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比她精心設計的“救命之恩”更徹底、更牢固的機會!
震驚在她眼底迅速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同樣茫然無措、甚至帶著脆弱的神情。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仿佛被他的問題嚇到,隨即眼神也染上了同樣的困惑和一絲驚惶。
“你…你是誰?” 他頓了頓,似乎連思考都伴隨著劇痛,眉頭緊鎖,眼神更加困惑,“我…我又是誰?”
沈芊芊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和他相似的、劫后余生的虛弱與迷茫。
“我們…”
沈芊芊微微喘息,仿佛回憶是件極其費力的事情,她指了指窗外隱約可見的陡峭山崖輪廓,“我們好像是從那上面…掉下來的。好高…好可怕…” 她瑟縮了一下,身體微微發(fā)抖,這倒不全然是偽裝,未散的恐懼仍在。
“掉下來…” 謝蘊之重復著,眼神飄向窗外,又落回沈芊芊身上,帶著探究,更多的是深不見底的困惑。
“水…很冷…” 他低喃,似乎捕捉到一些模糊的感官碎片。
“對,掉進了河里!”
沈芊芊立刻接上,語氣帶著一種“你也記得”的微弱驚喜,這極大地增強了謊言的可信度,“水流很急…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就在這里了?!?/p>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謝蘊之蒼白卻依舊俊逸的臉上,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仿佛怕驚擾到什么的神情。
“是這里的好心人救了我們。他們說…發(fā)現(xiàn)我們時,你…你緊緊抱著我,護著我…被沖到了河灘上…” 她的聲音里適時地摻入一絲感激和后怕的顫抖。
“護著…你?” 謝蘊之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他試圖去想,但后腦勺尖銳的刺痛立刻襲來,讓他悶哼一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額角滲出冷汗。
“別想了!別想了!” 沈芊芊見狀,心中一跳,立刻傾身向前,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去安撫他,又在半空停住,顯得有些無措。
“那位老爺爺說你的頭傷得很重,不能費神!想不起來就別勉強了!”
她的急切和擔憂是如此真實。
謝蘊之微微睜開眼,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一種奇異的、微弱的暖流,似乎暫時壓過了頭部的冰冷劇痛。
他潛意識里覺得,這個同樣“失憶”的姑娘,似乎…值得信賴?或者,至少是目前唯一與他有“關聯(lián)”的人?
謝蘊之的目光緊緊鎖著她,那空白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探尋,但更多的是因未知而產生的依賴感。
就在這時,沈芊芊仿佛才想起什么,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濕透后已被換下、此刻放在一旁的衣物。
她摸索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同樣濕透、但還算完整的精致荷包,這是她好不容易從男主那里偷來的,沒想到,如今真能派上用場。
沈芊芊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個…” 她將荷包捧在手心,遞到謝蘊之眼前,眼神帶著一種努力回憶的苦惱,“好像…是你的東西?我…我之前隱約記得它很重要…就一直替你收著了…”
謝蘊之的目光立刻被那荷包吸引了過去。那熟悉的青色,那幾竿翠竹的圖案,像是一把無形的鑰匙,瞬間撬開了他混沌意識深處某個極其重要的角落。
一種強烈到無法忽視的親近感、一種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瞬間壓過了對眼前陌生女子的茫然。
他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微顫,接過了那個荷包。
冰涼的絲綢觸感帶著水汽,他將荷包緊緊攥在手心。
他低頭,深深嗅了一下。
一股混合的、奇異的氣息鉆入鼻腔。
首先,是荷包本身殘留的、極其淡雅的、或許是屬于他自己的氣息。
然而,更清晰、更鮮明地纏繞在這縷微弱花香之上的,卻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極具存在感的氣味。那是一種清冽又帶著一絲暖意的松香,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陽光下初綻花朵般的甜暖氣息。這氣息如此霸道而鮮活,強勢地覆蓋了原本淡雅的底調,帶著一種奇異的侵略性,卻又莫名地…讓他感到一絲安心?甚至…渴望靠近?
這。
難道是他心底深處所盼念的氣息嗎?
這混合的香氣,強烈地刺激著他混亂的感官。他下意識地再次用力嗅了嗅,眉頭卻皺得更緊了。熟悉?陌生?重要?
他抬起頭,眼神不再是全然空白,而是充滿了更深困惑和探究,直直地看向沈芊芊:“這味道…?” 他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迫切的疑問。
沈芊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那松香和暖甜的氣息,正是她這半月來熏染隨身香料的味道。
昨日偷來荷包,她便在里面也放了些,想到以后男主看到荷包也會不經意想到她,沒想到他失憶了,而這香料也爭氣入了水,反倒這么濃烈,也沒了痕跡,只把這荷包染上了她的氣息。
她迎著他的目光,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和一絲無辜:“味道?我…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
她微微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袖口,動作自然,“我身上…好像是有種松香的味道…這荷包在我這里放了一會兒…大概…沾染上了?”
她的語氣帶著不確定。
謝蘊之沉默了。他再次低頭,看著手中的荷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幾竿翠竹的繡紋。
一種極其模糊的、難以捕捉的熟悉感,如同水底的暗流,輕輕拂過他混亂的意識。很淡,淡得抓不住,卻真實存在。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劇烈的頭痛再次洶涌襲來,比剛才更甚!謝蘊之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
“公子!” 沈芊芊驚呼一聲,慌忙想扶住他。
就在他意識沉淪的最后一瞬,那只無意識伸出的手,沒有碰到荷包,卻虛軟地、帶著一絲尋求依靠般的意味,輕輕抓住了沈芊芊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衣角。
布料微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很輕,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
沈芊芊的動作瞬間僵住。
她低頭看著那只骨節(jié)分明、此刻卻因痛苦而微微痙攣的手,正無意識地攥著自己粗布衣的一角,像一個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那份脆弱中透出的依賴感,如此清晰,如此…意外。
他信了?還是僅僅因為痛苦而本能地抓住身邊唯一的人?
她屏住呼吸,不敢動彈,心中翻江倒海。
計劃徹底偏離了軌道,朝著一個她始料未及卻又充滿無限可能的方向滑去。利用他的失憶編織謊言,她感到一絲卑鄙。
但看著他無意識流露出的親近和脆弱,一種更隱秘、更復雜的情緒——混雜著掌控局勢的興奮和對這份“空白”的微妙憐惜——悄然滋生。
沈芊芊的心跳撞得胸口生疼,耳里嗡嗡作響。
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此刻卻蒼白脆弱得不像話,正緊緊攥著她粗布衣的一角。力道其實不大,卻帶著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執(zhí)拗。
計劃偏了,卻偏得……讓她心跳更快。
“公子?公子!”她壓下翻騰的心緒,聲音里恰到好處地摻著驚慌。
她傾身靠近,不敢去碰他攥著衣角的手,只目光焦灼地在他蒼白痛苦的臉上巡脧。
他濃密的眼睫顫得厲害,額角冷汗涔涔,薄唇緊抿,失血的唇瓣咬出一道淺痕。
“別怕…別怕…”她聲音壓得極低,像羽毛掃過心尖,帶著催眠般的安撫,“不想了,我們不逼你想了…” 指尖順著少年眉骨的輪廓,極其緩慢地滑下,動作輕柔得如同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掠過緊閉的眼瞼,感受著薄薄皮膚下眼珠細微的轉動,最終落在因痛苦而繃緊的太陽穴上。
溫熱的指腹,極輕緩地打著圈按壓。
這動作已然越過了“陌生人”的界限,帶著一絲親昵的僭越。沈芊芊屏著呼吸,觀察他的反應。
謝蘊之緊繃的身體似乎松懈了一絲,攥著她衣角的手,力道悄然軟了幾分,卻沒有松開。
那點暖意和按壓帶來的舒緩,似乎暫時壓過了腦海的刺痛。
緊抿的唇線也放松了些,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依賴的喟嘆。
這細微的反應,在沈芊芊心湖里投下更大的石子。
一絲隱秘的得意和掌控的快感悄然滋生。
沒有什么是她情欲組完不成的任務。
她膽子大了些,指尖繼續(xù)向下,滑過高挺卻冰冷的鼻梁。
目光落在他緊抿的、失血的薄唇上,喉間莫名有些發(fā)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收留他們的老農婦端著熱水和布巾進來了。
沈芊芊像被燙到,瞬間收回了手,指尖蜷進掌心。臉上迅速堆起感激又惶然的神色,身子微微一側,擋住了他攥著她衣角的手。
“大娘…”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您來了…他…又痛得厲害…”
老農婦放下水盆,嘆口氣:“唉,這后生傷得重,頭最是要命。姑娘你多費心,用溫熱的巾子給他擦擦汗,興許能舒服點?!彼龑⒉冀斫跓崴?,擰得半干,遞給沈芊芊。
“多謝大娘?!鄙蜍奋方舆^溫熱的布巾,指尖熨帖。
重新在床邊坐下,目光落回謝蘊之臉上。他依舊閉著眼,但眉頭似乎舒展了些,攥著她衣角的手也松開了些,指尖卻還虛虛地搭著那片粗布。
她定了定神,展開溫熱的布巾。
沒有立刻去擦他的臉,而是先輕輕覆在他搭著她衣角的手背上。
溫熱的濕意透過去。感覺到他手背的肌肉似乎松弛了一瞬。
這才抬起手,用布巾極其小心、極其溫柔地擦拭他額頭的冷汗。
沿著飽滿的額頭、深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兩側緩緩移動,帶走冰冷的汗意,留下溫熱的濕痕。動作很慢,很專注。
偶爾,指關節(jié)不經意蹭過他微涼的臉頰,或是布巾邊緣輕輕掃過緊閉的眼睫。
每一次細微的觸碰,都讓沈芊芊的心尖跟著一顫。
指下皮膚的細膩觸感,他微弱帶著藥味的呼吸拂過手背…一種隱秘的、帶著罪惡感的興奮在血液里流淌——她正觸碰著一個本該屬于女主的男人,在他最不設防、最需依靠的時刻。
可是。
女主已經把他交給了自己。
如果自己不能成功勾引他。
女主會死掉的。
布巾滑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緩緩移向脖頸。那里,男性的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顯得格外突出。
沈芊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駐了片刻。
動作更輕了,布巾幾乎是貼著皮膚滑過那脆弱的凸起。能感覺到他喉結在她指下極其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熱意瞬間涌上臉頰,她飛快地移開目光和手,裝作專注于擦拭頸側。
心底有個畫面。
是女主滿身紅痕的魂體。
這。
男人。
有勁。
“水…”謝蘊之忽然模糊地低喃一聲,眼睛依舊緊閉,眉頭又微微蹙起。
沈芊芊立刻回神。放下布巾,端起旁邊的溫水,用勺子舀起一點。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喂。
輕輕托起他的后頸,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讓他的頭微微抬起。這動作讓她靠得更近,近得能看清他每一根顫動的睫毛。
勺沿輕輕抵在他干涸的下唇上,微微傾斜。溫水潤濕了唇瓣,順著微啟的縫隙緩緩流入。喉結再次滾動,本能地吞咽。
她一勺一勺地喂著,目光卻膠著在他臉上??粗蛲萄识瑒拥暮斫Y,看著被水滋潤后恢復些許生氣的薄唇…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和強烈的占有欲悄然滋生。
就是現(xiàn)在。沈芊芊心頭邪惡的想著,讓他習慣你的存在,習慣你的氣息,習慣你的觸碰。在他空白的記憶里,你就是唯一的光。至于醒來后的婚約…呵,到時候,誰又能撼動這“救命之恩”和此刻種下的依賴?
她緩緩地、極其不舍地,將他的頭放回枕上。指尖離開他皮膚的一剎那,帶起一陣微妙的空虛。低頭,發(fā)現(xiàn)他那只手不知何時又摸索著,重新攥住了她放在床沿的衣袖一角。
沈芊芊的唇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極淡地牽了一下,那弧度里藏著勢在必得。
窗外的雨聲更大了,噼啪敲打著窗欞?;璋档奈堇?,只有兩人交錯的、或急促或微弱的呼吸聲,以及那無聲的、帶著禁忌色彩的曖昧拉扯,在濕冷的空氣里悄然彌漫。
他攥著她的衣袖,像攥著唯一的浮木;而她,則穩(wěn)穩(wěn)地、帶著一絲隱秘的愉悅,掌控著這根能牽引他整個世界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