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的日子終于到了。
這天一大早，所有秀女都被叫醒，宮女們忙著給我們梳妝打扮。
張蕓和劉翠都很緊張，不停地問宮女自己的妝容好不好看，衣服合不合身。
林婉兒依舊很冷靜，只是讓宮女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沒有戴太多首飾。
我坐在鏡子前，讓宮女給我化了個淡雅的妝。
眉毛畫得細細的，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媚意；嘴唇涂了一點淡粉色的唇脂，顯得溫婉又不失風情。
衣服選了一身水綠色的衣裙，上面繡著淡淡的荷花，既不張揚，又能襯托出我的身段。
劉管事說過，選秀時不能太扎眼，也不能太普通。
太扎眼會被其他秀女排擠，也會引起皇上和太后的反感；太普通則會被淹沒在人群里，連被記住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我要做那個“剛剛好”的人。
一切準備就緒后，秀女們排著隊，跟著太監(jiān)往太和殿走去。
一路上，每個人都很緊張，有的甚至在偷偷哭。
我也緊張，手心一直在出汗。
可我不能表現(xiàn)出來。
我想起我娘，想起劉管事，想起這十年的苦。
這點緊張，跟那些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
太和殿外，太監(jiān)們按照家世背景，把秀女們分成了幾隊。
李薇站在第一隊的最前面，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紅色的衣裙，頭上戴滿了首飾，顯得格外張揚。
她看到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角帶著一絲嘲諷，好像在說：等會兒看你怎么出丑。
我沒理她，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低著頭，調(diào)整著呼吸。
很快，殿內(nèi)傳來太監(jiān)的唱喏聲：“傳秀女進殿——”
第一隊的秀女先被叫了進去。
我站在外面，能聽到殿內(nèi)傳來的說話聲，還有皇上和太后的笑聲。
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輪到我們這一隊了。
我跟著其他秀女一起走進太和殿，低著頭，不敢四處張望。
殿內(nèi)很安靜，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還有皇上和太后的呼吸聲。
“抬起頭來，讓哀家和皇上看看?！碧蟮穆曇繇懫?，帶著一絲威嚴。
秀女們紛紛抬起頭。
我也慢慢抬起頭，目光輕輕掃過殿上。
皇上坐在龍椅上，大約三十多歲，面容俊朗，眼神卻很疲憊，好像對這些秀女并不感興趣。
太后坐在皇上旁邊的鳳椅上，頭發(fā)花白，眼神銳利，正一個個打量著我們。
蘇貴妃也在，她坐在太后另一邊，穿著一身華麗的貴妃服，頭上戴著鳳釵，面容姣好，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
我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就趕緊移開了。
可我能感覺到，她也在看我。
她的眼神像毒蛇的信子，掃過我的臉時，帶著一絲審視，還有一絲……嫌棄？
或許是我太敏感了。
畢竟，她早就不記得我了。
她只記得當年那個被她扔進狗籠的梳頭娘，卻不會記得那個躲在梳妝臺底下的小丫頭。
“你叫什么名字？家世如何？”皇上突然開口，問的是站在我前面的一個秀女。
那個秀女緊張得聲音都在抖，回答得顛三倒四。
皇上皺了皺眉，擺了擺手，讓她退下了。
接下來，又有幾個秀女被問了話，有的因為緊張回答錯了，有的因為家世太低，都被淘汰了。
很快，就輪到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太后開口問我，眼神落在我的臉上。
“回太后，民女沈燼，家父是江南鹽商沈萬?！蔽一卮?，聲音很穩(wěn)，沒有一絲慌亂。
“江南鹽商？”太后皺了皺眉，“商戶出身，倒是少見。”
我知道，太后看不起商戶出身的秀女。
我趕緊說：“家父雖是商戶，卻也深知禮儀，民女自幼也跟著先生讀書識字，不敢失了規(guī)矩?！?/p>
太后沒再說話，看向皇上。
皇上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蘇貴妃，問：“愛妃覺得這個沈燼如何？”
蘇貴妃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笑著說：“回皇上，沈姑娘容貌秀麗，談吐也還算得體，只是商戶出身，怕是難以勝任宮中的職位?！?/p>
她的話，直接把我判了死刑。
我心里一緊，攥緊了藏在袖口里的手。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個太監(jiān)的聲音：“攝政王求見——”
皇上愣了一下，說：“哦？皇叔怎么來了？宣他進來?！?/p>
很快，攝政王走了進來，他還是穿著那身黑色蟒袍，面容冷峻。
“臣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參見貴妃娘娘?！彼バ卸Y。
“皇叔免禮，”皇上說，“你今天怎么有空來這里？”
“臣剛從兵部過來，路過太和殿，聽說皇上正在選秀，就過來看看?！睌z政王說，目光掃過殿內(nèi)的秀女，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停頓了一下，然后對皇上說：“皇上，臣剛才在外面，看到這位沈姑娘言行舉止頗為得體，雖是商戶出身，卻也難得有這份膽識和規(guī)矩，不如就留她在宮中，或許能給后宮添些不一樣的生氣?！?/p>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攝政王會幫我說話。
皇上看了看攝政王，又看了看我，笑著說：“既然皇叔都這么說了，那朕就給你個機會。沈燼，你就留在宮中，封為答應(yīng)吧?！?/p>
“謝皇上隆恩！”我趕緊跪下磕頭，聲音里帶著一絲激動。
蘇貴妃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她看了攝政王一眼，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滿了不滿和疑惑。
可她沒敢說什么，畢竟攝政王的面子，她不能不給。
太后也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讓我退下。
我從地上爬起來，跟著其他被選中的秀女一起走出太和殿。
走出殿門的那一刻，我回頭看了一眼。
攝政王正站在殿內(nèi)，他也朝我這邊看了過來，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我知道，我過了第一關(guān)。
可這只是開始。
蘇貴妃已經(jīng)注意到我了，她不會讓我好過的。
以后的日子，只會更難。
但我不怕。
我從亂葬崗爬出來，在青樓里熬了十年，什么苦沒吃過？
蘇貴妃，你想讓我死，我偏要活著。
而且，我要活得比你好，活得比你風光。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和你的娘家，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