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一場病收了賈家的兩塊錢，那可是秦淮茹一半的彩禮錢，還說沒干壞事，你不就是想讓賈東旭結不成婚嗎？小心賈家以后找你麻煩?！蓖跹┤惆褟埱嗌阶龅氖乱煌ǚ治觯粺o擔心道。
張青山抹了一把冷汗，慶幸不是說的賈東旭病根子的事，他還以為自己暴露了。
當即輕松起來，“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賈東旭有本事就在咱村來找回場子，沒本事就給我憋著，不過，我要糾正你一下，我要兩塊錢，可不是為了阻止他和秦淮茹，那是我應得的診費?！?/p>
王雪茹盯著他怔了幾秒，才辮子往身后一甩，走到張青山面前，下巴微微抬著：
“張大夫，你雖說你醫(yī)術高明，可這野獸的路數未必懂。今兒個你就聽我的，叫你往東別往西?！?/p>
張青山剛要說話，就被她搶了先：“你別瞧不起我，這村子周圍的溝溝壑壑，我閉著眼都能摸到。野豬要是真來了，你那桿大槍怕是不如我的柴刀管用?！?/p>
她說著拍了拍腰里別著的柴刀，刀鞘是用舊馬皮縫的，磨得油光锃亮。
張青山看著她眼里的倔強，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情景。那年她才十三，背著比她還沉的柴火，在山路上摔了跤，膝蓋淌著血，卻咬著牙不肯哭。
他那時給她敷藥時，她也是這樣，梗著脖子說不疼。
“成，都聽你的?！?張青山笑著應了，眼里帶著幾分縱容。
王雪茹倒也不客套，轉身就往村東頭走。
突然，王雪茹就停住了。
一時間，張青山也緊張起來，他也是第一次面對野豬，也不知道‘五虎斷魂槍’好不好使。
可等了一會，王雪茹就朝著一個老人跑了過去。
“李奶奶，我?guī)湍?。?/p>
“你這孩子，每次都這樣，我還沒老的走不動?！?/p>
王雪茹二話不說，拿起扁擔挑起水桶，大步流星地往河邊去。
那水桶比她半個人還高，壓得扁擔咯吱響，她卻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額頭上很快沁出一層薄汗。
張青山要上前幫忙，被她用眼神制止了：“這點活計，我閉著眼都能干?！?/p>
“真是個好孩子，就是命苦了點，哎！”李奶奶搖頭道。
“青山，你以后能不能對雪茹好一點，算奶奶求你了?！?/p>
張青山看著王雪茹的背影，心里也一時不是滋味。
王雪茹的命比黃連還苦。
七歲那年，爹娘在一場瘟疫里沒了，留下她和腿有殘疾的小妹。
家里三間破土房，全靠她上山打獵，采些草藥、縫補漿洗換口吃的。
小妹腿疾是胎里帶的，走不得遠路，終日坐在炕頭納鞋底，一雙小手布滿針眼。
村里媒人不是沒來過，可一聽說她家有個癱妹妹要養(yǎng)，都搖頭晃腦地走了。
有那碎嘴婆娘背后嚼舌根：“誰娶了她，不是娶個累贅進門？” 王雪茹聽了，只把眼淚往肚里咽，脊梁骨挺得更直了。
她和秦淮茹是姨表親，兩人常湊在一塊兒做針線，夜里就擠在一張土炕上說話，說些女兒家的心事，也說些日子的苦。
只不過，眼看著秦淮茹要嫁到城里，而王雪茹卻還是沒人要，怎么都不好受。
剛挑完水，日頭漸漸升高，她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卻半點不見累色。
“你倒清閑?！?王雪茹歇腳時，見張青山背著槍慢悠悠地跟著，忍不住說道。
王雪茹忽然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些曬干的草藥：“這是我昨兒采的蒲公英，你給人看病或許用得上?！?/p>
張青山接過來，見草藥曬得干透，收拾得干干凈凈，心里暖烘烘的。
他剛想說謝謝，王雪茹已經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土：“走了，前面該到王家洼了，那里草深，得仔細看著點?！?/p>
張青山望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這趟巡視，或許比打野豬更有意義。
他緊了緊手里的槍桿，快步跟了上去。
半天的時光很快過去，沒有意外，別說野豬了，就是野兔都沒有見到一只。
又回到村口，再次和王虎等人集合。
他們也是一無所獲，不過，這也是常態(tài)，大家也并沒有抱怨什么。
不久，整個獵豬隊伍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張青山和王雪茹對視一眼，卻不知道說什么。
他現在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就更不要說養(yǎng)一個帶個累贅的女人了。
當然，他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他經過一天的相處，雖然王雪茹性格大咧咧的，直來直去，可不得不說是一個善良賢惠的好女人。
至少比背信棄義的秦淮茹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張青山離開隊伍，約好了明天還來，就回家了。
剛走到自家門口，
就聽見西邊傳來一聲凄厲的呼救：“救命??！”
是王雪茹的聲音！
他心里咯噔一下，抄大槍就往西邊沖，粗布褂子被風掀起，露出精瘦卻結實的胳膊。
等他趕到時，只見一頭半人高的黑野豬正瞪著血紅的眼睛，前蹄刨著地，王雪茹護著一個小女孩，縮在老樹根后，臉色慘白。
那畜生鬃毛倒豎，獠牙外露，兇得很。
這時候，王虎也聽到了聲音，可他累了一天，一時反應不過來。
現場除了王雪茹，還有幾名老人，幾個不懂事的孩子，這時候，哪怕晚一點，讓野豬沖撞起來。
當場死幾口子都有可能。
情況萬分危急。
“青山，你別過去，這畜生非獵槍打不死，你別做傻事?！蓖跹┤憧吹綇埱嗌降絹恚睦镆惶?，可馬上又擔心起來。
“滾開！” 張青山朝著野豬大喝一聲，槍桿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像只蓄勢待發(fā)的豹子。
他左腳向前邁出半步，右手握住槍尾，左手順勢一滑，槍尖 “噌” 地挑起，劃出一道寒光。
只見張青山腰身一擰，槍桿在他手里活了過來。
也就在這時，村里驚動了不少人，全都趕了過來，拿著各種鋤頭，鐵叉，還有王虎等人帶著獵槍趕過來。
但是也已經晚了。
張青山的動作激怒了野豬，嗷地一聲朝張青山撲上來。
張青山卻不慌不忙，槍尖斜挑。
五虎斷魂槍的槍法幾乎融進了他的身體，形成一種本能。
不單單身體，眼神也同樣毒辣。
就在野豬沖過來的瞬間，張青山瞅準了野豬的心臟位置。
槍出如龍！
正戳在野豬前心，趁著畜生吃痛的當口，槍桿一橫，死死壓住它的脖頸。
這幾下又快又準，看得眾人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