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媽媽去見她的新男友。她開玩笑般道?!耙皇怯虚|女這個拖油瓶,我早就再婚了。
”“你要是愿意娶我,我就把撫養(yǎng)權(quán)給她爸。”我站在門外,忽然想起爸爸發(fā)來的消息。
【我今年養(yǎng)了你100天了,她才82天。】【我不接你了,你再在她那里待半個月。
】【這段時間生意不好做,你不要找我要錢?!考热凰麄兌疾幌胍摇H熘?,
我會主動離開。往后余生,再也不見。……1準備離開的倒數(shù)第三天。
媽媽帶我見了她的新男友。其實我不該去的。但是我們太窮了,
而這場聚會由她的新男友買單。所以媽媽讓我來蹭頓飯。從洗手間回來,
我在門外聽見了媽媽開玩笑般的語氣?!鞍パ剑f實話,要不是有閨女這個拖油瓶,
我早就再婚了。”里面?zhèn)鱽砟莻€新男友含糊的笑聲,
似乎說了句什么“孩子總是責任”之類的話。媽媽賣力推銷我?!捌鋵嵥芏碌?,
特別會做飯,收拾家務一把好手,家里干干凈凈根本不用我操心?!薄拔覀円窃谝黄鹆耍?/p>
有她就不用請保姆。”男人“嘖”了一聲,很為難的樣子?!翱墒撬行呐K病啊。
”“這就是個無底洞,燒錢不說,以后也是個老大難。”媽媽急了?!皼]關系,
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把撫養(yǎng)權(quán)扔給她爸。”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鈍刀,在我心口反復割鋸。
我捂著發(fā)痛的心口,默默走回家?;氐郊?,我開始收拾行李。其實沒什么可收拾的。
幾件穿了好幾年、洗得領口都松垮變形的衣服。一本從舊書攤淘來的、頁面都卷了邊的字典。
還有一張我們“全家”的照片,是很多年前拍的。我猶豫了一下,
指腹摩挲著照片上那個被抱在中間、笑得傻氣的小女孩,
最終還是把它塞進了背包最里面的夾層。然后,我開始找我的藥。我跪在地上,
在角落的一個小鐵盒里翻找到了。空了。治療心臟病的藥瓶已經(jīng)見了底,倒過來磕了磕,
也只滾出幾粒細小的碎末。我愣愣地看著空藥瓶。門忽然被打開了。
眼眶通紅、帶著一身酒氣和怒氣的媽媽看見我,神情意外?!澳阍趺催€在這兒?!
”“你爸沒接走你嗎?今天不是該他接走你了嗎?!他死哪兒去了!
”我把父親的消息遞給她看。她忽然就怒了,聲嘶力竭?!盀槭裁??為什么都要這樣對我!
”“他就是個騙子!當初搶撫養(yǎng)權(quán)演得跟真的一樣,就是為了逼我凈身出戶!
我竟然傻傻地當真了!”她猛地停下來,赤紅著眼睛瞪著我?!斑€有你!都是因為你!
”“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我這個年紀怎么會過得這么慘!天天算計這點柴米油鹽!
我想開始新生活有錯嗎?!可誰愿意接手一個病秧子!”她跌坐在床沿,捂著臉痛哭失聲,
不再是剛才的嘶吼,而是充滿了無盡疲憊和絕望的嗚咽。
了……帶著你我真的太累了……我這輩子都要被你和你爸毀了……”我默默給她遞過一張紙。
“媽,你別哭了?!薄拔颐魈炀桶嶙?,去找爸爸。今天只是來收拾一下行李。
”媽媽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的神情染上一絲愧疚。最后,
她帶上了一點久違的卻無比生硬的關心?!澳愠运幜藛??”“沒藥了?!彼读艘幌?,
“明天找你爸去買。我沒錢。”我點點頭。心臟卻又開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忽然就想起小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感冒,媽媽就整夜不睡守著我,爸爸跑遍全城買藥。
我壓下心痛,回屋睡覺。2第二天醒來,媽媽已經(jīng)走了。她又去相親了。家里沒飯,
我像往常一樣去樓下的餐館打半天工,換來一碗面條。老板娘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
眼中涌現(xiàn)心疼。她在我對面坐下,柔聲道:“丫頭,聽說你考了690多分。
我給你包了個紅包。你別嫌棄少?!蔽亿s緊擺手拒絕。老板娘卻硬塞在我手中。
“你給我兒子輔導了這么久的功課,這點錢就當輔導費。你必須收下!”我鼻子發(fā)酸,
默默收下紅包。也好,有了這些錢,我就不用走路去找爸爸了。老板娘激動地說?!把绢^,
要不你以后就來阿姨這給弟弟妹妹補習功課?阿姨給你開工資,按小時算!
肯定比你端盤子強!”我搖了搖頭,淡淡地笑了?!爸x謝您,但是我要走了。
”阿姨恍然大悟,“我知道,你媽媽說你就要去你爸那兒了。”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不是的阿姨,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薄霸僖膊粫貋砹?。”我的聲音很小,
阿姨也忙著招呼新來的客人。這句話她沒有聽見??伤膬鹤訁s歪頭問我?!敖憬?,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嗎?”我點頭。男孩將他的玩具遞給我?!敖憬?,這是賽羅奧特曼。
以后無論你去哪里,它都會保護你?!薄白D阋宦讽橈L!”我眼眶猛地一熱,
視線瞬間就模糊了。這個世界多么諷刺啊。給予我最后一點溫暖的,
竟然是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小孩和他的玩具。我回到家,背上行李準備離開。
門卻被忽然推開。媽媽和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擁吻進門??匆娔莻€男人的一瞬間。
我瞬間血液倒流。是他。幾年前,媽媽和他交往,兩人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也改口叫他爸爸。直到某個黑夜,一雙手攀上了我的大腿。那晚,小小的出租屋雞飛狗跳。
媽媽像瘋了一樣把他打罵出去。那時,媽媽是愛我的??涩F(xiàn)在,她就站在他身邊,
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而那個男人看著我的眼神依舊帶著那種令人不適的、黏膩的打量。
媽媽被激怒了?!澳阍趺催€沒走?”我張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無比沙啞?!皨專?/p>
你為什么領他回來?”“你胡說什么!”媽媽急了,聲音猛地拔高,
帶著一種被戳破偽裝的羞憤。“那都是誤會!早就過去了!劉叔叔現(xiàn)在是好心來看你!
你別不識抬舉!”“誤會?”我心臟抽痛,“他當時摸了我大腿半小時,也是誤會?
”我有些崩潰。“我能接受你帶任何男人回家,可唯獨他不可以?!眿寢寠Z過我的行李,
扔出門外?!皾L!你給我滾!現(xiàn)在就滾!”她面目因為憤怒和難堪而扭曲?!澳氵@個白眼狼!
我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一點都不知道為我著想!你就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滾去找你那個混蛋爹!看他要不要你!”巨大的關門聲在身后響起。我呆愣地看著地面。
舊拉鏈不堪重負,帆布包摔在地上的瞬間裂開。里面那幾件單薄的衣服、那張珍貴的全家福,
還有小男孩送的賽羅奧特曼……全都散落出來,狼狽地躺在地上。那一刻,心里有什么東西,
徹底碎了,化了灰,風一吹,就什么都沒了。我輕聲道。“媽媽?!薄霸僖膊灰姟?/p>
”3離家的倒數(shù)第二日晚。我到了爸爸家。門內(nèi)傳來歡聲笑語,熱鬧得刺耳。我推開門。
今天是繼弟的生日。見到我,眾人的臉瞬間拉了下來。爸爸眉頭緊鎖,
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晦氣的東西。“我不是都告訴你別來嗎?你怎么一點話都不聽!
”繼母雙手環(huán)胸,不屑地嘲諷道?!霸瓉硎谴笮〗慊貋砹恕!薄翱上覀兗也粴g迎你。
你要搞清楚,你的撫養(yǎng)權(quán)在你媽那里,跟我老公沒關系?!薄澳阋且?,就趕緊滾!
”繼弟嘴里叼著糖果,笑嘻嘻道?!澳阍趺从謥砹??連你親媽都不要你了是嗎?
”“可是我媽媽很愛我,你的爸爸也很愛我?!卑职值哪樕与y看,對我冷冰冰地說。
“你媽不要你,我也養(yǎng)不起你。你成年了,自己想辦法。別來給我添亂。
”我安安靜靜地站在客廳。“我只是來收拾行李?!薄懊魈炀妥?。”爸爸松了一口氣,
允我回屋。我的臥室是衛(wèi)生間做了一個隔斷。小到只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紙箱。
其實我曾經(jīng)有個臥室??砂职衷倩楹?,我的房子就成了繼弟的玩具房。我開始收拾。
其實沒什么了,幾本舊書,一些無關緊要的筆記,還有一兩件更小時候的舊衣服。
這些打包好,都扔到樓下的垃圾箱。只有一盒心臟病藥,被我?guī)г谏砩?。整個過程中。
爸爸、繼母、繼弟,就站在門口看著我。他們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
充滿了監(jiān)視和防備?!澳闶帜_干凈點,別給我偷拿東西!”繼母惡狠狠道。收拾好行李,
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沒有晚飯。沒有人問我吃沒吃。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吃了剩下的蛋糕,
然后回了主臥室。黑暗中,主臥室的門沒有關嚴,燈光和說話聲隱約透出來。
繼母惱怒道:“明天一早必須讓她走,看著就晦氣,影響咱兒子心情。
”爸爸的聲音帶著疲憊和不耐煩:“知道了,煩死了。她走了就別想再回來。
養(yǎng)到十八歲仁至義盡了?!薄熬褪牵植皇悄阋粋€人的種,她媽怎么不管。
”“別提那個瘋女人?!薄罢f好了啊,明天她走了就把鎖換了,
免得以后沒事又找上門來討債?!蔽冶犞劬?,看著窗外透進來的他們一家三口歡樂的投影。
一夜無眠。一滴眼淚都沒有。心死了,原來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離開這天。
踏出門口的最后一刻。爸爸叫住了我?!伴|女,昨晚我們說了些氣話,你別見怪。
”“爸爸的家隨時歡迎你來?!痹捳Z剛落。繼母尖銳的聲音響起。“你裝什么好人?!
我絕對不允許她再來我家!”兩人一唱一和,好生熱鬧。我微微一笑?!鞍职?,
你不想讓我過來可以直說的。我能理解?!薄霸僖娏税职??!卑职炙闪艘豢跉狻N易叱鰳堑?,
清晨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我沒有回頭。樓下已有一輛低調(diào)的黑車等待許久。
一位白大褂醫(yī)生拉住了我的手。“別擔心,關于你的特殊情況,
你將會在M國接受最好的治療?!薄八嗅t(yī)療費用、生活及后續(xù)學業(yè)支持,
基金會都會全額承擔?!薄爸皇?,你可能十年都沒法回家了?!蔽尹c頭,“沒關系,
我不會回家了。”飛機轟鳴著沖上云霄,穿透云層。我將額頭輕輕抵在冰涼的舷窗上,
閉上眼睛。飛機平穩(wěn)地向著大洋彼岸,向著新的希望,飛去。4時間如梭。
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二年。飛機緩緩降落,城市漸漸變得清晰。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如今已在我的心頭掀不起半點漣漪。如今我再也不是那個被當做皮球踢來踢去的孩子。
而是全球最頂尖的心臟病專家,林晚博士。受邀回到國內(nèi)進行治療。
治療的對象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心臟病癥狀。這個病癥全球只有兩例。一個是我,一個則是他。
推開病房門,看到病床上熟悉的臉。我有些呆愣。病歷表上的名字,確認了我的猜測。
竟然是他。那個曾經(jīng)叼著糖果,笑嘻嘻地說“我爸很愛我”的繼弟。世界有時,小得可笑,
又可悲。診斷室外傳來壓抑卻激烈的爭吵聲,那聲音熟悉得刺耳?!罢艺艺?!你就知道找!
找了十幾年了!錢呢?!”“錢都花在找那個白眼狼身上了!
”“現(xiàn)在兒子躺在這里等錢救命!你拿什么救?!你告訴我??!”蘇知夏的嗓音尖利刻薄,
一如當年。另一道聲音則蒼老而沙啞。林岳松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喃喃。
“我得找到她……一定得找到……晚晚。我的晚晚?!薄巴硗??!你心里就只有那個病秧子!
她早就死了!說不定死哪個角落了!”“要不是你基因不好,
我的兒子怎么會也得這種倒霉的心臟病!都是你的報應!”我推開診斷室的門。
爭吵聲戛然而止。蘇知夏和林岳松瞬間圍了上來。臉上寫滿了焦灼和卑微的期待?!搬t(yī)生!
醫(yī)生!我兒子怎么樣?您這么厲害,一定有辦法!”蘇知夏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撲上來。
林岳松也緊張地看著我,嘴唇止不住地哆嗦?;蛟S是我戴著口罩和手術帽他們,
完全沒有認出我。我松了一口氣。我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低沉?!盎颊叩牟∏楹軓碗s,
是極其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變異,手術難度非常大,風險極高。”“而且,
后續(xù)治療和康復費用,會是一個你們無法想象的天文數(shù)字?!碧K知夏的腿一軟,幾乎要癱倒。
我話鋒微微一轉(zhuǎn):“不過……”“鑒于病例的極端稀有性和極高的科研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