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號深??蒲姓驹隈R里亞納海溝底部發(fā)現(xiàn)了一種發(fā)光生物,
首批接觸的科研人員相繼出現(xiàn)異常行為, 心理學家艾琳被緊急派往深海站調查,
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逐漸成為實驗的一部分。太平洋深處,馬里亞納海溝底部,
探索號深海科研站像一顆被強行按入黑暗的金屬種子,承受著每平方英寸超過八噸的壓力。
站外,永恒的黑夜被偶爾游過的發(fā)光生物短暫打破,投下詭譎的、非自然的光影。
心理學家艾琳·陳從深潛運輸器“海蛾號”中爬出,踏入這座建立在世界最深處的堡壘。
她的太陽穴還在因三個小時的下潛旅程而嗡嗡作響,密封艙門在她身后嘶嘶關閉,
隔絕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深海。“歡迎來到世界盡頭,陳博士。
”迎接她的是探索號的代理站長,馬克斯·霍洛韋。
他看起來像是被某種無形重物壓了幾個星期,眼袋深重,握手時力道過于刻意,
仿佛在證明自己仍然掌控著什么?!爸x謝,霍洛韋站長?!卑蛰p輕抽回手,
目光迅速掃過中央控制室。環(huán)形屏幕上跳動著各色數(shù)據(jù)和深海實時影像,
冰冷的電子音偶爾匯報著壓力、氧氣水平和其它維生數(shù)據(jù)。幾個技術人員坐在操控臺前,
姿態(tài)僵硬,沒有人回頭看她??諝饫飶浡傺h(huán)空氣的金屬味,
以及一種更深層的東西——一種被極力壓抑的緊張感。“叫我馬克斯吧。這里沒那么多規(guī)矩。
”他試圖擠出一個笑容,但肌肉似乎不太聽話,“你的艙室在B-7走廊,
但我們最好先談談。這邊請?!比ニk公室的短短路程中,
艾琳注意到走廊燈光調得異常昏暗,一段照明燈甚至壞了,只有應急燈散發(fā)著幽綠的光芒。
墻上貼著的某些科學海報被人用馬克筆胡亂涂劃過。
她還看見一個穿著科研制服的女人蜷坐在走廊角落的陰影里,輕輕搖晃著身體,
低聲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對經過的人毫無反應。馬克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一沉,
加快腳步?!澳鞘前材取け说昧_娃,我們的生物化學家。她……最近壓力很大。
”進入站長辦公室,馬克斯幾乎是癱坐進椅子里。他揉了揉臉,直入主題:“情況很糟,
陳博士。比報告里寫的更糟?!薄罢埜嬖V我具體情況。”艾琳拿出記錄本,
盡管她知道在這里,任何紙質的東西都可能沾染上那種無所不在的濕氣?!叭芮埃?/p>
‘勘測者七號’在海溝南側邊緣,大約離這里五公里的地方,采集到了一種此前未知的物種。
”他敲擊鍵盤,調出一段模糊的視頻。畫面中,
一臺機械臂正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熱液噴口附近的巖縫中,取出一塊附著著某種生物的巖石。
那生物看起來像是一簇半透明的珊瑚,
但內部有復雜的、如同神經脈絡般的金色絲線在緩緩脈動,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
“我們暫稱它為‘曙光群’。初步掃描顯示它有極其復雜的生物結構,
甚至能檢測到微弱的能量信號?!薄叭缓竽??”“然后一切就開始不對勁了。
”馬克斯的聲音干澀,“首批直接接觸樣本的六人小組……彼得羅娃博士是其中之一。
起初是極度興奮,失眠,聲稱自己思路清晰,有源源不斷的靈感。他們幾乎不吃不喝,
整天圍在樣本實驗室外。接著,行為開始變得……怪異?!薄氨热纾俊薄捌珗?zhí),自言自語,
出現(xiàn)強烈的光敏反應。他們開始躲避正常照明,喜歡待在黑暗里,
但又會被‘曙光群’自身的光芒深深吸引,能盯著看幾個小時。
他們彼此之間用一種誰也聽不懂的快速低語交流。
安保主任杰克遜試圖強制隔離他們進行醫(yī)學檢查,發(fā)生了沖突。
杰克遜他……”馬克斯頓了一下,喉結滾動,“他在沖突中受了重傷,
現(xiàn)在在醫(yī)療艙昏迷不醒。而動手的不是別人,是我們最溫和的海洋地質學家,
老好人本·卡特?!卑湛焖儆涗浿骸皹颖粳F(xiàn)在在哪里?”“最高隔離等級的實驗室。
但我們不敢再靠近,也不敢貿然處理它。我們切斷了實驗室的大部分電力,希望能隔絕它,
但……”他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迷信的恐懼,“它自己在發(fā)光。而且我們總覺得,
即使隔著厚厚的隔離墻,它好像還是能……影響到外面。”“剩余乘員狀態(tài)?
”“剩下我們八個人,包括我。士氣低落,人人自危。睡眠障礙普遍,噩夢率高得離譜。
很多人都說聽到了……聲音。不是通過耳朵,更像是直接響在腦子里。
一種低頻的、類似鯨歌但又絕不是鯨歌的嗡嗡聲?!彼痤^,眼睛里布滿血絲,“陳博士,
我們被困在這鐵罐子里,頭上是一萬多米深的水,而這里面有個東西正在把我們逼瘋。
總部派你來,是認為這可能是某種群體性心因性疾???高壓環(huán)境導致的集體癔癥?
”“這是需要調查的方向之一?!卑罩斏鞯鼗卮穑膶I(yè)素養(yǎng)告訴她,
事情絕不會那么簡單。群體性癔癥無法解釋那種生物發(fā)出的光,以及它那神秘的能量信號。
突然,辦公室的燈光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幾乎同時,
不在的深海站背景噪音——循環(huán)系統(tǒng)、過濾系統(tǒng)、發(fā)電機組的嗡鳴——似乎瞬間改變了音調,
融入了一種更古老、更沉重的韻律,持續(xù)了大概兩三秒,然后又恢復了正常。
馬克斯的臉色變得慘白,死死抓住桌沿?!澳鞘鞘裁??”艾琳立刻問?!澳懵牭搅耍?/p>
”他聲音發(fā)顫,“它……越來越頻繁了?!卑諞]有回答。她確實聽到了,或者說,
感覺到了。那聲音并非完全通過鼓膜傳入,更像是一種對脊椎的直接震動。
---接下來的兩天,艾琳逐一與站內剩余人員進行了訪談。過程異常艱難。
海洋學家埃米莉·桑托斯在接受訪談時,手指一直神經質地敲擊桌面,
語速快得驚人:“你不明白,它不是在破壞我們,它是在……打開我們。
就像你一輩子住在一個房間里,只透過鑰匙孔看外面,而現(xiàn)在有人幫你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那些光,陳博士,那些光里有答案!有關于一切問題的答案!”訪談結束時,
桑托斯突然抓住艾琳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她皮膚里,
眼神狂熱而恐懼:“但門那邊的東西……它也在看你。
”技術員阿尼爾·喬杜里則顯得精疲力竭:“維修日志對不上。
我總是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有些微的、未經授權的改動。生命維持系統(tǒng)的參數(shù),
照明控制序列……像是有人,或者某個東西,在按照它的喜好重新調整這個地方。為了什么?
為了讓它更……舒適?”他苦笑一聲,“也許是我自己夢游時改的?
天知道我現(xiàn)在還能不能分清睡覺和醒著。
”每個人都呈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癥狀:焦慮、失眠、幻覺、莫名的恐懼或狂喜。
所有人都提到了那“腦海中的聲音”和對照明的怪異敏感與偏好。
更讓艾琳不安的是她自己的狀態(tài)。下行后一直持續(xù)的輕微頭痛并未消失,
反而轉變?yōu)橐环N持續(xù)的、低頻的壓迫感,集中在她的前額后方。她的夢境變得生動而怪誕,
充滿扭曲的光影和無法理解的幾何結構。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時會莫名其妙地走神,
視線迷失在走廊里某個閃爍的指示燈或者儀器面板上跳動的光點中,
腦子里只剩下那種無處不在的、安撫性的嗡嗡聲。她開始理解,
那種影響并非僅僅來自隔離艙里的樣本,更像是由樣本激發(fā),
然后通過整個深海站的封閉系統(tǒng)擴散開來——循環(huán)的空氣、流動的水、甚至電流,
都可能成為它的載體。這座鋼鐵堡壘,本身正在變成一個巨大的共振腔,
amplifying 著那種非人的意識。第三天,
馬克斯找到正在查看醫(yī)療記錄的艾琳,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們需要你去看一下杰克遜。
”醫(yī)療艙里充斥著消毒水和疾病的味道。安保主任卡特·杰克遜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身上接著監(jiān)控設備和輸液管。但他的情況遠非普通昏迷。他的皮膚表面,
在裸露的脖頸、手臂、臉頰上,凸顯出一種異常密集而復雜的脈絡紋路。那些紋路是金色的,
極其細微,像是用最細的金線刺繡在他的皮膚之下,正隨著他微弱的心跳一起一伏,
散發(fā)出與“曙光群”一模一樣的、柔和卻令人心悸的光芒。艾琳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
這不再是心理影響,這是物理層面的、可怕的生理入侵?!皬淖蛱扉_始出現(xiàn)的。
”駐站醫(yī)生聲音沙啞,顯然已瀕臨崩潰邊緣,“細胞層面的改變……無法解釋。
他的神經系統(tǒng)……好像在重新布線。為了什么?”就在這時,
主控臺傳來技術員喬杜里驚恐的呼叫:“馬克斯!艾琳!你們最好立刻過來!隔離實驗室!
”他們沖向主控室。所有人都在,盯著最大的那塊監(jiān)控屏幕。
隔離實驗室的內部監(jiān)控畫面劇烈晃動,伴隨著沉重的撞擊聲。
原本應該被斷電隔絕的實驗室內部,此刻卻被一種強烈的、脈動的金色光芒所充斥,
光源正是中央防護罩內的“曙光群”!它此刻的光芒強度遠超以往記錄。更可怕的是,
一個人影正瘋狂地用身體撞擊著實驗室的強化玻璃觀察窗。是生物學家本·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