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要走？”付驍坐在沙發(fā)上，以上位者的姿態(tài)睨了我一眼。就像我們這段關系一樣，
他永遠處于上風。“嗯。”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隨手捻起支煙?！敖Y束就不會再開始了?！薄拔抑赖?。”拖著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
我拒絕了付驍遞過來的卡，離開了生活了七年的付宅。1“宋小姐，請稍等。
”管家何叔匆匆追出來，停在我身側，剛剛被我拒絕掉的卡再度出現(xiàn)在我面前。像一根刺，
提醒我，付驍沒有把我當成戀人，而是不見光的情人。
何叔還是恭敬謙和的笑：“這是您應得的?！睂Ω厄攣碚f，我曾經(jīng)付出的一切就值這張卡。
一張卡，把我的真心撕扯得粉碎。溫和禮貌的笑容艱難揚起，
心底最后一點期盼消散得一干二凈?！爸x謝何叔，談戀愛而已，分手就各自安好，
我不需要分手費?！薄安徽摳丁犊側绾味x這段關系，我只知道自己談了場爛尾的戀愛。
”我推開那張卡，轉身離開。其實，我以為我不會走的。畢竟我總能哄好自己。
只要他表現(xiàn)出一丁點的好，我就會回頭。獨獨這一次，我找不到留下的理由。2“安安，
怎么回事??？你不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我之前怎么勸你都不聽，現(xiàn)在倒是突然開竅了？
”剛坐上出租車，閨蜜李書書的電話就炸了過來?！班牛院蠖疾粫分芰?。
”身子向后仰靠著，我睜著眼出神地望著車頂?！盀槭裁?？”李書書的聲音困惑不解，
顯然不信。為什么呢？是我省吃儉用，打了很久的工，在商場一家一家對比挑選，
頂著店員鄙夷不屑的眼神，為他買了一對袖扣。滿心歡喜地捧到他面前，
生日快樂還沒說出口，就被他神色淡淡地推開，連拆都沒有拆開看，就丟進柜子里，落了灰，
無人在意。是我擔心他胃疼不好好吃飯，每天風雨無阻做飯熬湯送到辦公室，
卻在不久前發(fā)現(xiàn)，那些我精心準備的食物，全被丟給了員工。是許知知回國后，
他越來越少出現(xiàn)在我身邊，卻和許知知頻繁上熱搜…好像都不是。我閉了閉眼，
聲音疲倦：“因為我總睡不好?！?我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睡過好覺了。一個月前，
付驍?shù)霓k公室多了一個好明媚的女孩。“你是宋安嗎？”女孩眉眼彎彎，
是我最喜歡親近的類型。“我叫許知知?！薄澳愫??！蔽遗踔埡?，回以最熱烈的笑容。
“驍哥哥說過你會送飯過來，沒想到這么準時?！彼舆^飯盒，自顧自地打開。
“這是給付驍?shù)??！睙o論是稱呼還是她自然而然的行為，都讓我覺得莫名其妙，
但我也只是下意識地阻止她打開飯盒。那是我給付驍準備的?！膀敻绺缭陂_會呢，
是他說飯送到了我直接打開吃就好。你放心，這是你做的飯菜，吃不完我會分給員工的。
他們平常就喜歡吃你做的，絕對不會浪費。”平常？我只做給付驍吃啊。她說得真誠，
聞著香味又夸了我一句：“宋安，你手藝真好，難怪驍哥哥讓你給我做飯吃。
”“我們還挺有緣的，我的小名就叫安安噢?！贝竽X有一瞬間的空白，我僵在原地，
竟然不知道作什么反應。付驍意亂情迷時，最喜歡喊我安安。
“你和付驍…”我想問她付驍是什么關系，話到嘴邊，居然問不出口?！班拧F(xiàn)在嘛，
算朋友，不過很快會是愛人關系。”她像是看懂我的疑惑，回答得干脆。
許知知一口又一口地吃著，天真爛漫地朝我笑。心臟被人扯住，我攥緊衣角，不甘心地問。
“他不是有女朋友嗎？”“你在說你嗎？”許知知舀起一勺湯，
那是我趕早市特意挑的最新鮮的鯽魚，處理的時候不小心，魚刺扎進手里，流了好多血。
“我不在驍哥哥身邊，他找個性伴侶，我倒不介意?！币琅f是彎彎的眉眼，眼神透著嘲諷。
“但宋安，不是叫安安就是我呀。你可要有自知之明?！薄拔液透厄攺男【驼J識了，
如果不是三年前，我為了夢想出國，驍哥哥和我早就結婚了。
”2我不知道自己走的時候有多狼狽。呆坐在沙發(fā)上等了一晚上，我也沒能等到付驍。
躺在床上的時候，眼淚總是無意識地流出?；杌璩脸恋厮?，腦子有時是許知知說的話。
“我和付驍是愛人關系。”“你只是性伴侶。”有時是付驍一言不發(fā)，壓著我索取的樣子。
“下次別穿太多，脫起來很麻煩。”有時是他皺著眉頭嫌棄我的樣子?！耙院髣e穿紅色，
不適合你?！蹦羌萍t色長裙，是書書送我的生日禮物，
也是爸爸媽媽許諾送我的20歲禮物。我滿心歡喜地穿給他看，掐著裙擺，轉了個圈，
卻換來他不加掩飾地嫌惡。那晚，裙子被我收進衣柜里，再也沒穿過。“宋安，你搬出去吧。
”“宋安，爬上我的床就是你想要的嗎？”“想保持這種關系嗎？”“我只接受一對一。
”“宋安，宋安，宋安…”畫面零零碎碎，付驍平淡又厭惡的叫聲一下又一下，
撕扯著我的神經(jīng)。痛。好痛。我猛地驚醒，醒目的白，刺鼻的消毒藥水味，
還有李書書擔心的樣子?！澳闶遣皇巧?，都燒到39度了，還不知道來醫(yī)院。
”書書恨鐵不成鋼地罵。我勉強笑了笑。我昏睡了一晚上，打開手機時，
才看到付驍給我打了兩個電話，彈了一條微信消息。凌晨一點：在哪？沒有任何情緒。
我掛了兩天水，付驍一次也沒有出現(xiàn)，反倒是和許知知的熱搜一天比一天多。
“#青梅竹馬是真的#”“#付總又來探班啦#”“#付知一切有福了#”關掉熱搜，
想睡覺，睡不著，我望著天花板發(fā)呆。出院回家的時候，付驍坐在沙發(fā)上抽煙，煙霧吞吐著，
一雙眼直直地盯著我。一言不發(fā)。我太熟悉這樣的眼神了，他不開心時的眼神。
以往這個時候，我該過去噓寒問暖的。這次，我沒有看他，徑直路過他，只想回房間休息。
“失聯(lián)兩天，不解釋一下嗎？”付驍開口，捻滅煙頭。“去書書家了。
”我依舊沒有停下腳步?！拔铱吹奖O(jiān)控了。”他一把扯過我的手，被針扎過的地方傳來刺痛。
他的力氣很大，仿佛含著濃重的怒氣?！澳愫统掏谝黄?。”是程望先發(fā)現(xiàn)我生病的，
又怕給我造成負擔，喊了書書一起帶我去了醫(yī)院?！班?，怎么了？”很累，不想跟他說話。
他嗤笑一聲，松開手?！八伟?，我說過，只接受一對一。”大概是疼得有些麻木了，
我竟然什么感覺都沒有，只覺得很累很累，很想把自己縮起來。于是我扯出一個笑，
如他所愿?！昂冒 ！彼﹂_他的手，不理會他瞬間變了顏色的臉?！澳俏覀兙徒Y束吧。
”門被我用力關上，淚水在一瞬間涌出。其實不想哭的。但眼淚就是冒出來了。
那晚我還是沒能睡好。之后的好多天，我都睡不好。所以當付驍主動找我時，我推開了他。
“安安，我不知道你生病了。”不知道嗎？我人都燒暈了，書書應該很焦急吧，
會看不出來嗎？還是付驍永遠只能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拔也桓阌嬢^那些氣話。
”他握住我的手，輕輕貼近。真是難得的溫柔。我收回被他握住的手。“付驍，不是氣話。
”“我們結束了。”4“到了。”司機師傅的聲音響起，把我從回憶中拉回。兜兜轉轉，
我還是回了爸爸媽媽的家。程叔叔還是沒有搬走，依舊住在對面棟?；秀遍g，
我以為自己回到了17歲以前。只是再也沒有人會出門迎接我?！鞍舶玻?/p>
”程望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像在確認?！霸?。”我敷衍地招了下手，繼續(xù)搗鼓許久沒開過，
有些許生銹了的門?！罢娴氖悄?！”他一臉不可置信地蹦到我面前，見我打不開，
又伸手幫我?！霸趺椿貋砹耍且L?。俊币暰€落在我的行李上，又飄到我臉上，
眼神中帶著點不確定的試探?！班?，以后都住這?！边菄}一聲，門開了鎖，灰塵撲面而來。
他掩下?lián)鷳n：“要不，先住我家？”我搖了搖頭：“現(xiàn)在不想見叔叔阿姨?！彼麤]有生氣，
自然地接過我的行李，像很久以前自然地接過我的書包一樣?！靶邪?，那我陪你打掃。
”說是他陪我打掃，其實，基本是他在掃。我有過敏性鼻炎，受不了灰塵重的環(huán)境。
他干脆把我推出門外，一本書、一根阿姨做的綠豆冰被塞到我手里?！暗戎?。
”他輕笑一聲，轉身走回那滿是污塵的房間。我望著手上多出來的書和綠豆冰出神。程望，
還記得我愛看張愛玲，愛吃綠豆冰。那晚，我終于睡了個好覺。夢里有爸爸媽媽，
有叔叔阿姨，有李書書，有程望。5為了感謝程望，我提出請他吃飯。他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挑了個最貴的餐廳。“好你個程望，就知道逮著我薅?！蔽铱粗藛紊系膱髢r，
心疼地在滴血。“我現(xiàn)在可是無業(yè)游民，萬一錢不夠，你就在這洗盤子吧。
”“那你也跑不掉。”程望賤兮兮地答，點菜是一點都不心軟，一段操作兩千五?！八莱掏?/p>
你給我等著！”我氣的咬牙切齒，抬腳就踩了他一頓?！八?，輕點，殘了你可要負責啊。
”他縮起腳，一邊喊疼，一邊往我身上湊。我毫不留情地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推得遠遠的。
冷不防地對上付驍?shù)难郏诔脸恋?，深不見底，像被毒蛇盯上。觸到他這樣子的眼神。
我并沒有像以前那樣感到慌亂不安。也沒有因為他身邊出現(xiàn)許知知而難過。
只是平靜地收回視線。如同陌生人間無意識地對視，停留，分開。9筆挺的黑色襯衣，
一點猩紅燃在指尖，付驍就站在不遠處。眼神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從洗手間通往大廳的長廊，
此刻只有我們兩個人。我的心有一瞬間的停滯，也僅僅只是一瞬。
大概是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性反應。徑直走過他身旁，我不再是那個一見到他，
就巴巴地勾著他的手撒嬌的宋安了?！鞍舶??！甭曇舻蛦?，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被他拽住手腕，抵在墻上。指尖的猩紅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捻滅了。
他的眼神變得異常清明，緊緊盯著我，下移，落在唇上，靠近。我偏頭躲開。他落了空，
愣住，呼吸噴灑在我的耳側，隨即握著我手腕的力道加大。疼得我皺起眉頭，猛地推開他。
他不為所動，反而更用力地抵著我。掐著我的下巴，強硬地貼上我的唇。掙扎間，
血腥味彌漫，他仍沒有停下的意思。溫熱的液體滴落，他身形一頓，松開了對我的鉗制。
眼中茫然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怒火代替?！霸趺?？”“程望一回來，我碰都不能碰？
”“你身上哪處沒被我碰過？”“還是說程望更能滿足你？”“你在他床上也那么騷嗎？
”他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淚花，動作輕柔至極，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芭?！
”我抬手給了他一巴掌，趁他愣神的間隙，離開他的禁錮。“我們已經(jīng)結束了。”“你休想。
”付驍臉色陰沉，一把拽過我，力氣大的嚇人。迎上他的目光，我嗤笑一聲?！巴嫱娑眩?/p>
別太認真，您只接受一對一，不是嗎？”他瞳孔微顫，不可置信地怔愣住，
一絲不茍的發(fā)型散落下幾根發(fā)絲，竟顯出幾分狼狽。我用力甩開手，掙脫他的鉗制。
“許知知才是你的安安?！?我和付驍開始得并不愉快。甚至可以稱得上難堪。
我從小就知道付驍。因為爸爸是他的資助人，總喜歡在我面前夸他。所以17歲那年，
父母因飛機失事意外去世之后，我才會選擇跟付驍回家?！澳阋一丶覇幔?/p>
”他的聲音清透有力，在哭嚎聲中顯得十分清晰，精準地躥進我的耳中。西裝革履，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眼尾一顆小痣，襯得一雙丹鳳眼略顯倨傲，卻是紅著眼眶，嘴唇緊抿，
像在刻意隱忍悲傷。抬眼看他時，便是這樣的情形。猝不及防，刻入心底，生根發(fā)芽。
彼時只有24歲的付驍，忙于生意場，幾乎沒有時間管我。他習慣了一個人。
而我自小是被父母保護著長大的，害怕一個人。長期的壓抑恐懼讓我患上夢游癥。
他開始注重我的心理狀態(tài)，帶我去看心理醫(yī)生，抽出更多的時間照顧我，陪我吃飯，
甚至充當我的家教老師，帶我去迪士尼過生日，帶我去聽演出會…以至于我在夢游時，
總會把他當成我的父母，抱著不撒手。他怕把我驚醒，只能小心翼翼又笨拙地哄我。醒來時，
就見他趴睡在床頭。我捧了毯子，躡手躡腳給他蓋上。陽光星星點點，落在他發(fā)梢處。
我抬起手，輕輕點了點那帶著光的發(fā)梢。不知名的喜悅讓我忍不住彎起眉眼。就那么一瞬間，
他直直望進我的眼里。我愣在原地，而后驚慌逃離。喜歡付驍，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的。
1219歲，我捧著一顆真心，義無反顧地向付驍告白。付驍?shù)谝淮螌ξ野l(fā)怒：“宋安，
我是你哥?！薄澳汩L大了，搬出去吧?！逼较⒘伺瓪猓穆曇艉翢o情緒，
似乎讓我搬出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呼吸都被嚇停了。立馬道歉認錯。
但他還是開始躲著我。我只能藏起滿心的愛意，暫時離開他。
恰巧那時學校組織了公益支教團。整整一個暑假，我都在山區(qū)支教，幾乎沒有聯(lián)系過付驍。
回來那天，付驍也沒有來接我。但是我實在是太想他了。于是決心要等他回家。
我等得眼睛都睜不開，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人騰空抱起。熟悉的木質香。
腦子已經(jīng)清醒了大半，我仍閉著眼裝睡，假裝不經(jīng)意間摟上他的脖子。借著睡夢，
呢喃出聲：“好想你啊，付驍?！彼D住了腳步，溫熱的手掌落在我臉上，來回摩挲。
接著是一個炙熱的吻。濃烈的酒味滑入鼻腔。我猛地睜開眼，對上他極具侵略性的眼，
欲望在升騰。我才驚覺他身上的溫度燙得嚇人?！案丁敗逼D難地躲開付驍?shù)奈牵?/p>
很快又被他抱到了床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脖頸上，不斷向下，手掌撫過腰間，
激起我一身雞皮疙瘩?！案丁厄??！甭曇粢哺澏?。我強撐著理智，雙手推在他胸前。
“我，我是宋安?！薄澳愫茸砹?。”他雙眼迷離地望著我，眼神落在我唇上。嘴唇相貼，
吮吸，輕捻?！鞍舶病瓗蛶臀摇！睅еM惑， 一步一步把我引向云端。醒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