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絲裹著濕冷的風(fēng)粘在我藍(lán)色的睫毛上，
我正把今天省下的兩顆黃果子往老橡樹根的樹洞里塞。指尖蹭到樹皮上的青苔，黏糊糊的，
可我盯著樹洞里堆得半滿的黃果子，心里暖烘烘的——這是我攢的第三個月，
已經(jīng)有三十幾顆果子了，它們黃燦燦的，像把細(xì)碎的陽光都藏在了里面?！袄驄I！
躲在這里做什么？”馬庫斯伯伯的聲音突然炸在耳邊，我手一抖，
一顆黃果子“咕嚕”滾進(jìn)草從里。我慌忙撲過去撿，抬頭時，他的影子已經(jīng)罩住了我，
翅膀上的雨珠滴在我手背上，涼得我一縮。他的目光落在我攥著果子的手上，
笑里藏著我看不懂的冷意?！皼]、沒做什么?！蔽野压油砗蟛?，后背緊緊貼住老橡樹。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要是讓爸爸知道我經(jīng)常只吃8顆黃果子，他肯定會氣得吹胡子，
媽媽又要紅著眼眶把她的果子分我一半——我見過雨天里爸爸為了摘果子，
翅膀被樹枝劃得流血；見過媽媽踮著腳夠高枝上的果串，差點摔下崖。我多省點，
下次臺風(fēng)來，他們就能在家歇著了?！皼]做什么？”馬庫斯伯伯蹲下來，
手指戳了戳樹洞的縫隙，“那這里面藏的是什么？我剛才明明看見你塞了兩顆黃果子進(jìn)去。
”我的心“怦怦”跳得像要撞出來，頭搖得飛快：“不是黃果子！伯伯你看錯了，
是我撿的青果子，放里面曬一曬……”島上有很多青果子，黃果子的數(shù)量卻很少，
每個大精靈一天需要吃40個青果子或是20個黃果子，
每個小精靈一天需要吃20個黃果子或10個黃果子?！芭?？撿青果子？
”他伸手捏住我的手腕，把我藏在身后的手拽了出來——兩顆黃果子在我掌心，
還沾著新鮮的果霜。他的聲音突然拔高，故意朝著遠(yuǎn)處喊：“可你手里這兩顆，
怎么看都是黃果子??！昨天倉庫少了三十顆黃果子，難道是你……”“不是我偷的！
”我急得眼淚直打轉(zhuǎn)，遠(yuǎn)處已經(jīng)傳來媽媽的呼喊聲。沒等我多說，媽媽就跑了過來，
看見我手里的黃果子，臉“唰”地白了。“莉婭，這果子是哪兒來的？
”“我、我在外面找的！”我慌忙抽回手，緊緊攥著果子，“在東邊的灌木叢里，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東邊灌木叢？”馬庫斯伯伯立刻接話，聲音里滿是嘲諷，
“昨天我才去那邊巡查過，連顆青果子都沒有，你在哪兒找的黃果子？”我一下子卡了殼。
我根本沒在外面找過果子，每天的10顆黃果子，我隔幾天就會偷偷省下2顆藏起來，
小精靈是不能跑很遠(yuǎn)的地方的，不安全?？晌也荒苷f省吃儉用的事——爸爸說過，
小精靈每天必須吃10顆黃果子，少吃會生病，要是讓他知道，肯定要發(fā)火。
這時爸爸也趕來了，他一眼就看見我手里的果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莉婭，
跟爸爸說實話，果子到底是哪兒來的？是不是從倉庫拿的？”“我沒有！”我使勁搖頭，
眼淚掉了下來，“真的是我在外面找的，就是……就是忘了具體在哪兒了……”“忘了？
”馬庫斯伯伯往前站了一步，對著圍過來的族人喊，“大家聽聽！她根本說不出果子的來歷！
倉庫里少了三十顆黃果子，她又拿不出果子的來源，不是她偷的是誰偷的？
”族人一下子炸開了鍋。羅伊叔指著我大聲說：“肯定是她偷的！不然怎么說不出地方？
小小年紀(jì)就不學(xué)好！”莉莉阿姨拉了拉我的胳膊，小聲問：“莉婭，是不是有什么難處？
跟阿姨說……”可沒等我開口，馬庫斯伯伯就咳了一聲：“別替她說話了，說不出果子來歷，
就是偷的！”媽媽看著我，眼睛紅紅的：“莉婭，你要是真的在外面找的，
就好好跟大家說清楚，別讓媽媽擔(dān)心，好不好？”我看著媽媽期盼的眼神，
又看看爸爸憤怒的表情，心里又慌又疼。我想說“是我省下來的”，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怕爸爸生氣，怕媽媽擔(dān)心，更怕他們知道我經(jīng)常少吃2顆果子，
會逼著我把攢的果子都吃掉，那我這么久的努力就白費(fèi)了。
“我、我真的忘了……”我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我應(yīng)該沒事吧！
媽媽說過精靈孕育生命很困難，每個精靈都很珍貴的！馬庫斯伯伯立刻抓住機(jī)會，
對著族長大聲說：“卡爾族長，您看！她根本說不出實話！要是不懲罰她，
以后大家都學(xué)她偷果子，咱們族群還怎么活？必須把她關(guān)起來，好好審問！
”爸爸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我疼得眼淚直流?！袄驄I，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的聲音里滿是失望，轉(zhuǎn)身就往囚室的方向走。媽媽跟在后面，
一邊抹眼淚一邊說：“莉婭，你怎么能撒謊呢……”我被爸爸拽著往前走，
回頭看了一眼老橡樹的樹洞——那里藏著我三個月的心血，
藏著我想讓爸爸媽媽少冒險的心意，可現(xiàn)在，卻沒人愿意相信我。雨水打在臉上，又冷又涼，
我小聲哭著，心里滿是委屈：我只是想攢點果子，怎么就成了小偷呢？
2囚室的石壁滲著寒氣，水珠順著墻縫往下滴，“嘀嗒、嘀嗒”落在我蜷縮的翅膀上。
我抱著膝蓋縮在角落，懷里還揣著今天族人送來的10顆果子——只有三顆黃果子，
其他都是青果子。青果子硬得硌手，黃果子皺巴巴的，遠(yuǎn)沒有我藏在樹洞里的新鮮。
……“莉婭，聽媽媽說?！痹缟蠇寢寔砜次視r，聲音都帶著哭腔，
“咱們精靈族的孩子多珍貴啊，族里多少年才盼來一個小精靈，生育有多難你是知道的。
你就認(rèn)個錯，跟族長說你是一時糊涂，族長心軟，肯定會原諒你的……”我抬起頭，
看著媽媽通紅的眼睛，心里又酸又疼：“媽媽，我真的沒有偷！
那些果子是我……”話到嘴邊又卡住了——我不能說我經(jīng)常只吃8顆黃果子，
要是媽媽知道我沒好好吃飯，肯定會抱著我哭，說不定還會把她的果子分我，
那她自己就不夠吃了。媽媽還想勸，爸爸就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他沒看我，
只是對著媽媽沉聲道：“別勸了，這孩子不肯認(rèn)錯，還嘴硬。”他的聲音里滿是失望，
我攥著果子的手緊了緊，小聲辯解：“我沒有嘴硬，我真的沒偷……”可爸爸根本不聽，
轉(zhuǎn)身就走。媽媽嘆了口氣，抹了把眼淚：“莉婭，你怎么就這么犟呢？”媽媽走后沒多久，
族長卡爾爺爺就來了。他站在囚室門口，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沉聲道：“莉婭，
馬庫斯說你偷了倉庫的黃果子，族人也都看見了你藏果子，你現(xiàn)在認(rèn)個錯，我可以從輕罰你，
只關(guān)你幾天就放你出去?！薄拔覜]偷，為什么要認(rèn)錯？”我抬起頭，盡管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還是咬著牙說，“那些果子是我自己……”“自己什么？”卡爾爺爺皺起眉，
“你說你在外面找的，可馬庫斯去你說的東邊灌木叢看過，
連顆青果子都沒有；你說不是偷的，又說不出果子的來歷。你不僅偷東西，還撒謊，
到現(xiàn)在都不肯承認(rèn)錯誤，眼里還有沒有族規(guī)？”我急得站起來，想跟他解釋清楚，
可話到喉嚨口，還是沒敢說——我怕我說了省果子的事，卡爾爺爺會罵我不懂事，
會逼著我把攢的果子都吃掉。就在這時，馬庫斯伯伯突然出現(xiàn)在族長身后，
故意放大聲音說：“卡爾族長，您看她這態(tài)度！一點悔意都沒有！咱們族規(guī)里最忌諱偷竊，
要是今天不重罰她，以后其他小精靈都學(xué)她，咱們倉庫的果子遲早要被偷光，族群還怎么活？
”他的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我對著他喊：“我沒有！是你撒謊！
你明明知道……”“知道什么？”馬庫斯伯伯打斷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知道你偷了果子藏在樹洞里，知道你說不出果子來歷還嘴硬。族長，這種不認(rèn)錯的孩子，
必須嚴(yán)懲，不然難服眾！”卡爾爺爺?shù)哪樕亮?，拐杖又敲了敲地面：“莉婭，
既然你不肯認(rèn)錯，那就在這里好好反省！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再出來！”說完，
他轉(zhuǎn)身就走，馬庫斯伯伯跟在后面，路過囚室時，還回頭朝我瞥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得意，
讓我渾身發(fā)冷。囚室又變回了空蕩蕩的樣子，雨聲從窗口飄進(jìn)來，越來越大。我蹲回角落，
抱著懷里的果子，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我只是想攢點果子，讓爸爸媽媽不用在壞天氣里冒險，
我沒有偷東西，我不是撒謊的孩子。3囚室的雨聲停了，可族里的爭吵聲卻順著窗縫飄進(jìn)來，
像小石子一樣砸在我心上。我趴在門縫上聽，羅伊叔嗓門最大：“莉婭偷果子，
非但不肯承認(rèn)錯誤還撒謊，不懲罰她，咱們族規(guī)還有什么用？
”馬庫斯伯伯的聲音隔著人群都能傳來，帶著刻意放大的煽動：“大家別忘了，
果子是咱們的命！今天莉婭偷了不罰，明天就有精靈跟著學(xué)，到時候倉庫空了，
遇到了特殊天氣不能采果子，我們都沒有東西吃。精靈每天吃不夠果子數(shù)量，是會生病的！
”……不知過了多久，囚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爸爸和媽媽沖了進(jìn)來。
媽媽一把抱住我，眼淚蹭在我脖子上，又熱又燙：“莉婭，對不起，
爸爸媽媽沒用……族里定了，三天后就把你流放出島……島外面是沒有這種果子的，
我們精靈沒有這種果子就會死的?！卑职终驹谂赃?，平時挺直的脊背彎了些，
眼眶紅得厲害：“都是爸爸不好，沒護(hù)好你?！薄傲鞣?？”我渾身發(fā)冷，眼淚涌了出來，
“爸爸、媽媽，我真的沒偷！你們相信我，好不好？”“我們信！”媽媽捧著我的臉，
拇指擦去我的眼淚，聲音抖個不停，“我們知道你是好孩子，肯定有隱情。莉婭，你說吧，
那些果子到底是哪兒來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說出來，咱們一起跟族長說，
別被趕走啊！”爸爸也蹲下來，聲音放得特別軟，像怕嚇著我：“之前是爸爸急糊涂了，
沒聽你好好說。你告訴爸爸，不管是什么事，爸爸都能解決，別自己憋著。
”我看著他們心疼又著急的樣子，心里像被繩子勒著疼。我想告訴他們，
我經(jīng)常只吃8顆黃果子，攢了三個月才藏下那些果子；想告訴他們，我是怕臺風(fēng)天里，
他們還要冒著危險去摘果子?？稍挼阶爝?，我又咽了回去——我已經(jīng)偷偷少吃了這么久，
要是讓他們知道，肯定會抱著我哭，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的果子分給我，那他們作為大精靈，
每天20顆黃果子不夠吃，顏色也會變淺的。在沒有被關(guān)起來之前，
我的顏色比起最開始已經(jīng)淺了一些了，只不過我攢了這么久時間，
并不是一下子就省下那么多，所以變化并不明顯，別人沒發(fā)現(xiàn)，但我自己卻發(fā)現(xiàn)了。
這幾天我沒有吃到相應(yīng)數(shù)量的果子，顏色變化的很厲害……我咬著唇搖了搖頭，
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我……我就是在外面找的，記不清地方了……”媽媽還想再問，
爸爸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臉色“唰”地變白了：“莉婭，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還有你的翅膀……”他指著我的翅膀，聲音都在顫，“以前多鮮亮的淡藍(lán)色，
現(xiàn)在怎么像蒙了層灰？顏色淺了這么多！”我低頭看了看翅膀，確實比之前淡了不少，
連指尖的顏色都淺了些。媽媽也慌了，掀開我的衣角，看著我胳膊上淺淡的紋路，
眼淚掉得更兇了：“肯定是這幾天沒好好吃果子！傻孩子，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說出來呀？
媽媽絕對不相信你是個壞孩子！有什么苦衷，
你快告訴媽媽啊……”他們以為我只是這幾天沒吃果子，不知道我已經(jīng)偷偷少吃了三個月。
我攥緊衣角，沒敢說真話——我怕他們更心疼，怕他們?yōu)榱宋腋迦顺臣堋！袄驄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