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女媧的“存在主義危機”,我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另外兩個“老大難”病人——財神爺趙公明和孟婆。
財神爺趙公明,病歷上的診斷是“囤積癖”。他的病房,簡直是一個大型的垃圾回收站。從廢棄的易拉罐、玻璃瓶,到生銹的鐵釘、爛掉的木頭,甚至是病人脫落的頭發(fā),他都當成寶貝一樣,分門別類地藏在他的床底下。
他的“道”,是“聚財”。但在一個不再以金銀為唯一價值符號,而是有了“數(shù)字貨幣”和“金融衍生品”的時代,他那樸素的、只認實物的“聚財”之道,就失控了。他無法理解那些虛擬的財富,只能瘋狂地、無差別地,囤積一切他看得到的“物質(zhì)”。
而孟婆,診斷是“阿爾茲海默癥”。她總是端著一個空碗,在走廊里顫顫巍巍地走來走去,嘴里念叨著:“我的湯……我的湯頭配方,給忘了……”
她的“道”,是“遺忘”。她讓無數(shù)的靈魂,忘卻前塵,走向新生。但當輪回體系幾近崩潰,不再有那么多靈魂需要她去“服務”時,她那強大的“遺忘”之力,開始反噬自身。她首先忘記的,就是她最核心的“產(chǎn)品”——孟婆湯的配方。
對于這兩個病人,我決定,采用一種“交叉治療”的方案。
我找到了財神爺,對他下達了新的KPI任務。
“趙先生,”我指著他那一屋子的“寶貝”,表情嚴肅地說,“根據(jù)醫(yī)院最新發(fā)布的《固定資產(chǎn)管理條例》,你的這些‘藏品’,嚴重占用了公共空間,并存在巨大的安全和衛(wèi)生隱患?,F(xiàn)在,我要求你,進行‘資產(chǎn)清查’和‘不良資產(chǎn)剝離’?!?/p>
“什么?”財神爺一聽我要動他的寶貝,急得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院長,這可都是錢?。∪恿丝上?!”
“我沒讓你扔。”我拿出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清單,“你看,這些是‘可回收資產(chǎn)’,比如瓶子和廢鐵,你可以賣給山下的回收站,換取‘現(xiàn)金流’。而這些,”我指著那些爛木頭和頭發(fā),“是‘負資產(chǎn)’,留著只會發(fā)霉發(fā)臭,必須‘清倉’。”
“為了幫助你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我話鋒一轉(zhuǎn),“我給你派了一個‘資產(chǎn)評估師’?!?/p>
我把孟婆,帶到了他的面前。
“從今天起,孟婆將是你的‘評估師’?!蔽覍σ荒樏H坏呢斏駹敽兔掀耪f,“趙先生,你的每一件‘藏品’,在處置之前,都必須先經(jīng)過孟婆的‘評估’。由她來決定,這件東西,是該‘留下’,還是該‘遺忘’?!?/p>
這個方案,堪稱一箭雙雕。
對于財神爺,他那無差別的“囤積”,被強行加入了一個“評估”的流程。他必須去思考,這件東西的“價值”是什么。這個思考的過程,就是對他失控的“聚財之道”的一次“理性矯正”。
而對于孟婆,我給了她一個新的“工作”。她的“道”,從“讓別人遺忘”,變成了“決定什么東西該被遺忘”。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財神爺?shù)睦角埃斬斏駹斈闷鹨粋€生銹的瓶蓋問她時,她需要憑借自己的“直覺”,來回答“留下”或“忘掉”。
這個過程,看似荒誕,卻奇跡般地,激活了她沉睡的本能。
第一天,財神爺拿起一根發(fā)霉的雞毛撣子,問她。她眼神空洞,喃喃地說:“忘了……忘了吧……”
第二天,財神爺拿起一個破了一角的碗,問她。她盯著那個碗,看了很久,突然說:“這個……好像……有點用……留下……”
第七天,當財神爺捧著一堆他珍藏多年的、五顏六色的糖紙時,孟婆的鼻子,突然聳動了一下。
她的眼睛,猛地亮了。
她顫抖著,從那堆糖紙里,拈起一張,放進嘴里,仔細地咂了咂嘴。
然后,她哭了。
“想起來了……是甜的……我的湯……第一味藥引,是‘甜’……是人世間最得意時的那一點甜……”
她終于,想起了她配方里的第一味藥。
而財神爺,也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斷舍離”。他發(fā)現(xiàn),當他把那些真正的“垃圾”清理掉之后,他剩下的那些“寶貝”(比如幾枚品相不錯的銅錢),反而顯得更有價值了。他的病房,第一次,變得整潔了起來。
我看著孟婆小心翼翼地將那張?zhí)羌埵蘸?,又看了看財神爺正指揮著護工,將一堆廢品賣給回收站,換回來幾枚叮當作響的硬幣。
我再一次體會到,管理,真的是一門藝術。
我的工作,就像一個“系統(tǒng)優(yōu)化師”。我不需要去重寫他們的“底層代碼”,我只需要,為他們這些因為版本過時而不斷報錯的“老程序”,找到一個可以兼容新系統(tǒng)的“插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