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死對頭沈聿他那病入膏肓的爹。葬禮結束,沈聿將我囚禁在別墅。他猩紅著眼,
一遍遍喊我「阿阮」,將我當成他白月光的替身。他不知道,
我就是那個被他家族逼著假死遠走的初戀,阿阮??粗麨椤肝摇拱d狂的模樣,
我撫上他的臉,輕聲說:「小聿,別鬧了,我才是你的……媽媽啊。」
1.沈聿掐著我下巴的力道驟然松開??諝馑兰拧K壑械寞偪窈托杉t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錯愕和嫌惡,仿佛聽到了什么世界上最骯臟的笑話。「你說什么?」
他的聲音淬著冰,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我維持著撫摸他臉頰的姿勢,
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繃緊的下頜線,重復道:「我說,我是你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沈太太。
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小媽?!埂概?!」清脆的耳光響徹空曠的房間。
我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火辣辣的疼。沈聿猛地抽回手,像是碰了什么臟東西,
用手帕用力擦拭著剛才碰過我的指尖。他笑了,是那種怒到極致的冷笑?!附?,
你以為嫁給我爸,就能登堂入室了?一個沖喜的玩意兒,也敢在我面前擺譜?」
他口中的姜晚,是我如今的身份。一個為了錢,不惜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的撈女。
這是沈聿對我的全部認知。我沒有理會臉上的疼,只是緩緩轉回頭,平靜地迎上他的視線。
「不管我是什么,結婚證是真的,法律上,我就是你的長輩?!埂搁L輩?」
沈聿像是被這兩個字刺痛,他俯下身,俊美而扭曲的臉湊到我面前,呼吸幾乎噴在我的臉上,
「那你信不信,我這個晚輩,現(xiàn)在就能讓你死在這里?」他眼中翻涌的殺意,是真的。
我毫不懷疑,這個被仇恨和思念折磨得早已不正常的男人,真的會殺了我??晌抑皇切α诵?,
伸手,將他胸前那枚屬于「阿阮」的鳶尾花胸針,輕輕撥正?!感№?,」
我看著他瞬間僵住的身體,聲音輕得像羽毛,「別這樣,阿阮會傷心的?!?/p>
沈聿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是翻江倒海的震驚和探究,
仿佛要將我的靈魂從這具皮囊里剝出來看個究竟。這個胸針,是我當年親手設計,
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鳶尾花,代表思念。這些年,他從不離身。「你怎么會知道……」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沒有回答,只是收回手,施施然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沈家精心打理的花園,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干蝽?,
我累了,想休息?!刮冶硨χ?,語氣里透著一絲不容置喙的疲憊,
「看在你父親尸骨未寒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明天開始,我要住主臥?!怪髋P,
是他父親生前的房間,也是這座別墅里最大、視野最好的一間。更是他母親去世后,
一直空置,不允許任何人踏足的禁地。沈聿沒有立刻發(fā)作,身后是長久的沉默。
沉默代表著權衡。他以為我是個普通的、有點小聰明的撈女,
用一些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來的、關于「阿阮」的細節(jié)來拿捏他。他想看看,我到底想做什么。
許久,他冷冰冰地開口:「滾去客房。主臥,你這輩子都別想。」說完,他摔門而去。
門被從外面反鎖了。我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臉上的平靜終于寸寸龜裂。我走到床邊,
脫力般坐下,抬手摸了摸依舊滾燙的臉頰。五年了。沈聿,我回來了。帶著一身的恨意,
回來向你們沈家討債了。我被軟禁了。沈聿說到做到,客房的門從外面鎖死,
窗戶也被釘上了鐵條,一日三餐由傭人從門下的小窗口送進來。與其說是沈太太,
不如說是個囚犯。但我一點也不急。第一天,我安穩(wěn)地吃飯睡覺。第二天,
我開始在房間里做瑜伽,舒展筋骨。第三天,送餐的傭人終于忍不住,
隔著小窗低聲勸我:「太太,您跟先生服個軟吧,他就是一時氣頭上,您這樣跟他耗著,
吃虧的還是您自己啊?!刮医舆^餐盤,笑了笑:「王媽,我不是在跟他耗,我是在等?!?/p>
王媽一臉不解。我沒再解釋。我在等我的律師,張騫。果然,第四天上午,
別墅外傳來了汽車引擎聲,緊接著是門鈴大作。沈聿不在家,王媽不敢開門,
只能去向管家匯報。我好整以暇地坐在窗邊,聽著樓下越來越大的爭執(zhí)聲。
張騫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我當事人姜晚女士是沈鴻業(yè)先生的合法妻子,
現(xiàn)在她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如果你們再不讓我見她,我就只能報警處理了?!箞缶?。
這兩個字讓沈家上下都慌了神。沈家的臉面,比什么都重要。沒過多久,
我房間的門鎖終于被打開了。管家一臉為難地站在門口:「太太,張律師來了?!?/p>
我理了理裙擺,優(yōu)雅地站起身,對他頷首:「知道了,帶他去客廳,我換件衣服就下去。」
那姿態(tài),仿佛我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我換了一身沈鴻業(yè)生前最喜歡我穿的白色連衣裙,
長發(fā)披肩,素面朝天。當我出現(xiàn)在客廳時,沈聿也恰好從外面趕回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神色陰沉,看到我的瞬間,眼底的厭惡幾乎要化為實質。
張騫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喊了一聲:「姜女士?!刮覍λc點頭,
徑直走到主位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這個位置,以前只有沈鴻業(yè)能坐。沈聿的眼神冷得像刀子。
「誰給你的膽子坐在這里?」我沒看他,而是轉向張騫:「律師,可以開始了?!箯堯q會意,
打開公文包,取出幾份文件,推到沈聿面前的茶幾上?!干蛳壬?,
這是沈鴻業(yè)先生的遺囑公證。遺囑寫明,沈先生名下環(huán)宇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以及這棟別墅的所有權,都將由我的當事人姜晚女士繼承?!股蝽驳哪樕查g黑了下去。
環(huán)宇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父親是瘋了嗎?「不可能!」他一把抓起文件,
視線快速掃過,當看到最后那熟悉的、屬于沈鴻業(yè)的簽名和私章時,
他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競卧斓?!」他將文件狠狠摔在桌上。
張騫不卑不亢地推了推眼鏡:「沈先生,這份遺囑有公證處的鋼印,具備完全的法律效力。
如果您質疑,可以隨時去查證。」沈聿死死地瞪著我,像是要在我臉上燒出兩個洞來。
我卻端起王媽剛送上來的紅茶,輕輕吹了吹,慢條斯理地開口:「小聿,別激動。
爸爸他……也是為了你好。」「閉嘴!」沈聿低吼,「你不配提他!」「好吧?!?/p>
我放下茶杯,嘆了口氣,語氣無辜又無奈,「那我們談談正事。既然這棟別墅現(xiàn)在是我的了,
那么,是不是請你這位『客人』,搬出去?」「你讓我搬出去?」
沈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氣極反笑?!附?,
你知不知道這里是哪里?這是沈家老宅!」「我知道?!刮尹c點頭,
目光掃過客廳里那些價值不菲的古董陳設,「所以呢?房產(chǎn)證上現(xiàn)在是我的名字,
我有權決定誰能住在這里?!刮业钠届o和他的暴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騫適時地補充道:「沈先生,從法律上來說,姜女士確實有這個權利。當然,
念在您是沈老先生唯一的兒子,姜女士也并非不通情理。我們可以商量一個解決方案。」
沈聿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死死盯著我,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他沒想到,
這個他眼中的撈女,不僅拿到了他父親的巨額股份,還敢直接鳩占鵲巢,
要把他從自己家里趕出去?!改阆胍裁??」他終于冷靜下來,聲音里透著徹骨的寒意。
他知道,我做這么多,必然有所圖。我笑了。終于肯好好談了。「很簡單?!?/p>
我伸出兩根手指,「第一,解除對我的軟禁,我在這棟別墅里,有絕對的自由。第二,
環(huán)宇集團的董事會,我要一個席位?!股蝽驳耐酌偷匾豢s。進入董事會,
意味著我將真正插手沈家的核心產(chǎn)業(yè)。這比要錢,要股份,更讓他無法容忍?!改阕鰤?!」
「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刮艺酒鹕?,對張騫說,「張律師,麻煩你幫我走一下法律程序,
請沈先生限期搬離我的房子?!拐f完,我轉身就要上樓?!刚咀?!」沈聿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sbin的妥協(xié),「董事會席位,不可能。其他的,可以談。」
我停下腳步,回頭,對他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那就……先從解除軟禁開始吧?!?/p>
沈聿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他不能冒著被趕出老宅的風險,讓沈家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我重新獲得了自由,但別墅里的氣氛卻愈發(fā)詭異。傭人們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鄙夷,
變成了敬畏和恐懼。而沈聿,則徹底將我當成了空氣。他住在了公司,一連幾天都沒有回來。
我樂得清靜,每天在別墅里散步,賞花,或者去書房看書,日子過得悠閑自在。
沈鴻業(yè)的書房,是另一個禁地。我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正在打掃的王媽嚇得臉都白了。
「太太,這里……先生不許任何人進的?!埂脯F(xiàn)在我是這里的主人?!刮业卣f了一句,
徑直走到那面頂天立地的書墻前。我記得,在最頂層,有一個暗格。里面放著一個盒子。
那是我當年和沈聿熱戀時,他偷偷藏起來的,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寶藏」。
有我寫給他的第一封情書,我們一起看的第一場電影的票根,還有他為我拍的第一張照片。
我踩著梯子爬上去,憑著記憶找到了那個位置。指尖觸碰到那塊微凸的木板時,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盒子還在。我抱著那個落滿灰塵的木盒下來,輕輕吹開上面的灰,
打開了它。里面的東西,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那張我十六歲時,
笑得一臉燦爛的照片,已經(jīng)有些微微泛黃。照片上的少女,穿著白裙子,扎著馬尾,
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照片的那一刻,書房的門被人猛地推開了。
沈聿站在門口,目光如電,死死地盯著我手里的盒子?!刚l讓你動這個的!」
沈聿幾步?jīng)_過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木盒,像是護著什么稀世珍寶一樣緊緊抱在懷里。
他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惶和憤怒,仿佛我觸碰了他的逆鱗?!赴阉€給我!」
我看著他,故意裝出茫然的樣子:「這是什么?我在書架上發(fā)現(xiàn)的,看著挺別致?!埂竸e致?
」沈聿冷笑,他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放在書桌上,然后轉向我,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將我凍結,
「姜晚,我警告你,別碰不該碰的東西,別動不該動的心思。有些東西,
不是你這種人可以覬覦的?!顾詾椋沂窍胪ㄟ^模仿「阿阮」,來博取他的關注,
甚至是感情。真是可笑。我看著他那副珍視的模樣,心里一陣陣地泛著冷意。沈聿,
你護著這些回憶,卻親手將締造這些回憶的人,推入了地獄?!肝抑皇呛闷?。」我垂下眼,
掩去眸中的譏諷,「沒想到沈先生還是個這么念舊的人。這里面的,
是那位『阿阮』小姐的東西吧?」「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沈聿的聲音陡然拔高,
情緒再次失控?!笧槭裁床慌??」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一步步向他走近,
「因為我長得像她?還是因為……我比她更懂得怎么活下去?」我靠得極近,
幾乎貼上他的身體,在他耳邊用氣聲輕語:「沈聿,死人是贏不了活人的。
你抱著這些冰冷的回憶,有什么用呢?不如看看眼前人。」說完,我滿意地看到他臉色煞白,
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沈聿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
立刻接了起來。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他只沉聲應了一句:「知道了,我馬上過去?!?/p>
掛了電話,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有恨,有怒,還有一絲被我說中了的狼狽。
他抓起車鑰匙,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沈聿走后,我重新拿起了那個木盒。
我將里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細細端詳。情書上的字跡還很稚嫩,
電影票根的顏色已經(jīng)黯淡,只有那張照片,依舊鮮活。我拿起那張照片,
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面笑靨如花的自己。那時候的蘇阮,天真,熱烈,以為愛情就是全世界。
她不知道,她愛上的那個少年,身后是一個何等冰冷無情的家族。也不知道,
她所以為的全世界,會在一夜之間,將她碾得粉身碎骨。我拿出隨身攜帶的打火機,
幽藍的火苗在指尖跳躍。只要我松手,這些所謂的「回憶」,就會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