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整。
“吃瓜一線”直播平臺，一個標題為「林薇·深夜聊聊人生與藝術（主要是發(fā)瘋）」的直播間準時開啟。
開播瞬間，觀看人數(shù)如同坐了火箭，從零飆升到百萬，然后以驚人的速度繼續(xù)往上躥，彈幕密集得幾乎看不到畫面。
鏡頭前，林薇已經(jīng)換下了那身沖擊力過強的大花襖，穿了件相對正常的白色T恤——如果T恤上印著的“全員惡人”四個大字和配圖的那個翻白眼吐舌頭的歪嘴小貓不算太異常的話。
她素面朝天，頭發(fā)隨意扎了個揪，面前茶幾上擺著的不是化妝品或可愛裝飾，而是一把锃光瓦亮的嗩吶，一包開了口的辣條，和一瓶喝了一半的二鍋頭。
背景是她那個家徒四壁、沙發(fā)吱呀的小客廳，無比真實，真實得讓涌進來的網(wǎng)友都愣了一下。
【來了來了！瘋批美人駕到！】
【這背景……姐你是真窮還是真性情？】
【嗩吶！是那把神器！今晚還要吹《癌》嗎？搓手手期待！】
【二鍋頭配辣條？姐的日常生活都這么硬核的嗎？】
【全員惡人貓頭T恤哈哈哈哈！鏈接！我要鏈接！】
林薇湊近鏡頭，打了個哈欠，沒什么形象地撓了撓頭：“大家晚上好啊，吃了嗎？沒吃的話……看我吃吧，我也剛餓?！?/p>
她拿起辣條，毫不顧忌形象地啃了一口，被辣得嘶嘶吸氣，又灌了一口二鍋頭。
【……我懵了，這直播風格也太清奇了?！?/p>
【女明星直播啃辣條喝二鍋頭？內(nèi)娛獨一份了吧！】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真·接地氣。】
“哦對了，金主爸爸給了錢，”林薇像是才想起來，拿起旁邊的嗩吶，拍了拍，“任務哈，先來首曲子熱熱場子。”
彈幕瞬間激動起來。
【來了來了！藝術要開始了！】
《百鳥朝鳳》！《囍》！】
《愛情買賣》安可！】
林薇嘿嘿一笑，把嗩吶塞進嘴里，腮幫子一鼓——
一段極其熟悉、節(jié)奏感強烈、堪稱病毒式傳播的抖音神曲旋律響徹直播間！
《蜜雪冰城甜蜜蜜》！
用嗩吶吹《蜜雪冰城甜蜜蜜》！
那感覺……就像是本該用糖霜和奶油堆砌的甜蜜城堡，突然被一個力大無窮的糙漢用夯土機給夯實了！甜還是甜的，但甜得極其霸道，甜得震耳欲聾，甜得讓人想原地踢正步！
【？？？？？？】
【我耳朵聽到了什么？？蜜雪冰城？？】
【救命！以后我去蜜雪冰城買冰淇淋腦子里都會自帶嗩吶BGM了！】
【哈哈哈哈哈哈艸！這該死的反差萌！】
【嗩吶：這輩子沒吹過這么幼稚的曲兒！】
【雪王：聽我說謝謝你！】
一曲吹完，林薇面不改色心不跳：“好了，熱場結束。接下來，應要求，講個故事?！?/p>
她清了清嗓子，表情忽然變得神秘莫測，壓低了聲音：“你們都知道，娛樂圈有很多未解之謎對吧？比如誰和誰到底有沒有談過，比如某個獎項到底是不是內(nèi)定……今天，我就跟大家分享一個關于我自己的、離奇到你們絕對想象不到的未解之謎……”
彈幕立刻被勾起了興趣。
【快說快說！】
【難道跟你被雪藏七年有關？】
【有外星人嗎？有嗎有嗎？】
“沒錯！”林薇一拍大腿，眼神變得深邃而迷離，“這件事，涉及外星人、拖鞋、和麻辣燙?！?/p>
【？？？這仨詞是怎么湊到一起的？】
【我就知道不能正常期待！】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林薇聲線飄忽，“我剛跑完一個龍?zhí)?，窮得叮當響，只能蹲在影視城門口吃十塊錢一碗的**麻辣燙**。突然，天空一道綠光閃過！一個UFO，對，就是飛碟，咣當一下砸我面前了！”
彈幕：【？？？？】
“飛碟門打開，走出來一個外星人，長得……就跟電影里差不多，大眼睛細胳膊細腿。它手里拿著個發(fā)光的東西，沖我嘰里咕嚕說了一堆。我哪聽得懂啊？我就繼續(xù)吃我的麻辣燙。結果你們猜怎么著？”林薇猛地湊近鏡頭，眼睛瞪得溜圓。
【怎么著？！】
【它綁架你了？】
【給你超能力了？】
“它看我吃得香，居然……流口水了！”林薇一拍手，“然后它指了指我腳上！我低頭一看，我穿的是那種夜市十五塊錢兩雙的塑料拖鞋，一只紅的，一只綠的，因為早上起晚摸黑穿錯了?！?/p>
“那外星人，居然對我那雙紅配綠的拖鞋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它用那個發(fā)光的東西掃描了半天，然后嘰里咕嚕更激動了！最后，它……它用它手里那個看起來很高科技的儀器，強行跟我交換了！”林薇痛心疾首。
【交換了什么？！用高科技換了你拖鞋？】
【然后呢然后呢？】
“它搶走了我那雙紅配綠拖鞋！”林薇語氣悲憤，“然后塞給了我它那個發(fā)光的東西！我低頭一看——是個麻辣燙店的感應門鈴！就是那種‘歡迎光臨’一有人進門就響的玩意兒！我拿著那破門鈴，看著UFO嗖一下飛走了！留下我在風中凌亂！”
“從此以后，”林薇深沉地說，“我就被詛咒了！演戲必撲街，唱歌必跑調(diào)，窮得蕩氣回腸！所以你們看，我被雪藏七年，根本不是什么潛規(guī)則失?。《际峭庑侨擞寐槔睜C店門鈴換走我幸運拖鞋惹的禍！”
林薇說完，拿起二鍋頭又灌了一口，一副“真相大白于世但我已看淡”的模樣。
整個直播間，陷入了長達十秒鐘的死寂。
彈幕都空了。
然后，下一秒，井噴式爆發(f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媽信了你的邪?。?！】
【神經(jīng)病啊?。。∵@故事離譜到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外星人：這鍋我不背！】
【麻辣燙店門鈴做錯了什么？！】
【所以姐的幸運物是紅配綠拖鞋？懂了，這就去下單！】
【這編故事的能力……內(nèi)娛欠你一個最佳編劇獎！】
【《論過氣女星是如何徹底瘋掉的》】
直播間人數(shù)因為這離譜的故事再創(chuàng)新高，打賞禮物刷得飛起。
林薇看著瘋狂滾動的彈幕和禮物，心里美滋滋，系統(tǒng)提示【子任務2完成】的聲音更是天籟。
“好了，故事講完了。”她抹了把嘴，“最后一項，隨機連麥個朋友玩?zhèn)€游戲。”
她按照系統(tǒng)提示，操作了一下直播軟件。心里還在嘀咕，她哪來的朋友？系統(tǒng)不會給她隨機到吳胖子吧？那互扇巴掌可就真得扇了！
連線請求發(fā)出，嘟嘟聲響了幾下，竟然……**接通了**！
畫面一跳，分成兩半。
另一邊出現(xiàn)的人，讓整個直播間再次陷入了比剛才聽外星人故事時更加死寂的、近乎恐怖的安靜中。
屏幕那端，背景是看起來低調(diào)奢華的書房。
坐在鏡頭前的男人，穿著家居服，頭發(fā)微濕，似乎剛洗完澡。他眉眼清冷，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正是幾個小時前剛被她用嗩吶荼毒過的——
頂流影帝，顧言澈。
顧言澈顯然也沒料到這個連線請求是什么情況，他看著屏幕里穿著“全員惡人”T恤、背景寒酸、面前擺著二鍋頭和辣條的林薇，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清晰的“怎么又是你”的無奈。
林薇也懵了。
我靠！系統(tǒng)你說的技術支持就是強買強賣直接把連線接到顧言澈那里？！這是什么流氓技術？！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任務要求是邀請對方參與“默契大挑戰(zhàn)”——互扇巴掌。
林薇硬著頭皮，擠出一個自認為燦爛無比的笑容，對著鏡頭那邊的冰山揮了揮手：“嗨！顧老師！晚上好啊！吃了嗎？沒吃我給您表演個嗦辣條？”
顧言澈：“……”
彈幕在經(jīng)過極致的震驚后，徹底瘋了！
【?。。。。?！顧言澈?。?！】
【我瞎了嗎？！真的是顧言澈？！】
【他們真的認識？！還大晚上連線？！】
【這是什么夢幻聯(lián)動？！瘋批VS冰山！】
【顧言澈剛洗完澡嗎？！嘶哈嘶哈！】
【顧影帝的表情：莫挨老子.jpg】
顧言澈沉默了幾秒，才淡淡開口，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帶著一絲微沉的磁性：“有事？”
林薇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顧老師！玩?zhèn)€游戲唄？默契大挑戰(zhàn)！很簡單的！就是……咱們同時做動作，看默契度！比如……同時扇巴掌！”她說著，舉起手，在自己臉頰旁邊比劃了一下，沒真打下去。
顧言澈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傻子：“……你沒事吧？”
【哈哈哈哈顧言澈：這女人果然有??！】
【扇巴掌？這什么鬼游戲？】
【薇姐是真的勇，敢讓影帝跟她玩這個！】
“沒事沒事！活躍下氣氛嘛！”林薇干笑，“來嘛來嘛，顧老師，給個面子？就一下？虛擬的就行！表情到位就可以！”
顧言澈看著她那副嬉皮笑臉、卻又帶著點孤注一擲的瘋狂勁兒，沉默了片刻。就在林薇以為他肯定會直接掐斷連線時，他卻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嘆了口氣。
然后，他抬起了手，修長的手指在屏幕前，極其敷衍地、快速地在離自己臉頰還有十公分的地方揮了一下，表情甚至連變都沒變一下，依舊是那副冰山臉。
與此同時，林薇為了效果，則是極其浮夸地“啊呀”一聲，腦袋猛地一甩，做出一個被巨大無形手掌扇飛的夸張表情，舌頭都吐出來一點。
畫面極其割裂，又極其搞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
【顧言澈：莫得感情扇巴掌機器。林薇：戲精附體原地起飛！】
【這對比哈哈哈哈哈！默契度為負吧！】
【顧影帝這被迫營業(yè)的樣子笑死我了！】
【薇姐表情管理再次下線！】
【子任務3完成?！肯到y(tǒng)提示音響起。
林薇心里一松，趕緊找補：“哈哈！看來我和顧老師沒什么默契呢！謝謝顧老師配合！打擾了打擾了！您忙！您忙！”
說完，手忙腳亂地就要去掐斷連線。
就在連線斷開的前一秒，屏幕那邊的顧言澈，看著她那副慌里慌張的樣子，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極其微弱地向上勾了一下？
快得像是幻覺。
然后，連線斷開。
直播畫面恢復成林薇一個人的大頭。
但她直播間的人氣，已經(jīng)徹底爆炸了。
#林薇直播連線顧言澈#
#顧言澈 扇巴掌#
#林薇 外星人拖鞋麻辣燙#
等多個詞條再次火速攀上熱搜。
林薇看著徹底失控的彈幕和禮物，摸了摸自己剛剛戲精附體甩疼的脖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這瘋發(fā)得……值！
三十萬獎勵和“熱搜預定卡”到手！
而另一邊，顧言澈的書房里。
他看著已經(jīng)恢復正常的電腦屏幕，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屏幕上，還停留著直播平臺的界面，那個穿著“全員惡人”T恤、笑得沒心沒肺的女人已經(jīng)消失。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李導……嗯，你之前提的那個慢綜藝，《向往的瘋人院》……嗯，我接了。嘉賓名單？加上她吧……對，就是那個林薇?！?/p>
電話那頭似乎十分驚訝，確認了好幾遍。
顧言澈掛斷電話，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腦海里閃過她穿著大花襖吹《癌》的抽象畫面，閃過她講故事時眉飛色舞的夸張表情，閃過她剛才連線時那副強裝鎮(zhèn)定又難掩慌亂的蠢樣子。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瘋得……還挺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