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自然是假，教訓(xùn)秋姨娘才是真的。
等薛崇等人急匆匆趕來，便看到面色慘白，緊閉雙眸的薛晚意。
怒火陡然從心頭涌起。
“到底怎么回事？”
他眉目冷冽掃視著房中的三兩奴仆。
雖然侍郎只是三品官，可在這薛府，薛崇就是頭頂?shù)哪瞧臁?/p>
除了夫人姜氏，周圍的人都被他嚇得瑟瑟發(fā)抖，匆忙跪地。
翡翠雙眼紅腫，垂淚邊哭邊道：“老爺，姑娘，姑娘……”
她哽咽著，似是在顧忌著什么，言語躊躇著，不敢說出因由。
旁邊的秋姨娘見狀，已然嚇得魂不附體。
她沒想到薛晚意真的會去尋死，忙用眼角余光惡狠狠地盯著翡翠。
但凡她敢亂說，必定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可今時不同往日。
薛晚意可以要奉旨嫁入鎮(zhèn)國公府的，現(xiàn)在尋死覓活，萬一傳出去，必然會被圣上治一個忤逆圣意的大不敬之罪。
“吞吞吐吐做甚，說?！?/p>
他沉聲呵斥。
翡翠嚇得全身發(fā)抖，身體匍匐著，額頭觸及地面。
“姑娘回到房中時，秋姨娘在這里等著，得知姑娘要嫁入鎮(zhèn)國公府，她怨恨姑娘搶了大姑娘的婚事，讓姑娘去死……”
秋姨娘聞言，哪里還顧得上害怕。
猛地抬頭，眼神沁著毒般看向翡翠。
“你這下賤坯子，怎的說謊話誆騙老爺。”隨即慌張的看向薛崇，“老爺，她說的不是真的，二姑娘是妾親生的女兒，妾怎會說出這等不顧人倫的話來……”
“你閉嘴?！毖Τ鐓柭暫浅狻?/p>
秋姨娘求饒辯解的話堵在喉嚨，劇烈的抖動著。
薛崇低頭，漠然看著翡翠，“繼續(xù)說?！?/p>
翡翠顫抖著道：“秋姨娘說，府內(nèi)有池子也有水井，總有姑娘死的地兒，說是誰擋了大姑娘的富貴路，誰就得死。”
秋姨娘整個人可謂是百口莫辯，她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可看到薛崇那陰沉的面容，她的大腦已然被嚇得一片空白。
便是姜夫人，看向秋姨娘的眼神也有些狐疑。
為了她的女兒，居然逼著自己的女兒去死。
這事兒，怎么想都有些……
薛崇壓抑著心底的憤怒，落在秋姨娘身上的目光，重若千斤。
“她與鎮(zhèn)國公是圣旨賜婚，你卻逼她去死，是想將我薛家代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這罪名扣在秋姨娘的腦袋上，她人都是懵的。
在成為薛崇妾室之前，她只是老婦人身邊的貼身婢女，哪里懂得這些。
“……”
姜夫人看著晃悠悠昏死過去的秋姨娘，只覺礙眼。
“老爺?！?/p>
她溫聲道：“現(xiàn)下該怎么辦？”
薛崇現(xiàn)在正值怒火上頭，縱然平日里因著秋姨娘的好顏色，頗有些疼愛，現(xiàn)在也是不能夠了。
至少短期內(nèi)是不想見到她。
“在二姑娘出嫁之前，不得踏出院中一步?！?/p>
姜夫人暗暗握拳，掐著掌心。
做出這等事，居然連懲罰都如此的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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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母親……”
“昏迷”的差不多了，薛晚意緩緩睜開眼。
看到床榻邊的兩人，眼神流露出震驚的表情。
趕忙強撐著起身，卻在中途重新摔倒在踏上。
“你方才落水，好不容易醒來，無需見禮。”
姜夫人適時地表現(xiàn)出關(guān)切之情。
不管如何說，現(xiàn)在的薛晚意，比之前順眼多了。
秋姨娘被禁足，的的確確是她的功勞。
斂眉，遮住眼底的失望。
只是禁足，還真是便宜了那個女人。
不過……
薛晚意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秋姨娘在父親心里的地位。
一步步來吧。
今日能禁足，明日就能讓其自盡。
最好是趁著出嫁前，把那個毀掉她人生的女人，解決掉。
抬眸，感激的看著姜氏，眼神里帶著濡慕。
“是女兒讓父親母親憂心了。”
她形容憔悴，煞白的小臉，盡顯柔弱，端的一副我見猶憐。
姜夫人心中瞧不上，嘴上卻得護著。
“你這孩子也是，不過是被生母薄待兩句，怎的就真敢跳水，險些把命給丟了。”
聽到這話，薛晚意眼眶驟然一紅。
她輕咬著唇瓣，似是有滿腹的委屈，無法為外人言說。
“母親教訓(xùn)的是，是女兒使性子了?！?/p>
姜氏能力壓得寵的秋姨娘多年，自然不是個蠢的。
見此情形，上前握著薛晚意的手，語帶關(guān)切的開口。
“瞧你，心中可是有委屈？與母親說，母親為你做主?！?/p>
薛晚意故作痛苦的合眸，遮住眼底的算計。
任由晶瑩的淚水滑落臉頰。
“謝母親關(guān)心，女兒……沒有委屈?！?/p>
現(xiàn)在，還不到攤牌的時候。
姜氏心中失望，卻也沒有繼續(xù)詢問。
薛崇見狀，準備離開。
“照顧好二小姐，再敢懈怠，全部發(fā)賣?！?/p>
關(guān)心女兒？
或許有那么一點點。
更多的是擔(dān)心她想不開，自尋短見。
到時，嫁入鎮(zhèn)國公府的，只能是他的嫡女。
爵位固然重要，可鎮(zhèn)國公現(xiàn)在只剩下這個爵位了。
等姜氏出來，薛崇看著天際悠悠浮云。
道：“秋姨娘月俸減半?！?/p>
“是，老爺?！苯闲睦锸嫣沽藥追?。
回到聽瀾院，薛明緋正在裁縫娘子的幫助下，試料子。
她是薛家長女，自然是要比薛晚意早一步出嫁的。
楚家那邊，這兩日就會來下定。
姜氏雖然仍舊不滿意，可想到葉將軍的現(xiàn)狀，那楚家子，無非是身世差了些。
正如女兒所言，有薛家?guī)鸵r，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總不能真看著她精心教養(yǎng)長大的女兒，去鎮(zhèn)國公府守一輩子活寡吧？
“娘，望舒館那邊怎么樣了？”
薛明緋不喜那庶妹，卻也沒磋磨過對方。
現(xiàn)在更是希望這庶妹能好好活著。
萬一真的死了，她還會步入上輩子的后塵。
前世，本想著成為國公夫人，可以享受無限風(fēng)光。
可嫁進去后才知道，那里簡直就是地獄。
她那夫君連容貌都毀了。
新婚夜見到他的一剎那，薛明緋就被嚇暈過去。
雖說的確是錦衣玉食，奴仆成群，卻被勒令不得踏出國公府半步。
一日兩日，或一月兩月尚且沒什么。
數(shù)年下來，以她的性子如何受得住。
最終，被府內(nèi)侍衛(wèi)誘惑，徹底沉淪。
想到事情敗露后，她遭受到的慘烈酷刑。
她咽氣的那日，正是薛楚淵成為當(dāng)朝首輔的日子。
這輩子，薛明緋不敢再貪圖國公府分毫。
那樣生無可戀的日子，合該讓薛晚意去享受一下。
風(fēng)光無限的一品誥命夫人，與清風(fēng)朗月般的首輔楚淵，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