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青州迷霧
青州邊境的秋風卷著黃沙，將 "悅來客棧" 的酒旗吹得獵獵作響。蘇寒縮了縮脖子，故意把斗笠壓得更低，袖中握著的護心符傳來淡淡暖意 —— 那是洛凌仙在他臨行前塞進掌心的，云紋刺繡的邊角還帶著未干的墨跡，顯然是連夜趕工的痕跡。他望著客棧門口兩個腰佩凌天閣劍穗的修士，指節(jié)在斷月刀刀柄上無意識地摩挲，刀鞘上的凌仙花刀穗掃過大腿，像母親當年哄他入睡時的輕撫。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店小二的算盤珠子敲得山響，突然瞥見蘇寒袖口露出的斷刀刀柄，算盤差點摔在地上，"您、您是刀修？"
"來碗陽春面。" 蘇寒壓低嗓音，選了張靠近角落的桌子。破木板凳吱呀作響，讓他想起蘇家老宅的舊椅 —— 當年父親總在深夜坐在椅上擦刀，刀刃反光映出他眉間的川字紋，那時的蘇寒總以為，父親的斷刀能劈開世間所有不公。
二樓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兩個凌天閣修士正揪著個老漢的衣領(lǐng)："說！凌仙宗的余孽藏在哪兒？" 老漢劇烈咳嗽，腰間的玉佩掉在地上，正是當年蘇家旁支的族徽。蘇寒的瞳孔驟然收縮，袖中 clenched 的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聽見其中一個修士笑道："別費勁了，當年血洗蘇家的人說了，那小崽子脖子上掛著塊羊脂玉佩，看見就直接砍 ——"
"哐當！" 蘇寒的面碗突然翻倒，熱湯潑在地上騰起白煙。他彎腰撿碗時，斷月刀刀柄擦過桌沿，刀鞘上的古神契約紋在陽光下一閃而逝。二樓的修士猛地轉(zhuǎn)頭，手按劍柄："你，摘了斗笠。"
客棧里的空氣瞬間凝固。蘇寒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卻想起洛凌仙說的 "遇事別硬剛"，故意用袖子抹了把臉，露出十五歲少年該有的驚慌："大、大爺饒命，小的只是個賣貨郎......" 話未說完，腰間的斷月刀突然發(fā)出清鳴 —— 是斷刀喵在刀鞘里撓爪子，這貪吃的靈寵顯然聞到了廚房的肉香。
"裝蒜！" 修士的長劍出鞘，寒芒直指蘇寒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蘇寒突然福至心靈，抓起桌上的醋壺砸向?qū)Ψ窖劬?，斷月刀借著椅子翻倒的掩護出鞘，刀背重重敲在對方手腕 "陽溪穴" 上。修士悶哼一聲，長劍落地，卻見蘇寒早已踩著桌子躍向二樓，刀穗上的凌仙花掃過燭臺，火苗突然暴漲，在墻壁投下巨大的斷刀影子。
"找死！" 另一個修士的劍訣已然成型，十二道劍氣如游龍般絞來。蘇寒后背貼著破損的木欄，突然想起在凌仙宗演武場偷學的 "云紋閃避步"，斷月刀在身前劃出弧線，竟將劍氣引向屋頂?shù)臋M梁。木屑紛飛中，他看見老漢趁機撿起玉佩，踉蹌著往后門跑，突然福至心靈地大喊："老丈，去西州找凌仙宗洛青羽長老！"
這句話像驚雷般在客棧炸開。兩個修士對視一眼，眼中閃過駭然："果然是洛雪的種！追！" 蘇寒趁機踹翻樓梯，斷月刀劈開后窗，卻在落地時被石子硌了腳 —— 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 "青州城西三里坡，有你母親埋的東西"，而此刻，漫天黃沙中隱約可見的土坡，正是記憶中的方位。
三里坡的亂葬崗荒草叢生，蘇寒蹲在第七座無主墳前，斷月刀輕輕撥開浮土。青石板上刻著半朵凌仙花，與他玉佩背面的紋路嚴絲合縫。當指尖觸到石板縫隙時，玉佩突然發(fā)熱，石板下竟露出個青銅匣子，匣蓋上刻著他熟悉的古神契約紋。
"找到了......" 蘇寒喃喃自語，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弓弦輕響。他本能地就地翻滾，一支淬毒弩箭擦著肩膀飛過，在地上濺起藍煙。五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呈扇形包抄，為首者腰間掛著凌天閣的 "斷云令"，正是當年血洗蘇家的同款令牌。
"小崽子，讓老子好找。" 黑衣人扯下蒙面巾，左臉的刀疤從眉骨貫到下頜，正是蘇寒在血月之夜見過的殺手之一，"你娘的玉佩呢？交出來饒你全尸。"
蘇寒握緊斷月刀，感覺掌心的護心符正在發(fā)燙。他忽然想起唐清瑤塞的綠豆糕還在包袱里，此刻若被這群人搜去，怕是要被笑話 —— 凌仙宗的內(nèi)門弟子，居然帶著女修送的點心赴死，說出去簡直比斷刀衛(wèi)怕老鼠還丟臉。
"想要玉佩？" 蘇寒故意晃了晃脖子，玉佩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先接住小爺這招！" 他突然施展古神淬體訣，斷月刀與玉佩共鳴，刀身上浮現(xiàn)出斷刀崖壁畫上的古神虛影。黑衣人顯然沒料到他小小年紀竟能催動古神傳承，刀疤臉的瞳孔驟縮，劍訣頓時亂了章法。
戰(zhàn)斗在荒草間展開。蘇寒發(fā)現(xiàn)，這些黑衣人招式狠辣卻破綻百出，每次攻向他的下盤時，總會不自覺地避開斷月刀的刀穗 —— 原來，他們也聽說過古神契約 "斷刀不斬凌仙花" 的傳說。他趁機將刀穗纏上對方手腕，斷月刀突然變招，刀柄重重磕在對方肘窩，黑衣人吃痛松手，長劍 "當啷" 落地。
"你父親臨死前，可是喊著你娘的名字呢。" 刀疤臉突然獰笑，"洛雪那賤人，當年偷了我們凌天閣的古神契約，害得老子被掌門剜了一只眼 ——"
"住口！" 蘇寒的斷月刀突然爆發(fā)出強光，刀鞘上的凌仙花刀穗竟化作實體，如鎖鏈般纏住對方脖頸。他這才想起，洛凌仙在秘境中說過，初代圣女的斷月刀能斬盡世間謗言，此刻聽著對方侮辱父母，心底的怒火竟讓古神傳承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刀疤臉被按在青石板上，喉間發(fā)出咯咯聲響："你以為凌仙宗是善茬？洛青羽那老東西，當年可是親手在洛雪的通關(guān)文牒上蓋了‘叛徒’印......" 話未說完，斷月刀的刀穗突然收緊，他的瞳孔漸漸渙散，臨終前死死盯著蘇寒手中的青銅匣子。
深夜的風掠過亂葬崗，蘇寒坐在青石板上，顫抖著打開匣子。里面靜靜躺著半卷殘破的《古神血契》，還有一封母親的親筆信，字跡被血漬浸染，卻依然清晰："寒兒，若你見到此書，便知母親從未背叛凌仙宗，斷刀崖的光門后，藏著能洗凈世間謗言的真相......"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蘇寒想起在凌仙宗禁地看見的母親畫像，想起洛青羽長老欲言又止的神情，終于明白父親為何至死都緊握著斷刀 —— 那不僅是兵器，更是守護母親清譽的信念。他小心翼翼地將《古神血契》收入懷中，目光落在信末的云紋圖案上，那正是秘境中光門的鑰匙。
斷刀喵突然從刀鞘里鉆出來，用尾巴卷起地上的綠豆糕渣，忽然對著西北方的樹林發(fā)出嘶鳴。蘇寒猛地抬頭，看見樹林深處有火光移動，凌天閣的劍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至少有二十道氣息正快速逼近。
"來得好。" 蘇寒擦去淚痕，將母親的信貼身藏好，斷月刀在掌心轉(zhuǎn)了個花，刀穗上的凌仙花沾滿塵土，卻依然倔強地綻放。他想起洛凌仙說的 "甜食能讓人膽子變大"，忽然覺得，此刻揣在懷里的護心符，還有唐清瑤的綠豆糕，都是他劈開迷霧的勇氣來源。
"走了，小黑。" 蘇寒對著斷刀喵吹了聲口哨，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荒草間的青石板，以及刀疤臉未說完的半句話 —— 那關(guān)于凌仙宗長老會的秘辛，終將在他接下來的征程中，被斷月刀一一剖開。
青州的月亮躲進云層，卻有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照亮少年遠去的背影。蘇寒摸著頸間的玉佩，忽然覺得，這一路的風沙與刀光，都是命運饋贈的磨刀石，而他手中的斷月刀，終將在查清父母冤屈的那天，斬開籠罩在凌仙宗與凌天閣之間的重重迷霧，讓古神傳承的真相，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