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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順著銹蝕的管道滴落，在死寂中發(fā)出單調而清晰的回響。
剩下的兩名拾荒者臉上的獰笑僵住了，像是被無形的冰霜瞬間凍結。他們看著倒在污穢地面上、太陽穴深深凹陷下去的老瘸，又看看站在那里，喘息粗重卻眼神冰冷如刀的林燼，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那眼神……絕不是一個瘦弱少年該有的眼神。那里面沒有絲毫的恐懼、慌亂或者遲疑，只有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仿佛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漠然和殺意。
林燼甩了甩沾著污血和腦漿的拳頭，動作有些生澀，這具身體太弱了，遠不及前世千錘百煉的體魄。但剛剛兌換的“基礎格斗術（殘缺版）”所灌輸的本能，以及深植于靈魂的戰(zhàn)斗經驗，讓他精準地找到了最致命的打擊點。
他緩緩抬起眼，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另外兩人。
“還有誰？”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覺得我的命……很好拿？”
那兩名拾荒者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鐵棍微微顫抖。他們常年在這廢棄地鐵站里廝混，搶劫、斗毆甚至殺人也并非沒做過，但從未遇到過如此詭異的情況。一個剛剛還像待宰羔羊般的少年，轉眼間就用最粗暴的方式結果了他們中最兇悍的老瘸。
這太反常了！
其中一人喉嚨滾動了一下，色厲內荏地吼道：“小……小雜種！你找死！”他舉起鐵棍，卻不敢上前。
另一人眼神閃爍，悄悄打量著林燼，似乎在權衡利弊。老瘸死了，少個人分贓……但這小子邪門得很。
林燼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他深知自己現在是外強中干，剛才那一擊幾乎抽空了他剛剛恢復的一點氣力，并且引動了胸口的劇痛。系統提供的只是技巧，無法瞬間彌補身體的虧空。必須速戰(zhàn)速決，震懾住他們。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踩在渾濁的水洼里，濺起一片污水。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兇悍氣勢。
那兩名拾荒者被他的氣勢所懾，竟又不約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滾?！绷譅a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破了兩人最后的勇氣。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懼。其中一人咬了咬牙，猛地彎腰想去拖老瘸的尸體——或許是想拿走老瘸身上那點可憐的“遺產”，或許只是想找個臺階下。
但就在他彎腰的瞬間，林燼動了！
他像一頭潛伏已久的獵豹，驟然爆發(fā)！雖然身體虛弱，但爆發(fā)出的速度依舊遠超常人想象！他矮身避開可能揮來的鐵棍，一記手刀精準狠辣地劈在對方頸側的大動脈上！
那是前世對付低級喪尸最省力的手法之一。
那拾荒者連哼都沒哼一聲，眼前一黑，直接軟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生死不知。
最后一人徹底嚇破了膽，怪叫一聲，扔掉鐵棍，頭也不回地朝著地鐵站深處黑暗的隧道亡命奔逃，踉蹌的腳步和驚恐的喘息聲迅速遠去。
林燼沒有去追。他站在原地，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強撐著沒有倒下。
劇烈的動作牽動了胸口的傷，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鮮血再次從嘴角溢出。他感覺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痛，大腦也因為剛剛系統的強行激活和情緒的巨大波動而嗡嗡作響。
但他活下來了。
在末日爆發(fā)前72小時，在他最弱小、最絕望的時刻，他憑借著一絲來自未來的殘魂和一個突如其來的詭異系統，活過了第一場危機。
他緩緩走到污水溝邊，默默地將那只被扔掉的破舊鞋子撿了回來，仔細地穿好。然后，他蹲下身，面無表情地在老瘸和那個昏迷的拾荒者身上摸索起來。
可惜，比臉還干凈。除了幾根磨尖的鐵釘、半塊發(fā)霉的餅子，再無他物。這就是末世底層掙扎者的真實寫照，甚至比前世最后七年還要赤貧。
林燼收起那半塊餅子，聊勝于無。
他站起身，目光終于投向了角落那個一直瑟瑟發(fā)抖的身影——那個被稱為“阿七”的少年。
阿七依舊縮在那里，臉色蒼白，瞳孔因為恐懼而放大，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但當林燼看過來時，他并沒有像那個逃跑的拾荒者一樣驚惶失措，反而下意識地、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他看到了全過程，看到了林燼如何從極度弱勢瞬間暴起反殺，看到了那冰冷徹骨的眼神和狠辣果決的手段。
林燼一步步走向阿七。
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站臺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阿七的心尖上。
阿七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身體繃緊，仿佛下一秒就要彈起來逃跑或者拼命。
林燼在他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少年很瘦小，穿著比林燼更加破爛的衣物，臉上滿是污垢，只有一雙眼睛，在驚恐之下，還藏著一絲未被完全磨滅的光。
“你看到了？”林燼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
阿七猛地點頭，又飛快地搖頭，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個字。
林燼沉默地看了他幾秒。前世記憶里，對這個少年幾乎沒有印象，或許早就死在了末日最初的混亂中，或許一直像塵埃一樣無聲無息地活著然后消失。
但剛才，在所有拾荒者哄笑時，只有這個少年，在恐懼中握緊了拳頭。
“為什么握拳？”林燼忽然問。
阿七渾身一顫，似乎沒料到林燼會問這個。他低下頭，不敢看林燼的眼睛，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他們…他們總是這樣……欺負人……我……我……”
他說不下去了，恐懼和積壓的委屈讓他語無倫次。
林燼明白了。這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憤怒，一種長期被壓迫者無聲的反抗，即使微弱到只能化為一個握拳的動作。
就在這時，那道冰冷的機械音再次于林燼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復雜情緒——“恐懼”、“微弱同情”、“不甘憤怒”——來源：阿七，情緒強度：低，轉化成功，獲得3點怨念值?！?/p>
林燼目光微動。來自同情和不甘的憤怒，也能被轉化為怨念值？這個系統的判定范圍似乎很廣。
他再次看向阿七，眼神中的冰冷稍稍褪去一絲。
“想活下去嗎？”林燼問。
阿七猛地抬頭，眼中充滿難以置信。
“在這個世界徹底變得糟糕之前，”林燼的聲音沒有什么溫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說服力，“像剛才那樣只會握拳，是活不下去的?！?/p>
他轉過身，不再看阿七，拖著疼痛疲憊的身體，朝著地鐵站有微弱光線透入的出口方向走去。
“想活，就跟上?！?/p>
他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有些踉蹌，卻異常堅定。
角落里的阿七愣住了，他看著林燼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躺著的兩具（或者說一具尸體一個昏迷的）軀體，眼中充滿了掙扎和恐懼。
但最終，對生存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因為腿軟差點摔倒，又趕緊穩(wěn)住身體，跌跌撞撞地、小心翼翼地跟上了那個逐漸遠去的、染血的身影。
腳步聲一前一后，逐漸消失在廢棄地鐵站潮濕的冷風里。
而林燼的腦海中，正在飛速梳理著現狀：
重生歸來，身無分文，體質孱弱，家族除名，末日將至。
以及……逆命系統。
他的意識沉入那片剛剛開啟的、冰冷而簡陋的系統界面。
【逆命者系統】
【宿主：林燼】
【狀態(tài)：輕微骨裂，內臟震蕩，重度營養(yǎng)不良，異能未覺醒】
【怨念值：5 （初始12，兌換消耗10，后續(xù)獲得3）】
【功能：商城（未開啟）、抽獎（未開啟）、任務（未開啟）……】
【已兌換：基礎格斗術（殘缺版）】
“逆命者……”林燼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嘲弄的弧度。
前世他被定為“殘次品”，被當作“廢子”，最終成為他人踏上王座的祭品。
這一世，擁有這個以“怨念”為食糧的系統，他這條被所有人認定該死的“廢命”……
或許，真的能逆了這天命！
七十二小時。人類最后的和平假象即將撕碎。
他必須利用好每一秒，利用好每一點“怨念”，在這場末日盛宴開啟之前，為自己掙得一線生機！
他的目光投向出口那微弱的光，仿佛已經看到了即將降臨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哀嚎。
那些怨念，將是他最好的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