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二夜夢》雨夜的便利店里，靜音站在收銀臺后面，機械地掃著商品條碼。
每一聲"滴"都像是時間的倒計時。"小姐，這個多少錢？"她抬頭，是個醉酒的男人，
手里拿著一瓶紅酒。靜音看了眼價簽，158元。男人翻遍所有口袋，只找到53塊錢。
"差點。"靜音說。男人開始哭。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便利店里哭得像個孩子。
"我老婆今天生日，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靜音看著他，想起自己也有過這樣的夜晚。
想買一束花給自己，卻發(fā)現(xiàn)錢包里空空如也。那種無力感，像溺水一樣窒息。
她悄悄將價格改成53元，遞給男人小票。男人走后，店里又安靜下來。靜音看著窗外的雨，
一滴一滴地敲打著玻璃。她想，如果生活是一場雨，她已經(jīng)淋了太久，
早就忘記了晴天的樣子。手機響了。是房東。"靜音，明天我來收房租。
"靜音看看銀行卡余額，還差800塊。她關了手機，繼續(xù)站在那里，等待下一個顧客。
凌晨三點，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學生進來買泡面。靜音認出她，是附近高中的學生，
經(jīng)常深夜來買東西。"又熬夜了？"靜音問。女學生點點頭，眼睛紅紅的。"明天要交作業(yè)，
寫不完。"靜音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她只是在結賬時多給了女學生一雙筷子，
還有一包榨菜。"謝謝姐姐。"女學生說。靜音笑了笑。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被人叫過姐姐了。
在這座城市里，她更像是一個透明人，沒有人會記住她的名字。四點的時候，換班的人來了。
靜音脫下工作服，走進雨里。她沒有傘，任由雨水打濕頭發(fā)。回到出租屋，
狹小的空間里放著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靜音坐在桌前，開始數(shù)今天的收入。67塊錢，
加上便利店的工資，勉強夠吃飯。她想起剛才的男人和女學生。想起自己曾經(jīng)也有夢想，
想要開一家小店，賣一些溫暖的東西。但現(xiàn)在，她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靜音躺在床上，
聽著樓上鄰居的爭吵聲。一男一女，為了錢在吵架。她閉上眼睛，想象著如果生活可以重來，
她會選擇什么樣的人生。也許會學一門手藝，開一間小店。也許會找一個愛她的人，
過平凡但溫暖的日子。也許會離開這座城市，回到有星星的地方。但這些都只是也許。
現(xiàn)實是明天還要繼續(xù)上班，繼續(xù)在便利店里站到深夜，繼續(xù)數(shù)著口袋里的零錢過日子。
雨停了。靜音聽到樓上也安靜下來。她想，至少今晚還有人記得她的善良。
那個男人會帶著紅酒回家，那個女學生會吃著溫暖的泡面。這或許就是生活中唯一的意義了。
在黑暗中給別人一點光，即使自己也在黑暗里摸索。靜音慢慢睡著了。夢里，
她開了一家小店，門口種著向日葵。第二章梅子站在法庭外面，手里緊握著離婚協(xié)議書。
八年的婚姻，就要在這里畫下句號。她想起第一次見到張強時的樣子。
那時他還是個實習律師，穿著便宜的西裝，眼里有著對未來的憧憬。她是個小學老師，
兩個人在朋友的婚禮上相識。"你相信愛情嗎？"張強當時這樣問她。梅子點點頭。
那時的她，相信愛情，相信未來，相信兩個人可以一起創(chuàng)造美好的生活。現(xiàn)在，
張強已經(jīng)是知名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開著寶馬，住著別墅。而梅子，還是那個小學老師，
月薪五千，住著當年兩人一起買的小房子。"你變了。"這是張強最后一次跟她說話時說的。
梅子想反駁，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變了。她不再相信他的承諾，不再等他回家吃飯，
不再為他買新衣服。她學會了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逛街，一個人過節(jié)。"梅子小姐，
可以進去了。"律師提醒她。梅子走進法庭。張強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旁邊坐著他的新女友。
一個二十五歲的律師助理，長得很漂亮。法官開始念離婚協(xié)議。房子歸梅子，存款分一半，
沒有孩子，沒有糾紛。一切都很順利。"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法官問。張強搖搖頭。
梅子也搖搖頭。但當法官敲下法槌的那一刻，梅子突然想哭。不是因為舍不得張強，
而是因為那個相信愛情的自己，就這樣死掉了。走出法庭，梅子一個人走在街上。
路邊的梧桐葉子開始變黃，秋天來了。手機響了。是媽媽。"梅子，辦完了嗎？""辦完了。
""那就好。媽媽支持你。"梅子哭了。三十二歲了，還要媽媽來安慰她。她想起小時候，
每次受委屈就會跑回家找媽媽。媽媽總會給她做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然后抱著她說："我們梅子最勇敢了。"現(xiàn)在她又需要勇敢了。梅子回到那個小房子里。
張強的東西已經(jīng)搬走了，空蕩蕩的客廳顯得更加冷清。她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茶幾上的結婚照。
那是他們蜜月時在海邊拍的，兩個人笑得很開心。梅子拿起照片，想了想，沒有撕掉，
而是放進了抽屜。那畢竟是她青春最美好的回憶，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物是人非。晚上，
梅子給自己做了頓飯。糖醋排骨，就像媽媽做的那樣。一個人吃飯很安靜，但也很自由。
她想起學生們常問她："老師，你為什么不要小孩？
"梅子總是笑著說："老師有你們就夠了。"現(xiàn)在她明白了，其實她一直在等待。
等待一個對的人，等待一個對的時間。但有些等待，注定沒有結果。吃完飯，梅子打開電腦，
開始寫日記。這是她從小的習慣，無論多累都會記錄下當天發(fā)生的事。"今天離婚了。
感覺解脫了，也感覺失落了。三十二歲重新開始，應該算晚嗎？"她想了想，
又寫道："也許不算晚。人生還有很多可能性，我要重新學會愛自己。"寫完日記，
梅子洗了個澡，換上最喜歡的睡衣。她決定明天開始學畫畫，
這是她一直想做但沒時間做的事情。躺在床上，梅子看著天花板。房間里很安靜，
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這樣的安靜，她已經(jīng)習慣了。第三章如絲每天早上六點起床，
化妝需要一個小時。粉底液、遮瑕膏、眼影、睫毛膏、腮紅、口紅，每一步都不能馬虎。
她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著自己的臉。二十八歲了，眼角開始有細紋，
臉頰也不像從前那么飽滿。她嘆了口氣，又涂了一層粉底。"如絲，快點，要遲到了！
"室友小燕催促道。如絲匆忙收拾化妝品，跟著小燕出門。她們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
如絲是平面設計師，小燕是文案策劃。公司里年輕的女孩很多，個個都長得漂亮。
如絲總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算年輕了，所以更加注重外表。"如絲姐，你今天的妝容好美！
"新來的實習生小雨夸贊道。如絲笑了笑，心里卻有些苦澀。小雨才二十二歲，天然就很美，
根本不需要化這么濃的妝。中午吃飯時，如絲去了衛(wèi)生間補妝。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突然覺得很陌生。這張臉被化妝品包裝得精致完美，但已經(jīng)不是她本來的樣子了。"如絲，
你在里面干什么？"小燕敲門問。"馬上出來。"如絲快速涂了口紅，走出衛(wèi)生間。
下午開會時，客戶對如絲設計的方案不太滿意。"這個設計太老氣了，
現(xiàn)在流行的是簡約風格。"如絲聽了心里很不舒服。老氣？她才二十八歲，怎么就老氣了？
會議結束后，如絲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發(fā)呆。她想起剛畢業(yè)那會兒，自己充滿了創(chuàng)意和激情，
每個設計都獲得客戶的好評。現(xiàn)在呢？她變得保守了，害怕冒險，害怕犯錯。
就連穿衣打扮都變得千篇一律，生怕被人說不夠專業(yè)。"如絲，下班了。
"小燕收拾好東西走過來。"我再待一會兒。"如絲說。小燕走后，
辦公室里只剩下如絲一個人。她打開電腦，看著屏幕上的設計稿，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她開始重新設計，這一次不考慮客戶的要求，不考慮市場的規(guī)則，只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兩個小時后，一個全新的設計出現(xiàn)在屏幕上。簡潔但不失個性，現(xiàn)代但不失溫度。
如絲看著自己的作品，久違地感到了滿足?；氐郊?，如絲站在鏡子前，開始卸妝。
一層層地卸掉，露出本來的面目。沒有粉底遮掩的臉雖然有些瑕疵，但很真實。
如絲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她想起小時候，
媽媽總說她是個天生麗質的孩子，不需要任何裝飾就很美。什么時候開始，
她不再相信自己的天然美了呢？如絲洗了臉，換上家居服。沒有化妝的她看起來更年輕，
也更有生氣。她決定明天不化妝去上班，就以最真實的面目示人。也許會被人議論，
也許會不夠完美，但至少是真實的自己。躺在床上，如絲想著明天的工作。
她要把那個重新設計的方案拿給客戶看，即使被拒絕也無所謂。至少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夜深了，如絲聽著窗外的車聲，慢慢睡著了。夢里，她又回到了二十二歲，
那個充滿創(chuàng)意和勇氣的年紀。第四章智慧坐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手里拿著體檢報告。
醫(yī)生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你需要馬上手術，不能再拖了。
"她看著報告上密密麻麻的醫(yī)學術語，大部分都看不懂，只知道情況不太好。"智慧？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她回頭，是大學同學林靜。兩人已經(jīng)五年沒見了。"你怎么在醫(yī)院？
"林靜關切地問。智慧把報告收起來，勉強笑了笑："來體檢的。你呢？""我媽住院了，
來陪床。"林靜坐在她身邊，"你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身體有問題？"智慧猶豫了一下，
還是如實說了："乳腺腫瘤，良性的，但醫(yī)生建議手術。"林靜握住她的手："別怕，
現(xiàn)在醫(yī)學這么發(fā)達，手術很安全的。"智慧點點頭，但心里還是很害怕。她今年三十一歲，
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連個照顧她的人都沒有。"你有男朋友嗎？
"林靜問。智慧搖搖頭："分手半年了。他嫌我工作太忙，沒時間陪他。
"林靜嘆了口氣："我們這個年紀，好像什么都要操心，反而忽略了自己的身體。"是啊，
智慧想起這些年的生活。為了在公司站穩(wěn)腳跟，她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周末也在工作。
一日三餐不規(guī)律，壓力大的時候整夜失眠。她以為自己還年輕，身體可以承受一切。
直到這次體檢，才發(fā)現(xiàn)身體早就給了她很多警告，只是她都忽略了。"智慧，
我陪你去找醫(yī)生吧。"林靜提議。智慧感激地看著她："謝謝，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林靜沒有勉強，但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隨時找我。
"智慧一個人找到主治醫(yī)生。醫(yī)生詳細解釋了手術的過程和風險，告訴她這種手術很常見，
成功率很高。"什么時候可以安排手術？"智慧問。"下周就可以。你需要家屬簽字嗎？
"智慧想了想："我自己簽可以嗎？"醫(yī)生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頭："可以的。
"走出醫(yī)院，智慧站在街頭，看著來往的行人。每個人都匆匆忙忙，為了各自的生活奔波。
她想給父母打電話，但又不想讓他們擔心。父母在老家，身體也不好，
知道她生病只會更加焦慮。她想給前男友打電話，但號碼已經(jīng)刪了。
而且分手時他說得那么決絕，現(xiàn)在又怎么好意思聯(lián)系。智慧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來，
她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工作上，卻忽略了經(jīng)營人際關系?，F(xiàn)在真正需要關懷的時候，
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氐郊?，智慧坐在電腦前，開始搜索關于這個手術的信息。
網(wǎng)上的資料很多，有成功的案例，也有失敗的風險。她想到如果手術失敗，
自己這一生就這樣結束了。還有太多想做的事情沒有做，太多地方?jīng)]有去過，
太多的愛沒有付出和接受。智慧打開日記本，開始寫下自己的心愿清單。想去西藏看雪山，
想學會做一道拿手菜，想養(yǎng)一只貓，想找一個真正愛她的人。寫著寫著，她哭了。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遺憾。三十一年的人生，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為了別人的期望而活。
父母希望她有一份好工作，社會告訴她要獨立要強，前男友要求她溫柔體貼。
但她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智慧擦干眼淚，重新看了看心愿清單。
也許手術成功后，她應該換一種活法。不再把所有的時間都給工作，要多花時間在自己身上，
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她拿起手機，給林靜發(fā)了條短信："謝謝你今天陪我。下周手術，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來看看我嗎？"很快，林靜回復了："當然，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智慧笑了。原來，關懷就是這么簡單的事情。第五章云朵站在高級寫字樓的三十六層，
透過玻璃窗看著腳下的城市。車水馬龍，人如螞蟻。她想，如果從這里跳下去，
會是什么感覺。"云朵，財務報表做好了嗎？"同事小王走過來問。"馬上就好。
"云朵回到座位上，繼續(xù)敲擊鍵盤。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在屏幕上跳動，就像她混亂的心情。
她是這家公司的財務主管，年薪三十萬，在別人眼里是個成功的職場女性。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份成功有多么空虛。每天重復著同樣的工作，面對同樣的數(shù)字，
開同樣的會議。她覺得自己像一臺機器，精確運轉但沒有靈魂。中午休息時，
云朵去了公司樓下的咖啡店。她點了一杯拿鐵，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姐，
請問可以坐這里嗎？"一個年輕男子問道。云朵抬頭看了看，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孩，
背著畫板，看起來像個藝術生。"可以。"云朵點頭。男孩坐下后開始畫畫，
云朵好奇地瞥了一眼。他在畫窗外的街景，每一筆都很認真。"你是畫家嗎？"云朵問。
"算不上，只是喜歡畫畫。"男孩笑了笑，"我叫小宇，美術學院的學生。""我叫云朵。
""云朵？好美的名字。"小宇停下筆，"你在這棟樓上班嗎？""是的，財務工作。
"云朵的語氣有些無奈。"聽起來不太開心？"云朵苦笑："開心能當飯吃嗎？
"小宇想了想："我媽媽也經(jīng)常這樣說。她希望我畢業(yè)后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
別整天畫這些沒用的東西。""那你會聽她的話嗎？""不會。"小宇很堅定，
"如果放棄了畫畫，我就不是我了。"云朵羨慕地看著他。這個年紀的她，也曾經(jīng)有過夢想。
她想當一名記者，走遍世界各地，寫下最真實的故事。但畢業(yè)后，現(xiàn)實給了她重重一擊。
記者行業(yè)不景氣，工資微薄，父母又催著她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最后她選擇了財務專業(yè)，
進了這家大公司。"你的夢想是什么？"小宇問。云朵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