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我屏退了所有下人。
偌大的寢殿內(nèi)，我從一個上了鎖的紫檀木盒中，取出了一張泛黃的地圖。
地圖上，紅藍線條交錯，正是此次顧明遠出征的北境防線圖。
而上面，用朱砂筆標注的行軍路線和突襲點，與他呈給兵部的作戰(zhàn)計劃，截然不同。
這才是那場大勝真正的秘密。
我的思緒，回到了三個月前。
顧明遠即將出征的前一夜，他意氣風發(fā)地在我面前展開他的行軍圖，指點江山。
“昭陽，你看，我此計，先以三萬兵馬佯攻西側(cè)，吸引敵軍主力，再派精銳繞后，直搗王庭！不出兩月，必能凱旋！”
他眼中閃爍著對功名的狂熱渴望。
而我，自幼跟隨父皇和太傅學習兵法韜略，一眼就看出了他計劃中那個致命的破綻。
“敵軍王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你派精兵繞后，補給線太長，一旦被截斷，就是一支孤軍，會全軍覆沒。”我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峽谷，冷靜地分析。
顧明遠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耐與輕蔑。
“殿下，你不懂軍務。戰(zhàn)場之上，瞬息萬變，講究的是兵行險著?！彼掌鸬貓D，語氣疏離，“這些事，不是你一個深宮婦人該操心的?！?/p>
“深宮婦人……”
我低聲重復著這四個字，心口像是被一根冰錐狠狠刺穿。
成婚三年，我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打理人情往來，為他周旋于朝堂之上。我收斂了所有鋒芒，學著做一個溫順賢良的妻子，可換來的，卻是他一句“深宮婦人”。
那一刻，我徹底清醒了。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好，那本宮，就祝駙馬旗開得勝，早日歸來。”
他沒有聽出我語氣中的冰冷，只當我是被他說服了。
他走后，我連夜憑著記憶，重新繪制了一份地圖。
我修改了他錯誤的進攻方向，重新規(guī)劃了補給路線，并詳細標注了如何利用北境多變的天氣，制造一場雪崩，將敵軍主力一舉埋葬。
然后，我蓋上我的長公主私印，用“鳳衛(wèi)”——我母親留給我最隱秘的力量，將這份真正的作戰(zhàn)計劃，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軍中副將陳堯的手里。
陳堯是我的人。
我給他的密令只有一句話：見機行事，待顧明遠計劃受挫之時，以此計獻上，就說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功勞，都歸你。
我不要顧明遠死，我要他活著，要他風風光光地回來。
因為只有他站得越高，欠我的越多，當我將他從頂峰推下去的時候，他才會摔得越慘。
如今，他回來了。
帶著我親手為他鑄就的榮耀，來逼我接納他的背叛。
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