像是下馬威。林薇面色不變：“好的，謝謝lisa姐?！彼崎_顧云深私人休息室的門。
里面極其簡潔，黑白灰的主色調(diào)，冷硬得像樣板間，但處處透著昂貴。
她需要整理床鋪、擦拭灰塵、清理衛(wèi)生間、熨燙他可能換下的衣物……這些活計，
她過去二十年從未親手做過。屈辱感再次涌上，但很快被她壓下。她挽起袖子，開始動手。
動作不算熟練，甚至有些笨拙，但她做得極其認(rèn)真，一絲不茍。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fā)，
她卻毫不在意。處理完休息室，她回到那堆文件前。粗略翻看，
里面夾雜著許多英文、德文甚至俄文的專業(yè)合同和報表，遠(yuǎn)超一個“生活助理”的范疇。
這分明是顧云深的又一次試探，或者刁難。林薇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幸好，
她不是那個真的只懂吃喝玩樂的林曼夕。她在國外那些年，啃下的不只是面包，
還有實打?qū)嵉某Ｇ嗵倜Ｉ炭坪头蓪W(xué)位。她坐下來，打開電腦，
開始飛快地閱讀、分類、翻譯、標(biāo)注重點、甚至找出其中幾處細(xì)微的數(shù)據(jù)矛盾和條款漏洞，
用便簽仔細(xì)標(biāo)注。她打字的速度快得驚人，眼神專注而銳利，
與昨晚那個“林曼夕”判若兩人。顧云深開完會回來，已經(jīng)是中午。他脫下西裝外套，
隨意搭在臂彎，邊走邊聽lisa低聲匯報，目光卻落在那扇虛掩著的辦公室門上。
他推門進(jìn)去。林薇正坐在角落的辦公桌后，專注地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的側(cè)臉線條柔和卻透著一股執(zhí)拗的勁頭。聽到動靜，她立刻停下動作，站起身，
又恢復(fù)了那副溫順的模樣：“顧總?！鳖櫾粕钅抗鈷哌^整潔得煥然一新的休息室，
又掠過她桌上那堆已經(jīng)處理得井井有條的文件山，
最后落在她微微泛紅的手指和額角的薄汗上。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后坐下，
拿起內(nèi)線電話：“l(fā)isa，兩杯咖啡?！焙芸欤Х人蛠?。顧云深沒有碰他那杯，
只是看著林薇：“味道如何？”林薇端著咖啡杯的手頓了一下。他是在問咖啡，
還是在問這“助理”的滋味？她垂下眼睫，輕抿一口：“……很好。”“文件都看完了？
”他狀似隨意地拿起一份她標(biāo)注過的文件翻看?！俺醪椒诸愓砗昧恕?/p>
其中有三份需要您緊急簽署，我已用黃色標(biāo)簽標(biāo)出。另外，
這份德文的采購合同第十七頁第三款關(guān)于違約責(zé)任的界定，
與附件三的補(bǔ)充條款存在潛在沖突，我用紅色便簽做了備注。還有，
這份三季度財報的現(xiàn)金流量表，似乎有一筆異常往來款，來源標(biāo)注不清，
我用鉛筆在旁邊打了個問號。”林薇語速平穩(wěn)，條理清晰，聲音不大，
卻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輕輕敲在顧云深的耳膜上。辦公室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
顧云深翻動文件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審視和玩味，而是帶上了真正的探究和一絲極淡的……驚訝。
他確實故意放入了那些有問題的文件，想看看她會如何反應(yīng)，是求助？是忽略？還是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