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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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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了,回到和未婚夫沈文舟訂婚的第二天。上一世,我為他偷出我爸的技術(shù)圖紙,

助他當(dāng)上車間最年輕的主任。他卻在我難產(chǎn)時,選擇保下他的青梅竹馬白月菊。一尸兩命,

我死不瞑目。這一世,看著他開著全廠唯一一臺吉普車,載著白月菊在眾人面前兜風(fēng),

白月菊身上,還穿著我送他的的確良白襯衫。他們像一對璧人,而我,像個笑話。沈文舟,

這輩子,那張圖紙,你休想再看到一眼。那輛吉普車,我很快,也會有一輛。01“寧寧,

你看,文舟哥開車多帥??!”“那可是咱們紅星機(jī)械廠唯一一臺吉普車,

平時只有周廠長能開呢!文舟哥真是年輕有為!”“哎,白月菊的命可真好,

要不是她家成分不好,跟文舟哥才是天生一對吧?”耳邊的嘰嘰喳喳,

像蒼蠅一樣鉆進(jìn)我的腦子。我手里拎著剛從供銷社換來的肉和布料,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不遠(yuǎn)處,沈文舟握著方向盤,挺直的脊梁,微微側(cè)頭,

對著副駕駛座上的白月菊笑得一臉溫柔。陽光下,白月菊那張蒼白的小臉上,

泛著羞怯的紅暈。她身上那件寬大的的確良白襯衫,正是昨天我親手熨燙平整,

送給沈文舟的訂婚禮。我的訂婚禮,穿在了別的女人身上。我的未婚夫,開著廠里的公車,

載著他的青梅竹馬,在整個大院里招搖過市,接受所有人的“檢閱”。而我,

這個正牌未婚妻,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站在這里,成了他們愛情最可笑的背景板。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我無法呼吸。這是1978年,

改革的春風(fēng)還沒吹遍大地。在這個保守又封閉的年代,未婚男女同坐一輛車的副駕駛,

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更何況,沈文舟剛剛和我訂了婚。周圍的鄰居和工友們,

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憐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zāi)樂禍?!敖獙帲憧烧娲蠖?。

” 有人酸溜溜地開口,“文舟和月菊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你這個未婚妻都不吃醋的嗎?

”我沒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那輛墨綠色的吉普車。上一世,我也是這樣站在這里,

心痛得無以復(fù)加。沈文舟把車停下后,過來牽我的手,輕描淡寫地解釋:“月菊身體不舒服,

我順路送她去醫(yī)務(wù)室?!彼f得那么自然,我竟然信了。

我信了他和白月菊之間只是純潔的兄妹情,信了他所有的“身不由己”。

我像個被蒙住眼睛的驢,傻乎乎地為他付出一切。我爸是廠里的八級工程師,

留下了許多珍貴的技術(shù)圖紙。沈文舟為了往上爬,整天在我耳邊吹風(fēng),說他需要做出成績,

才能給我一個風(fēng)光的未來。于是,我偷了我爸壓箱底的圖紙,幫他解決了車間的技術(shù)難題,

讓他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生產(chǎn)主任。他功成名就,娶我過門。我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

可后來呢?我懷孕了,和白月菊同一天發(fā)動。我在產(chǎn)房里大出血,他卻在隔壁,

為被診斷出“熊貓血”需要輸血的白月菊跑前跑后。醫(yī)生問他保大保小的時候,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保小”。哦不,他不是保小,他是根本沒想保我。

因為白月菊也“恰好”需要輸血,而我的孩子,是唯一與她匹配的血型。最后,

我的孩子被剖腹取出,成了白-月-菊的“救命藥”。而我,一尸兩命,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

聽著隔壁傳來他們劫后余生的歡聲笑語。何其諷刺!“嗡——”吉普車停在了不遠(yuǎn)處,

沈文舟和白月菊下了車。沈文舟快步向我走來,臉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容,

伸手就想來接我手里的東西?!皩帉?,等急了吧?月菊她……”“啪!”我用盡全身力氣,

一個耳光狠狠甩在他臉上。清脆的響聲,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沈文舟。他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寧寧,你發(fā)什么瘋?”“我發(fā)瘋?

”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沈文舟,我們昨天剛訂婚,今天你就開著車,

帶著你的好妹妹,穿著我送你的襯衫,在全廠面前兜風(fēng)。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在發(fā)瘋?

”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像一把刀子,劃破了他偽善的面具。白月菊踉蹌著跑過來,

柔弱地抓住沈文舟的胳膊,眼淚說來就來:“文舟哥,都怪我……都怪我身體不好……寧姐,

你不要怪文舟哥,你要打就打我吧!”她說著,挺起單薄的胸膛,一副任我處置的模樣。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瞬間激起了周圍人的保護(hù)欲?!敖獙?,你也太得理不饒人了吧?

月菊的身體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文舟好心幫忙,你怎么還動手打人呢?

”沈文舟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將白月菊護(hù)在身后,皺眉看著我:“寧寧,別鬧了,

這么多人看著呢?!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和高高在上。仿佛我的憤怒,

只是無理取鬧。我笑了。是啊,上一世,我就是被他這副“顧全大局”的模樣給騙了。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沈文舟的臉上?!吧蛭闹郏覀兊幕槭?,

就此作罷?!闭f完,我轉(zhuǎn)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身后,

是沈文舟錯愕的呼喊和眾人倒吸涼氣的聲音。我沒有回頭。沈文舟,白月菊,這輩子,

游戲才剛剛開始。我不會再做那個愚蠢的墊腳石。你們欠我的,我會連本帶利,一點一點,

全部討回來!剛走到拐角,一抹挺拔的軍綠色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男人身姿筆挺,

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頜。他身上帶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凜冽氣息,

是廠保衛(wèi)科那個出了名不茍言笑的科長,陸錚。據(jù)說,他是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手上見過血。

他攔住我,想干什么?02陸錚的目光,像鷹一樣銳利,落在我發(fā)紅的掌心上?!笆植惶郏?/p>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金屬般的質(zhì)感,在這嘈雜的大院里,顯得格外清晰。我愣了一下,

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用力過猛,手心被指甲掐破了,正滲著血珠?!安魂P(guān)你事?!?我側(cè)身想走,

對他這種人,我本能地保持距離。他卻沒讓開,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凈的手帕,遞了過來。

手帕是洗得發(fā)白的軍綠色,疊得方方正正,帶著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安敛?。

” 他言簡意賅。我看著他,沒接。上一世,我和這個陸錚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他為人冷漠,

不喜交際,在大院里是個異類。我只知道,他是沈文舟的死對頭。

據(jù)說兩人在部隊里就有過節(jié),到了廠里,一個在保衛(wèi)科,一個在生產(chǎn)車間,也是明爭暗斗,

誰也看不上誰。沈文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說過,陸錚就是個莽夫,除了打架什么都不會。

現(xiàn)在看來,這個“莽夫”,似乎比沈文舟更懂得尊重人。“謝謝,不用了。” 我收回目光,

繞過他,徑直回了家。我前腳剛進(jìn)門,后腳我媽就追了進(jìn)來,一臉焦急?!皩帉?!

你是不是瘋了!怎么能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退婚?你讓媽的臉往哪兒擱!

”我爸也從屋里出來,眉頭緊鎖:“到底怎么回事?”我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

平靜地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媽聽完,氣得直拍大腿:“哎喲!不就是坐個車嗎?

多大點事兒!文舟都說了是順路,月菊那孩子從小身體就弱,你讓著她點怎么了?你這一鬧,

以后在大院里還怎么做人?”“媽!” 我打斷她,“是沈文舟沒把我當(dāng)未婚妻,

不是我無理取鬧。這件事,我沒錯?!薄澳銢]錯?你沒錯就能隨便退婚?

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都傳成什么樣了?說你姜寧善妒,容不下一個病人!”我媽的聲音尖銳,

刺得我耳朵疼。這就是我的母親,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眼光里,面子比天大。上一世,

她也是這樣勸我“大度”,勸我“忍讓”。我不想再跟她爭辯,看向我爸:“爸,

你的意思呢?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我爸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寧寧,文舟這孩子,

做事是欠妥當(dāng)。但退婚不是兒戲,你……”“爸,如果今天,他載著白月菊,開的是拖拉機(jī),

是自行車,我或許都不會這么生氣?!?我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可他開的是全廠唯一的吉普車。這代表的不是車,是臉面,是特權(quán)。他把這份臉面和特權(quán),

給了另一個女人,唯獨沒有給我這個未婚妻。他沒把我放在心上,我為什么還要嫁給他?

”我的話,讓我爸陷入了沉思。他是一個老派的知識分子,最重風(fēng)骨?!斑@件事,到此為止。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扔下這句話,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門外,

是我媽的哭喊和抱怨。我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到地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不是為沈文舟,是為上一世那個愚蠢的自己??蘖艘粫?,我擦干眼淚,

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落了灰的木箱子。打開箱子,

里面全是爸爸留下的寶貝——各種機(jī)械原理圖和手稿筆記。上一世,我就是從這里,

找到了那份關(guān)于“高速離心泵改良”的技術(shù)圖紙,親手交給了沈文舟。那份圖紙,

是他平步青云的開始,也是我悲慘命運的序章。我拿起那份已經(jīng)有些泛黃的圖紙,

指尖微微顫抖。沈文舟,你不是想要嗎?這輩子,我偏不給你。不僅不給,我還要用它,

為自己鋪就一條康莊大道!第二天,我剛到車間,就感覺氣氛不對。所有人都對我指指點點,

竊竊私語?!翱矗褪撬?,姜寧。”“嘖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沈主任那么好的人,

說不要就不要了?!薄拔衣犝f啊,是她自己看上了別人,才故意找茬退婚的!”流言蜚語,

像淬了毒的箭,從四面八方射來。我面無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剛拿起工具,

車間主任就走了過來,敲了敲我的桌子?!敖獙?,你來一下我辦公室。

”我跟著他走進(jìn)辦公室,沈文舟和白月菊赫然在座。白月菊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沈文舟則是一臉的疲憊和失望?!皩帉?,你來了。” 他站起身,“我們談?wù)劇?/p>

”“沒什么好談的?!?我站得筆直,“通知你一聲,今天下午,我會去你家,

把訂婚的東西都還回去?!鄙蛭闹鄣哪樕唤?,拳頭瞬間握緊?!敖獙?,

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嗎?” 他壓著火氣,“就為了一點小事,

你就要毀了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小事?” 我冷笑,“沈文舟,

你敢不敢當(dāng)著主任的面說,你對白月菊,到底有沒有除了兄妹情之外的別的心思?

”沈文舟的呼吸一滯。白月菊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抓著沈文舟的衣角,

搖搖欲墜:“文舟哥……我……我不想你為難……”好一朵嬌弱的白蓮花。

車間主任咳嗽了一聲,打圓場道:“小沈,小姜,感情的事,你們自己私下解決。

今天叫你們來,是為了一件公事?!彼D了頓,看向我:“姜寧,廠里考慮到你情緒不穩(wěn)定,

最近不適合在一線崗位。所以決定,暫時把你調(diào)到后勤倉庫去,你先冷靜冷靜。

”我瞬間明白了。這是沈文舟的報復(fù)。他現(xiàn)在是生產(chǎn)主任,把我從技術(shù)崗調(diào)到倉庫,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他想用這種方式逼我低頭,逼我后悔。可惜,他打錯了算盤?!昂?。

” 我平靜地答應(yīng)了。我的反應(yīng),讓沈文舟和白月菊都愣住了。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哭鬧,

會求饒。我偏不?!安贿^,主任,我有句話想說?!?我轉(zhuǎn)向車間主任,

“咱們車間那臺德產(chǎn)的C525車床,最近主軸箱是不是總有異響,而且加工精度也下降了?

”車間主任臉色一變:“你怎么知道?”這是廠里的核心設(shè)備,最近確實出了問題,

請了好幾個老師傅都沒找到癥結(jié),嚴(yán)重影響了生產(chǎn)進(jìn)度。我當(dāng)然知道。因為上一世,

就是沈文舟,拿著我給的圖紙,找到了解決方案,一舉奠定了他在廠里的技術(shù)權(quán)威地位。

而那份圖紙,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我的口袋里。我看著沈文舟瞬間變得復(fù)雜的眼神,

微微一笑?!拔也粌H知道,我還知道怎么修?!?3“你說什么?你知道怎么修?

”車間主任激動地站了起來,一臉的不敢置信。那臺C525車床可是廠里的寶貝疙瘩,

從德國進(jìn)口的,金貴得很。最近出了毛病,整個車間的生產(chǎn)都受到了影響,

周廠長天天在會上點名批評,他愁得頭發(fā)都快掉光了?!靶〗?,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沒開玩笑?!?我迎上他的目光,語氣篤定,“問題出在主軸的滾動軸承上。

原裝的軸承在長期高速運轉(zhuǎn)下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磨損,導(dǎo)致間隙變大,影響了回轉(zhuǎn)精度。

常規(guī)的維修方法只能治標(biāo),不能治本。想要徹底解決,必須對整個軸承結(jié)構(gòu)進(jìn)行改良。

”我這番話說得條理清晰,專業(yè)術(shù)語信手拈來,把車間主任聽得一愣一愣的。就連沈文舟,

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了驚疑。他和我在一起這么久,竟然不知道我懂這些?他當(dāng)然不知道。

上一世的我,滿心滿眼都是他,甘愿做一個他身后的女人,收斂了所有的光芒。

我爸是廠里最頂尖的工程師,我從小耳濡目染,對這些機(jī)械圖紙的興趣,

遠(yuǎn)比對女孩子的花裙子要濃厚得多。只是這些,沈文舟從來不關(guān)心。“胡說八道!

” 沈文舟率先反應(yīng)過來,厲聲呵斥,“姜寧,你別在這里不懂裝懂,嘩眾取寵!

C525是多么精密的設(shè)備,你說改良就改良?出了問題你負(fù)得起責(zé)任嗎?”他急了。

他大概是怕我搶了他的風(fēng)頭。白月菊也柔聲勸道:“是啊,寧姐,

這種大事還是交給老師傅們吧,你別逞能了?!蔽依矶紤械美硭麄?,

直接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折疊好的圖紙,在車間主任面前展開?!爸魅?,

這是我根據(jù)我爸留下的手稿,結(jié)合C525的構(gòu)造,連夜畫出來的改良方案。您看,

只要將原來的雙列圓柱滾子軸承,改成這種雙向推力角接觸球軸承,

再配合前端的精密角接觸球軸承,不僅能解決精度問題,

還能大幅提升主軸的剛性和承載能力?!眻D紙上,每一個零件,每一個數(shù)據(jù),

都標(biāo)注得清清楚楚。那是我熬了半宿,憑借上一世的記憶,重新復(fù)刻出來的。

車間主任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他一把搶過圖紙,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

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天才!真是天才的設(shè)計!”沈文舟的臉,徹底黑了。他死死地盯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震驚、憤怒,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恐慌。他大概沒想到,我藏得這么深。

“主任,不能信她!” 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她一個女同志,怎么可能懂這些!

”“閉嘴!” 車間主任猛地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懂的是你!小沈,你這個主任,

我看是當(dāng)?shù)锰惨萘?!這么大的技術(shù)隱患,你竟然毫無察覺!”沈文舟被罵得狗血淋頭,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靶〗荆?車間主任轉(zhuǎn)向我,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臉上笑成了一朵菊花,“這個方案,你有幾成把握?”“十成?!?我斬釘截鐵。

半個小時后,我站在了C525車床前,身邊圍著廠里好幾個頂級的鉗工和車工老師傅。

車間主任親自給我打下手。沈文舟和白月菊,則被晾在了一邊,像兩個跳梁小丑。

所有人都用一種全新的,混雜著敬佩和好奇的目光看著我。我脫下外套,露出里面的工裝,

利落地拿起工具,開始拆卸主軸箱。我的動作嫻熟而精準(zhǔn),每一個步驟都爛熟于心。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壓抑的驚嘆。沒有人能想到,

平時那個文靜內(nèi)向,跟在沈文舟身后的小姑娘,竟然有這樣一手出神入化的技術(shù)。

就連一直站在不遠(yuǎn)處,靠著墻壁抱臂旁觀的陸錚,那雙深邃的眸子里,

也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我注意到,他的右眼眼角下方,有一道很淡的疤痕,

不仔細(xì)看很難發(fā)現(xiàn)。這讓他本就冷硬的臉,更添了幾分煞氣。兩個小時后,

當(dāng)最后一個零件安裝完畢,我合上主軸箱的外殼,對車間主任說:“好了?!薄昂昧耍?/p>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車間主任顫抖著手,按下了啟動按鈕。

“嗡——”車床發(fā)出了平穩(wěn)而有力的運轉(zhuǎn)聲,之前那種惱人的異響,徹底消失了。

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師傅,立刻拿來精密的測量儀器進(jìn)行檢測。幾分鐘后,他抬起頭,

激動地喊道:“精度恢復(fù)了!不!比原來的精度還要高!”“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整個車間,瞬間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車間主任握著我的手,

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小姜同志!不!姜師傅!你真是我們廠的寶貝??!”我笑了笑,

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臉色慘白的沈文舟身上。我用口型,無聲地對他說了一句話。“這,

只是開始?!彼麥喩硪徽?,如遭雷擊。這件事,像長了翅膀一樣,

瞬間傳遍了整個紅星機(jī)械廠。我姜寧,不再是那個只會跟在沈文舟屁股后面的受氣包,

而是一戰(zhàn)成名的技術(shù)骨干。周廠長親自下令,不僅取消了我的調(diào)職,

還破格提拔我為技術(shù)組的副組長,并且獎勵了我一百塊錢和五十斤糧票。

當(dāng)我從廠長手里接過那個厚厚的信封時,我看到沈文舟和白月菊的臉,比鍋底還黑。

這種感覺,真爽。04我拿著獎金和糧票回到家,我媽的態(tài)度也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她搶過我手里的信封,抽出那十張嶄新的“大團(tuán)結(jié)”,眼睛都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哎喲我的乖女兒,你可真有出息!媽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她一邊數(shù)錢,

一邊眉飛色舞,“這下好了,看沈家那老婆子還敢不敢瞧不起我們家!”我看著她這副樣子,

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在我把圖紙“送”給沈文舟,沈文舟升官后,

她在我面前念叨了整整一個月,說我多有眼光,會挑男人。她的愛,永遠(yuǎn)是這么現(xiàn)實,

這么功利?!皨?,錢你收著。但是,我和沈文舟的事,沒有回旋的余地?!?我平靜地開口。

我媽臉上的笑容一僵:“寧寧,你這是什么話?文舟現(xiàn)在肯定后悔了,你給他個臺階下,

這事不就過去了嗎?你現(xiàn)在可是技術(shù)組副組長了,跟他這個生產(chǎn)主任,正好是門當(dāng)戶對!

”“門當(dāng)戶對?” 我覺得好笑,“他配嗎?”“你這孩子!”正說著,

門外傳來了“砰砰砰”的砸門聲?!伴_門!開門!姜寧你個小娼婦,給我滾出來!

”是我那未來的“婆婆”,沈文舟的媽,張桂蘭。我媽臉色一變,趕緊去開門。門一開,

張桂蘭就跟個炮仗一樣沖了進(jìn)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好你個姜寧!攀上高枝了不起是吧?

想甩了我家文舟,門都沒有!我告訴你,我們沈家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身后,跟著一臉為難的沈文舟,和眼眶通紅的白月菊。這陣仗,是來興師問罪的。

“沈阿姨,” 我連“媽”都懶得叫了,“請你說話放尊重點。是我要退婚,

不是你們沈家甩我?!薄澳氵€敢頂嘴!” 張桂蘭氣得跳腳,

“你把我們文舟的名聲都搞臭了,現(xiàn)在全廠的人都說他忘恩負(fù)義!你安的什么心?

是不是早就跟哪個野男人勾搭上了?”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窗外。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見陸錚從不遠(yuǎn)處走過。他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

腳步頓了頓,朝屋里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走開了??删瓦@一眼,

足夠張桂蘭發(fā)揮了。“看見沒!就是那個陸家的克星!我說你怎么突然性情大變,

原來是找到下家了!姜寧啊姜寧,你可真行,剛退婚就迫不及待了!”“你胡說八道什么!

” 我媽急了,沖上去理論,“你兒子管不住自己的東西,跟我女兒有什么關(guān)系!

”兩個女人瞬間就撕扯在了一起。屋子里一片雞飛狗跳?!皦蛄?!”沈文舟終于開口了,

他煩躁地吼了一聲。我媽和張桂蘭都停了下來。沈文舟深吸一口氣,走到我面前,

聲音放軟了些:“寧寧,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媽也是一時糊涂,

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們……”“沈文舟?!?我打斷他,“不用再演戲了,你不累嗎?

”我走到柜子前,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昨天訂婚時,

沈家送來的所有東西——一塊上海牌手表,兩身的確良布料,還有二百塊錢的彩禮。

我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放在桌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響。“東西都在這,一樣不少。從今天起,

我們兩家,婚約作廢,再無瓜葛。”我的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沈文舟的臉色,

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張桂蘭看著那塊手表和二百塊錢,眼睛都直了,想上來搶,

又礙于面子?!皩帉帲阏娴囊@么絕情?” 沈文舟盯著我,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就因為我?guī)г戮兆艘淮诬??”“一次??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你敢說只有一次嗎?你幫她打了多少次飯?你把自己的糧票給了她多少?你為了她,

跟我吵了多少次架?沈文舟,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了?

”我的每一句質(zhì)問,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說的,全都是事實。白月菊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哭著說:“文舟哥,都是我的錯,你快跟寧姐解釋??!我們之間是清白的……”“閉嘴!

” 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白月菊被我凌厲的眼神嚇得一哆嗦,

剩下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里。我不再看他們,轉(zhuǎn)身對我爸媽說:“爸,媽,

如果你們還認(rèn)我這個女兒,今天就把話說清楚。這個婚,我退定了。誰要是再逼我,

我就當(dāng)沒你們這兩個爹媽?!闭f完,我拿起桌上的東西,直接塞進(jìn)張桂蘭懷里。“東西拿好,

出門右轉(zhuǎn),不送?!睆埞鹛m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彩禮,一時間竟然忘了撒潑。沈文舟的臉,

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他大概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昂茫獙?,你好得很。

” 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記住今天說的話,以后,別后悔!”他甩袖而去。

白月菊哭哭啼啼地追了上去。張桂蘭抱著東西,也罵罵咧咧地走了。一場鬧劇,終于收場。

我媽癱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我爸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寧寧,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點點頭,“爸,我不會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彼麤]再說什么,

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他支持我。接下來的幾天,我成了整個大院的焦點人物。

說我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人,是在等著看我的笑話。畢竟,

沈文舟是廠里最年輕的生產(chǎn)主任,前途無量。而我,就算當(dāng)上了技術(shù)組副組長,

在很多人眼里,終究是個女人,離了男人,就什么都不是。我懶得理會這些流言蜚語。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學(xué)習(xí)中。我不僅要完成技術(shù)組的日常工作,

晚上還要回家復(fù)習(xí)高中的課本。因為我知道,明年,也就是1979年,

國家將全面恢復(fù)高考。上一世,我為了沈文舟,放棄了參加高考的機(jī)會。這一世,

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我要上大學(xué),我要離開這個地方,我要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

這天晚上,我正在燈下看書,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我打開門,

看見好幾個人朝廠里的公告欄跑去?!翱烊タ窗?!廠里要組織技術(shù)大比武了!

”“聽說這次的第一名,獎勵可豐厚了!不僅有獎金,還能直接轉(zhuǎn)成干部編制!

”我心里一動,也跟著走了過去。公告欄前,已經(jīng)圍滿了人。我擠進(jìn)去一看,

只見紅紙黑字的公告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為提高全廠職工技術(shù)水平,

茲定于下周舉辦“紅星機(jī)械廠第一屆青年技術(shù)大比武”,凡三十五歲以下職工皆可報名。

落款處,蓋著鮮紅的公章。我的目光,落在了“第一名”的獎勵上。獎金五百元,

自行車一輛,并破格提拔為車間副主任。我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車間副主任!

這個位置,正好比沈文舟低半級。如果我拿到了,我看他以后,還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05“姜寧,你也想報名?”一個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回頭,

看見沈文舟和白月菊站在一起。沈文舟的眼神帶著一絲輕蔑,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別自不量力了。技術(shù)比武,考的是綜合能力,不是投機(jī)取巧修好一臺機(jī)器就能贏的。

”上次C525車床的事,他顯然還耿耿于懷,認(rèn)定我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熬褪前?,寧姐。

” 白月菊挽著沈文舟的胳膊,笑得天真無邪,“這種事,還是讓男同志們?nèi)幇伞?/p>

你一個女孩子,萬一傷到手就不好了?!彼脑?,看似關(guān)心,

實則是在暗示我一個女人不該拋頭露面,搶男人的風(fēng)頭。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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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5 17: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