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褪色的約定高考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時,林知夏正趴在最后一排的課桌上,
盯著窗外老槐樹上嘰嘰喳喳的麻雀發(fā)呆。蟬鳴聒噪得像是要把整個六月都煮沸,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的練習(xí)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些密密麻麻的數(shù)學(xué)公式,
突然變得模糊不清。她猛地直起身,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筆。前排的同學(xué)已經(jīng)開始收拾書包,
嬉笑打鬧的聲音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可林知夏的耳朵里,卻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今天是高考結(jié)束的第一天,也是她和江嶼約定好要一起去看成績排名的日子。更重要的是,
她要把那封寫了整整三個晚上的信,親手交給江嶼。信里寫滿了她藏了好多年的心事。
從小學(xué)三年級第一次看到江嶼穿著白色襯衫站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
到初中時他幫她解圍趕走欺負人的男生,
再到高中時兩人一起在圖書館刷題到深夜…… 那些細碎的、溫暖的瞬間,
被她一筆一劃地寫在信紙上,字里行間都是少女獨有的羞澀與期待。
林知夏把信小心翼翼地折成星星的形狀,放進了帆布包的內(nèi)袋里。那是她特意挑選的信紙,
淡藍色的底紋上印著小小的向日葵,就像她自己一樣,總是朝著江嶼的方向生長。“知夏,
你還不走嗎?” 同桌陳瑤背著書包走到她身邊,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去跟江嶼匯合啦?看你這緊張的樣子,該不會是要告白吧?”林知夏的臉頰瞬間紅了,
她嗔怪地瞪了陳瑤一眼,卻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我…… 我想跟他說,
我也報了北京的學(xué)校,我們以后可以一起……”“哇!可以啊林知夏!
” 陳瑤興奮地晃了晃她的胳膊,“江嶼那么優(yōu)秀,肯定能考上北京的重點大學(xué),
你們倆要是能在同一座城市讀書,以后說不定就能在一起了!
”林知夏被陳瑤說得更加心跳加速,她收拾好東西,跟陳瑤道別后,便朝著校門口跑去。
她和江嶼約定在老槐樹下見面,那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
也是他們之間許多秘密的見證者。老槐樹就生長在巷子口,樹干粗壯,枝葉繁茂,
夏天的時候,濃密的樹蔭能遮住大半個巷子。林知夏跑到樹下時,
夕陽正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金色的光線透過樹葉灑下來,落在地上,
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她看了看手表,下午五點半,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林知夏找了個干凈的石凳坐下,從帆布包里拿出那封信,又小心翼翼地展開。
信紙上的字跡工整而認真,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她的心意。她想象著江嶼看到信時的表情,
是會驚訝,還是會害羞?會不會也像她一樣,早就對彼此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巷子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下班的大人、放學(xué)的小孩,
還有騎著自行車穿梭的小販,熱鬧非凡。可林知夏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巷子的入口處,
期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六點,六點十五分,六點半…… 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
江嶼還是沒有來。林知夏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
才給江嶼發(fā)了一條短信:“江嶼,你到哪里了?我在老槐樹下等你?!倍绦虐l(fā)出去后,
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復(fù)。林知夏坐在石凳上,手指緊緊攥著手機,手心都出了汗。
她開始胡思亂想,江嶼是不是忘記了約定?還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或者,
他根本就不想來見她?一陣風(fēng)吹過,帶來了槐花的清香,可林知夏卻覺得心里涼涼的。
她想起高三下學(xué)期的時候,江嶼變得越來越忙,也越來越沉默。以前他們總是一起上下學(xué),
一起在食堂吃飯,一起在圖書館刷題,可后來,江嶼總是說要去參加競賽培訓(xùn),
要去跟老師討論問題,漸漸減少了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有一次,
她在圖書館看到江嶼和一個女生坐在一起,那個女生是隔壁班的轉(zhuǎn)學(xué)生,長得很漂亮,
兩人正湊在一起看著同一本書,相談甚歡。林知夏當(dāng)時心里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難受得不行,可她還是強忍著情緒,沒有上前打擾。她安慰自己,
江嶼只是在跟同學(xué)討論學(xué)習(xí),沒什么別的意思??涩F(xiàn)在,江嶼遲遲不來赴約,
也不回她的短信,讓她不得不再次想起那個畫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夕陽的余暉慢慢消失在天邊,巷子口的路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光線籠罩著整個巷子。
林知夏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可她卻沒有絲毫胃口,只是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手機終于震動了一下。她趕緊拿起手機,以為是江嶼發(fā)來的消息,
可看到內(nèi)容的那一刻,她的心臟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疼得無法呼吸。短信是江嶼發(fā)來的,
只有短短一句話:“我報了南方的學(xué)校,以后別聯(lián)系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林知夏反復(fù)看著這句話,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不明白,為什么江嶼會突然變成這樣?
他們不是約定好要一起去北京的嗎?他怎么能說變就變?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臉上,冰涼刺骨。林知夏站起身,漫無目的地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走到校門口時,
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江嶼穿著一件白色的 T 恤,背著一個黑色的書包,
正和一個女生并肩走著。那個女生就是她之前在圖書館看到的轉(zhuǎn)學(xué)生,
此刻正笑著挽著江嶼的胳膊,兩人共用一把傘,看起來十分親密。林知夏的腳步瞬間停住了,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慢慢走遠。江嶼的側(cè)臉在路燈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冷漠,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仿佛身后那個曾經(jīng)追著他跑了十幾年的女孩,
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雨水越下越大,打濕了林知夏的頭發(fā)和衣服,可她卻感覺不到冷,
也感覺不到疼,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她從帆布包里拿出那封寫滿心意的信,
看著上面淡藍色的向日葵,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信紙上,暈開了字跡。她想起小時候,
江嶼第一次把自己的傘讓給她,說 “知夏,你別淋雨,會感冒的”;想起初中時,
江嶼幫她補習(xí)數(shù)學(xué),耐心地給她講解每一道錯題;想起高中時,江嶼在她生日那天,
偷偷給她送了一個向日葵形狀的發(fā)卡,說 “你笑起來像向日葵一樣,很可愛”。
那些曾經(jīng)的溫暖與美好,此刻都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林知夏擦干眼淚,轉(zhuǎn)身朝著巷子口的舊信箱走去。那是一個生銹的綠色信箱,
是她和江嶼小時候一起發(fā)現(xiàn)的 “秘密基地”。他們曾經(jīng)約定,有什么想說的話,
都可以寫下來放進信箱里,對方看到后,要認真回復(fù)??珊髞恚瓗Z漸漸忘了這個約定,
只有林知夏還在堅持著。她把那封被雨水打濕的信小心翼翼地塞進信箱里,
然后輕輕關(guān)上了信箱門。做完這一切,她轉(zhuǎn)身離開,雨水混著眼淚從臉上滑落,滴在地上,
濺起小小的水花。那個 “考去同一座城市” 的約定,那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還有她對江嶼所有的喜歡,都隨著這場雨,徹底碎了。巷子口的老槐樹在雨中靜靜佇立,
槐花被雨水打落,散落在地上,像是在為這段無疾而終的青春,無聲地哀悼。
第二章:遲來的發(fā)現(xiàn)深圳的梅雨季節(jié)總是來得猝不及防。窗外的雨絲織成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
把整座城市裹在潮濕的霧氣里,連帶著江嶼租住的二十樓出租屋,
都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他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上被打回三次的方案,
指尖的煙燃到了盡頭,燙得他猛地回神。煙灰落在皺巴巴的襯衫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印子,
就像他這三年來的生活,滿是無法掩飾的狼狽。手機在桌面上震動了一下,
是部門經(jīng)理發(fā)來的消息:“江嶼,明天上班前必須把最終版方案交上來,再出問題,
你這個月績效就別想了?!苯瓗Z揉了揉發(fā)緊的太陽穴,把煙蒂摁進滿是煙屁股的煙灰缸里。
三年前,他帶著對 “廣闊世界” 的執(zhí)念,背著書包來到深圳。那時的他意氣風(fēng)發(fā),
覺得家鄉(xiāng)的小巷、林知夏追在身后的身影,都是束縛他的枷鎖。
他以為憑借自己的成績和能力,一定能在這座大城市站穩(wěn)腳跟,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可現(xiàn)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他進了一家看似光鮮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每天加班到凌晨是常態(tài),
方案改了又改卻總也達不到老板的要求。同事之間表面和睦,背地里卻互相拆臺,
沒有人會像林知夏那樣,在他做題累了的時候遞上一瓶冰鎮(zhèn)可樂,
也沒有人會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安靜地陪他坐在老槐樹下吹風(fēng)。更讓他挫敗的是,
他和當(dāng)初一起去南方的轉(zhuǎn)學(xué)生蘇曼,在半年前分了手。蘇曼是沖著深圳的繁華來的,
她想要的是能隨時買奢侈品、周末去網(wǎng)紅餐廳打卡的生活,而江嶼每個月的工資,
除去房租和生活費,根本滿足不了她的需求。分手那天,蘇曼看著他租來的小房子,
語氣里滿是嫌棄:“江嶼,我以為你很有本事,沒想到你連給我買個包的錢都沒有。
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當(dāng)初跟你在一起,真是我瞎了眼?!边@句話像一根刺,
深深扎在江嶼的心上。他突然想起三年前,
自己對林知夏說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時的他覺得自己很高尚,是在追求更遠大的理想,可現(xiàn)在才明白,當(dāng)初的自己有多幼稚,
有多殘忍。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母親打來的。電話那頭,
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絲擔(dān)憂:“小嶼,你爸最近身體不太好,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回來一趟?
”江嶼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他需要一個借口,逃離這座讓他窒息的城市,
也需要一點時間,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買了最早一班回程的高鐵票,
江嶼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高鐵一路向北,
窗外的風(fēng)景從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房屋,再到成片的田野,
熟悉的景象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下來。下了高鐵,又轉(zhuǎn)了兩趟公交車,
江嶼終于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巷子口。巷子還是老樣子,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光滑,
兩旁的墻壁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空氣里彌漫著飯菜的香味和槐花的清甜。他站在巷子口,
有些恍惚。三年了,他幾乎沒有回過家,也沒有跟任何人聯(lián)系,包括林知夏。
他不知道林知夏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喜歡追著陽光跑,
喜歡在老槐樹下看書。就在他愣神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巷子深處那只熟悉的舊信箱。
那是一只綠色的鐵皮信箱,因為常年風(fēng)吹日曬,表面已經(jīng)銹跡斑斑,可依舊牢牢地掛在墻上,
像一個堅守崗位的老戰(zhàn)士。那是他和林知夏的 “秘密基地”。小時候,
他們總是把自己的小秘密寫在紙條上,塞進信箱里。林知夏會寫今天在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