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躺在 ICU，等著錢救命。我去繳費，護士小姐一臉抱歉，「女士，您卡上余額不足。
」我愣在原地，卡里有我工作十年攢下的八十萬。我立刻撥通丈夫的電話，他正陪婆婆逛街，
語氣輕松?！改清X我先挪用了，給我妹買了只愛馬仕，也就七十多萬，她談戀愛撐場面要用。
你先找朋友湊湊吧?！拐?我站在上海瑞金醫(yī)院繳費窗口前，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
四肢百骸都凍僵了。手機聽筒里傳來的嘈雜人聲，周浩的輕描淡寫，像一把淬了毒的鈍刀，
在我心里反復(fù)攪動。八十萬。那是我從畢業(yè)第一天起，一分一分?jǐn)€下來的血汗錢。
是我在這個吃人的城市里，唯一的底氣?，F(xiàn)在，這筆錢，我媽的救命錢，
變成了周浩妹妹周莉手腕上一個嶄新的包。用來撐場面。我深吸一口氣，指甲掐進掌心，
強迫自己冷靜。「周浩，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半小時內(nèi)，把錢打回來。我媽的手術(shù)等不了。
」「林晚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周浩的聲音開始不耐煩，「包已經(jīng)買了，票都開了，怎么退？
再說了，我妹下周就要見男朋友的父母，人家是豪門，我們家不能丟了面子??！」「所以，
你妹妹的面子，比我媽的命還重要？」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哎，你怎么說話呢？
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我花錢給我妹買個包怎么了？
你先找你朋友借一下，我們下個月工資發(fā)了就還你?！瓜聜€月？等下個月，
我媽的墳頭草都該長出來了。2掛掉電話，我的世界一片死寂。
護士在旁邊小聲催促：「女士，后面還有人排隊?！刮依仟N地挪開，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我和周浩結(jié)婚三年。他是上海本地人，家里有一套老破小。
我是外地來的「滬漂」，憑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在外企做到了部門主管。當(dāng)初我們在一起，
我爸媽極力反對。他們說周浩看著老實，但眼里的算計太多，
他那個強勢的媽和游手好閑的妹，更不是省油的燈?？晌冶粣矍闆_昏了頭。周浩捧著我的臉，
信誓旦旦：「晚晚，你放心，我這輩子只對你好。我媽那邊你不用管，我會搞定。
我們一起奮斗，在這座城市扎下根。」我信了。為了這個「家」，
我包攬了家里幾乎所有的開銷。我的工資是他的三倍，但我從沒計較過。
婆婆隔三差五找借口要錢，說自己身體不好，要買保健品。周莉三十歲了沒工作，
三天兩頭換手機、買新衣服，錢都從我這里出。周浩總是說：「晚晚，我媽不容易，
我妹從小被寵壞了，你多擔(dān)待一點。我們是一家人?！埂敢患胰恕惯@三個字，像一個緊箍咒，
把我牢牢套住。我以為我的忍讓和付出，能換來真心。卻原來，在他們眼里，
我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時取用的提款機。連我媽的命，都比不上一個包。
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醫(yī)院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借錢。我翻遍了手機通訊錄，
那些曾經(jīng)稱兄道弟的朋友，一聽到「借錢」兩個字，都變得支支吾吾。人情冷暖，在這一刻，
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最后，我撥通了我老板陳姐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我哽咽著，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陳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只說了一句：「把卡號發(fā)我，別哭了，阿姨要緊。」
十五分鐘后，八十萬到賬。附帶一條信息：「林晚，錢不用急著還。但有些人，不值得?！?/p>
我握著手機，蹲在馬路邊，哭得像個孩子。這筆錢，救了我媽的命，
也徹底打碎了我對婚姻最后的一絲幻想。手術(shù)很成功。我守在 ICU 外，
看著玻璃窗里沉睡的母親，心里那根名為「忍耐」的弦，徹底崩斷了。這三年，
我到底在過一種什么樣的生活？我以為我在經(jīng)營一個家，實際上，我只是在供養(yǎng)一群吸血鬼。
4三天后，我媽轉(zhuǎn)入普通病房，情況穩(wěn)定下來。我請了護工，然后回了那個所謂的「家」。
推開門，周浩、婆婆、周莉三個人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吃著水果，其樂融融。
周莉手腕上，赫然挎著那只刺眼的愛馬仕包?？匆娢遥牌胚B眼皮都沒抬一下，
陰陽怪氣地說：「喲，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打算住在醫(yī)院，不要這個家了呢?！?/p>
周浩站起來，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討好。「晚晚，你回來了。媽怎么樣了？」
「托你們的福，還活著?！刮衣曇舯洌瑩Q了鞋，徑直走到他們面前。
我的目光落在周莉的包上。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故意把包往懷里攬了攬，
挑釁地看著我。「嫂子，你看什么看？沒見過這么貴的包?。窟@可是我哥的心意?！刮倚α?。
那笑容，一定很難看。「是嗎？你哥的心意，是用我媽的命換的。周莉，
你不覺得這包上沾著血嗎？」「你胡說八道什么！」周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
「什么你的錢我的錢，你嫁給我們家，你的錢就是我們家的！我哥花我們家的錢，天經(jīng)地義！
」5「說得好?！刮尹c點頭，轉(zhuǎn)向一直沒說話的周浩?！钢芎?，我們離婚吧?！?/p>
我說得異常平靜?？諝馑查g凝固了。周浩愣住了，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
婆婆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你說什么？離婚？林晚你這個白眼狼！
我們家周浩哪點對不起你？你一個外地女人，能在上海有房住，都是我們家的福氣！
現(xiàn)在翅膀硬了，想過河拆橋了？」「媽，」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這套房子，
首付五十萬，是我婚前財產(chǎn)出的。月供每個月一萬二，三年來，一直是我在還。你們家，
出了一分錢嗎？」「你……」婆婆被我堵得說不出話。周浩終于回過神，他沖過來拉我的手，
被我一把甩開?！竿硗?，你別沖動，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但你不能說離婚啊！
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感情？」我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周浩，
我們之間還有感情嗎？我媽在 ICU 生死未卜，你拿著她的救命錢去給你妹買奢侈品。
這就是你說的感情？」「我……我那不是一時糊涂嗎！」他急切地辯解，
「錢我已經(jīng)想辦法在湊了，我問我同事借了點，下周就……」「不用了?！刮掖驍嗨?，
「周浩，我們之間，完了?！刮肄D(zhuǎn)身回房，開始收拾東西。身后，是婆婆的咒罵，
周莉的尖叫，和周浩無力的哀求。我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衣服疊好，放進行李箱。
那些曾經(jīng)象征著「家」的物品，此刻看來，都充滿了諷刺。我打開抽屜，拿出我的所有證件，
還有那本結(jié)婚證。紅色的本子，此刻卻像一個烙印，燙得我手心發(fā)痛。
我把它和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在一起。那是三年來，我為這個家所有開銷的憑證。
每一筆轉(zhuǎn)賬記錄，每一張購物小票，我都留著。我曾經(jīng)以為，這是我們共同生活的證明。
現(xiàn)在，它們將成為我討回公道的武器。6我搬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式公寓。安頓好后，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聯(lián)系陳姐給我推薦的律師。李律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干練女性，短發(fā)，
目光銳利。我把所有材料都攤在她面前。銀行流水、轉(zhuǎn)賬記錄、聊天記錄截圖，
還有我之前留了個心眼，錄下的幾段和婆婆、周浩關(guān)于錢財?shù)耐ㄔ掍浺簟?/p>
李律師看得非常仔細(xì)，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赐曜詈笠环菸募ь^看我，
眼神里帶著一絲同情?！噶中〗?，從法律角度看，你有很大的勝算?；榍柏敭a(chǎn)部分很清晰，
婚后你承擔(dān)了絕大部分家庭開銷，并且有證據(jù)表明，
對方家庭存在惡意轉(zhuǎn)移你個人財產(chǎn)的行為?！顾D了頓，語氣變得嚴(yán)肅?！傅?，
你要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zhǔn)備。對方是本地人，很可能會在輿論和人情上做文章，
甚至?xí)酶鞣N無賴的手段拖延?！刮尹c點頭：「我明白。李律師，我只有一個要求?！?/p>
「什么？」「我要他們，把我付出的一切，連本帶利地吐出來。我要那套房子，
我要他們?yōu)樗麄兊乃魉鶠椋冻龃鷥r。」我的聲音不大，但異常堅定。李律師看著我，
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贊賞?！负谩Ａ中〗?，我會盡我所能?！?接下來的日子，
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和官司中。周浩和他的家人，果然如李律師所料，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他們先是打親情牌。周浩每天幾十個電話、上百條微信地轟炸我，
內(nèi)容無非是懺悔、道歉、追憶往昔?！竿硗?，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晚晚，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外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