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穿上了出嫁時那件正紅色繡金鳳的宮裝。
華麗，莊重，也帶著一種逼人的凌厲。
我端坐在公主府的正廳里，靜靜地品著茶，等著顧明遠和他那對“寶貝”母子的到來。
辰時剛過，他便領(lǐng)著人來了。
那女子一身素白衣裙，弱柳扶風，臉上帶著幾分怯意，懷里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男童。
不得不說，柳如安確實生了一副好相貌，是我見猶憐的類型，難怪能把顧明遠迷得神魂顛倒。
那孩子，眉眼間也確實有幾分像顧明遠。
他們一進來，顧明遠便示意柳如安下跪。
“罪婦柳氏，攜幼子念安，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金安。”她的聲音柔柔弱弱，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那孩子也學著她的樣子，奶聲奶氣地喊：“拜見……殿下?！?/p>
顧明遠站在一旁，眼中滿是得意與期待，仿佛在向我炫耀他的戰(zhàn)利品。
他以為，我會憤怒，會嫉妒，會失態(tài)。
可我沒有。
我甚至對柳如安溫和地笑了笑，抬手道：“起來吧，不必多禮。給柳姑娘看座?！?/p>
我的反應，讓顧明遠和柳如安都愣住了。
他們準備好了一萬種應對我發(fā)難的說辭，卻沒想到，我竟是這般平靜。
柳如安局促不安地坐下，連頭都不敢抬。
我將目光轉(zhuǎn)向那個孩子，招了招手：“你叫念安？過來，讓本宮瞧瞧?！?/p>
孩子有些害怕地看了看顧明遠，見他點頭，才一步步挪到我面前。
我細細打量著他，長得倒還算機靈。
我從手腕上褪下一個成色極好的玉鐲，塞到他手里：“初次見面，這個，便當是給你的見面禮吧?！?/p>
這一下，不只是他們，連我身邊的侍女都驚呆了。
顧明遠的眼中，已經(jīng)從最初的警惕，變成了全然的放松和喜悅。
他顯然認為，我已經(jīng)徹底接受了現(xiàn)實，準備當一個賢良大度的正妻了。
“殿下……”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臣，臣代念安謝過殿下厚賜！”
我擺了擺手，淡淡道：“自家人，不必客氣?！?/p>
然后，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這就進宮吧。父皇還等著呢?！?/p>
柳如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激動。
她緊緊抱著孩子，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那一天。
顧明遠更是春風得意，走在我身側(cè)，甚至還想來扶我的手臂，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馬車一路駛向皇宮，氣氛一片祥和。
直到我們下了馬車，穿過層層宮門，顧明遠才發(fā)現(xiàn)，我?guī)麄儊淼姆较?，似乎不對?/p>
這不是去父皇日常起居的御書房，也不是去見母后的坤寧宮。
這條路，通往的，是太和殿。
是舉行朝會，商議軍國大事，整個大寧王朝最莊嚴肅穆的地方。
顧明遠的腳步，終于慢了下來，臉上露出了困惑與不安。
“昭陽，我們這是……？”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婉，眼神卻冷得像冰。
“駙馬，你不是要為你的兒子求一個名分嗎？”
“父皇，還有滿朝文武，可都在里面等著給你慶功呢?！?/p>
“這么大的喜事，自然要當著所有人的面，一起辦了，才更熱鬧，不是嗎？”
我說完，不再看他瞬間煞白的臉，提著裙擺，一步步踏上了通往大殿的白玉階梯。
顧明遠，你用滿朝文武來逼我。
今日，我便也用這滿朝文武，來做你的掘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