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燒三十九度八,縮在沙發(fā)角落里,感覺自己像塊被扔進火爐的冰,外面燒得滾燙,
里面冷得發(fā)抖??蛷d里卻是一片歡聲笑語,巨大的奶油蛋糕上插著十八根蠟燭,
燭光映著我哥林輝那張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今天是他的成人禮。爸媽圍著他,噓寒問暖,
一口一個“我的好大兒”。我媽王蘭用紙巾擦掉我哥嘴角的奶油,
語氣寵溺得能擰出水來:“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我爸林建軍則拍著我哥的肩膀,
豪氣干云:“過了今天就是大人了,爸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保時捷的鑰匙,在桌上。
”我哥興奮地歡呼,周圍的親戚也跟著起哄,掌聲和笑聲快要掀翻屋頂。沒有人記得,
今天也是我的十六歲生日。我強撐著想站起來,給自己倒杯熱水,剛一動,胃里就翻江倒海,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我?guī)缀醮贿^氣。這邊的響動終于引起了我媽的注意,她皺著眉看過來,
眼神里沒有關(guān)心,只有嫌惡。“林靜,你能不能安分點?今天是你哥的好日子,
你非要在這哭喪著臉,是想觸誰的霉頭?”1我爸林建軍的聲音緊隨其后,
比我媽的更冷、更硬?!鞍l(fā)個燒而已,嬌氣給誰看?你哥這么重要的日子,你就不能懂點事?
真是個掃把星!”“掃把星”這個詞,像一根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我心里。從小到大,
只要家里有任何不順,這個標(biāo)簽就會被貼在我身上。我哥考試失利,
是我影響了他心情;家里生意虧損,是我八字太硬;甚至連花瓶碎了,
都是我這個“喪門星”帶來的晦氣。我死死咬著嘴唇,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我沒想過要和林輝爭搶什么,我只是想在自己也生日的這天,在自己燒到快要昏厥的時候,
能得到一句關(guān)心,哪怕只是一杯熱水??墒?,沒有。林輝在一片簇?fù)碇?,像個真正的王子。
他拆著禮物,對我的存在視若無睹,甚至在聽到我爸媽的斥責(zé)后,還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習(xí)以為常的嘲諷。心,在那一刻,徹底涼了。就在這時,我爸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緊急的生意電話,一個重要的海外客戶出了問題。他和我媽立刻換了副焦急的面孔,
抓起外套就往外沖?!傲州x,照顧好自己,爸媽去去就回!”他們匆匆離開,自始至終,
沒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沙發(fā)上的一個抱枕,一個多余的擺設(shè)。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
客廳里的熱鬧還在繼續(xù),可那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鳴聲越來越響。
我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冰冷的海底,無邊無際的黑暗將我吞噬。在我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
我聽到了姑姑焦急的呼喊聲和救護車的鳴笛聲。最后闖入我腦海的念頭是,這個家,
或許我真的不該再有任何期待了。2我在醫(yī)院醒來時,看到的是姑姑林舒布滿血絲的眼睛。
她見我睜眼,立刻握住我的手,聲音沙?。骸办o靜,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嚇?biāo)拦霉昧恕?/p>
”我張了張嘴,喉嚨干得像火燒一樣,說不出話。姑姑連忙給我倒了杯溫水,
用棉簽一點點濕潤我的嘴唇。“醫(yī)生說你是急性肺炎,高燒引起的昏厥,
再晚來一會兒就危險了?!彼f著,眼圈就紅了,“我給你爸媽打電話,他們一個說在忙,
一個直接掛了。要不是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姑姑說不下去了,眼淚掉了下來。
我抬起虛弱的手,想幫她擦眼淚,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在這個家里,姑姑是唯一的光。
她是爸爸的親妹妹,卻和這個家格格不入。她不重男輕女,也不嫌貧愛富,
早年因為看不慣爺爺奶奶的偏心,毅然搬了出去,自己打拼。只有她,會記得我的生日,
會偷偷給我塞零花錢,會在我被全家指責(zé)時,站出來替我說一句話?!肮霉?,我沒事。
”我用盡力氣,擠出幾個字。她點點頭,給我掖好被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先好好休息,其他什么都別想?!蔽以卺t(yī)院住了三天。這三天里,我爸媽一個電話都沒有,
一條信息也沒發(fā)。仿佛他們沒有我這個女兒。直到第三天下午,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
我爸媽沖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混雜著驚恐、狂喜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媽王蘭一把撲到我的病床前,抓住我的手,力氣大得嚇人?!办o靜!我的女兒!你沒事吧?
!”她的聲音尖銳,甚至帶著一絲顫抖。我爸林建軍也緊跟著上前,眼神灼熱地盯著我,
嘴唇哆嗦著,像是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被他們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到了,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王蘭卻握得更緊了,
她盯著我的臉,像是要看出一朵花來。“我的靜靜受苦了,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混蛋!
怎么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呢!”她說著,竟然真的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
清脆響亮。我徹底懵了。這演的是哪一出?3“你們……怎么了?”我警惕地看著他們。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道理我懂。林建軍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卻依然掩飾不住那股詭異的激動:“靜靜,爸媽知道錯了。以前是我們不對,是我們混蛋,
我們不是人!從今天起,我們一定好好補償你!”補償我?我差點以為自己燒壞了腦子,
出現(xiàn)了幻覺。姑姑正好提著保溫飯盒走進來,看到這場景,也是一愣,隨即柳眉倒豎,
將飯盒重重地放在桌上?!傲纸ㄜ?,王蘭,你們還有臉來?靜靜發(fā)高燒昏倒的時候你們在哪?
現(xiàn)在跑來演什么母子情深、父女情重?不嫌惡心嗎?”王蘭被罵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但出乎意料的,她沒有反駁,反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妹,你罵得對。
是我和你哥糊涂,我們對不起靜靜,我們以后一定改,一定加倍對她好。
”林建軍也連連點頭,態(tài)度謙卑得像個犯了錯的小學(xué)生:“是啊小妹,我們知道錯了。
我們那天……出了點事,差點就……”他說到這里,聲音哽咽了一下,眼眶泛紅。
我這才注意到,他們兩個人的額頭上都貼著紗布,手腕上也有擦傷?!澳銈兂鲕嚨溋??
”姑姑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嗯?!绷纸ㄜ婞c頭,眼神飄忽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復(fù)雜,
有后怕,有慶幸,還有一種讓我看不懂的狂熱,“就在離開家之后,在一個路口,
被一輛闖紅燈的貨車撞了。車都快報廢了,但我和你媽……就受了點皮外傷,
醫(yī)生都說是奇跡。”王蘭接口道,聲音里帶著后怕的顫音:“是啊,我當(dāng)時都以為要死了。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我看到了……”她突然頓住,和林建軍對視了一眼,
眼神里充滿了某種確認(rèn)和默契。“看到了什么?”姑姑追問?!皼]什么?!蓖跆m立刻搖頭,
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總之,大難不死,我們想通了!沒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尤其是靜靜,
我們虧欠她太多了!”她說完,又來抓我的手,眼神里的熱切幾乎要將我融化。
我卻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一場車禍,
能讓兩個自私?jīng)霰〉焦亲永锏娜?,一夜之間脫胎換骨?我不信。這背后,
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4我出院那天,一輛嶄新的寶馬停在醫(yī)院門口。
林建軍殷勤地為我拉開車門,臉上堆滿了笑:“靜靜,上車,爸帶你回家?!蔽铱粗禽v車,
心里一片漠然。林輝的成人禮物是保時捷,現(xiàn)在這輛寶馬,算是對我的“補償”嗎?
我沒有上車,而是走到了姑姑的車旁?!肮霉茫腋阕??!绷纸ㄜ姾屯跆m的臉色瞬間變了。
“靜靜,你這是什么意思?不住在家里,你要去哪?”王蘭急了?!拔胰ス霉眉?。
”我平靜地回答,“那里才是我家?!薄昂[!”林建軍的火氣上來了,
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火氣壓了下去,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靜靜,
你還在怪爸媽是不是?我們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就不能給我們一個改過的機會嗎?”“機會?
”我看著他,輕輕笑了,“從小到大,你們給過我機會嗎?我發(fā)燒的時候,你們在哪?
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現(xiàn)在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我的話像一把刀,
戳破了他們虛偽的溫情。王蘭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哭得梨花帶雨:“靜靜,
你怎么能這么說媽媽?媽媽心里是有你的啊!那天我和你爸……我們真的是有急事!而且,
而且我們看到了……我們……”她又一次說到了那個“看到”的東西,
然后又像被扼住了喉嚨一樣,說不下去。姑姑走了過來,將我護在身后,冷冷地看著他們。
“哥,嫂子,強扭的瓜不甜。靜靜想住我那兒,就讓她住下吧。你們要是真心悔改,
就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林建軍和王蘭對視一眼,滿臉的不甘和焦急,
但看著我決絕的眼神,最終還是頹然地妥協(xié)了?!澳恰冒??!绷纸ㄜ妵@了口氣,“靜靜,
你隨時想回來,家里的門永遠為你開著。你哥那間房,我們已經(jīng)給你收拾出來了,朝南,
最大的一間。”我哥的房間?那個從小就被當(dāng)成圣地,連我進去都要被罵的房間?
我心中冷笑,這“補償”的價碼,還真是越來越高了。5我搬進了姑姑家。姑姑的房子不大,
但很溫馨。她為我準(zhǔn)備了新的床單被褥,書桌上放著我喜歡的百合花,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馨香。在這里,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寧。然而,我爸媽并沒有就此罷休。
從我搬過來的第二天起,他們就開始了輪番轟炸。早上,
林建軍會準(zhǔn)時送來我最愛吃的那家店的生煎包。中午,王蘭會親自煲好湯,
送到我的學(xué)校門口,不管我見不見她,她都雷打不動地等著。晚上,
各種名牌衣服、最新款的手機、平板電腦,像流水一樣被送到姑姑家門口。
我的生活被他們昂貴的“愛”包圍了。同學(xué)們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竊竊私語。“你看,
那就是林靜,聽說她家可有錢了。”“她爸媽對她真好,天天來送飯?!薄罢媪w慕啊,
我爸媽要是對我這么好就好了?!蔽衣犞@些話,只覺得諷刺。他們羨慕的,
是我曾經(jīng)求而不得,如今卻避之不及的東西。這天中午,王蘭又來了。她打扮得珠光寶氣,
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保溫桶,在校門口引來不少側(cè)目。我從另一邊的側(cè)門走了出去,
想避開她。沒想到她眼尖,竟然追了上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办o靜!你去哪?
媽媽給你燉了燕窩,你喝一點再走?!薄拔也幌牒??!蔽覓觊_她的手?!办o靜!”她急了,
聲音也大了起來,“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原諒媽媽?你想要什么,你告訴媽媽,
只要媽媽能給的,都給你!”她的聲音引來了更多圍觀的同學(xué)。我看著她那張焦急萬分的臉,
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我什么都不想要。”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只希望你們,離我遠一點?!闭f完,我轉(zhuǎn)身就走。身后,王蘭的哭聲傳來,凄厲又絕望。
但我沒有回頭。一顆被傷透了的心,是無論如何也捂不熱的。6周末,我正在姑姑家看書,
門鈴響了。我以為是姑姑回來了,沒看來人就開了門。門口站著的,是我的哥哥,林輝。
他一臉不耐煩,手里拎著一個大大的禮品盒,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審視和鄙夷?!敖o你的。
”他把禮品盒塞到我懷里,語氣生硬。我低頭一看,是最新款的游戲機。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曾經(jīng)為了讓爸媽給他買,撒潑打滾了一個月?!鞍謰屪屇銇淼??
”我問?!安蝗荒阋詾槲以敢鈦砟氵@破地方?”林輝環(huán)顧了一下姑姑家不大的客廳,
嗤笑一聲,“林靜,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離家出走?欲擒故縱?
你以為這樣爸媽就會更重視你?”我看著他那張和我有些相似,卻寫滿了傲慢的臉,
覺得有些可笑?!澳阌X得我在玩把戲?”“難道不是嗎?”他抱起胳膊,
一副看穿一切的樣子,“你從小就心機深,裝可憐博同情?,F(xiàn)在爸媽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天天圍著你轉(zhuǎn),連我的保時捷都不讓開了,說是怕影響你心情。你滿意了?”我靜靜地聽著,
心里沒有一絲波瀾?!傲州x,”我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你有沒有想過,
為什么爸媽的態(tài)度會突然轉(zhuǎn)變?”他愣了一下,隨即不屑道:“還能為什么,
肯定是你又在背后說了我什么壞話!”“是嗎?”我把游戲機放回他手里,
“這個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也請你轉(zhuǎn)告爸媽,別再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回去的?!薄澳?!
”林輝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林靜,你別給臉不要臉!爸媽給你臺階下,
你就趕緊順著爬下來!你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離了我們家,你算個什么東西!
”“我算什么,不用你來定義?!蔽依_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可以走了。
”林輝氣得渾身發(fā)抖,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游戲機往地上一摔,怒吼道:“好!林靜,
你給我等著!有你后悔的那天!”他摔門而去。我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游戲機,
就像看到了我和那個家之間,再也無法彌合的裂痕。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生在了那個家。
7當(dāng)晚,我接到了林建軍的電話。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壓抑的怒火。“靜靜,
你哥都跟我說了。你怎么能這么對他?他也是好心去看你!”“好心?”我反問,
“他一進門就指責(zé)我耍心機,把爸媽對我的好,當(dāng)成是我從他那里搶走的。這也是好心?
”林建軍噎住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他才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靜靜,
你哥他從小被我們慣壞了,說話直,你別往心里去。爸已經(jīng)罵過他了。但是靜靜啊,
你總住在你姑姑家也不是個事兒,你姑姑她……她也不容易?!蔽衣牫隽怂捓锏囊馑肌?/p>
“你想說什么?”“你姑姑當(dāng)年為了一個窮小子,跟你爺爺奶奶鬧翻,
這么多年一個人在外面,沒吃過什么苦,爸媽都知道。我們不想她再為你操心。這樣吧,
爸每個月給你姑姑二十萬,算是你的生活費,你看……”“不用了?!蔽依淅涞卮驍嗨?,
“我姑姑不缺你們的錢。你們的錢,還是留著給你們的好兒子買跑車吧?!闭f完,
我直接掛了電話。過了一會兒,姑姑回來了。她看到我臉色不好,關(guān)切地問我怎么了。
我把林輝來過和林建軍打電話的事告訴了她。姑姑聽完,臉色也沉了下來。她沉默了很久,
才緩緩開口:“靜靜,有些事,我一直沒告訴你?!蔽铱粗?,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當(dāng)年,
我確實是為了一個人,才和家里鬧翻的。但不僅僅是因為他窮?!惫霉玫难凵耧h向遠方,
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你爺爺奶奶,包括你爸爸,他們從來看重的就只有利益。
他們想讓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生意伙伴的兒子,來實現(xiàn)商業(yè)聯(lián)姻。我不愿意,
他們就用盡各種手段逼我。”“他們甚至……找到了我當(dāng)時喜歡的人,給了他一筆錢,
讓他離開我,永遠不要再出現(xiàn)。”我的心猛地一沉。“后來呢?
”“后來……”姑姑的眼角有淚光閃爍,“后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一個人離開了家,
拼命工作,就是想向他們證明,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靜靜,
”她轉(zhuǎn)過頭,緊緊握住我的手,“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同情我,而是想讓你明白,
你爸爸媽媽他們的本性,是不會變的。他們現(xiàn)在對你這么好,一定是有所圖。
你千萬不要被他們的表象迷惑了?!蔽矣昧Φ攸c點頭。姑姑的經(jīng)歷,
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回去。永遠不會。8我爸媽的“示好”還在不斷升級。
他們開始從我的社交圈下手。我的班主任,我的朋友,甚至是我關(guān)系稍微好一點的同學(xué),
都成了他們的公關(guān)對象。班主任找我談話,語重心長:“林靜啊,你父母真的很愛你。
他們跟我聊了很久,說以前工作忙,忽略了你,現(xiàn)在非常后悔。你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家和萬事興啊。”我的朋友也來勸我:“靜靜,你爸媽給你買了最新的蘋果全家桶,
還說要請我們?nèi)嗳ノ逍羌壘频瓿燥?,就為了讓你開心。他們真的很有誠意?!币粫r間,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不懂事”、“鐵石心腸”的女兒。連我最好的朋友周琪,
也忍不住對我說:“靜奇,我覺得你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他們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啊。
”我看著她,什么都沒解釋。子非魚,安知魚之痛?這天放學(xué),我剛走出校門,
就被一群人圍住了。為首的,是林建軍。他身后站著王蘭、林輝,
還有一眾我叫不出名字的親戚。每個人都面帶“微笑”,看起來像是來迎接凱旋的英雄。
林建軍手里捧著一個巨大的蛋糕,王蘭則舉著一個橫幅,
上面寫著:“祝我最愛的女兒林靜生日快樂!”我愣住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
早就在那場高燒中,被他們遺忘得一干二凈了。周圍的同學(xué)都停下了腳步,
好奇地看著這夸張的一幕?!办o靜,生日快樂!”林建軍滿臉堆笑地走上前,
“爸媽知道前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今天特意給你補辦一個生日宴,就在對面的凱悅酒店,
包了最大的宴會廳,你所有的同學(xué)和老師,我們都請了!”王蘭也擠上前來,拉住我的手,
生怕我跑了似的:“是啊靜靜,你看,這都是爸媽為你準(zhǔn)備的??旄覀冏甙?,
大家都等著你呢。”我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看著周圍人或羨慕或驚奇的目光,
只覺得一陣反胃。他們這是在做什么?用金錢和排場,來收買人心,來逼我就范嗎?
“我說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蔽覓觊_王蘭的手,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
林建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办o靜,別鬧脾氣了。爸媽知道錯了,這不是在給你道歉嗎?
”“道歉?”我看著他,“你們的道歉,就是用錢砸出一個虛假的生日,
把我像猴子一樣擺在眾人面前,來滿足你們的控制欲嗎?”“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
”一個胖胖的親戚站了出來,是我二嬸,“你爸媽為你花了這么多心思,你不領(lǐng)情就算了,
怎么還說這種話傷他們的心?”“就是啊,”另一個姑媽也幫腔,“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他們養(yǎng)你這么大,就算有點不對,你也該體諒?!薄绑w諒?”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發(fā)燒快死了的時候,你們誰來體諒我?我從小到大被當(dāng)成掃把星,被罵是喪門星的時候,
你們誰又站出來為我說過一句話?”“現(xiàn)在,他們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突然對我好了,
你們就一個個都跳出來當(dāng)圣人了?”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壓抑了十六年的委屈和憤怒。
“你們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們憑什么站在這里,對我指手畫腳?!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被我的爆發(fā)驚呆了。林建軍和王蘭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沒想到,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這些家丑都抖出來?!傲朱o!你給我閉嘴!
”林建軍終于撕下了偽裝,低聲怒吼?!盀槭裁匆]嘴?”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怕別人知道你們是怎么對我的嗎?怕別人知道你們這對‘模范父母’,
其實是多么的自私和冷漠嗎?”“你……”林建軍氣得渾身發(fā)抖,揚起了手。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