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源與柳七娘的聯(lián)手一擊被那恐怖的污穢骨爪和怨氣護盾硬生生擋下,兩人受創(chuàng)后退,餐廳內(nèi)彌漫著令人絕望的壓抑。那口黑鍋仿佛被徹底激怒,粘稠的黑液如同沸騰的瀝青,散發(fā)出更加濃郁刺鼻的“肉香”,數(shù)條更加粗壯的觸手蠢蠢欲動,黑氣凝聚的痛苦面孔扭曲咆哮,即將發(fā)動更恐怖的攻擊!
“不行!硬碰硬破不了它的烏龜殼!”張清源抹去嘴角血跡,眼神凝重如鐵。他雷法雖強,但消耗巨大,這怨靈核心的防御和力量遠(yuǎn)超預(yù)料。
“它護著那小子,就是護著它的‘柴火’!”柳七娘盯著連接阿哲與黑鍋的幾縷淡白精氣絲線,眼神冰冷,“必須斷掉這聯(lián)系!”
陳小玄看著平板上爆表的能量讀數(shù),又看看地上散架的滑板車和冒著黑煙的無人機殘骸,急得滿頭大汗。他背包里還有“掌心雷·改”和“破煞千機弩”,但看張清源剛才掌心雷的效果,恐怕也難以一擊奏效,而且那骨爪的防御力太驚人了!他的目光在混亂的餐廳內(nèi)瘋狂掃視,尋找著任何可能利用的東西。老舊的餐桌、覆塵的餐具柜、破損的壁爐架…
餐具柜!
陳小玄的目光猛地鎖定在餐廳角落一個半開的、布滿灰塵的紅木餐具柜上!柜子里凌亂地散落著一些腐朽的刀叉勺,但最顯眼的,是幾雙斜插在一個青花瓷筷筒里的筷子!
那筷子并非尋常竹木,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慘白、油潤的光澤,在無人機殘存光束的照射下,隱隱泛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冷光!那是——白骨打磨而成的筷子!
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閃過陳小玄的腦海!魯班書中有載,某些生前蘊含強大怨念或特殊命格之人的骸骨,若被制成器物,本身就帶有破邪、引煞或封魂的詭異特性!這怨伶館的怨靈核心如此依賴那口鍋和黑油形態(tài),其能量是否也高度凝聚于那粘稠的液體之中?若是能將其“核心”打散…
“張道長!柳姐!攻擊那鍋里的黑油!用那個!”陳小玄幾乎是吼出來的,手指顫抖地指向餐具柜里的白骨筷子,“用骨頭筷子!插進(jìn)油里!它能量高度凝聚在油里,就像…就像電路板的電容!戳破它!”
張清源和柳七娘聞言都是一怔。攻擊黑油?用白骨筷子?這聽起來簡直荒謬!但陳小玄眼中那種技術(shù)宅特有的、在絕境中找到解決方案的狂熱光芒,以及他之前聲波干擾器確實有效的表現(xiàn),讓他們在電光火石間選擇了相信!
“我去!”柳七娘反應(yīng)最快!她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飄忽的黑影,速度快得幾乎留下殘影!她避過一條橫掃而來的觸手,目標(biāo)直指餐具柜!
“掩護她!”張清源低喝一聲,強提法力,手中黯淡的桃木劍再次爆發(fā)出刺目雷光,并非攻擊黑鍋本體,而是化作數(shù)道細(xì)密的金色電蛇,狠狠劈向那幾條試圖攔截柳七娘的觸手!不求擊毀,只求遲滯!
刺啦!刺啦!
電蛇與觸手碰撞,炸開大片的黑液和電火花,成功讓觸手動作一滯!
就在這瞬間,柳七娘已如鬼魅般掠至餐具柜前!她看也不看,纖手一探,精準(zhǔn)地抓起筷筒中兩雙最顯眼、煞氣最重的白骨筷子!入手冰涼刺骨,仿佛握住了兩塊寒冰,一股陰邪怨毒的氣息順著手臂直沖腦海!
“哼!”柳七娘冷哼一聲,指尖黑氣涌動,瞬間壓制住筷子上傳來的邪念。她毫不停留,借著沖勢,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柔韌角度扭轉(zhuǎn),如同離弦之箭,直射那口沸騰的黑鍋!目標(biāo)——鍋中翻滾的粘稠黑油核心!
“吼——!??!”
黑鍋怨靈似乎感應(yīng)到了致命的威脅,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那巨大的污穢骨爪再次從鍋底探出,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狠狠抓向疾射而來的柳七娘!同時,數(shù)條粗壯的觸手也從不同角度絞殺而至!黑氣面孔更是噴出大股濃稠如墨的精神污染吐息!
柳七娘瞬間陷入絕殺之局!
“給我停下!”張清源須發(fā)皆張,不顧自身消耗,將殘余法力盡數(shù)注入桃木劍!劍身雷光暴漲,他整個人如同人形閃電,以身化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直刺那抓向柳七娘的巨大骨爪手腕關(guān)節(jié)處!這是圍魏救趙!
“干擾它!最大功率!所有設(shè)備!”陳小玄也豁出去了,將背包里剩下的兩個聲波干擾器和一個電磁脈沖發(fā)生器同時激活,狠狠砸向黑鍋附近的地面!刺耳的嗡鳴和紊亂的電磁場瞬間爆發(fā)!
多重干擾和牽制下,骨爪和觸手的動作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
就是這千分之一秒的破綻!
柳七娘眼中厲芒一閃,身體在空中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般詭異扭動,險之又險地貼著骨爪的指縫和觸手的間隙穿過!她手中的兩雙白骨筷子,如同四支淬毒的利箭,灌注了她凝聚的精氣神,帶著刺破陰邪的銳嘯,精準(zhǔn)無比地狠狠插入了沸騰翻滾的黑油中心!
噗!噗!噗!噗!
四聲沉悶的、仿佛刺破巨大膿包的聲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翻騰咆哮的黑油猛地一滯!濃郁得化不開的“肉香”瞬間被一股更加濃烈、仿佛尸體高度腐敗的惡臭取代!被白骨筷子插入的地方,如同被投入滾燙鐵塊的冰塊,劇烈地翻騰、收縮、塌陷!
滋滋滋——!
刺耳的聲音響起,被筷子刺入的黑油區(qū)域,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粘稠的漆黑變得灰白、干涸、崩解!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邪能的灰燼!這股崩解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
“嗷嗚——?。?!”一聲痛苦到極致、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凄厲慘嚎從鍋底傳來,那巨大的污穢骨爪劇烈顫抖,瞬間崩散成無數(shù)碎骨和黑液!黑氣凝聚的痛苦面孔扭曲、潰散!整個黑鍋劇烈震動,鍋體表面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
成功了!白骨筷子如同致命的“泄壓閥”和“污染源”,瞬間破壞了黑油中高度凝聚的邪能核心!
黑鍋的沸騰迅速平息,粘稠的黑油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污泥,不再涌動,只剩下令人作嘔的惡臭。連接著阿哲的精氣絲線也瞬間斷裂、消散。
“呃…”蜷縮在地的阿哲身體猛地一抽,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眼神迷茫,似乎剛從一場無比恐怖的噩夢中醒來,臉色依舊慘白,但呼吸平穩(wěn)了許多。他茫然地看著一片狼藉、如同被颶風(fēng)席卷過的餐廳,破碎的家具,翻倒的灶臺,還有那口冒著絲絲黑氣、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可怕黑鍋…
然而,還沒等他完全清醒過來,一道極其濃郁、帶著無盡怨毒和不甘的黑影,如同潰散的墨汁,猛地從即將徹底崩解的黑鍋殘骸中激射而出!它沒有實體,卻散發(fā)著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瘋狂的怨念!這黑影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以驚人的速度,直奔餐廳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瞬間沒入黑暗之中,方向直指二樓的主臥室!
“那…那是什么?!”剛剛恢復(fù)一絲意識的阿哲,恰好目睹了這恐怖的黑影一閃而逝,那純粹的惡意瞬間沖垮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
“呃啊——鬼!鬼啊!”他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雙眼翻白,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再次直挺挺地暈死過去。
餐廳內(nèi),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只剩下黑鍋殘骸散發(fā)的惡臭,滿地狼藉,以及昏迷的阿哲。
“原來…那黑油只是她怨氣的化身和容器…她的核心真靈,一直藏在上面!”張清源拄著桃木劍,喘著粗氣,看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臉色極其難看。剛才的戰(zhàn)斗只是毀了對方一個重要的“殼”,真正的源頭還在樓上!
柳七娘站在灶臺旁,看著手中那四根已經(jīng)變得灰白、布滿裂紋、仿佛隨時會化作齏粉的白骨筷子,隨手將它們?nèi)踊啬强谒兰诺暮阱伬铩K樕灿行┥n白,剛才的突襲消耗不小?!奥闊┻€沒完?!?/p>
陳小玄看著再次昏迷的阿哲,又看看通往二樓的黑暗樓梯口,咽了口唾沫?!澳恰呛谟芭軜巧先チ耍“⒄茉趺崔k?帶著他上去太危險了!”
張清源迅速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相對封閉、遠(yuǎn)離樓梯口且還有一扇厚重木門的廚房?!鞍阉驳綇N房里,關(guān)上門!這里暫時應(yīng)該安全了。”那黑油化身被破,殘余的邪氣不足以立刻形成新的威脅。
三人合力,將死沉沉的阿哲抬進(jìn)廚房,讓他靠在一個相對干凈的角落。陳小玄看著散落在廚房地上的各種銹蝕廚具,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瞟向餐廳里那口黑鍋——確切地說,是鍋里的白骨筷子。
“那個…筷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那骨頭…好像很特別?也許…能研究一下…”作為魯班書傳人和技術(shù)宅,他對這種蘊含著特殊能量的“材料”有著本能的好奇。
“別碰!”張清源厲聲喝止,眼神銳利如刀,“那是‘怨骨’!極陰邪之物!用橫死之人的腿骨制成,本身就浸透了怨毒,又被那邪靈怨氣滋養(yǎng)多年,早已成了大兇的邪器!你魯班書傳人,難道不知‘厭勝’之術(shù)的禁忌?沾染此物,輕則霉運纏身,重則被怨念侵蝕心智,淪為邪祟傀儡!剛才用它破邪是不得已而為之,現(xiàn)在它已無用,只會招災(zāi)引禍!”
陳小玄被張清源嚴(yán)厲的語氣和“怨骨”、“厭勝”等字眼嚇得一個激靈,臉色瞬間白了。他想起魯班書中關(guān)于以人骨施術(shù)的恐怖記載和反噬后果,再想想剛才筷子入手時那股陰寒刺骨的邪氣,頓時冷汗涔涔,連忙擺手:“不不不!不要了!絕對不要了!”他再也不敢看那口黑鍋一眼。
安置好阿哲,關(guān)上厚重的廚房木門。三人站在一片狼藉的餐廳中,抬頭望向那通往二樓主臥的、幽深黑暗的樓梯口。空氣中殘留的惡臭漸漸被一股更加陰冷、更加純粹、帶著無盡哀傷與怨恨的氣息所取代——那是真身怨靈的氣息,盤踞在她殞命的源頭。
“走吧,”張清源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傷勢和消耗帶來的虛弱感,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劍尖再次亮起微弱的雷光,“真正的源頭在上面。了結(jié)這一切。”
柳七娘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旗袍,指尖再次纏繞起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眼神冰冷而警惕。
陳小玄檢查了一下背包里剩下的“掌心雷·改”、“破煞千機弩”和一些零碎工具,又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無人機殘骸,最終握緊了那個能發(fā)射聲波干擾的金屬盒子,用力點頭。
三人不再言語,帶著凝重與決絕,踏上了通往二樓、彌漫著更濃重死亡與怨念的樓梯。怨伶館最深的秘密和最終的兇險,就在那扇緊閉的主臥門后等待著他們。
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腐朽的木階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亡者的枯骨上??諝庵袕浡脑苟九c哀傷幾乎凝成實質(zhì),冰冷刺骨,遠(yuǎn)超樓下的黑鍋邪氣。那是一種沉淀了數(shù)十年、深入骨髓的絕望與瘋狂。
二樓走廊同樣破敗,但目標(biāo)明確——走廊盡頭那扇雕花木門虛掩著,門縫內(nèi)透出明亮得近乎妖異的光線!在這死寂黑暗的兇宅里,這光芒顯得格外突兀、詭異。
張清源走在最前,桃木劍雷光吞吐,劍身嗡鳴,對前方傳來的純粹怨念高度戒備。柳七娘緊隨其后,指尖黑氣凝而不發(fā),眼神銳利如鷹。陳小玄則緊張地端著那個還能工作的聲波干擾器,手心全是汗。
張清源用劍尖輕輕頂開虛掩的房門。
門內(nèi)景象,讓三人都為之一窒。
主臥內(nèi),竟是一片燈火通明!數(shù)十支慘白的蠟燭在房間各處靜靜燃燒,燭淚如同凝固的血淚。燭光跳躍,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卻驅(qū)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陰寒,反而將一切映照得更加清晰、更加詭異。
房間中央,一張鋪著早已褪色、卻依舊能看出曾經(jīng)華美錦緞的貴妃椅上,坐著一個身影。
她穿著一身鮮紅如血、繡著繁復(fù)金線的嫁衣,紅得刺眼,紅得妖異。長長的黑發(fā)如瀑般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背影。她微微低著頭,身體以一種僵硬的姿態(tài)坐著,雙手交疊放在腿上,似乎在輕輕摩挲著什么。
一個低沉、沙啞、充滿了無盡哀怨與瘋狂的女聲,在寂靜的房間內(nèi)回蕩,如同夢囈,又如同詛咒:
“為什么…為什么要騙我…”
“你說過…只愛我一個…”
“花轎…我的花轎呢…”
“負(fù)心人…負(fù)心人…我要你死…要你們?nèi)妓馈?/p>
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三人的心臟。
張清源眼神一凝,目光落在怨靈交疊的雙手上。她摩挲著的,是一個用粗糙布料縫制的、只有巴掌大小的血紅木偶!木偶的頭部,用墨筆潦草地寫著一行小字——那顯然是一個男人的生辰八字!
就在這時,那穿著血嫁衣的身影,緩緩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轉(zhuǎn)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