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客廳里還能聽到爸媽的爭吵聲。
"你說怎么辦？明天房貸就要扣了，卡里沒錢了！"我爸的聲音透著絕望。
"我...我可以去借..."媽媽的聲音很小。
"借？你找誰借？你弟弟那邊？還是我妹妹？"我爸苦笑，"你好意思開這個口嗎？"
聽著父母的爭吵，我心里更加煩躁。
明天還要上班，但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根本睡不著。
我拿起手機，想要分散注意力，卻看到一條微信消息。
是我的大學同學王磊發(fā)的：【兄弟，聽說你們家出事了？】
我皺起眉頭。消息傳得這么快？
很快，王磊又發(fā)了幾條消息：
【你媽媽被網(wǎng)絡主播騙錢的事，我聽我媽說了】
【我媽和你媽在一個廣場舞群里】
【群里都傳開了，說你媽給主播打賞了二十多萬】
我瞬間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完了，這事已經(jīng)傳到外面去了。
小區(qū)里的大媽們最愛傳這種八卦，估計明天整個小區(qū)的人都知道了。
我想起媽媽平時在小區(qū)里的形象，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見人就夸耀自己的"豪門氣質"。
現(xiàn)在被騙的事情傳開，她該多丟人啊。
正想著，臥室門被輕輕推開。
媽媽紅著眼睛走進來，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兒子，你睡了嗎？"她的聲音很輕，生怕吵到我。
"沒有，怎么了？"
媽媽在床邊坐下，低著頭不敢看我："兒子，媽媽對不起你..."
看著她這樣，我心里的怒火突然消了一大半。
"媽，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咱們想辦法解決吧。"
"可是錢都沒了..."她開始抽泣，"房貸怎么辦？你的工作..."
我拍拍她的肩膀："媽，別哭了。我這個月工資還沒發(fā)，能應急。"
"那以后呢？"媽媽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滿是愧疚，"兒子，你本來準備買房結婚的，現(xiàn)在..."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啊，我和女朋友蘇雨已經(jīng)談了三年，一直在攢錢準備買房結婚。
好不容易攢了二十多萬，準備年底交首付，現(xiàn)在全沒了。
蘇雨那邊該怎么解釋？
她家里已經(jīng)催過好幾次了，問我們什么時候買房，什么時候結婚。
"媽，這事先別告訴蘇雨。"我揉著額頭，"讓我想想辦法。"
媽媽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都怪媽媽鬼迷心竅，相信了那個騙子..."
"媽，那個豪總還在直播嗎？"
"應該...應該還在吧。"媽媽拿出手機，"要不要報警？"
我接過她的手機，打開直播間。
果然，那個叫"豪總"的主播還在直播，正在和粉絲們互動。
他長得挺帥，穿著西裝，背景是豪華的辦公室，看起來確實像個成功人士。
"各位寶貝們，今天的直播快要結束了。"豪總對著攝像頭微笑，"有什么困難的寶貝可以私信我，豪總一定幫你們解決。"
彈幕里一片"豪總好帥"、"豪總真貼心"的夸贊。
我看了一眼觀看人數(shù)：3萬多人。
這么多人在看，說明還有很多人沒意識到自己被騙。
"媽，除了你，還有其他人給他打賞嗎？"
"有啊，群里好幾個姐妹都給豪總刷過禮物。"媽媽說著又愧疚起來，"但沒有我刷得多..."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錄屏功能。
既然要報警，就得保留證據(jù)。
錄了十幾分鐘后，豪總宣布下播。
我立刻截圖保存了他的直播間信息，然后開始整理媽媽的轉賬記錄。
足足忙到凌晨兩點，才把所有證據(jù)整理完。
第二天一早，我請假陪爸媽去派出所報案。
接待我們的是一個年輕的女警官，聽了情況后很同情。
"像您母親這種情況，我們最近接到很多報案。"女警官說，"這個張偉已經(jīng)被我們關注很久了，但他很狡猾，人在外地，取證比較困難。"
"那我們的錢還能要回來嗎？"我爸著急地問。
"我們會盡力協(xié)助追回，但不能保證。"女警官實話實說，"建議你們也通過民事訴訟維權。"
從派出所出來，我們三個人都很沉默。
錢要不回來，生活還得繼續(xù)。
下午，我回到公司，心情沉重地處理著工作。
同事們似乎都知道了什么，看我的眼神有些同情。
"小林，聽說你家里出了點事？"部門經(jīng)理找到我，"如果有困難，公司可以提前預支部分工資。"
我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您，如果真的需要，我會開口的。"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女朋友蘇雨的電話。
"親愛的，我聽我媽說，咱們小區(qū)傳你家出事了？"蘇雨的聲音有些擔心，"怎么回事?。?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
"沒什么大事，就是我媽被人騙了點錢。"我盡量輕描淡寫。
"騙了多少？"
"不多，幾千塊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真的只有幾千塊？"蘇雨的聲音有些懷疑，"我媽聽人說是二十多萬..."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紙包不住火，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雨雨，我想當面和你解釋。"
"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深吸一口氣。
是時候面對現(xiàn)實了。
半小時后，蘇雨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平時溫柔賢惠，但今天臉色很嚴肅。
"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整件事的經(jīng)過詳細說了一遍。
蘇雨聽完后，沉默了很久。
"二十三萬全沒了？"
"嗯。"
"那我們買房的錢..."
"沒了。"
蘇雨深吸一口氣，眼中開始有淚水："林浩，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我都二十六了，我媽媽每天在我耳邊念叨，說我再不結婚就嫁不出去了。"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
"什么辦法？"蘇雨激動起來，"二十多萬，你知道要攢多久嗎？"
我無言以對。
以我現(xiàn)在的收入，不吃不喝也要四五年才能攢夠。
"林浩，我真的等不了了。"蘇雨的眼淚掉了下來，"我爸媽已經(jīng)給我介紹了其他對象，人家有房有車，條件比你好很多。"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雨雨，你給我一點時間..."
"時間？"蘇雨搖搖頭，"林浩，不是我現(xiàn)實，是你媽媽太不靠譜了。這次是二十多萬，下次呢？我不敢把我的未來交給這樣的家庭。"
她說完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留戀。
我追出去想要挽留，但她已經(jīng)上了出租車。
看著車子消失在夜色中，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女朋友跑了，積蓄沒了，家里還欠著房貸。
而這一切，都因為媽媽的一個"豪門夢"。
回到家，看到媽媽正在廚房做飯，我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復雜心情。
她穿著平常的圍裙，臉上的妝已經(jīng)卸掉，露出真實的年齡痕跡。
五十歲的女人，做著十八歲女孩的夢。
可笑，但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