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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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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里,煙霧繚繞得幾乎讓人窒息。王胖子肥胖的身軀深深陷在寬大的真皮沙發(fā)里,沙發(f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茶幾上攤開的幾張泛黃老照片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照片邊緣已經卷曲發(fā)黑,像是被無數雙貪婪的手反復摩挲過。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油膩的臉上,將那雙小眼睛里閃爍的貪婪映照得更加駭人。

他油膩的手指重重敲在檔案的一行字上,對著旁邊一個精瘦、眼神銳利的男人(其高薪挖到的情報販子“老鼠”)唾沫橫飛:

“‘右邊眉毛有顆老大老黑的痦子,帶南邊口音’!就這點玩意兒!劉芳那婆娘嘴里就摳出這點渣!媽的!” 他灌了口烈酒,眼神卻閃爍著貪婪的精光,“不過……也夠了!給老子重點篩!98年到05年,尤其是05年前后,在臨江市活動過、跟向家或者忠叔那條老狗有過交集的女人!特別是后來突然消失、或者‘意外’死了的!醫(yī)院、接生機構、甚至當年給向家老宅干過活的保姆、鐘點工!一個都別漏!”

"老鼠"瘦削的身影在電腦前佝僂著,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聲音如同密集的雨點。屏幕上的數據流瀑布般刷新。他時不時偷瞄一眼王胖子,那雙銳利的眼睛里藏著不易察覺的精光。房間里彌漫著雪茄的焦臭和烈酒的刺鼻氣味,混合著王胖子身上散發(fā)出的汗臭,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胖爺,范圍還是太大。"老鼠的聲音小心翼翼,像是怕驚動什么,"南邊口音也分好多種,臨江當年外來人口也多......"

王胖子猛地灌下一口烈酒,玻璃杯重重砸在茶幾上,發(fā)出"砰"的一聲響。酒精讓他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粗短的手指在檔案上重重敲擊,指甲縫里還殘留著不知名的污漬。

"老子不管!"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酒精和欲望的嘶啞,"先給老子篩出所有符合'黑痣'特征的!一個一個排除!"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在望。腦海中浮現出向左跪地求饒的畫面,這讓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沙發(fā)因為他激動的動作而劇烈晃動,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突然,鍵盤聲戛然而止。"老鼠"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一個彈出的老舊人事檔案掃描件。王胖子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變化,肥胖的身軀以驚人的速度撲向電腦,真皮沙發(fā)發(fā)出痛苦的吱呀聲。

“胖爺!有發(fā)現!”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的顫抖,“張桂枝!女,原籍廣南省臨海市(典型南邊口音),1975年生。檔案照片……右邊眉毛這里,一顆黑痣非常明顯!”

王胖子的小眼睛瞪得滾圓,瞳孔因為興奮而收縮。屏幕的藍光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讓他看起來像一頭即將撲食的野獸。他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在真皮扶手上留下濕漉漉的汗?jié)n。照片上的女人三十歲左右模樣,相貌普通,但右邊眉毛上那顆黑痣確實醒目。

“她什么來路?!快說!” 王胖子呼吸急促。

“老鼠”快速滾動資料:“2003年-2005年6月,登記職業(yè):向氏集團總部后勤部,負責高層辦公區(qū)域保潔! 2005年7月,檔案記錄:因個人原因主動離職。之后……沒了,像人間蒸發(fā)!查不到任何社保、醫(yī)療、銀行記錄!”

王胖子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檔案照片,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咕噥,像是野獸嗅到了血腥味。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真皮沙發(fā)的扶手,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昨晚啃雞爪時塞進去的油漬。

“張桂枝……廣南省臨海市……向氏集團后勤部……”

每讀出一個信息,他的心臟就跳得更快一分,血液在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在里面擂鼓。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但隨即又繃緊——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如果這個女人真的知道當年的秘密,那她很可能已經是個死人了。

“忠叔那條老狗……不會留活口的。”

這個念頭像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讓他肥厚的后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后頸,仿佛那里已經架著一把刀。但很快,貪婪又卷土重來,像毒蛇一樣纏繞住他的理智。

“但如果……如果她還活著呢?”

他猛地灌了一口烈酒,酒精灼燒著喉嚨,讓他暫時忘記了恐懼。他想象著自己拿著確鑿證據站在向左面前,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臉色慘白的樣子,想象著忠叔那張永遠冷靜的老臉終于崩裂出恐懼的裂縫……光是這個畫面,就讓他興奮得渾身發(fā)抖。

“老鼠!” 他猛地拍桌,聲音因為亢奮而變得尖利,“繼續(xù)挖!她老家、親戚、朋友,一個都別放過!老子就不信,一個大活人能憑空消失!”

他喘著粗氣,臉上的橫肉因為激動而抖動,眼睛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謶诌€在,但已經被貪婪徹底壓制——他賭的就是忠叔的疏漏,賭的就是這個女人還留著一口氣,能讓他翻盤!

“老鼠”領命,立刻投入更深入的搜索。王胖子坐回沙發(fā),點燃一支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臉因興奮和貪婪而扭曲。找到張桂枝,就捏住了忠叔的七寸!巨大的財富和報復的快感仿佛唾手可得。角落里,一個幾乎被灰塵掩蓋的紅色指示燈微弱地又閃爍了一下,像是一只窺視的眼睛。但沉浸在狂喜中的王胖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張模糊的檔案照片上,仿佛那就是他通往財富大門的鑰匙。

醫(yī)院ICU樓層,深夜的走廊空曠寂靜,只有儀器的滴答聲和值班護士偶爾輕柔的腳步聲。一個穿著護工服、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李姐)推著清潔車,心神不寧地做著最后的收尾工作。她是ICU當晚的值班護工之一。

李姐推著清潔車的手在微微發(fā)抖,橡膠車輪在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吱吱"聲。她的目光不時瞟向ICU緊閉的大門,眼神里充滿了恐懼,那里躺著這座城市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幾小時前樓梯間的遭遇像噩夢般揮之不去。那個西裝男人冰冷的眼神,還有他遞出信封時手套與紙面摩擦發(fā)出的細微聲響,都讓她不寒而栗。對方沒有表明身份,只是遞給她一個厚厚的信封,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李姐,你家兒子明年高考,想上那所重點大學,開銷不小吧?這里夠他四年學費生活費。拿著,閉上嘴。關于向董那天短暫蘇醒時說了什么、誰在場、監(jiān)控怎么回事……忘掉。永遠忘掉。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或者跟不該聯系的人聯系……” 男人沒有說下去,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她掛在胸前的工牌,那眼神讓她如墜冰窟。

她顫抖著收下了信封,感覺那錢燙手得要命。她知道,這是封口費,也是買命錢!向董那天模糊的遺言(“孩子/劉芳/忠”)像魔咒一樣在她腦子里回響。

終于做完清潔,她推著車走向員工電梯,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電梯下行的機械聲在寂靜的車庫里格外刺耳。李姐的腳步越來越快,橡膠鞋底與水泥地面摩擦發(fā)出急促的"沙沙"聲。她的電動車就停在不遠處,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那么渺小脆弱。她快步走向自己那輛破舊的電動車,心慌意亂地掏出鑰匙。

突然,刺眼的車燈從身后射來,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扭曲地投射在水泥柱上。引擎的轟鳴在空曠的車庫里回蕩,像是一頭猛獸的咆哮。她轉身的瞬間,只看到那輛沒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車如同死神般向她撲來。

“啊——?。?!” 凄尖叫聲在混凝土墻壁間反復回蕩,最后被沉悶的撞擊聲切斷。

砰?。?!

沉悶的撞擊聲!

電動車被撞得飛起,零件四散!

李姐的身體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撞飛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柱子上,然后軟軟地滑落在地,一動不動。身下,暗紅色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

黑色面包車沒有絲毫停留,輪胎在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排氣管噴出的尾氣在冷空氣中凝結成白霧,轉瞬間就消失在車庫出口的黑暗中。

幾秒鐘后,一切重歸死寂。只有地上一灘刺目的鮮血,和散落的電動車零件,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慘劇。李姐手中緊攥的那個裝著厚厚鈔票的信封,掉落在血泊邊緣,被迅速浸染成暗紅色。

昏暗的房間。豆包蜷縮在床角,手中緊緊攥著那張劉芳的照片,指關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白。衣架上,那件帶著恥辱污漬的西裝,在陰影中沉默地注視著他。忠叔在地下車庫關于“消失”的警告言猶在耳,像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

房間角落的舊電視開著,聲音調得很低,播放著深夜新聞。一則滾動字幕的本地快訊突然插入:“插播一條最新消息:今晚11時許,市中心醫(yī)院地下車庫發(fā)生一起嚴重車禍。一名醫(yī)院女性工作人員不幸身亡。據初步調查,疑似肇事車輛逃逸。警方已介入,事故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中。死者身份暫未公布……”

豆包渙散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電視屏幕。“市中心醫(yī)院……工作人員……身亡……逃逸……” 這幾個詞像冰錐一樣刺入他的大腦!他猛地坐直身體,死死盯著電視屏幕,眼睛酸澀得發(fā)疼,卻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什么細節(jié)。市中心醫(yī)院……不就是爸爸住的醫(yī)院嗎?!一個工作人員……剛說完“消失”……就死了?!

巨大的、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比看到照片時更甚!這不是意外!這絕對不是意外!是忠叔!是清洗!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那個女護工……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關于爸爸的?關于……遺言的?忠叔的話在他腦中轟鳴:“知道得太多的人……往往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他低頭看向手中照片上劉芳溫柔的笑容,此刻這笑容在他眼中變得無比恐怖!親媽……如果忠叔知道我知道了親媽……那我……我也會像那個護工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豆包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知道的可能已經太多了。關于生母,關于......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牙齒發(fā)出"咯咯"的碰撞聲。床單被他抓出了褶皺,汗水在上面留下深色的痕跡。。他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照片塞回信封,然后瘋狂地把它塞進枕頭最深處。棉絮被粗暴地擠壓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拉過被子時,他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fā)出的恐懼的味道——那種混合著冷汗和腎上腺素的刺鼻氣味。黑暗中,他的嗚咽聲被厚重的被子過濾,變成一種悶悶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豆包蜷縮在床上,被子裹得緊緊的,卻還是止不住發(fā)抖。房間里太安靜了,安靜得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敲鼓。

“市中心醫(yī)院……工作人員……身亡……”

新聞里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進他的腦子。

“是忠叔干的……一定是……”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每一次吸氣都像是被人掐著喉嚨。

“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他的腦子,讓他渾身發(fā)冷。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藏在枕頭下的信封——劉芳的照片還在里面,那是他唯一的線索,也是最大的危險。

“如果忠叔知道我在查這個……”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被角,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房間里明明沒有風,但他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盯著他——可能是衣柜的縫隙,可能是窗簾的陰影,甚至可能是墻上那幅老舊的油畫,畫中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微微轉動,冷冷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行……不能待在這兒……”

他猛地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他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豎起耳朵,聽著走廊里的動靜——有沒有腳步聲?有沒有人靠近?

“我得逃……逃出去……”

但下一秒,他又僵住了。逃?能逃去哪兒?整個向家老宅都是忠叔的眼線,他連自己的臥室門都不敢輕易打開。

他緩緩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沿,喉嚨里溢出一聲壓抑的嗚咽。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籠子外是忠叔那雙無形的手,隨時可能收緊,讓他窒息。

衣柜的陰影在月光下緩緩移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那里窺視著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輕微的顫抖,像是受驚的小動物。

窗外,夜風吹動樹影,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低聲耳語。豆包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驚覺自己已經咬破了皮。

“我該怎么辦……”

沒有人回答他。房間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和電視里仍在循環(huán)播放的新聞——“肇事車輛逃逸……警方介入調查……”

他知道,那輛車永遠不會被找到。就像他知道,自己可能永遠也逃不出這個牢籠。

豆包把自己蜷縮得更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此刻,恐懼已經壓倒了一切,成為他世界中唯一真實的存在。


更新時間:2025-08-25 08:15:42